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父与子(下)

作品:《射雕之拱手河山

    说话间,欧阳克已然站了起来,拿着扇子便要去挑杨康的下巴。此刻,完颜康是既无奈,又……无奈。
    欧阳克倒并非是头个对他示爱的男子,完颜康貌似其母,如今年岁渐长,且又在边关历练四年,风吹日晒,已是好得多了。年少时,头梳总角,颈配金环,一张小脸俏过伴着菩萨的龙女。
    九岁时第一次得了完颜洪烈与包惜弱允准,只带着怀恩乞奴上街,便有一堆男男女女送他些荷包、玉佩、香饼之类的。他当时对这时代所知,还只是蒙古要入关,人情世故却只知道王府院墙之内的。幸好怀恩在身边,且完颜洪烈遣了侍卫暗地里跟随,否则……
    怀恩回来告诉他,女子送的东西,倒是可收,不过别回礼。男人的可千万不能收,否则,便是“答应”了。完颜康当时还想自己才九岁,能答应什么?后来见识多了,才知道这年月讲究的便是亵#玩童子。
    便是楼子里的公子,年少的五六岁,年长的也不过□岁就开始接客了。这与女支女年少的十五六,年长的十八、二十,甚至终身卖艺不卖身的姑娘,根本不能比。
    以道家的说法,与童子亲近,可补#阳元。实则不过是童子雌雄莫辩,身姿柔软,可让他们把男做女而已。
    自那以后,完颜康是再也没提一个人上街,之后到了军中,虽然张家口是大城,不缺女人。但终归是男人扎堆的地方,更是有不少人向他表达亲近之意。不过他自然是都没点头,一则,他原来对男人没兴趣,二则,都是同僚,要是有了幕中的交情,至少完颜康觉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过尴尬。
    也是他赵王世子的身份护着,没人敢用强。待完颜康自己的了陕西都统之位,那事也便再没人提了。
    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干干脆脆的,像欧阳克这样酸声软语,挑#逗又*的,且好似把他当做女子对待的,完颜康却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每次都是身上发毛。
    “欧阳公子,你见过我这样颜色的暖玉,寒冰吗?”拍开欧阳克的扇子,完颜康下了床,“又或者天黑,公子看不清楚?”小时候他是挺白的,但是边关四年,风吹日晒,皮肤的颜色自然是变深了。
    “暖玉寒冰,非在颜色,而在……”欧阳克色扇子一转,色迷迷笑着用扇柄去点完颜康xiōng口,不过此时完颜康xiōng口衣襟略有些散乱,因为他这一点,却又暗含着拨与挑,真不愧是欧阳锋亲传的侄儿啊……
    完颜康一把抓住他扇子:“欧阳公子果然真性情,不看颜色,只观心。不知公子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我为了何事,世子真的不知吗?”欧阳克也不去收回自己扇子,反而伸另外一只手去摸完颜康肩头。谁想到完颜康这次并未躲闪,反而也伸出手,抬起了欧阳克下巴,仔细瞧着。欧阳克有些讶然,却也不觉难受,反而对着完颜康抛了个媚眼。
    “公子美意,在下自然知晓,只是可惜,左看右看,公子非我所好。”放下欧阳克下巴,完颜康有些遗憾的叹了两声。
    欧阳克这几日见完颜□涩拘谨,还道他是个雏儿,如今听他这话,难不成他也好玩,只不过……看不上自己?若说之前只是单纯爱美,如今便是有些赌气的意思在里头了:“世子没试过,怎知好恶?”
    “欧阳公子俊秀儒雅,玉树临风,人品出众,自然是好的。不过在下是个粗人,太精致的东西三两下便弄烂了。还是精壮些的好,耐得住抽打。”
    欧阳克好色,但他没有特别的爱好,于色狼纨绔里,他还算是有良心的,至少被他坏了清白的女子他都迎进了门。况且,在床上,他也是温柔甜美而手段高超的。如今完颜康一边如此说,一边上下打量着他,全身发毛的立刻就变成欧阳克了……
    “不过,欧阳公子武功高强,或许,并非表里如一之人?”完颜康挑眉道,这次变成他迎上前去,就要去扯欧阳克大带。
    欧阳克犹豫了片刻——还是舍不得到嘴的肥肉——终究还是匆忙后撤,但大带却依旧被完颜康扯了下来,他拽着衣襟边说:“世子殿下,如今天色也已不早了,你还是休息吧。”边匆忙着跑了。
    完颜康把那条刺绣精致的大带扔到了一边,说起来这次吓跑欧阳克,依旧是多亏了他世子的身份,无论欧阳克多无法无天,他还是知道不能正面和一个朝廷冲突的。毕竟完颜康不是女人,和他欢好,也不可能就非要嫁他了。所以他不敢用强,而既然不用强,那就绝对是不能点穴了,而到了床上,近身之间,以完颜康手上的力道,即便打不过他,给他来个终身纪念,却也并非难事。
    权衡利弊,欧阳克跑了。
    但他这一跑,完颜康却并非无事了——他在想,是不是真的找个男人?
