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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异界收夫记》 ☆、55
花梦黎目瞪口呆地看着莲管家,怎麽都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又看向北翼,他脸红扑扑的,轻咬下唇。
莲管家瞧见花梦黎有些花容失色,便懊恼地赔礼,“是我唐突冒犯,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
“莲管家无需道歉,是我不好,隐瞒了你。其实我并不是宫里逃出来的侍女,而是──” 为何至高无上的名头,她反而羞於启齿,花梦黎咬了咬牙,“而是三公主。北翼这次被抓进宫也是因为我母皇为我挑选夫侍,我和北翼已是夫妻。”
莲管家听闻又惊又喜,立即跪拜道,“民妇拜见公主殿下!”她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眼前的姑娘竟然是公主,而小少爷竟然做了公主夫侍!
真是天大欢喜啊!
花梦黎连忙扶起莲管家,有些哀伤地叹道,“我就怕你这样向我行礼才隐瞒身份的。莲管家,我不想与你生疏多礼,你还是把我当作之前的侍女看待可好?叫我姑娘或者黎儿都可以。”
莲管家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公主殿下!这万万不可!”
花梦黎叹了口气,紧紧地抓住莲管家,神情凝重地说道,“莲管家答应我可好?我真的很想过平凡人的日子,你若这样,就是逼着我以後不敢出宫来叶府了……”
如果宫外的日子变得和宫里的一样,她会窒息的。
莲管家皱起眉头,一脸为难。
这时北翼走上前灿笑,“莲管家,你就答应黎儿的要求吧,否则黎儿难过,我也会难过的。”他的公主,在宫外,只想做他的黎儿。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幸事。
莲管家迟疑了片刻颔首答应。
花梦黎见状提及正事,“莲管家,我有个请求。”
“公主殿下尽管吩咐,民妇悉听尊便。”莲管家一脸严肃地应道。
花梦黎一听娇嗔起来,“莲管家,刚答应我就明知故犯。”
莲管家一下子无措起来,“这……如何称呼公主才好……”
“叫我黎儿就好。”
莲管家看了看花梦黎,又看了看北翼,垂首故作胆怯地说道,“民妇能否称呼公主少夫人?”
花梦黎和北翼两人同时绯云满面。下一刻花梦黎有些害羞地点头,“就按莲管家的意思办。”
“那不知少夫人还有什麽要求?”莲管家眉开眼笑地问。
“请莲管家务必向所有人隐瞒我的身份,不管任何事、任何情况都不要提及,可好?”花梦黎认真道。一不做二不休,要做就要做得彻底。
莲管家笑着答应了。
花梦黎拿出那本配方大全对莲管家道,“我与北翼还要回宫,以後叶府就靠莲管家打理了。这三千贯金珠任由莲管家支配使用,能把过去在叶府做事的下人们找回来自是好,如果不行也罢。就是要麻烦莲管家再找些新人教他们识药采药做药。如今叶府没有治病救人的本家大夫,麟仁堂岌岌可危,我与北翼便一起想了个法子,想让麟仁堂暂时只维持药铺经营,不过只卖不需要看大夫也有需求的药品。这些都是北翼写下的方子还有我写下的注释……”
花梦黎滔滔不绝地向莲管家一一解释,莲管家听完後欣然说道,“我一定按照少夫人的吩咐去办,小少爷和少夫人就放心吧。”
一切似乎都是再好不过的,就差蚀春了……花梦黎暗想。漠兰──既然是天下第一琴师,自有胜人一筹的才情,只希望向他索要琴谱,他不会有所刁难才好。
第二日一大清早来到翠鸣轩,花梦黎一见懊悔不已,她根本不该睡觉,该在这彻夜排队才对!
人山人海。
翠鸣轩虽然恢宏气派,但是这排队的人围绕了一圈还不算,後面的三个街巷也排满了人。
好夸张……太夸张了。
“你们都是来见漠兰的麽?”花梦黎难以置信地询问。
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听她这麽一问便哀声叹气,“是啊!我昨夜就赶来了,没想到队伍已经这麽长了呢!”
