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作品:《请叫我总监

    这效率实在太低下了,真没用。
    陆既明先出声发了难:“你说你跟我不熟?这是几个意思啊?”
    宁檬不为所动:“就字面上的意思。”
    陆既明:“睁眼说瞎话是吧?”
    宁檬笑了:“行,你这么说,就是觉得咱俩熟是吗?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个人偏好?我钟爱什么色系的颜色?还有,我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
    在宁檬的一连串问题中,陆既明的脸从两尺又抻长到了三尺。
    “不知道吧,这叫熟?”宁檬发出会心一击后,扭身率先走回写字楼。
    陆既明站在原地看着宁檬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还真的是不够熟悉她。
    第72章 又是跨年夜
    柳敏荟虽然心里住着一个小公主, 但人还真的是个堂堂七尺的汉子,说到做到。
    从第二天起,他真的开始给宁檬送花了。
    影视文艺不分家, 搞影视的人文艺起来, 简直轰轰烈烈。别人送花是一捧, 柳敏荟送花论盆,那种大小快赶上宁檬东北二舅姥爷家腌酸菜的缸的巨大花盆。花盆的泥土里向上愤怒支棱着好几百朵玫瑰花, 最里圈是红玫瑰,外一圈是白玫瑰,再外一圈还是红玫瑰,再来还是白玫瑰……这样靶子一般的插花艺术让宁檬很有向着它射击的冲动。
    宁檬不知道柳敏荟最近是不是看了张爱玲的小说, 于是对红玫瑰与白玫瑰情有独钟。但她知道他这一盆盆玫瑰花已经惹起了围观者的震动。
    柳敏荟连送三天花后,不仅20层鹰石投资全公司都知道这件事了, 连21层既明资本的员工都开始下楼围观了。
    下班时不知怎么就那么巧宁檬在电梯里遇到了陆既明。陆既明开口就酸讽地笑:“听说你收到一缸玫瑰花?行为艺术吗?啧,影视圈的人还真会玩。”
    宁檬软软地释放了一个回击技能:“很有创意啊,花谢了缸我还能留着腌咸菜,从这点可以看出, 柳敏荟其实是个会过日子的好男人。”
    陆既明眼珠都瞪凸了:“一个缺心眼神经病的人设能给你硬凹成会过日子, 呵!我自己都佩服我当年选秘书的眼光!”顿了顿, 陆既明很突发地扬高了一点声频,“你跟那大肌肉块,来真的了?”
    宁檬笑了:“陆总,这是我私事,我老板都不管, 不是我老板的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电梯到了一层,宁檬率先走出去,奔着坐地铁的方向冲。陆既明在她身后把自己化身为大喇叭,激恼恼地半吼着说:“你就这么对你前老板吗?有没有良心?没我给你打底儿你能有今天?我要是你我早肝脑涂地回来报旧主隆恩了!哎你劳动合同要到期了吧?……”
    宁檬翻着白眼在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一路冲出写字楼。
    报旧主隆恩???
    呸。
    宁檬在地铁上给柳敏荟发信息,让他停止一缸一缸……一盆一盆送花的行为。
    柳敏荟问:为什么?你不喜欢花还是不喜欢我?
    宁檬诚实回:我只喜欢朋友和合作伙伴身份的你。
    柳敏荟一点不挫败:就是不喜欢作为男人的我呗?这没事,正常。你要是喜欢我我还追求你干啥,追求这个行为的动机就是为了让不喜欢我的你变得喜欢我。
    宁檬发现和柳敏荟有点说不明白了。搞影视搞艺术的人较真起来,世界上一切最佳辩手都得靠边站。
    宁檬只好使用大杀器,从公事的角度压人:你要是再这么浪费钱,我可就认为你不缺钱,以后别想让我帮你给你的影视项目拉投资了。
    柳敏荟立刻在上纲上线面前投降。
    不过他贼心不死,不花钱送真花了开始送电子花——宁檬每天一到公司坐下喝杯茶以后就能准时收到柳敏荟发来的各种玫瑰花表情包,画风很老年的那一种。
    宁檬决定放飞柳敏荟了。她像相信柳敏荟搞不定自己那样相信着,她也搞不定柳敏荟,所以就让他发疯吧。哪天表情包穷尽了,他的疯病可能就被迫痊愈了。
    陆既明来和石英谈事情,谈完临走路过宁檬工位时,他忍不住又起了嘴损的歹念:“花呢?没花啦?啧,影视圈的靠不住吧,长性也就那么几天!”
