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穿肠毒酒
作品:《妖颜惑君心(原名绝色孤颜)》 !!!!洪武元年年末,泓焰帝厉焰发布了一份匪夷所思的诏命,其曰:元嘉皇后,才德俱佳,温良恭俭,堪为后宫表率,特加封其为元灵圣后。苍澜百姓,不分男女老幼,只要在此皇榜中画押,就可得纹银十两。
此榜腊八放出,应者却是寥寥,许是京中百姓都忙着过年交租,少有人关心皇榜到底如何。
于是,在除夕之夜,大雪纷飞那时,玄墨宫的主管周登,围着厚厚的狐皮斗篷,怀揣着一张皇榜,带着众多太监和锦衣卫,浩浩荡荡地出行了。
“开门,开门,给我开门。”京城六里巷小买卖人周家门前,一名小太监正在使劲地敲门。
“干嘛呀,三更半夜的,人家正在吃团圆饭。”里面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鼓嚷声。
“快点开门,我们是宫里的人,有急事。”
“吱呀”一声,薄木的门板被拉开了一条缝,透出一张老树皮似的枯槁面孔:“什么,宫里的人?”
“怎么着,不行呀?”三更半夜被拉出来做这种苦差事,小太监的脸比墨还黑。
周老汉眼见小太监身上的官服,顿时叫到:“哎呦,官爷,草民今年的税都交了呀,一文铜板也没少。您这是……您这是干什么?”
“怎么着,怎么着……我们像是来讨债的吗?”周登从一大堆太监里面越众而出,阴阳怪气地问道。
“那官爷您这是……”周老汉见周登生的白白净净,脸上油光水滑,想是在宫里当大官的,不由地更加点头哈腰。
“话直说了吧,好事。”周登命人张开一张约摸有一丈长的皇榜,上面有几行墨字,外加上面有几个红手印,还都是宫里人自己盖的。
“哎呦,官爷,你这不是为难人吗?老汉我不识字呀!”
周登总算明白为何前几日这皇榜挂在城墙上应者寥寥,大部分的老百姓目不识丁,不知道写什么,略通文墨的呢,又觉得此榜甚为荒谬,不像是真的。
就为了这事,陛下差老奴除夕夜挨饿受冻地跑出来办这个苦差事,不就是几个月前和容沁姑姑斗了几句嘴吗,也不用如此睚眦必报吧?
周登冷冷哼了一声,然后手里像变戏法似的变出十两纹银说:“字你不认得,这个认不认得?”
周老汉一看,顿时激动了:“哎呦,你老,您老就是那财神爷呀。但是今儿个是除夕,不是初五呀。老汉正准备初四晚为您烧香放鞭炮,您怎么就提前来了呢?”
初五,哼!初五是皇后娘娘的芳辰,陛下要在那日正式封皇后娘娘为后,一定要在那时候准备好万民的请愿书,迟一个时辰,老奴项上的人头就不保了。
“废话少说,你乖乖在这皇榜上画押,画押完了之后,这十两银子就是你了了。”
周老汉呆呆地望着周登手中的十两纹银,那是成色饱满,分量十足,这可是宝贝呀!
“只要画押,就行了?”周老汉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登脸现不耐烦的神色:“啰嗦什么,到底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要!要!要!这财神爷亲自上门送钱不要,是要被天打雷劈的。”周老汉撩起袖子,在皇榜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手印,然后有些紧张地问道:“行了吗?”
周登看了看皇榜上的红手印,点点头,将十两纹银丢在周老汉的怀里,说:“行了,拿去吧。”
说完,他带着一大群浩浩荡荡的公差,就要走。
“唉,官爷,等等,等等!”周登刚走了几步路,就被周老汉从后面追上来。
“怎么了,这银子肯定是真的。如果是假的,你就上金殿告御状去。”
“不是,不是,草民是说,是不是是个人画押,都能有十两银子?”周老汉气喘吁吁地问道,满面通红,一把山羊胡子在冬日的寒风里飘荡。
“是又怎么样?”
