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春梦秋雾

作品:《妖颜惑君心(原名绝色孤颜)

    !!!!沈思丝从未见过厉焰如此刻一般的暴怒,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单薄的身子如飘零的飞絮一般,但是依旧很尽责的挡在澜珀的面前,颤声道:“陛下,您看看澜珀,她都被萧皇后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如今只剩下半条命了,你竟然还要杀她?您到底还是不是哀家的儿子?”
    厉焰怒道:“母后你问问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她干了什么呀,不就是下蛊吗?那时您也在场,是您执意要这么做的。就算澜珀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您也不能将责任完全推到她身上,将她一杀了之。”
    澜珀被沈思丝挡在身后,神色却是极为平静,他看着厉焰那绝美的面庞极怒攻心的样子,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知道此事已经无可挽回,便很冷静地说:“太后娘娘,陛下要杀我,就让他杀吧。澜珀身世堪怜,身负血海深仇,能够活到今日,大仇指日可报,已经是上天格外的堪怜。如今死在您的亲生儿子之下,也没有什么遗憾的,您就不要再护着我了。”
    沈思丝鬓发散乱,脸上热泪满面,连连摇头道:“不行,那怎么行,我不能没有你……”
    眼见澜珀视死如归的样子,倒让厉焰冷静了不少,他用碧水宝剑直指着沈思丝的脖颈问道:“你这么说,就是承认皇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澜珀仰了仰纤细的脖子说道:“没错,她是我杀父仇人的独生女儿,一报还一报,她的父亲死了,我要寻她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陛下若是要为她不平,尽管杀了我好了。只是,我死了以后,陛下您一定要好好对待太后娘娘,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很寂寞,您虽然是她的亲子,能够给她太后的尊位和荣华富贵,但是却未必能给她快乐。太后娘娘她,其实是个很命苦的女人,她所关心在意的人,除了我以外,谁都没有把她真正放在心上……“
    滴答,滴答,沈思丝的清泪悄然无声地落在她已经缠着白布的手背上,莹润如珍珠,她紧紧地抱着澜珀,将满是泪水的头埋入她的肩窝中,哭道:“澜珀,你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陛下,你要杀了澜珀,你就先杀了我吧。我知道,你不把我放在心上,如今澜珀又要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先杀了我吧,呜呜呜……当日哀家被皇后在诏狱如此折磨,哀家已经不想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替自己作主,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
    厉焰看着一个悲泣一个沉静的二人,心中的怒火完全熄灭了,他冷冷地看着两人,丹凤眼中的寒光好似蕴含着不为人知的情感波动:“母后,澜珀的命真的对你那么重要?”
    “那当然。”沈思丝一边回答,一边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水。
    “比朕的命还要重要?”厉焰继续问道。
    “咦?”沈思丝猝然一惊,转眼看着厉焰,看着他俊丽威严如天神一般的面孔,好似在看着一个陌生人:“陛下您什么意思,哀家不明白。”
    “朕在对皇后下缠情蛊的时候,澜珀曾经说过,这个蛊只有其中一人死去,才能解。是不是这样?”
    沈思丝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一转,但是还没明白厉焰话中的深意,澜珀却已经警惕起来,她不由地挺直了腰板,问道:“陛下,您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您想要……”
    厉焰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平静地说道:“没错,你猜的没错。这是朕自己造的孽,朕会想办法解开来的。既然母后这么重视你,朕就不杀你了,你好好陪着她吧。真是朕死了之后,皇后是不是能够放过你,就不好说了。不过朕会向她求情的,想来皇后也不是嗜杀之人,到时候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陛下您什么意思,为了那个女人活下去,您自己打算赴死吗?”澜珀痛声惊叫出来,沈思丝顿时睁大了她秋水般的眼睛,水波荡漾中好似有什么东西骤然碎了,心痛,已经到达了无法弗届的边缘。
    厉焰冷冷地命令道:“你别在我面前再提起皇后,你不配!”
