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作品:《满宫花寂开:美人如玉

    !!!!“……羽君如……羽君如……”献帝看着墨卿,兀自咧着嘴笑,森森白牙自那残破的唇间露出,苍白得可怖。他缓缓转过头,墨紫的瞳仁幽幽望向玉晚清,摇曳的火光在里面跳跃,黑暗的底色上染了浓重的血色。
    “玉晚清,听到这个名字,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呢?”献帝吃吃笑着,身体微微向大瓮内沉了沉,一只幽魅的眼睛堪堪露出瓮沿,深浓的紫揉着干涸的墨,在垂落的额发间若隐若现,整个人就仿若一只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以一种讥嘲的目光这样望着,怜悯而企盼地望着那些动摇了信仰的人们,等待着他们一同坠入深渊的那一刻,“你以为当年紫家君如是如何成为琅琊公主羽君如的呢?”
    玉晚清身体猛地一震,脸色倏然刷白,一双凤目死死盯着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献帝,嫣红的唇被咬得几乎破碎,人却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羽君如,珞国宗室之女,容德兼美,独秀于林,曲尽何静,艳名远扬,文帝封之为琅琊公主……”献帝望了眼玉晚清,轻轻一笑,微微仰起头,眼神中轻晃着飘渺的紫,整个人似陷进了过去遥远的记忆,口中喃喃自语着,低柔的声音中渗着某种道不明的情愫,似讥嘲,又似哀伤,“琅琊公主……琅琊公主……哈哈哈……明明是朕当年祭天告地、明媒正娶来的琅琊妃,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弃朕,欺骗朕……哈哈哈……琅琊公主,封得好,嫁得好……哈哈哈……”
    献帝一阵大笑,桀桀的笑声回荡于空旷的石室内,诡异无比,靡丽的红纱拂落地面,映着摇曳的火光,扭曲了所有人脸上的神情。
    半响,献帝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凝盯住十夜,眯了眯眼眸,忽然吃吃笑了起来,残破的唇嘲讽地扬起:“茹夜么?果然是流了蛮夷那卑贱的血呢,连唯一相似的眼睛都染上了令人厌恶的杂色……”说着,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十夜眼眸直直瞪着浅笑盈盈的墨卿,唇紧紧抿起,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立着,挺拔而倔强的,看不清,看不懂,他的悲,他的喜,他的忧,他的乐,一切的一切,都被深深沉淀进了那双波澜不兴的眸,即使有微微的涟漪,却也是转瞬即逝,在还未抓到那抹影时,便已经沉入了幽潭。
    墨卿淡淡瞥了他一眼,却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目光,那双潋滟生姿的凤目似水漫过一般,冷且艳,却不留一丝清影。
    果然是个倔强到极点的人呐……
    “献帝陛下,你笑也笑够了,要见的人也见到了……”墨卿缓步走至献帝面前,微微俯下身,手指细细挑开献帝脸上那掩了半边容颜的发丝,森森白骨绞着血肉的气息狰狞无比落进眼底,他笑了笑,眉眼间的笑意软软的,清清浅浅,似早春绽开的腊梅,沁着微微的冷香,“可是墨卿娘亲惦念了十数年的答案您还没有说呢?”
    献帝缓缓抬起头,望着墨卿的脸一时有些失神得恍惚,待回过神来,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墨卿回眸觑了眼抿唇不语的十夜,低低笑出了声,又转过头望向献帝,道:“您苟活至今,难道不是为了要见您的琅琊妃一面吗?如今琅琊妃虽没来,她儿子来了不也一样的么?还是您觉得您那半块华炎璧竟未能得琅琊妃的一顾,心有不甘呢?”
    “你……”献帝明显愣了下。
    “很吃惊?”墨卿微微挑了挑半侧秀眉,缓缓站直了身,眼尾斜斜睨着献帝,目光轻转,淡淡扫过一旁的十夜,不禁轻声哼笑了笑,“不用如此吃惊,茹夜殿下一直跟在墨卿身边,难道两年的时间还不够将一个人的底细彻底查清吗?”