    宁檬没搭理他。她心说花可一天都没少,她手机里的玫瑰花表情包要是打印出来都能把你陆既明埋成个冢。
    临近年底,对宁檬来说,除了成功投资荟影视以外,还有一件大喜事。
    余大义的互联网直播平台公司之之科技在钱菲券商团队的运作下,在新三板成功挂牌了。
    余大义在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公司举行挂牌敲钟仪式那天,特意把宁檬也请到了仪式现场。
    余大义说:“公司能这么快就有今天这一刻,都是靠你,你从投前运作到投后管理再到帮公司规划未来整合资源,没你出力就没有现在的之之科技,所以之之科技今天敲钟挂牌这一刻的见证者中必须得有你才行!”
    听到余大义这样说的时候,宁檬心潮澎湃,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她忽然发现,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热爱她正在做的工作。她没把现在的工作当成做秘书那时的糊口手段,她是把它当成了热爱的事业来用心对待。
    人果然要做自己热爱的事才行,才甘心为它鞠躬尽瘁,才愿意用燃烧自己换得它的轰轰烈烈。
    余大义作为公司董事长代表公司致了辞,致辞中,在谢过钱菲团队的努力付出后,他又特意提到了宁檬,单独对她表示由衷的感谢。
    宁檬差点要迸发了一点泪花出来,以应景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钱菲站在她身边,对她含笑竖起大拇指,悄声说:“宁檬,好样的!”
    挂牌仪式不久后,临近元旦前,钱菲又给宁檬带来一个好消息:“有上市公司对之之科级很感兴趣,想要收购,怎么样,节后要详细谈谈吗?”
    宁檬内心激荡地回了十个字:“要谈!谢谢钱总,您辛苦了!”
    不用再多了,十个字足矣。所有期待和感激都可以被这十个字囊括进去。
    离元旦还有三天的时候,宁檬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2014年这一年,她做了很多事,撒了很多种子,很辛苦,却也很充实。这是让她充满希望的一年,希望在未来能有个好收成。
    未来她撒的种子将开花结果,为她的辛苦与努力带回丰硕的回报。
    2014年还剩下两天。宁檬觉得这一年可能将是她所度完的人生里最开心、最充实、最圆满的一年。
    今年的跨年夜,宁檬拒绝了所有邀请。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孤独脆弱的自己,经过一年的各种磨炼,她已经变得内心强大,不再惧怕孤单,她今年可以不再期盼有谁来陪着她跨年。
    宁檬给自己做了顿很丰盛的晚饭,四菜一饭。一口饭配四道菜那么吃,在筷子和嘴巴的忙忙叨叨中她硬是一个人也吃出了精彩的感觉。
    饭后她和家里的父母开了会视频。宁妈妈看到宁檬一个人过新年有点心疼,宁爸爸却说女儿啊爸爸好羡慕你哦可以过个清静的新年,老爸都快被某个唠唠叨叨的家伙使唤成干苦力的咯。宁爸爸这番话自然换来了宁妈妈的一顿爱意老拳拳。
    宁檬隔着手机屏幕被父母强行撒了一嘴的中老年狗粮。看着老爸老妈的日常拌嘴恩爱,她都跟着觉得特别幸福。
    和父母通完视频,宁檬又跟尤琪联络了一下。尤琪被何岳峦带去泰国度假了。视频拨通的时候尤琪正在看人妖表演,宁檬于是借着视频连线也看了一下。看完她脑子里就剩下四个字:波涛汹涌。
    她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她可能要喷鼻血。
    反正看到尤琪和何岳峦挺好的,她也就放心了。她对着视频里的尤琪吼了声新年快乐后中断了通话。
    过了一会苏维然的电话打过来。他今年回了老家过新年,此刻人不在北京。他问宁檬在做什么,吃饭了吗,是自己一个人吃的还是和谁一起吃的。宁檬挨个问题都认真回答了一下。苏维然似乎很高兴他不在北京而她是一个人过的跨年夜,他声音里毫不掩饰地在透露着这份愉悦。他带着这点愉悦试探着问宁檬,有没有觉得有那么一点遗憾,因为他们在跨年夜都没能见上一面。
    宁檬给面子地笑着说那就有那么一点遗憾吧。又聊了一会苏维然颇满足地挂了电话。
