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遥影然

作品:《满宫花寂开:美人如玉

    !!!!紫府大厅。
    梓雨堂。
    紫墨卿来到梓雨堂大门时,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豪爽的笑声。
    “谦之,你这是说笑了,影然怎么比的上你府上的几位公子……”说话人声音清朗,听来若晨风般令人舒爽。
    原来是有客人在。谦之?这不是紫君羽的字吗?有谁可以这样直呼珞国权倾朝野的宰相名讳?
    墨卿心中疑惑,脚步却也没有停顿,直直地朝厅内走去。
    墨卿一进屋,就望见了正坐在主位上与人谈笑风生的紫君羽,心中略有诧异。也莫怪墨卿有这样的反应,在他印象里,紫君羽从来都是个冷面人,不苟言笑的,除了面对他紫墨卿外。
    墨卿这样想着,眼眸不经意的扫向了屋里的其他人。坐于主位下首第一个的是一个看似三十有几的男子,身材魁梧挺拔,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精锐无比,皮肤是那种近似日光浴晒出来的健康的小麦色,墨卿看到他,竟不由想到了草原大漠上翱翔的雄鹰,霸气十足。
    视线又缓缓向坐于他右侧的人身上瞟去。
    那是一个少年,白色衣袍纤尘不染,略显纤弱单薄的身子给人一种文弱的感觉。少年侧对着他而坐,面容隐在背光中看不真切,只是那翩然的身姿让墨卿久久离不开眼,那是一种熟悉而遥远的感觉,让人眷恋中竟带着微微的苦涩和难过……
    突然,那白衣少年似也感觉到了背后那异常专注炙热的眼神,微微蹙了蹙眉,转过头来。
    一转头,一回眸,却已是沧海桑田。
    那短暂的一瞥,却有如整个时空都停止了般,前世的记忆如喷薄的岩浆般瞬间湮没了一切,凝固了一切,殆尽了一切……
    白皙如玉的肌肤,精致俊逸的面容,清澈若水的茶褐色眼眸,淡淡的一瞥,却仿佛可以包容洗涤世间一切的罪恶和黑暗。
    墨卿呆怔地望着那个让他眷恋了一世却也疼痛了一生的面容,脑中有瞬间的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振荡着自己的心神:
    如果时光能倒流,回到你我初遇的地方,我一定和你重新来过,但我却一定不要再爱上你……
    “卿儿,站在那作甚,还不过来?”紫君羽抬眸间恰好看到伫在那发愣的墨卿。
    墨卿一愣,垂首敛了敛神,将眸中的失态之色尽数掩去,重新抬起头时,又是那个笑容甜美的紫墨卿。
    墨卿努力将心中翻腾的思绪压下,极尽从容地走到紫君羽的身边。
    “临羡兄,这就是我的第九子墨卿。”紫君羽笑着向那个若鹰般英气的男子介绍到,又转过身来对着墨卿道:“这是为父的少时好友遥景靖遥将军。”
    墨卿躬身一鞠,含笑道:“遥叔叔好。”
    “好好,果真是一个风姿翩翩的浊世佳公子啊。”遥景靖望着墨卿呵呵笑道,眼中尽是赞叹之色。
    墨卿颔首垂眸,微微一笑:“遥叔叔这是过奖了,墨卿怎比得上遥叔叔府上的各位公子。
    “呵呵,谦之,你这九公子真是能说会道,甚讨人喜啊。”遥景靖又是一阵大笑。
    墨卿心中不由翻了一个大白眼,这遥景靖是瞎子还是聋子,就算没亲眼见过以前紫墨卿的恶行,也该听说过那个主的嗜血残暴吧,怎么来了个“甚讨人喜”呢?
    “呵呵,卿儿说的也是事实啊,临羡你府上的几位公子小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紫君羽笑说着,“卿儿,你遥叔叔在北方边疆驻守了十多年,可是我珞国抵御外族的第一大功臣啊。”
    原来这遥景靖在边关待了十多年,难怪会对以前的紫墨卿一无所知。不过,既然他在边关都待了十多年,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呢?难道……
    墨卿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不觉间就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紫君羽。紫君羽年轻俊逸的面容上尽是欢愉的笑容,浑然不觉墨卿心中的心思。
    “来,卿儿,这个是你遥叔叔的五公子,遥影然。”紫君羽笑指着遥景靖身旁的白衣少年说道。
    遥影然?