    话犹未落,厉焰已经收起寒冰一般的碧水长剑,一甩披风,转身阔步走出慈宁宫。
    “焰儿!”沈思丝的呼唤包含着深彻骨髓的痛苦:“焰儿,你不能丢下为娘一个人呀。”
    “母后,你说澜珀对你来说很重要。好,朕不杀她,让她陪着你过下半辈子。朕的确不能算是一个孝子,这也是朕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以前的一切罪孽,朕会一力承担的,母后您就不要操心了。”
    厉焰此话一说完,头也不回地跨出了慈宁宫,只留下寒风中飒飒作响的披风吹舞的声音。
    沈思丝抬眼望着乌金砖地,如泥雕木塑一般,双眼呆滞,直勾勾的,甚是怕人,澜珀满是担心地望着她,眼中疑窦丛生。
    “太后娘娘,事情也许还有转机的,你不要一时想不开……”澜珀话音刚落,沈思丝如疯了一般,急忙上前抢过乌木雕漆砝码针线盒里面的银制剪刀,就要抹脖子寻死。
    “我不想活了,连我的亲生儿子如今都要弃我而去,我不想活了。”
    “太后,太后,您疯了吗?冷静下来,陛下还没死,您就先死了,岂不是中了那个女人的圈套。”
    澜珀急忙上前来抢夺沈思丝手中的剪刀,沈思丝一向体弱,但是此时却好似有出奇的力气,澜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剪刀夺了下来,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不中圈套又能怎么样,我的儿子都要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沈思丝刚才是死意已绝,下手根本不知轻重,白嫩的脖颈上已经留下一道不浅的红痕,连澜珀的虎口都已经被她割伤:“我知道,焰儿是在惩罚我。我说我不能没有你,那就放过不杀你,他自己却要去死。他是我全部的希望,我怎么能忍受没有他的日子,还不如先死了干净。“
    澜珀用白丝巾轻轻擦拭着银剪刀上面的血迹,白丝巾上的猩红色,如雪中红梅一般凄艳夺目。
    她一边擦一边淡淡地说道:“不对,陛下这么做实在逼我就范,他知道我不能看着你那么痛苦,所以才这样逼我的。”
    “逼你干什么,难道你现在能救得了皇后?”
    “其实,我知道,有一人也许有办法破这个缠情蛊……”
    “是谁?”沈思丝惊喜地问道。
    “就是萧皇后的叔父柳行田,他的医术超群,堪称缙云国第一名医,他也许会有办法的……”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替皇后解蛊,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越来越弱?”沈思丝无法理解某些人的细微用心,就似她无法理解厉焰为何肯为萧迦傲去死一般。
    “因为他知道,其实陛下更关心皇后的安危。真要到了无可挽救的当口,陛下一定会牺牲自己来换取皇后的性命的。到时候一石二鸟,陛下死了,厉显的皇位也可以夺回,一切都犹如春梦朝露,去留无迹……这一切都是天意……”澜珀心灰意懒地说道,颇有些看破红尘的味道,几十年来身负血海深仇,心心念念只为一招能够手刃敌人之女,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一场空?仇恨伤害的,最后还是她最亲近的人。
    “他不能这个样子,这可是我儿子的命呀,他不能这个样子!”沈思丝激动地大喊道,好不容易有一线生机,沈思丝怎么可能放弃。
    “你儿子的命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似他侄女的命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一般。人们只不过在切身受到伤痛之后才喊疼,却不知世上何人没有至亲疼惜……”
    “澜珀,你怎么了,哀家看你神智有些不清了。”沈思丝有些担心,她总觉得,现在的澜珀,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
    “不,我很好,几十年来我从来没像今日这么清醒过了。其实我的大仇早已经抱了,现在皇后是死是活都不是我所能掌握的了。”
    澜珀的话在沈思丝的心目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双眼发亮道:“我要逃出宫去,我要到缙云国去,我要去求皇后的叔父柳行田救救我的儿子。只要他肯答应我,就算让我给他磕一千个响头,我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