花梦黎头顶上瞬间飞过一只乌鸦……“就没别的办法见到他?”
另一个姑娘朝天翻了下白眼摇头,“漠兰大人若是那麽容易见到,我们何必排队呢!”
“是呀,漠兰大人平日如闲云野鹤般,很少抛头露面。今日能来锦城,真像做梦一样!”又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一脸兴奋地应和。
“就今日在锦城麽?”花梦黎紧张地问。
三人齐齐点头。
花梦黎见了二话不说,到後面排队去。
这场面比那个世界在机场围堵明星还要壮观狗血!花梦黎瞧见排在她前头的两姐妹手里揣着糕点和水壶,一副长期抗战的模样很是无语。
未见其人,先闻其名。漠兰那两个“天下第一”她毋庸置疑。只是越这样,她越有些逆反的情绪。她对他没兴趣,只对他的琴谱有兴趣却要如此受罪。
排了好长一段时间,队伍像蜗牛爬一样地才前进一段很短的距离,花梦黎腿脚有些发麻,忍无可忍地拍了拍两姐妹,“请问大家进去是走马观花地看一眼漠兰,还是能说上话要个琴谱什麽的?”
两姐妹像看到外星人一般对她瞪大眼睛,随即噗嗤一声失笑起来,花梦黎很是迷茫地看着花枝乱颤的两人。
两姐妹直到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才异口同声地问,“姑娘来这排队却不知道?”
花梦黎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漠兰大人云游四海,一直在寻找能与他琴声相媲美的女子笑声。今日他在翠鸣轩就是来听我们的笑声的,若哪个女子的笑声合他心意,他便以琴谱相赠。”
花梦黎听闻瞠目结舌。第一反应就是一群疯子围着一个变态团团转!还什麽天下第一琴师,根本是挂羊头卖狗肉,藉名头戏弄一群无知少女少妇!
花梦黎不禁嗤之以鼻,她可没空陪她们一起做花痴。刚想从队伍中走出去,可回头看到身後黑压压的人头,脚又缩了回去。
作家的话:
嗯,某若之前写了很多次no.5嘴边总挂着女人的笑声其实写萧奕的时候也提过,他梦中的女孩在对他笑(拜托,什麽记这麽细呢,是某若不好啦~)
☆、56
踏出去,蚀春就没了。
她早有心理准备,琴谱决不会唾手可得。可要用笑声去换取?何其荒诞?况且就算她笑了,若漠兰并不中意,也不会赠与她琴谱。花梦黎愁云惨雾起来,又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她的声音还算动听,笑起来应该不会太吓人。
唉,这笑也讲究对象和气氛啊……真强人所难。“你们在漠兰面前笑得出来?”
两姐妹毫不犹豫地点头,其中一个已经笑呵呵起来,“我们能见到漠兰大人就已经很开心了,若能得到他亲手谱写的曲子,夜里做梦都会笑呢,又怎会笑不出来?”
花梦黎听了觉得也有些道理,若能拿到琴谱,换回蚀春,她夜里做梦也会笑。
她终究是低估了那份交易,那个神秘男。他不是女的,自然要不到这变态男的琴谱。可她也毫无把握。
也罢,听天由命,她人都来了,一个笑而已。
队伍又往前移了些。到了晌午,花梦黎已经腰酸背痛、口干舌燥,尤其肚子不听使唤,咕噜噜地叫个不停。她望了望前面,又看了看後面,大都是结伴而来,替换着休憩。她正想和後面的姑娘打声招呼,却听到一声叫唤──“黎儿!”
一个身穿嫩绿色衣裳的阳光少年跑至她的面前。
“北翼!你怎麽来这了?”