    墨卿呆怔了片刻,缓缓将目光移到那个他现在暂时还无法坦然面对的面容,眸光隐隐闪动。
    他僵硬的面容努力地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轻若蚊蚋的声音艰难地从喉间逸出:“影然哥哥好。”
    那白衣少年站起身向着墨卿微微欠身,淡淡一笑,茶褐色的眼眸温润莹亮,眼角弯弯,清雅的声音缓缓响起:“九公子好。”
    墨卿怔怔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勉强挤出笑颜回以一笑。
    “卿儿,影然虽只比你长一岁,但为人沉稳,冷静,你以后遇事一定要多向影然请教。”紫君羽拍了拍墨卿的肩膀,眼含笑意的说道。
    墨卿一惊,回过神来,敛了敛容,垂眸道:“是,父亲,墨卿定当谨记。“
    “呵呵,谦之,你实在是太看得起影然了,九公子如此聪慧,以后倒是需要他多提点提点影然了。”遥景靖望着墨卿,畅怀大笑。
    “哈哈……”紫君羽以笑声相和,一脸愉悦。
    遥影然淡笑不语,紫墨卿一脸黑线。
    后花园。
    两个少年并肩走在蜿蜒的青石小路上,一红一白,两道翩翩身影,绰约风姿尽显其中。
    红衣公子,肌肤甚雪,眉目如画,晶亮莹润的眼眸似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秀挺的鼻子,一张性感优美的红唇紧抿,粉润剔透;白衣少年,俊美飘逸,星眸闪亮,嘴角轻扬,带着似有似无的淡笑。
    两人默默无语的走着,漫步行于后花园的人工湖边。
    绿柳依依,扬花轻漫,水镜般的湖面倒影着湛蓝的天空,浮云翩跹,随着湖水的轻荡缓缓起伏,波光粼粼。
    墨卿望着如此的良辰美景,却无心欣赏。他紧紧蹙着眉,薄唇紧抿,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的天际。
    “九公子似乎不是很乐意陪影然啊?”遥影然眼眸含笑地望着身旁的红衣少年。
    墨卿脚步微顿,凤眸轻转,斜睨了眼遥影然,心中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该面对的还得面对,我紫墨卿难道还怕他不成?
    墨卿转身对着遥影然莞尔一笑:“影然还是叫我‘墨卿’好了,不用如此生分。”
    遥影然微怔,随即眼角一弯,“那我就逾矩了,墨卿。”
    他眼眸清润,茶褐色的瞳仁泛着点点光泽,笑容灿烂得近乎晃花墨卿的眼,让他看的一阵失神,恍惚间竟似又看到了那个有着同样面容同样笑容的人,不由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墨卿?”遥影然见他愣神,不由轻唤道。
    墨卿蓦地回过神来,不由一阵尴尬,晶莹的面庞微微染上粉润的彩霞,艳丽无比。
    望着紫墨卿美丽惑人的脸,遥影然心中一阵轻叹,这样的人若是个女子,恐怕又是个倾城祸水了……
    柔柔的风软软拂来,阳光透过粉色的桃花点点洒落,细细碎碎,落尽幽滟的眼底,桃花树下,清浅的粉掠过水面,带起细细圈圈的涟漪,若繁丝般一点点漾开,绕上心弦,散进念想。
    墨卿转身凝眸望着纷扬飘落在湖面的碎花,一阵沉默。
    落花如梦凄迷,麝烟微,又是夕阳潜下小楼西。
    良久。
    “影然随着遥叔叔一直在北方大漠生活吗?”
    “嗯。”遥影然淡淡答了一句,“我是在大漠出生的,自然随家父生活在那,这也是第一次回到中原珞都。”
    墨卿不由看了一眼遥影然,肌肤白皙细腻,眉眼俊秀,哪有一点长年生活在蛮荒之地的痕迹,不由轻声嘀咕道:“可真会保养啊……”
    “什么?”遥影然一怔,显然是听到了墨卿的轻语。
    墨卿呵呵一笑,有点尴尬的转过脸去。
    “大漠不比中原繁华富庶,不过也自有那里独特的风光,天似穹庐,牛羊成群,要是没有外族的侵扰,也是一个世外之地。想那敕勒川,阴山原本就是我们珞国鲜卑族的发源地……”遥影然望着遥远的北方天际,露出飘渺深思的神情,幽幽唱到,“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敕勒川……阴山…………”这不是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地名吗?还有那“鲜卑”,不也是中国古代某一民族的名称吗?
    遥影然眼眸一转,瞥到了墨卿震惊的神情,有些疑惑道:“这是我们鲜卑民歌,想当年祖父随先先帝亲征时,就是这一曲大振士气,让我们一鼓作气痛击敌军的……”
    “听你这么一说,倒真很想去看看那大漠的异域风光了……”墨卿敛去了眼中的情绪,对着遥影然笑了笑。
    遥影然心中虽有疑惑,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