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没有拒绝,只是去招人而已,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等我们披上蓑衣到达卫生所时,雨水还没变大。
    “去上水沟,他们在挖水沟。”瘸半仙的声音响起:“加上这雨,会有山洪。”
    第41章 又生劫难
    上水沟就在村子西面的山谷上,四季有水,许久以前就被开凿出不少水渠引到农田里。
    丰水季的时候,水确实很大,需要开东面的下水渠把水导入留仙河里,才不会淹到农田。
    现在离丰水季还有一个月,只是下一场暴雨,不至于让村子被淹才对。
    爷爷这边却是没有丝毫迟疑,伸手就要妮儿把蓑衣脱了,要亲自去看看。
    妮儿手里解下蓑衣,我眉头紧皱看着瘸半仙,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随着他把事情说明白,我才明白过来,他通过测算天象,发现会有一场大雨,会把农田淹没。
    如果是以前,他会告诫十里八乡,做好防洪准备,但现在的他都不想活了,更不用说去担心这些乡亲的收成。
    同时,正如爷爷所说,人性本恶,他想着如果自己成不了,让其他人跟着他一起陪葬,也未尝不可。
    他所在的村子里,所有年轻的村民都被他设法蛊惑,让他们把所有水渠都堵上,让上水沟的水没办法排出,形成山洪!
    “你已经不可救药了,十里八乡一共多少人,你自己有算吗!”爷爷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他眼睛瞥着地面,低声说:“一万七千人……不算老弱病残。”
    “你还有脸说出来!”爷爷气急,吼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我连忙上去拦住爷爷,低声说:“现在把他打死了没有意义,咱们得想办法把山洪解决。”
    爷爷甩开我的手,没有去抽他,而是来回踱步。
    很快,爷爷就跑出卫生所,叫来村民,让他们提着铁锹和我一起去上水沟。
    临行前,爷爷手上穿着蓑衣,我摇头说:“爷爷,你就在这里,我带着村民去疏通水道,他虽然认错了,把计划告诉我们,但说不定还有别的乱子。”
    爷爷沉默片刻,皱眉问:“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思索再三,沉声说:“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不对。”
    这话我说的没有太多的底气,没有多停留,我让妮儿也在卫生所等着,随即便带着村民往上水沟那边跑。
    现在雨还没下多久,泥巴路还没变得泥泞,我们很快就赶到了上水沟。
    只见一个个邻村的村民横七竖八倒在水渠左右,水渠里不少地方都堆了人高的土,最矮的部分也有腰高。
    跟着我的村民都傻眼了,纷纷问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做解释,我指着几条堵得不算太严重的水渠,让他们快点去把它们挖通,同时还让两个人跑到东面的下水渠去,让那边的人把水渠打开,别让农田被淹了。
    那些倒在水渠左右的邻村村民,我也让几个年纪大的村民去把他们都拖到安全点的地方,如果能叫醒过来帮忙,那就最好。
    村民们四散开来,开始各自忙活。
    虽然水漫出水渠后,第一时间淹的是邻村的农田,但作为农民,都知道庄稼种出来不易,都是用血汗换来的,哪怕别人的被淹,心里也会疼。
    我往上水沟的水道靠近,身后跟着俩村民,突然一人指着斜前方喊:“仲谋,那里还有人在埋土!”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人影有些熟悉,跑近了才发现,正是阿蛮。
    “喂,阿蛮,别挖了,停手!”我小跑起来,朝他那边大喊。
    他扭头过来,看到我之后,停下了手中的铁锹,也往我这边跑。
    可跑着跑着,我就发现,他抡着铁锹分明是想给我一锹!
    我连忙放慢步子,保持警惕。
    雨水打湿了我整个身体,而雨水似乎碰不到他,全身上下还是干的。
    在离他还有五米的时候,我停下步伐,沉声问:“你是不是阿蛮?”
    他继续朝我走来,像是一门心思想要把铁锹砸在我脸上,身体侧着,小碎步加速,腰身已经扭动起来,铁锹朝我飞来……
    不用他回答,光看他眼下的状态我就可以看出,他肯定还被瘸半仙的术法迷惑着。
    说时迟,那时快,我往左侧翻滚,噗呲一声,铁锹从我肩头边上飞过,大半嵌进土里。
    我眼角跳了一下,铁锹要是砸在我身上,我肯定歇菜。
    随即二话不说,我朝前猛冲,一脚踹出。
    只见他还想用手挡,但巨大的力道将他冲飞,他顿时像破麻袋一般,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撞在一颗树上停下。
    我身后传来村民的惊叹声,我没工夫去理会,让他们把上水沟水道里堵着的水挖开,随后便提着铁锹小跑到阿蛮身前。
    他手捂着后背,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眼睛时不时看向我,眼中满是怨恨。
    我感觉这眼神有些熟悉,很像阿水,便沉声说:“瘸半仙已经不再作乱,你再继续这么做,没有意义。”
    他冷笑,低声说:“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当时我就该知道,他成不了气候。”
    一听这话,我怎么感觉阿水像是主谋,瘸半仙才是被利用、操控的那个。
    为了防止他继续作乱,我扯下红腰带,把他手反绑着,推着他往村卫生所那边去。
    现在雨水还没汹涌成灾,村民们能够应付住,我想着自己离开一会儿影响应该不大。
    等到了村卫生所,爷爷看到阿蛮,叹了一口气,侧眼去看瘸半仙说:“这人疯了,如果治不好,就是你的罪责。”
    瘸半仙不说话,我特意观察了一番,他眼中既没有悔恨,也没有自责,表现十分平静。
    我心里暗自想,他在之前已经在我们面前显露过软弱,现在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有可能是在隐藏别的情绪。
    虽然不太确定,但我觉得他可能还要搞事情,甚至眼前发生的这些,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突然,有村民的喊声从外头传来:“二爷,仲谋,洪水来了,好多人被冲到水里去了!”