    不一会柳敏荟也打来电话。他早前邀请宁檬一起跨年,被宁檬婉拒了。他现在不死心,又来确认一遍,在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婉拒后,他终于不甘不愿地死心了,带着幽怨预祝了宁檬一声新年快乐。
    似乎所有该联系的人都联系过了。这个新年前夜仿佛应该是圆满的了。
    可说不上为什么,宁檬总觉得好像还缺点什么似的。
    零点前,宁檬套好棉衣乘着电梯下了楼。
    小区外的广场上聚集了一大群的人,正准备一起倒数。宁檬凑过去,挤在一群不认识的人里,等着一起倒数三二一。
    冬日的夜晚有点冷,但拥挤的陌生人们都毫不吝惜地释放着自己的热情来点燃这午夜时分。宁檬觉得有点兴奋,兴奋中也总有点悬而未决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事还没落地,悬在那里,倒也没什么坏影响,就是一直悬在那叫人有点摸不着也放不下。
    宁檬甩甩头。人群中已经整整齐齐开始爆发倒数声:“十、九、八……”
    宁檬放开了嗓子跟着一起倒数。
    手机在口袋里震着,宁檬感受到了,一边摸手机她跟着人群的倒数一边继续:“六、五、四……”
    把手机掏出来。时间已经刻不容缓地逼近零点,她一门心思专注地倒数,只怕一个走神会错过集体的最后呐喊,于是顾不上去看清来电显示上跳动着谁的姓名。
    “三、二、一……”
    宁檬下意识地按了绿色圆键,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来电的名字,但热血沸腾中她来不及反应什么,跟着集体倒数完最后一个数字时她已经下意识地把手机贴到了耳朵边。
    刚刚好,倒数完成,她跟着大家,用最澎湃最顶点的情绪,喊出那声——
    “新年快乐!”
    话筒里传来陆既明一丝沙沙的声音:“新年快乐。”
    嘈杂的欢呼声从陌生人们口中爆发出来,回荡在整个广场上。
    宁檬觉得很奇怪,这么嘈杂的声音居然都没能压倒陆既明那道通过电磁转换传来的单薄声音。
    宁檬对着手机吼:“陆既明,你打错电话了吧?”曾宇航说过的,每逢年节,陆既明的零点时刻都是属于梦女神的。
    电话应声挂断。
    宁檬想,他果然打错了电话。他该拨往梦女神那里的电话,打串了线拨到她这里来了。
    收起手机,宁檬忽然发现自己心里那点悬而未决的奇怪感觉消失了。
    她想也许那股悬着的劲儿,就是老天爷在等她倒数吧。
    倒数完毕,广场上的人开始散了。宁檬随着人流往回走。
    路上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年跨年那一刻忘记了许新年愿望。都是陆既明那通错误电话给耽误的。宁檬这么想着的时候有点想揍陆既明了。
    新年许愿之于她有种仪式般的重要,立好了这一年的目标,她才好有努力奋斗的精气神。
    她为错过了这个能提起全年精气神的机会惋惜不已。
    就这么唏嘘地走进楼道,走到电梯前,宁檬一抬头间,发现面前站满了倒数回来等电梯的人。
    她数了下,一梯肯定盛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她转去了楼梯间,决定腿着上楼。
    有两三个人跟着她一起进了楼梯间。一个在三楼的时候拐出去回了家,两个在五楼的时候撤出了攀登队列。宁檬一个人跋涉最后剩下的两层楼,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她放轻脚步,开始享受寂静下的黑暗里,冬日夜晚那种凛冽的清新。
    爬到六楼半时,她拐过楼梯平台,准备攀登最后的半截楼梯。
    空气里突然有了响动。
    有人清嗓子,声音正好足够大到开启感应灯。
    在骤然变亮的空间里,光线刺激着宁檬的眼睛。她眯缝起眼抬头看,看到陆既明正坐在七层楼最高的那级台阶上,他正低着头向下看着。
    他的眼神是一种不流动的专注,专注到眼角微微挑起,像在无意识地挑逗着谁一样。
    宁檬眯眯眼又张开。挪开了一下视线再挪回来。
    陆既明坐在台阶上,坐在灯下,专注地俯视着宁檬。
    忽然他笑了:“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