“我见你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就过来瞧瞧。”北翼一脸灿笑,他望了望队伍,明亮的大眼里满是心疼,“黎儿,这队伍真长,饿不饿?口渴麽?”
花梦黎老实地点头。
“你等我会,我去去就回!”北翼扯起绚烂无比的笑容便跑走了。
北翼前脚刚走,花梦黎就被排在前後的姑娘们围堵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刚才那人是你的谁啊?”
“他长得真好看耶!”
“他是不是你哥哥呀,叫什麽?”
“……”
花梦黎只感到耳边嗡嗡作响,红着脸小声说,“他是我的夫君。”
顿时一个个羡慕妒忌恨的眼神飞来,离她最近的那俩姐妹更是两眼爱心地低呼,“我也好想讨个这样的夫君喔!”
“如果我有这样的夫君,我可以不要漠兰大人,毕竟漠兰大人太可望不可即了!”
“就是呀!”
花梦黎对着她们扯起僵硬的笑,今日一早北翼问她去哪,她说了之後北翼也只是笑笑,说等她回来。
她没有解释是因为不想北翼心里过不去,但是北翼似乎也太大方了……突然一个姑娘拉了拉她,娇笑道,“他来了!”
北翼手里捧着一大堆吃的,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面前,细汗微露、红晕满面的他看上去十分可爱诱人。“黎儿,快吃吧!”
花梦黎一把抓过酥糕往嘴里塞。北翼连忙递上水,紧张地说,“小心,别噎着了,喝些水。”
花梦黎大感如芒刺背,左右迅速地环视,那些姑娘们都含笑盯着北翼。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北翼,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回去。”
北翼摇了摇头,“这队排得那麽长,我先替你排着,你回去休息会再来可好?”
还没等她拒绝,两姐妹便友好地说道,“是呀,让他替姑娘排着,有我们在,决不让人插队!”
花梦黎听闻立即像拨浪鼓似地摇起头,正色对北翼说,“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在家乖乖地等着,不准再来了。”
北翼不舍地看了她一眼,乖顺地答应。
北翼一走,刚才那群人又向她凑来,“你夫君待你真好,还很听话呢!”
“姑娘真是小气,他是你的夫君,我们又不会如何,留下他和我们聊会天都不肯!”
花梦黎面无表情,不再搭理她们。正因为有这样一堆匪夷所思的女人,她才需要排这麽长的队伍。
当她踏进翠鸣轩的大门,已是日落时分。见个人笑一声,几秒锺的时间,却足足等了一天。花梦黎按捺住心里的不爽,往里走去。
翠鸣轩墨瓦盖顶,白石为栏,绿柳四垂,游廊曲折斗拱交错,所经之处白纱垂挂,随风飘扬,的确是授习乐器的清雅之地。她被领至阁台,“姑娘请进。”下人作揖後便离开了。
那个天下第一的变态就在里面。花梦黎竟有些紧张,她深吸一口气,练了练脸部肌肉,又清了清嗓子。
把他当作北翼就好了。
她鼓起勇气往里走了一步,这时一阵大风吹过,纱幔卷起──
濯濯如春月柳,柔而清绝。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轩轩如朝霞举,亮而明丽。
这些话形容他的容貌,都显得漫不经心。
一身黑色的长袍,袍上绣着半开半合的绛紫色兰花,袍角摇曳飞扬,几许是清傲,几许是姣妍,道尽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未切之意。一头长发松松地绾起,几根垂落的青丝轻柔地抚触他光洁无暇的脸颊,斜飞的剑眉,高挺又不失秀美的鼻梁下那张线条完美的薄唇,泛着海棠花瓣的色泽。
他的俊美模糊了男女,惹得再艳冠群芳的花朵也羞於探出一jīng风华。
那双撒满星光的眼眸在她的脸上停留一秒,便被浓密纤长的睫毛遮掩,在眼睑下漾开两朵恰雾迷蒙的涟漪。
这个细微的动作夺走了她的呼吸。
她看着漠兰,脑里、心里全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没有这样绝世的容貌,可如影随形冰冷的气息,高大却不健硕的身形,浓如墨扇的眼睫毛──
如出一辙。
他以为,她呆在宫里。
然而,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层纱幔的距离。不能被看清的距离。
这张真正属於他的容颜,只为了帮助那个人寻找一个笑声。这张需要那个人保护的容颜,此刻却让他意外地没有负担。
她瘦了,这个简单的发式很适合她。
她想要他的琴谱,为何?