    十夜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蓝紫色的眸摇曳的暗影中明灭不定。
    十夜,你那又是什么眼神?墨卿心中似嘲讽般地轻嗤了一声,冷冷扯了扯唇,早说过不会白白帮你的了?在这一点上,不管是以前的紫墨卿,或是现在的紫墨卿,都是一样的……
    昊月说,小九儿,你说你不记得以前的自己了,可是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你还是你,不曾改变,一样的多情,又薄情……
    多情,又薄情……
    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是那个心计颇深,手段够狠的昊月最了解自己……
    不是敌人,不是朋友,若说只是过客,又偏偏多了几分亲昵,几分暧昧……
    不明意图的接近,不明意图的示好,末了,几分算计中偏又找不出半点值得戒备的威胁……
    “这是什么?”指尖轻夹着密封的信函在那人眼前晃了晃,微挑起凤目。
    “你感兴趣的东西……”那人慵懒惬意地躺在软塌上,眼角含笑,眉间朱砂明媚,华贵的流苏扇轻摇了摇,细长清润的眸微微挑起,有种隐约的妩媚风情,却又偏生染了几分妖异,“这是自数年前就开始搜集的,有关那位柔然太子的情报……”
    “哦?”指节轻敲了敲黄花梨木的桌案,漫不经心地随手翻过那封密函,微微抬了抬眼睫,抿着唇浅笑,“感兴趣是感兴趣,不过有时候这种兴趣会带了莫大的麻烦……”
    “果然是一语中的,但是……”缓慢轻舒的吐字柔软若呢哝,似有若无的笑浅浅含在喉间,昊月丹朱色的唇微微翘起,手中的流苏扇轻敲了敲桌案上的信函,晕黄色的暖光透过那苍白细瘦的手指,在指尖处滑落珍珠般莹白的光晕,他斜斜挑起清眸,瞳仁中流转的清光带了几分意味深长,还有几分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的讥嘲,“有些麻烦,是生来便带来的,比如权势啊身份,但也有些麻烦,却是后来纠缠了不该纠缠的人惹上的,比如情啊恨……”
    轻挑了挑秀逸的眉,唇畔扬起的弧度愈发优美深邃,“可以把这作为月护法吐露的心声吗?”
    “与其说是我的,倒不如说是你的更适合……”昊月手中的扇子轻抵着那有些尖削的下颌,眼波一转,似笑非笑:“‘紫墨卿’这三个字在珞国本身不就代表了莫大的麻烦吗,不管是生来便带来的,还是后来惹上的?”
    轻不可察地轻皱了下秀眉,直言道:“我讨厌麻烦,所以现在我会仍在此……”
    “可是这茹夜的麻烦却是你自己找的……”昊月一阵失笑,流苏扇轻敲了敲桌案,“这份情报可是九公子当年瞒着紫相花下重金找人千方百计搜集来的……小九儿,你说你不记得以前的自己了,可是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你还是你,不曾改变,一样的多情,又薄情……为了紫家,你竟然早在茹夜身上布了那么大的网,若不是这东西突然从柔然那边传过来,恐怕……”
    “多情又薄情?”轻嗤一声,指尖在信函封面上轻划着,“月护法今日倒是转性了?竟如同女人一般多愁善感了起来?”
    “哈,不过是有点期待罢了,草原上蓄势已久的狼王若被掏了心,不知伟大的腾格里神还会赐予它存活下去的力量吗?”
    展阅过的信纸轻轻折了起来,慢慢递至红烛旁,火舌一下窜了起来,迅速燃起了信函,嫣红的唇微微扬起,明亮的火光映落瞳仁,墨黑的底色上镀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凤目妖邪,偏又透着上位者一般的倨傲与自信。
    “那就敬请期待吧,那个结果我们彼此应该都会非常满意……”
    显然,至今的结果的确是令人满意的。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谁又会预料到呢?
    就算预料到了,所作的选择又会不一样吗?
    没人知晓。
    当时的人们不会知晓,那么,我们这些局外人更不会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隔得时间那是相当的长了啊~~~
    没办法,谁让我才刚放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