“哎呦,不得了,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观音菩萨如来佛保佑哦!旺财、大狗、旺财他媳妇、大狗他娘,快点出来画押呀,有白花花的银子拿,真金白银呀!”
周老汉的嗓门破锣似的,这么一喊,十里八巷的都听见了。不一会,青壮汉子带着小媳妇,大姑娘带着老婆婆,风韵少妇带着小娃娃,全部跑了出来,将周登一伙挤得水泄不通。
“慢点、慢点、不要急!一个一个来,人人有份!”在汹涌的人潮中,难得周登还能保持着一分镇定,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也带上了,还在吃奶呢。好吧好吧,算一个,别盖手了,就小脚丫字盖一个吧。”
“不行,不行,只能是人,不能是狗,这谁家的狗,快点牵走,牵走!”
“官爷,这狗我家从小养的,就和我们的亲人是一样的,您看……”人群里传来柔声细语的声音。
“不行,这狗是你家祖宗都不行。唉,都给我听清楚了,一人一次,不许重复画押,不许代人画押,听清楚了没?唉,这哪来的鸡呀,噗噗乱飞……”
于是,六里巷在除夕之夜乱成一团,比元宵灯会还厉害。周登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中勉力支持着,突然小林子挤到他的身边说:“报告周总管,大事不好了。七里巷和八里巷的人都涌过来了……”
“那是好事呀,省的我们跑一趟了。”
“但是,但是银子不够,小的可没带那么多的银子。”
“没银子,到宫里去拿呀。最好把陛下乾清宫的珍贵古玩全变卖了,他乐意着呢……”
……
就这样,等到周登大年初一回到乾清宫的时候,他身上的绯红官袍衣襟被撕扯得衣不蔽体,一条接着一条,如同破布烂衫一般。
厉焰眼见他这样,笑道:“看来周总管昨日收获颇丰呀。”
周登白净如馒头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道:“都是托陛下的鸿福。”
厉焰点点头,又问了问侍立身边的莽图:“北疆那边,是不是有很多百姓要来京城?”
莽图躬身抱拳道:“正是。他们听说陛下登基称帝,都喜不自胜,定要前来恭贺。”
厉焰点点头:“也难为他们了。除了每人的十两纹银之外,他们来京的盘缠和在京的费用,宫中全包了。”
周登的脸不由自主地又抽搐了一下:哎呦我的妈呀,这又该多少钱,宫里还怎么过年,人人都喝稀饭吧。
此时,司空牧一身戎装走了进来,与周登一样,他也肩负着重大的使命——逼文武百官签字画押,但是他带去的并非白花花的纹银,而是穿肠毒酒——要么画押,要么喝!
“怎么样?”厉焰抬了抬细眉问道,眼见司空牧满脸的风霜之色,眼中戾气涌现,可见他过了一个极不痛快的除夕。
司空牧半跪下来回禀:“朝中各六部大臣都签了,只有户部尚书宁死不从。”
“这么说,他已经死了?”厉焰淡淡地问道。
“没有,属下不才,没让他喝那杯毒酒。陛下,许大人毕竟是前朝重臣,就这样处死了,陛下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
“他还说了什么?”厉焰并未生气,只是轻描淡写地问道。
“他说,寻常女人也该为先夫守寡,何况是一国之后?皇后若是存了这个心思,简直是毫无廉耻之心。”
“他对朕违命也就算了,他竟然还敢辱骂皇后?若不是皇后一直保着他,他以为他能活到今日?”原本厉焰一脸云淡风轻的,听到此处,眼中寒光立现,重重哼了一声。
“许大人是这么说的。”
厉焰倏然站了起来,如一头雄鹰在大漠上猛然展翅:“好,朕这次倒要去亲自会会他,看他能知廉耻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