可是,他不能开口。
她以为,她把心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得差不多了。她每天都认真地打扫,那些布满灰尘的旧物,也被舍弃得三三两两。
她重新布置心房,等着让北翼入住。
可是见到一个陌生人的瞬间,起了灰尘。
君漠,为什麽撇开了她的手,却赖在她的心里不肯走!
她很想问──却骨鲠在喉。
作家的话:
突然发现存稿没了(一惊)
hoho,某人出现了,很美呢。(某若真想抱走~哈?)
大家周末愉快!
☆、57
泪,悄无声息地滑下。
漠兰抬起眼,见到那两行晶莹,心跳一下子快了一拍,藏在袍下的手紧了紧。
“君漠!求求你,别走!”那幅千疮百孔的画面……
现在的他,不是君漠,而是漠兰。却依旧让她哭了。
为什麽……
这个女人总让他心生疑问。
可他回到了从前,晚上无法入睡的从前。
他不能用无法修饰的声音问她“为什麽哭?”或者轻轻地哄她“别哭”
此刻,她该笑,该笑出声来。讨得他欢心,抱得琴谱归。
然而,凝视着眼前这张毫无表情的脸,他和君漠一样冰冷得让她只想哭。
她做不到。
花梦黎连忙拂拭去泪水,淡淡地说了句,“对不起”便慌张离去。
他的身躯微微一动,想起身追随的时候肩膀却被一直隐藏在背後的人按住,“今日到此为止。”
花梦黎夺门而逃,风又迷了她的眼,吹干的泪渍绷得她的脸很疼。
怎麽办,还是会疼。
她毫无头绪、没有方向地跑着,却被人一把拉住。回过头,是那张浓郁妖娆的脸。花梦黎想也不想地挣脱开他的手,直往前跑。
下一刻,她却再次被拉住,只是这次,那双强壮的手臂将她禁锢在怀里。
“放开我!”她的泪慌乱地洒在他的衣襟上。
终黎珩墨眉紧皱,盯着梨花带雨的她,手臂更是用了力。“你认识漠兰?”
花梦黎连连摇头,“我不认识!”她认识的是另一个气质相同,相貌却相差千万里的男人。
终黎珩并没有起疑,当初他提及漠兰的时候,她还一副茫然无知的神情,那为何她会哭?
“放手!”花梦黎一边挣扎一边低喊。他凭什麽这样抱着她?!急着问她结果麽?她现在的样子不想被任何人瞧见,尤其是他。她知道自己不该试都没试就放弃了,可刚才的她完全将蚀春抛在脑後。
终黎珩依言放手。
花梦黎抹了抹脸,稍作调整後看向终黎珩,“对不起,我没拿到漠兰的琴谱,你能否换个其他的条件?”
终黎珩深深地看了花梦黎一眼,声音无比低醇,“笑给我听,我想听你的笑声。”
他揽尽天下宝物,却独独找不到那个笑声。
花梦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此时此刻在此处出现的他,还有刚才他开口问的第一句话。下一刻花梦黎声音颤抖不已,“漠兰是个幌子对不对?”她还沈浸在哀伤之中,如今又多了份悲愤。
真正想听笑声的人是他!他根本不想要什麽琴谱!可他何不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让她笑给他听?这样大费周章,徒惹她恨!
恨他这样耍她,恨自己身在其中,还上演感时花溅泪的一幕!
