第九十一章 不是完结的完结(中)

作品:《满宫花寂开:美人如玉

    !!!!紫君羽僵硬地立着,捂着唇粗粗喘息着,眉目间似拢了一重重的夜,恍惚间看不真切那眼底的神色,只是那般站着,站在风中,任寒风冷意一阵阵渗进心肺,透彻入骨。
    “父亲!”紫亦靖突然一声大喝,声音清晰而沉冷,那般跪在地上,挺直着腰板,深垂的眼眸自始至终未曾抬起过一下,黑色的大麾披风下,一手紧紧按住了腰间的长剑,坚毅而平稳地慢慢道着,“景王乱党,业已一举歼灭,请父亲回府。”
    紫君羽似方才醒了,慢慢地转过头来,寒眸定定地看着紫亦靖,冷冷的眉,冷冷的眼,在一瞬间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尊贵,眼神似月光凝成的冰刃,尖利而冰冷地剜着血肉。
    突然,铮然的金戈碰撞着,战甲摩擦过冰冷的声响,风卷着黄沙漫起,沉沉的马蹄踏了过来,熊熊的松油火把燃烧着,“嘶啦”作响,,嶙峋的山石似枯骨般氤氲了一抹猩红,火光下,愈见扭曲狰狞了起来。
    黑压压的兵士们呼地跪了一地,无声地喘息着,不敢抬头,威武的将士翻身下马,利索地单膝跪在了紫君羽的面前,低头禀道:“叛将萧景的人马皆已歼灭,景王之子羽渊柘及其数百残部已被俘获,请王爷定夺。”
    手一挥,身后的兵士拖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人走上前来,手一松,身上中了数支铁箭的人软软地瘫倒了下去,伏在地上,似蝼蚁般在尘埃中蠕动着,半响,肩膀微微颤动了起来,闷闷的笑声自沙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嘲弄的笑意也不知是在笑着谁。
    紫君羽扬着头,眼眸慢慢眯了起来,冷冷的月光落入眼底,恍惚间,便湮没得得不见了痕迹,负在身后的手一点一点握了起来,猛然间,重重一巴掌摔在了身前紫亦靖的脸上,冷森森地道:“景王乱党,业已一举歼灭?嗯?”
    紫亦靖被紫君羽一巴掌摔得歪倒了身子,手指扣着黄沙,撑在地面,慢慢地直起了腰板,低垂着眉目,沉默着。
    “好,好,”紫君羽倨傲地颔首,冷冷望过去,薄削的唇抿成了淡淡的弧度,优雅中却又渗着极致的冷酷,倏然一声厉喝,“没想到我紫君羽的儿子还与景王府的人有了交情?难道说,上次派人劫杀墨卿的事,你也有份?”
    跪在地上的侍从被惊得浑身一抖,似倏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朝后使了个眼色,兵士们拖着一人匆匆上前,猛地一掷,,那人顺势滚到了地上,身上的皮肤竟是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淋漓的血滴滴答答地自那人身上淌落,在地上滑过一道猩红浓郁的痕迹。
    发丝粘着鲜血贴上了脸,似见不得光鼠豸般深深埋进了沙土,手指在地上抓着,挠着,不经意地一抬首,血肉模糊得竟是连五官都已经看不清了。
    “呀呀”的声音自喉咙间窒息般地逸出,断断续续,呜咽若泣,竟是连舌根都已然残忍地拔了去。
    “宫湦,说说这是谁?”