    我心头一紧,看向爷爷。
    “仲谋,小心点,这事儿不简单。”爷爷沉声说。
    我点了点头,随即快步往外跑,现在就算知道瘸半仙有什么别的阴谋,也无济于事,只能先把水渠都疏通。
    后方妮儿喊了我一声,我回头去看,雨幕中,她满脸担心地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我对她招了招手,说了声好,心中却是生出一丝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第42章 捞人
    冲出村卫生所,外面的雨比刚才大了很多,还起了风,风雨交加气势磅礴,肆虐在天地之间。
    呼呼的大风,吹得报信的村民东倒西歪,差点摔进泥洼里头,我伸手扶了他一把,扯起嗓子,用吼的问道:“哪里被冲开来了!其他人呢?”
    风雨灌进了我的口里,脸上也是,我抹一把雨水,边走边听村民吼叫道:“上水沟和留仙河那一段的水渠!那里是深水渠,不灌农田的,丰水季水漫过上水沟的河岸,就靠它把水通到留仙河,分流泄洪!”
    说话都是靠吼的,几句话下去,我感觉嗓子有点干疼,就不在多话。
    风大雨大,行走很艰难,我们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深水渠,其他村民退的很远,看到咆哮的大水,我的嗓子眼都提起来,在不救人,落下去的村民就死定了。
    “都别站在这里啊!”我走到人群前面,大家伙都看过来。
    最近发生的事帮我积累了很高的威望,虽然我年纪还小,但能力却大,村民见我来了,让我赶紧出个主意救人,有叔伯兄弟被冲走的人更是殷勤的望着我,希望我能力往狂澜。
    我观察深水渠的状况,水流奔疾,一波赶着一波,上水沟的水却不见少,时不时还打个旋儿,这是低下的暗流疾且涌的反应。
    就算爷爷在岸上给我保驾护航,我也不敢一头扎进吞噬人命的深水渠。
    可是,大家伙因亲人的落难哀痛,都指望我救人。若是我不作为,不是白瞎了自个的本事,还抹黑爷爷的名声。
    我感到肩头的责任重大,却也知道危险,不能冲动做傻事,那不仅救不了人,还送命。
    只想了这一瞬间,我就咬定主意,说道:“人应该都被冲到留仙河,那边的水没深水渠疾,我尽力而为!”
    找了分流时村民带的粗绳子,系在腰间,到了留仙河,果真有几个落水的村民在急流里沉沉浮浮。
    可是我等不了,不然那些沉下去的村民真没救了,让人把绳子的一头绑在树上,立马扎进水流里。
    我的水性好,力气也大,这几年跟着爷爷打捞尸体,自有一套水下寻人的本事,很快就找到一个在水下挣扎的人,捞起他就往上浮,岸上的村民见状,立马拽绳子拖。
    我捞起的人毕竟是成年人,也懂水性,见到我把他带出水面,立马不挣扎了,抓紧我腰间的绳子。
    “仲……仲谋,去救其他人!”缓过神的村民说道,“我顺着你腰上的绳子,爬上岸。”
    这样也好,虽然对我有点影响,可是能节省一来一回的时间和力气。
    “行吗?”我说道,见他点头,又扎进水里头。
    陆陆续续的我打捞了十来个人,在水下找了一圈,没在看到其他人,自己的身体也已经有点疲乏了,先爬上岸,问还有没有落水的人。
    “六子呢!”
    “还有龚老头儿!”
    ……
    细数下来还有五六个人,但是这段水下找不到人了,多半被冲得更远,或者在水下被缠住,那就真的凶多吉少。
    “仲谋!救救六子吧!”六子他爹说道,双腿就跪了下来。
    六子,我得叫六子叔,他爹的年纪比我爷爷小几岁,这么大的长辈下跪,我不敢接受,免得折寿,错开身子就扶起六子他爹。
    我说道:“不是我不下去,这段水下没人,也没尸体了!再说,一同落下去的……”
    说了一半我就没说了,六子他爹懂了我的意思,说道:“仲谋,总要把尸体捞上来入土为安啊,在等下去怕是冲的都不见了。”
    我叹口气,知道推脱不过,勉强的点头,想到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找我的鱼爹,它被称作“水神的化身”,肯定有办法。
    上次那个寡母的尸体,也是它告诉我的。
    不过,爷爷说用那种法子伤身体,没必要就少用。犹豫了会,我就想着,现在不是没办法了,有办法也不会用啊,于是不多想,跟村民打声招呼,说回家拿个东西再来,肯定能找到剩下的人。
    我跑回家,上了三支香,说道:“爹啊,帮帮儿子吧,看那些人在哪里,是生是死的。”
    说完,我用细针扎破手指,滴了滴血到水里,鱼爹昂头就吞,却没发生上次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