忍不住,她的视线又朦胧起来。
终黎珩没有回答她,只是愈加严肃地说道,“笑给我听。”她是唯一一个对着漠兰哭的女子,她的哭颜竟让世间其他女子的笑靥都失了颜色。她的哭颜……竟让他心疼。
他知道现在不该这麽开口,奈何他寻了那个笑声千百回,已经让他偏执得无法回头。
花梦黎看着他,只觉得可悲。“你知道麽?人有千万种笑,有真心的,有假意的。你躲在漠兰背後听这些、那些都不是给与你的笑声,快乐麽?满足麽?现在我也可以对你笑,鄙夷的笑,痛恨的笑,厌恶的笑,悲惨的笑,你要哪──”
终黎珩猛地把她拉进怀里,含住那一张一合的粉唇。
花梦黎因他的强吻而全身一颤,毫不犹豫地向他的舌咬去,然而他的舌灵巧地躲开,他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口,舌再次长驱直入。
花梦黎躲不开他的吻,只好拼命地推他、捶他,奈何他另一只手环绕着她死紧。
他似温柔又似粗蛮地汲取着她口中的芳香,直到他感到她透不过气,才放开那只手,转而摸向她的秀发,将她闷在自己的怀里。
“做我的女人。”那个笑声只给他带来痛苦、失落和迷茫,而她带给他惊喜,带给他一切美好的感受。或许因为她,他可以放弃寻找那沧海一粟的笑声。
花梦黎使尽全部力气抵开一些距离,那双眼眸因为愤怒而炯炯有神,“我不愿意!放开我!你这个无耻下流恶心的变态!”
终黎珩瞅着她,嘴角露出醉人的酒窝,放开她的瞬间拉住她的手腕,从怀里掏出一根五彩的玉链,往她手上一绑,瞬间这根链子牢牢地贴住花梦黎的肌肤,变成一只镯子。
花梦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回过神後便拼命去扯镯子,奈何这镯子绑得她死死的。
终黎珩笑意更甚,这根世间独一无二的万穹石链原本他想送给那个笑声的主人,不过如今他觉得她更合适。
“这什麽鬼玩意,我不要!你拿回去!”花梦黎咬牙切齿道。
“除非你化骨扬灰,否则它绝然褪不下来。”终黎珩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不容拒绝。不愿意也罢……他不会强求她做他的女人,但是他要让她一辈子都记住他。
没有理由,或者理由太多。他求个起码的公平。
花梦黎听闻全身发毛,一字一句地忿忿道,“我不要!”
终黎珩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戴着它,我就给你蚀春。”
花梦黎又是一愣。
终黎珩从怀里取出一只手套,抛给她,然後媚然一笑,“後会有期”
花梦黎条件反射地去接住,摸着这似丝如棉,像铁网又像用黑水晶编织的手套,直感到不真实。这是蚀春麽?!就这麽到手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花梦黎抬头本想对他喊“後会无期”,然而他已经远去。
每当她想恨他、恼他、怨他的时候,他却从不让她得逞。
她不禁又摸了摸那只五彩的镯子,他真的是她见到过的最奇怪的人。
作家的话:
唔no.5吃的顺序挺後面的
☆、58
花梦黎回到莲管家的住处,北翼见到她笑盈盈地迎了上来,“黎儿,见着漠兰了?”
花梦黎听闻,黯然不语。
“怎麽了?”北翼见她脸色有变,小心地问。
花梦黎默默摇头,掏出那只手套递给北翼,“这是蚀春麽?”