    紫君羽侧过了身子,似看蝼蚁一般的眼神浅浅掠了下地面,手中的锦帕缓缓抹过唇角,低下头,冷月般的眸有些恍惚地凝着帕上的那一抹红,慢慢沁进心底,然后一点一点捏紧了手指。
    “景王府大总管,宁青。”
    跪在地上的武将宫湦慢慢道来,坚毅而冷硬,话音甫落,却蓦地站起了身子,手重重朝前一挥,沉沉的铁甲兵士自黑暗中快速包抄了过来,成排成列的劲弓强弩团团围在四周,牛皮弓弦绷得紧紧的,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冷厉的箭锋在夜里划过逼人的寒光,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火光映得深沉的夜幕一片彤红,仿若滚滚的火焰烧上了天际,崖上崖下黑压压的一片,竟是清一色的玄甲兵士,长弓劲弩,刹那间,竟将紫亦靖带来的人马团团围在了里面。
    金戈铁马,战帜猎猎,凝霜的铠甲映着冷色的辉光,长长的风自陡崖上吹来,一瞬间,似有血的味道自刀剑上漫了开来,凝滞的气氛似宫商羽调一下子拔到了最高,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
    刀剑的影子划过了脸颊,紫亦靖依旧那般跪在地上,寒风凛冽地舞着,凌乱飞起的发丝遮住了眼眸,邪气的嘴角似有若无地轻扯了下,却又在瞬间抿成了凌厉若刃的弧度。
    慢慢地,慢慢地,他站了起来,左手紧紧扣着腰间的剑鞘,黑色的大麾披风在崖上寒风中蓦地扬起,金线勾勒出的苍鹰就那样在夜中霍然展开了双翅。
    宫湦心惊,“呛”地一声拔出了长剑,护在紫君羽身前,不由后退了一步。
    紫亦靖倏然抬首,冷冷一笑,剑刃的寒芒划过他眼底沉沉的黑色,似有嘲弄的阴影没进了他的眼神,一声断喝,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翻腕拔剑,一剑劈下,寒光泻地,直直砍下了那伏在自己脚边的,羽渊柘的头颅。
    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紫君羽的脚下,仰面朝天,那双斯文中带着一丝丝阴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唇畔一抹笑就那样永远凝固在了那里,有些冰冷、有些惘然、甚至还带着莫名的嘲讽。
    “父亲,景王乱党,业已……一举歼灭。”
    缓慢而平稳的声音沉沉穿透夜色,坚毅中却渗着一种寂灭的深沉,紫亦靖撑着剑,慢慢跪了下去,抿着唇,恍惚中,似扯了一抹扭曲而冷酷的笑,却也转瞬即逝。
    紫君羽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脚边鲜血淋漓的头颅,冷冷回过头,看着地上跪着的紫亦靖,慢慢眯起了眸,跳跃的火光掠进眼底,有模糊的黑影在眼底幽晃。,眼神沉沉的,脸上是一模深思的神色。
    “起来吧。”半响,那人才冷淡地道了声。
    手一挥,撤了包围在四周的弓箭手,脚踢了踢地上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头颅顺势骨碌碌地滚到了紫亦靖撑在地上的的长剑旁。
    绣金的锦靴慢慢踏了过去,冷月般的眸抬了起来,沉沉地望出去,那里有彤彤的火焰飘摇在风中,似谁身上扬起的一角衣袂,血色的月光漫进了眼底的黑色,声音威严而冰冷,却也不知是在对谁说着,就那样压过了陡崖上呼啸的风声。
    “什么是‘一举歼灭’,这才是‘一举歼灭’……”
    这一年冬末,久遭圈禁的景王举兵谋反,事败,悬首九门,珞静帝因私授密诏,反遭幽禁,斯是,紫君羽摄政监国。
    彼时,曜国大将西陵及率十万大军压境而来,陈兵落雁关外,三军呐喊,急欲破关,却在此际,曜帝被囚大兴宫的消息传回郦都,一时间,曜国朝堂人心惶惶,宰相宇文铎一番思虑后,急命人送文书于珞国,道是愿退兵百里,撤出落雁峡,并献万两黄金,西北三郡,联姻亲,但求赎得曜帝安然归去。
    也不知是不是曜帝被囚大兴宫的关系,珞都城内、城外,总有马蹄的声音,“得得”的声响搅乱了一路尘土,京畿府的人马与左右金吾士驰骋着战马进进出出,踏破了拂晓下的皇城,刀光寒影中,兵士们脸上的神色却是愈发焦躁与惶惶了。
    郊外有些小镇上的人似是受不了那三天两头的盘查了,无奈收拾起了自家的行当,也不知道往了哪里,马车辘辘,车轮滚滚,许是往南去了吧,靠近皇城的地方,总是透着股阴霾的寒。
    —————————————————未完—————————————————————
    建武一年,春。
    也不知是不是要渐暖了,这几天来总是似雨非雨的天气,灰蒙蒙的天空,似染了半笔水墨的生宣,浸饱了水,便氤氲着化了开来,带了几分惆怅与沉郁。
    珞都郊外的小镇上,一户普通人家的院落内,幽幽浅浅地散了几声笛声出来,似是无心,似是有意,笛声如诉,笛声如泣,婉然间一转,偏又缠绵悱恻得揪疼了人心。
    春寒料峭的季节,阶外的梨花却是早早地开了,莹白似雪的颜色沁在蒙蒙的烟雨下,似浮在半空中的流云,晶莹如灼的素雅下竟透了几分婉转的妩媚,清冷冷的,却偏又有着惊鸿一瞥的艳。
    吹笛的人背着身立在窗前,暗红色的衣衫拖地,长长的青丝流水似的荡在身后,手上弄着那支细细长长的玉笛,碧透的色泽沁在眼中,瞬间淹没进了那墨玉般的底色,然后了无痕迹。
    细雨如针,绵绵密密的,斜斜拂上了脸,拂上了发,淡淡的,湿润了眉眼,却是不觉,那眼神,似夜里的水一般,幽滟得惊人,浅浅的一瞥,便湮灭了红尘。
    倏然间,也不知听到了什么声音,弄着笛的手突然一顿,似是才回了神,蓦地转了身便朝着房内而去。
    锦帘轻轻一撩开,却是正对上一双清滟沁雪的眸,冷冷淡淡的,却在瞬间掠过一抹涟漪的影。那人半扶着床,似是正准备下床来。
    “寒,你怎么起来了?”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澈明朗,隐约中却带了些许嗔怪和心疼,伸手搂住那单薄的人,扶抱着他慢慢坐躺回床上,扯过锦被轻轻盖在了那人的身上,眼眸中沁着温柔的笑意,细细吻上那冰凉的额头,轻哄着,“不好好休息,身体怎么会好呢?”