    他这个年纪,各方面的需求越来越旺盛,特别他又是个带兵打仗的,血性之气更浓。每次从战场上,或者校场上练兵下来,累是累,那东西也越发的不听话。有时候,不小心看到两个小兵在角落里抱在一起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那这晚上就别好好睡了。
    且他是个死脑筋,不会逢场作戏,觉得和女人在一起了,就得给人家负责,无论对方是好人家的姑娘,还是风月场的魁首。可他实在没法学完颜洪烈,为了包惜弱做了大半辈子的活鳏夫。他就担心哪天喝醉了酒,随便抓个人就把人家给办了,他的酒品可不像他爹那么好——喝酒醉了就老实睡觉。
    所以得找个正常纾解的人,要是找个男人,一则不用担心留下个孩子拖累人家,二则都是男人,分开的时候,也更容易放得开手吧?
    完颜康完全是因为环境影响,外加生理需要,站在一个异常“正直”的立场,想着找一个男人过日子。不过,很多事一旦一脚踏进去了,想要收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甚至可能把另一只脚,乃至整个人都陷进去。
    当然,找男人这种事,还不急。
    又坐了片刻,完颜康感觉到有些困倦,回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日醒来,洗漱之后吃过了早饭,完颜洪烈更早的时候就上户部衙门去了,所以他只与包惜弱请了安。却发现包惜弱的病更重了,高烧不退且已然是起不来床了,只因她强令仆人不许说出去,所以谁都不知道。完颜康赶忙一边命人去通知了他爹,一边命人去请太医。
    在那间破草房外转了两圈后,他干脆招来粗壮仆妇,把包惜弱抬到正房去了。包惜弱反抗,完颜康却只说“待您好了,再回小院不迟。”最后包惜弱也只能随他了。
    完颜洪烈和太医是前后脚到的:“康儿,你娘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原以为只是昨日受了惊吓,外带受了寒,但现在……”完颜康摇头。无论包惜弱性情如何,毕竟是他这身体的娘,该有的孝顺他并没少分毫。
    太医坐在床边诊脉,父子俩便都守在病床前,最后太医也只说是郁积于心,外加伤寒惊吓,比家中的大夫也没多看出什么,开的方子也大同小异,包惜弱这病只能好好养着。
    太医一走,完颜洪烈见包惜弱嘴唇干裂,立刻便去端了温蜜水来,命仆妇将她扶起,自己用勺子小心喂她。包惜弱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喝了水,却什么也没说。
    完颜康干脆退了出来,这房里边已经没他的事了。
    出了院子,完颜康先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拿了叠纸,继而向着牢房去了。今天,该把杨铁心的事情处理了。
    早晨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报杨铁心已经醒了。大兴府的差役当初只想着逼供,并没想要命,所以都是皮肉伤,且他常年习武,虽年纪大了但身体强健,所以如今已无大碍了。
    完颜康到的时候,杨铁心正好刚喝完药,见他来了,穆念慈便是一惊,险些摔了杨铁心之前用的药碗,还是杨铁心及时托了一把。
    “你这老汉,可真是能生事啊。”看守将门打开,完颜康自进了牢房,找了把竹凳坐下,便将看守赶走了。
    “哼!”杨铁心冷哼一声,把头一扭,一脸的倔强。
    杨康将手里的纸张——那是杨铁心在大兴府的“供词”——放在了一边木桌上:“这上面说,你自南边而来,来此地只是为了给女儿比武招亲。又说你于我大金颇有微词,但这中都,别的不多,我金国的贵戚最多。习武的男子里,更是以我女真贵族居多。你若是想找托词,也要找个更易让人相信的吧。”
    杨铁心与穆念慈都是面色一红,是愤怒也是窘迫,毕竟这事他们当初虽然没想到,如今被完颜康一说,确实有些……
    “我问你,那日马车上的女人是何人?!”也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杨铁心干脆也不管完颜康问了什么,只是怒瞪着他问了这么一句。这一问出口,连穆念慈也觉得她爹有些过分了,拽了两下杨铁心的衣服,但话已出口,却是已经收不回来了。
    “你——!”完颜康一怒而起,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也好,我便与你讲个明白。那日车上之人,乃是我的母亲,当今赵王的王妃。”
    “好!好!哈哈哈!!真是好啊!”杨铁心仰天大笑了起来,但他笑的有多痛快,他的眼泪便同样落得有多痛快。他便这样又哭又笑手舞足蹈,状似疯癫。穆念慈吓得要命,一边摇晃着他,一边大喊着:“爹!爹!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爹!”
    她没摇晃两下,杨铁心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大睁着眼睛,倒回床上不动了。
    完颜康一探他脉搏,虽极其微弱,却还有着。忙喊看守叫来府内大夫,同时输真气为杨铁心续命——其实就这么让杨铁心死了更好,但毕竟是这个身体的生身之父,他不认是一回事,可也不能看他丢了性命——小半刻后,大夫才总算赶到。
    诊脉之后却只叹了一声:“世子,还是快准备棺材吧。”
    若只是之前的皮肉伤,杨铁心自然扛得住,但如今是旧伤未好,血气亏耗,如今他大悲之下又伤了心脉,除非是大户人家用人参吊命,一点一点把身体调养还有得救。但他就算不是囚犯,也只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哪里花得起这大价钱。更要紧的是,药活不死人,这人一心求死,已无生望,再好的药,又哪里救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