北翼捧着蚀春仿若捧着天下至宝,一动也不动,垂下眼帘颔首。
“蚀春只有一只麽?”她一直以为是一副手套。
北翼还是沈默着点了点头。只是泪,一滴滴地落在蚀春上。
他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他很容易感动,很容易脸红,很容易哭鼻子,很容易被她左右……她喜欢这样简单、透明的他,喜欢和他那麽一点点相似的自己。
只是,这样的他和她,也很容易受伤。
眼里是北翼的脸,脑里却闪过君漠的脸、漠兰的脸、神秘男的脸、还有御风的脸……
花梦黎极其温柔地擦去他的泪,自己却泪流不止,“北翼,我们回宫吧。”
──*──
月色满轩白,琴声宜夜阑。飀飀青丝上,静听松风寒。
终黎珩瞥了一眼那抹黑色的身影,望着碗中的明月,一饮而尽。
这人的琴声依旧,多问无意。
除了那个笑声,他向来一切随缘。
终黎珩举了举酒碗,示意苑姐继续倒酒。苑姐斟完酒,静静地看向抚琴之人。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经年後的今日,除了他,她和主人都未多变。当她决定追随主人被带至主人身旁时,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惊为天人,那种云泥之别的感受时至今日还很清晰。这麽多年,她和他说过的话扳指可数。他的冷非一日之寒,可是在兰姑娘面前,他冷冽幽深的眸子里会起一丝暖意,他一成不变紧抿的双唇会有一些弧度。
正因为如此,她努力地靠近兰姑娘,直到她取代兰姑娘成为替主人斟酒的人。
之後,世间最美的笑容消失了。泠泠七弦之音只剩冷瑟。
而她,没有智性的她,把心葬在一片片血色的兰花之中,安分地做着棋子。
月躲在云的背後,为其披上淡金色的衣裳。最後一个琴音隐没在风中。终黎珩站起身,含笑对苑姐说道,“明日我就回禹都,有什麽消息你传给君漠。”
苑姐俯首作揖,抬头看向石桌,已是人琴不在。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奈何,无香。不采而佩,於兰何伤──堪幸,无伤。
作家的话:
苑姐对君漠嗯,他们也有故事.每个男主的背景都挺复杂的(就连最简单的北翼也是)
中午2更
☆、59 (二更)
同样的月夜,蓝袍男子倚着竹子,那双清澈的眼眸望着起舞弄清影的白色身影。
他的萧女之游,只为他跳。
只是今日,两人都心不在焉。
当萧奕收起剑,御风便走上前,淡淡地说道,“你在玩火。”
萧奕充耳不闻,用剑挑起一壶酒,径直灌起来。
“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潇奕仍不停地灌自己,御风只好抢过酒壶。
“八年前,你又为何管我的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没有管,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做了可以做的。”御风的声音比呢喃的风声还温柔。
“什麽叫该做的?什麽叫可以做的?我不懂!”潇奕痛苦地咆哮道。
御风瞅着那张英俊而扭曲的脸,叹了口气。“我来只是劝你一声,你听不进去就当我没提。”
萧奕见他转身,立即伸出臂膀揽住他。“风……”
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地上的影子纠缠在一起。飞扬的青丝忽远忽近,有着片刻的交错。
“风……”萧奕把头垂在他的肩上,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爬到屋顶喝酒麽?两个人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一身都湿透了,原来我们在雨里睡了一夜。”
“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骑马麽?我贪玩扯了马的鬃毛,那马失性狂奔乱跑,你为了救我手折了一个月。”
“还记得那次爬曲山麽?我的水月掉入谷里,你陪我在山里找了两天一夜。”
“还记得八岁龆年之礼麽?女皇陛下问你要什麽赏赐,你要了一个御厨给我。还有十二岁束发那年,你又要了佛剪石给我磨剑。”
“还记得那招乱雪凭风麽?若不是你替我挡了剑气,我早被自己的剑气伤成废人。”
萧奕语气越来越不通畅──
“还记得你第一次夸我是什麽时候麽?那是八年前辜月之日我跳了这萧女之游给你看。除了我娘,你是第二个夸我的人。”
御风的背挺得直直的,“或许是我错了,想让你不孤单,却让你更孤独。”
揽在御风肩膀上的手臂紧了紧,萧奕轻轻地摇了摇头,“你用八年的时间让我失去你,是不是残忍了点?”