    那双美丽的眼睛直直望着他,却带着冰冷而倔强的神情,似是不经意地瞥了眼墨卿手中的玉笛,眉目轻不可察地动了下,微微偏开了头,闷闷地道了声:“我又没病,整天躺着作甚么……”
    墨卿微怔了下,却是笑了,眼尾弯弯地扬着,俯下身突然抱住床上的人,手探进被褥中,也不知做了什么,只见怀中的人倏然僵了下,那双冷冷的眸蓦地转过来,沁雪的杏眼竟难得出现了愤恨的神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慢慢染起了薄薄的绯霞,不觉中,竟是生了几分惑人的妩媚。
    心神微荡了下,眉尾轻轻挑了几分,眼波浅浅掠过那人的眉目,唇瓣似轻羽般蹭过那纤美若白鸟的脖颈,被褥下的手越探越深,然后,温柔而低迷地笑了起来:“寒,你不知道我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吗,再这么惑人地看着我,你可真要下不来床了……”
    落千寒身子倏然抖了下,蓦地扭过头,背对着墨卿紧紧闭上了眸,长长的眼睫似墨蝶般栖落着,青黛色的浅影投在眼下的肌肤上,一颤一颤的,有种清冷的优雅,久了,竟是又倦了,蝴蝶春睡,不知入了哪里醒不了的梦。
    墨卿慢慢地躺了下来,手搂着背对着他的人,眉间的嫣嫣笑意却一点点淡了下去,唇似有若无地吻着落千寒脖颈侧的青丝,凉凉的,带着那种特别的气息,水的清冽,也是雪的冰澈。
    眼眸怔怔地望着床是仓皇地逃着……
    也许很快,很快就会被找到了吧……
    一月两月……还是十天半月……又或许是明天今晚……
    谁知道呢……
    那人又何必那般的执着……
    久了,忘了,到时候谁又记得谁呢……
    墨卿有些疲累地慢慢闭上了眸,才不过两月而已,很多人,很多事,似乎都生疏了起来,有时候寻思着,恍惚间竟已经有些记不清那些人的模样了……玉晚清的……昊月的……甚至是紫君羽的……
    那时候,打了那人一掌,也不知有没有伤着他……
    不能回去了,亦不敢回去了……
    那人细长的眉,那人清媚的眼,恍惚中一直觉得是天上月,冷冷的,遥不可及的……
    镜中花,水中月,触碰了,便也是消失的时候……
    若是已经觉得那是触不可及的人了,那就还是远远的逃开吧……
    那是前世萧筱然给墨璃的教训,也是这一世紫君羽给墨卿的教训……
    不是自己的,强求了也不会是自己的……
    在爱情上,他一直就是个偏执而脆弱的人……
    容不得背叛……容不得欺骗……却也忠于自己的感情……
    爱上便是爱上,放手便是放手……
    有犹豫,却绝不会徘徊不前……
    就像对落千寒,从怀疑,到试探,再到迷茫,再到喜欢,最后是信任,也许以后还会有……爱……
    现在的他,不敢说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人,但却是真正地在乎了,亦放不下了……
    “落千寒,你会不会后悔呢?本也是个高高在上的人,遇到我后,却是什么都没了,尊严,骄傲,然后又是武功,一样一样的都没了,若是有一天……有一天……连命都没有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真是彻彻底底的一个傻瓜啊……”紧紧搂住身边的人,贴在睡去了的人耳边,很慢很慢地道着,宛若蝴蝶的翅膀在花荫下轻轻绕着,然后又是惘然一笑,细碎的吻落在那人的眉心,眼角上,似窗外阑珊的烟雨,淋漓的湿意氤氲开来,然后辗转轻触着那柔软清冷的唇,那一抹苍红,宛然雪中沁出的红梅,冰白中透出的嫣然,雅极,艳极。
    傍晚的时候,天色更沉了,乌云如墨,沉沉地压在头顶,屋外的雨竟是又大了,恍惚间,宛然有雷声从天的那头卷了过来。
    纷乱杂沓的马蹄自天边踏了过来,沉似雷霆,密似骤雨,黑底金线的旗子扬在雨中,偏僻的小镇上,零零落落的没有几户人家,如烟的暮雨中,几缕炊烟散了开来,飘忽忽的没了痕迹。
