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月也没有睡着。
    单人病房里的长沙发被她让给了月嫂休息，她就一直坐在折叠的沙发床上。
    开始是玩手机，后来实在有点困了，就闭上眼睛想眯一会儿。沙发床太硬，坐着脖子往后仰也很不舒服，她动来动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没等进入熟睡状态，刚出生的小宝宝就开始哭。
    她一下子被吵醒，看一眼手机已经快三点多，正好又接到路岐深的电话，简单说了两句。
    挂完电话一抬头，正好看到月嫂在帮着路洇给宝宝喂奶。
    连江月立刻移开视线，觉得异常尴尬，不好意思地用手摸脖子。
    可她能不看，却做不到不听。
    小宝宝吮吸的声音，还有路洇偶尔的呼痛声，月嫂在一旁指导的声音……让连江月又是想立刻从房间里出去，又有些好奇。
    她抬头刻意避开敏感地方，只看路洇的脸。
    尽管喝了月嫂给她带过来的汤水，她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头发比起之前长长了许多，来不及也没机会打理，乱糟糟地糊在脸上。低头看着孩子的表情却很是温柔，还带着笑意。
    连江月觉得自己看出了母爱，一时竟有些唏嘘。
    她正叹着气呢，哪知正好被路洇看到了这一幕。
    连江月年纪也不算大，长相也挺显嫩，只是平时为人处世比起同龄人还是更显成熟。因此这个表情在路洇看来倒是有点体会到长辈看晚辈的好笑。
    “你怎么这副表情？”
    “啊？”连江月一愣，和她对上视线就迅速移开，飘忽了几秒又看回去，“额……就是有点好奇。不知道我爸跟你讲过没有，我妈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走了，我都没有见过她。”
    “哦……”路洇低头看怀里的宝宝，手上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清清淡淡，“我也没见过我妈，我一生下来她就跟别人走了。”
    “啊……”连江月用牙齿咬咬嘴唇，又觉得异常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出去上个厕所。”
    说着无视了病房里的厕所，径自出了门。
    外面走廊的灯都关了，只剩下一些微弱的壁灯，她在病房区绕了两圈，又在外面大厅的窗边站了一会儿，最后真的跑到楼下去上了个厕所才回去。
    小宝宝已经安静了，路洇却还没睡。
    “你不先休息一会儿吗？到了白天应该会很累吧。”
    “我睡不着。”路洇摇摇头。
    “对了，我跟我爸打过电话了，他说明天晚上的会议一结束就回来。”
    路洇又点点头，也不回应什么。
    连江月坐回到沙发上，看一眼手机发现路岐深又给她发了微信。
    是四点的时候发的，说明天早上来接她。
    连江月试探地回消息过去，没想到路岐深还没有睡，两人开始断断续续地聊天。
    “在和男朋友聊天？”路洇突然说话。
    “嗯。”连江月笑着点点头。
    “和你一个学校的么？”路洇又问，“听你爸爸说，你是在N大读会计？”
    或许是之前短暂的对话让连江月生起了莫名的情绪，一向不喜欢跟旁人说事情的她竟然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对。他也是N大的，在金融系，我们都在校学生会。”
    “哦……那还挺巧的，其实我也是N大的，本科和研究生都是读的工商管理。”路洇道，“大学里谈恋爱还真是……挺美好的，就是得选对人，不然真是……”
    她没有往下说，带着苦笑摇了摇头。
    连江月对她过去的事情不感兴趣，对前半句倒也还算赞同，于是有些好奇地问：“所以……我爸爸对于你来说就算是对的人？”
    “看你怎么理解这个‘对’吧，反正对我来说，是的。”路洇捋了捋头发，淡然道。
    连江月抿着嘴点头，并不发表自己的观点。
    “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啊？什么时候带回来吃个饭？”路洇突然又道。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连江月绝对也不算蠢，这么晚能让男朋友陪着一起来，连江月还让男朋友送连奶奶回家，就知道这个男朋友在连江月心里的地位不低。
    “吃饭……还早……至于名字，他叫路……”
    话音未落，手机就开始震动了，连江月低头一看，是连奶奶打来的电话，她朝路洇笑笑，指了指手机，“奶奶打来的，我先出去接一下。”
    话题至此终结，等到连江月接完电话回来都没能再继续，因为……
    “奶奶不到六点就起来了，说要给你熬鱼汤，我得回去接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