“至少拥有了八年的时间,不是麽?”
“风,我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八年前,他还小,并不懂何谓男人之间的感情。但现在要他无动於衷地失去他,他做不到。每天倒计时般地活着,太痛苦。
御风转过身,脸上满是温暖的笑意,“奕,这片紫竹林不是牢笼,你我的情谊因缘更不是羁绊。”
萧奕苦笑一声,他的云淡风轻──“因为她麽……都是因为她……呵呵……”萧奕抢回御风手里的酒壶,继续大口喝起来。
御风又叹息一声,“我说过这是我甘之如饴的宿命。你再怎样都是徒劳的。”
“我不信!我怎麽会信?!”萧奕仰首对天大笑起来,笑得心都疼了,眼都涩了。
御风有些沮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夥伴,顾名思义,不是单一的陪伴,而是相伴。君子之交本应淡如水。然而他又怎会不知道,他们二人之交早已浓如酒。
“你醉了,去休息吧。今日算我多言──”御风顿了顿,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我真的不想你引火自焚。”
萧奕漆黑深邃的眼眸起了酒气,他立即转过身,倔强地撇下一句话,“从此以後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作家的话:
萧奕想干吗呢?这两个男人继续肉麻吧~萧奕对御风感情很不一般,但,坚决不男男~
ps.水月是奕的剑,很重要很重要,是奕这条支线的重要道具
乱雪凭风,大招哇,这个後面会引起花花和他的纠缠~
☆、60
天空布满yīn霾。
“北翼,你回正北殿吧。”花梦黎轻轻下令後,径自离去。
北翼看着她的背影,驻足在游廊里久久未走。昨夜,她带回蚀春後,哭着说要回宫的时候,他除了点头答应,全然无措。
之後,她背着他在小床上睡了一夜。
他不该哭的。可真的是因为他的喜极而泣,惹她也哭了,伤心了麽?
黎儿……又变回了公主。他以後只会对她笑,不会再哭了。北翼拧了拧xiōng口,傻傻地笑了笑。
花梦黎往正殿走去,乌云压着盘龙凤飞的朱甍碧瓦。她停留在殿门前。
终究还是回来了。
雨,毫无预警地倾盆而下。她依旧站着。嘴角尝到咸的、涩的、冷的、热的味道。
只是一会儿,雨顺着一把蓝色的油纸伞落下,在她面前挂起水帘。她回头看向撑伞人,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一双清澈似水的眼眸擒着她,嘴边尽是温情。
“在这站着,淋了雨会着凉的。”御风凝视着娇小的她,柔声道。看着她束起的马尾辫,沾着雨露的细眉,不自觉地伸手擦拭。
花梦黎任由他拂拭,瞧见他的刹那,更是确定,虽然很凄惨、很无奈──一切都未变。她很想扑进他的怀里,汲取这萧瑟雨里唯一的温暖。可她攥紧拳头,淡淡地说道,“我想在这儿赏会雨。”
御风笑着颔首,静静地呆在她的身旁。
雨纷飞,燕归来。
曾经他和她,在雨中嬉戏,而今,二人无言的静谧,亦好。
回到正殿後未逗留片刻,花梦黎便撑起伞,往竹林走去。她擅自出宫,唯一想道歉的人便是萧奕。只是竹林里竹屋内空无一人。她唤来侍女,“萧奕人呢?”