    窗边的烛火摇摇曳曳,跃动的火苗似舔进了眼瞳,幽幽浅掠间,墨黑的凤目染了一层妖异的红,嫣然似血。墨卿抬头望了望屋外的天空,心下也知不妥,却也懒得动了,该来怎么还是要来,光逃是没有用的,自嘲一笑,在红炉内添了些炭木,心不在焉地拨了拨。
    盛了碗粳米粥,端进房里,锦帘一撩,却见落千寒已然醒了来,坐躺在床上,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愣愣地怔仲着,连墨卿走近了也未觉。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墨卿坐到床侧,放下了碗,抱住落千寒,笑着抓起了他的手。
    一块莲形的紫金凝玉滑了下来,软软的流苏绕过指尖,也不知是不是那人握在手心久了,手指轻触上去,有一股温润的暖意沁进了肌肤,隐约间又透了一股微雪的味道。
    “拿着这个做什么呢?本来就是你的啊……”墨卿温存地吻了吻落千寒的眼睛,将那块紫金凝玉重新放进了他的手心。
    落千寒低垂着眸,依旧有些出神地望着,眸中有繁丝涟漪,却被掩进了眼下那一抹清冷的青黛中,看不清楚,半响,慢慢蹙起了眉头:“我的?不是你送给我的么?”
    墨卿微微怔了下,凤目凝着那人忽明忽暗的侧脸,有一抹淡淡的烟华拢进了深瞳,抓着落千寒的手慢慢握紧了,一声轻笑似天边的流云般滑了过去:“傻瓜,送给了你,不就是你的了么?”
    落千寒倏然抬了头,清滟的眸滑过雪的清泽,唇慢慢抿了起来,似笑了,还带了几分甜蜜的味道,半偎进墨卿的怀里,低低地呢喃着,“我忘了……”眼眸中闪着倔强的神情,似有若无中却突然带了几分微雨的阑珊,“我快什么都记不得了,墨卿……”
    抱住落千寒的手愈发收紧了,温热的气息拂过落千寒的耳鬓,轻轻地诉着,轻轻地笑着,眼神似冰一般的冷,“没事的,连名字忘了都没事……”恍惚间,似有烟花抹上了唇,温柔低迷地吻了吻那人的额头,“你只要记得我就好……”
    端起碗,一勺一勺的稀粥慢慢喂进了那人的唇,清滟沁雪的眸似染了抹淡淡的笑意,连眼底的冷淡倔强都似慢慢褪了色。
    墨卿抱着他,笑了笑,轻哄着那人将整碗粥都喝尽了。要起身,却被身后的人突然拉住了衣衫,那人仰着头,苍红色的唇似抿了很久,沁着抹淡淡的白,深瞳中锁起了浓浓的烟色:“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要是有一天……我什么都忘了,连你也不记得了呢?”破碎的呢语,低下去,慢慢淡进了空气,
    “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陪着你……护着你……直到一起死去……”模模糊糊地说着,沙哑的声音淹没进了唇间,浓浓的喘息燃烧了彼此的呼吸,淋漓地吻着,舔着,缠着,舌头搅在了一块儿,贪婪中又带着温柔的缠绵,一丝一丝漫上了指尖,放不开来。
    欠你的,还不尽,只能……一直一直陪着你、护着你……然后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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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看出苗头了吧,这最后被虐到的应该是墨妖吧~~~
    ps:怎么又多出一章了呢,无奈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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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披着后妈皮的亲妈,乃们不要恨我啊~~~
    墨妖会翻身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