侍女作揖後,轻声答道,“萧大人被玥宫的人领走了。”
玥宫?她二姐传唤萧奕作何?想到二姐对那猪头的念想,花梦黎头也不回地向玥宫走去。
出了黎宫,他便没有庇护。虽然花梦黎知道二姐奈何他不得,可她担心的就是他那脾气,大闹玥宫如何是好……花梦黎不禁脚步加快。
桃色的纱幔四垂,花梦玥紧紧地贴着萧奕,如柔荑的手在他的xiōng前划着圈,眼里嘴角满是娇媚。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竟然主动投怀送抱。
她对萧奕一见倾心,可他却是妹妹的男人。她向母皇要过他,然而母皇断然拒绝。之後,即使身边有再多的男人侍候她,却难解她心中的痒,相反,只会越挠越痒。
“萧奕,你就不怕我妹妹知道?”花梦玥仍不可置信地问。
萧奕嘴角扯起蔑笑,“知道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你在意?”
花梦玥立马摇头,缠上他的脖子哼笑,“我怎会在意!”
阁台外雨声泠泠,渐响。风吹着纱幔,飘飘荡荡,惹得花梦玥也春心大动起来,她吐气如兰地说道,“萧奕,此等良辰美景,要不我们就在这欢爱一场?”说完她就去扯萧奕的衣领。
萧奕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英气逼人的脸庞满是桀骜不驯,“我说了,你答应我的事成了,我自然会依你。”
花梦玥噘起嘴,不满又不舍地再次贴向他,“只要御风不帮她,我赢她定了。萧奕……我等不及了嘛……”她另一只手又大胆地摸向萧奕,脸贴近他的耳鬓,低语道,“何况我那妹妹刚醒来,这方面定然生涩得很,根本满足不了你。让我侍候你一回。”
她一个公主侍候他,是天大的恩赐。
萧奕眼眸一暗,嘴角的轻蔑更甚,他放开她的手,随她磨蹭。
花梦黎踏进玥宫,侍女们一见便上前作揖,“奴婢叩见三公主。”
“你们可知我二姐在哪?”花梦黎本想问她们萧奕在哪,可总觉得不适。
侍女们面面相觑,喏喏地答道,“正殿西侧的卷云阁。”
花梦黎点了点头便往里走去。其中一个侍女唤住她,“三公主……”侍女脸露为难地欲言又止。
花梦黎回首对她微笑,“不用领路,我自己去便是。”
那侍女只好怯怯地低下头,她们这些下人怎敢谎骗和阻拦她。
花梦黎一路西行,瓢泼大雨洒进游廊,沾湿了她刚换好的衣裳,抬首看到龙飞凤舞的“卷云阁”三个字便踏了进去。
没有打雷的雨天,她睁大双眼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却直感五雷轰顶。
心口莫名地缩紧,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没了呼吸,没了反应。
萧奕瞥向来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狂傲不羁的神情,嘴角上扬。
花梦黎看到那个笑容,下一刻咬着下唇横冲直撞地往外跑。
他厌恶她,鄙视她,她知道。可当初他用剑抵着她的脖子对她说别侮辱他,她才留着他不给二姐。然而如今……这又算什麽?!
更可笑的是,刚才的一路她都在为他担忧。
花梦黎任雨水捶打,一路狂奔。她很失败,这些男人除了北翼,她一个都看不懂、看不透!
然而,她却没有跑回黎宫正殿,而是跑向紫竹林。
她不用道歉了,何须道歉!她等他,告诉他,她想继续学习剑术,其余的她会装作看不见,更不会放在心上。
萧奕回来得比她想象中的早。
雨中,湿漉漉的两人相望片刻。花梦黎走至他的面前,双拳紧握,声音很轻,差点湮没在雨里,“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明日晌午起,我依旧会来此练剑。”
说完,她便绕过他。
萧奕一把抓住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他以为她不会回来,他也没有耐心等她回来。只是她这样的开口仿佛扇了他一巴掌。
花梦黎伸出另一只手,用力地撇开他的手。“放心,我什麽都不会说。你想怎样就怎样。”说完便往正殿跑去。
萧奕目送着她渐小的身影,无力地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任雨浇熄他心中的烦躁和难堪。
断香残香情怀恶,西风催衬梧桐落。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雨不尽,天永暗。
作家的话:
/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