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是什么?”我接过,褪下丝带慢慢展开。
    “9月……23日,是星期日,石平先生那天有空么?”
    这是梨衣生日会的邀请函。一般来说,过生日都是身边的亲友策划,像这样大张旗鼓地举办还要送出请柬的生日会,普通工薪家庭出身的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呢。
    “啊,稍等,我看一下行程。”刚好把台本装进包里,我取出了自己的手账本翻开起来,“有两个采访,嗯……可能会稍微迟到一会,没有关系吧?”
    “嗯嗯,没关系。”
    我抽出请柬里用于回执的明信片,在出席栏勾选好,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了梨衣。
    “帮我转交一下吧。”说完,我揉了揉梨衣的头发,“不早了,你去睡觉吧。”
    “呀~这张明信片可真是价值连城啊~”梨衣无视了我好心的提醒,对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高高举起了我刚交给她的明信片。
    这又不是什么宝石,对着日光灯也看不出光芒的啊。
    第二天是周六,刚好没有工作。因此虽然听见梨衣已经起来准备早饭了,睡在沙发上的我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懒床。
    在心里盘算了一圈送梨衣什么生日礼物好呢,不知不觉间已经传来早饭的香气。
    唔,还挺香的呢。
    敌不过腹部传来恼人的咕咕声,我起身去洗漱。
    “石平先生,你喝牛奶还是果汁?”从身后传来梨衣的声音。
    我含着牙膏的泡沫含糊不清地回应道:“唔~果汁吧。”
    擦干净脸上的水渍,走到餐桌边坐下,白色的骨瓷圆碟上,躺着两片煎到恰倒好处的松饼,上面摆着嫩黄的香蕉片,淋着枫糖浆和希腊酸奶,旁边是用卡芒尔贝尔奶酪拌的绯红色无花果、奶白色小萝卜和翠绿的水芹菜,对半切开的白煮蛋上洒着粗切粒黑胡椒。
    “啊啊~昨天是谁可怜巴巴说自己不会做家务的啊。”我这样带着暖意地抱怨道,梨衣端过来两杯橙汁,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
    “这样可以提升满足感嘛。欲扬先抑是写小说的重要手法呢!”梨衣半阖着眼,伸出食指老神在在地说教着,“快尝尝看嘛,石平先生。”
    “嗯。”我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松饼,蘸着枫糖浆和酸奶送入口中。蓬松柔软的松饼还带着温热的暖意,在口中慢慢烘焙出悠悠的、牛奶和鸡蛋的香气,枫糖浆中和了希腊酸奶的酸度,交织出和谐丰富的口感,“很好吃。”
    “是,贤雄叔叔教我的……一不小心就做了多了。”梨衣吐了吐舌头,端起玻璃杯凑在唇边掩饰着笑意,“晾凉了之后冷冻起来,石平先生忙的时候,只要拿出来煎热放上黄油撒一点糖霜也会很好吃的!”
    “好啊。梨,今天有安排了么?”
    “嗯……吃完饭就要回家赶稿了。”
    “嗯,一会我送你。” 正好顺路把需要干洗的衣服拿去洗衣店。
    “嗳?不用了,很远的。”
    我暗自想着世田谷区能有多远啊,哪几件衣服要洗呢,和梨衣一块吃完了早饭。
    出门时下起了小雨,家里只有我的一把绀色直柄单人伞,只好由梨衣抱着洗衣袋,我则撑着伞蜷着身揽住她的肩膀,一起挤在小小伞檐里。
    “石平先生这样很辛苦吧,雨不是很大……请不用顾虑我。”
    “啊啊~是不是又想淋雨了。”不知道是不是勾起梨衣初次和我的回忆,她的脸颊正泛着小番茄一样的颜色。
    如果,小番茄和她一样,有着奶油的香甜气息,可能我也不会这么挑食了吧。
    车站已经近在眼前,梨衣转身对我说:“送到这里就好了,石平先生。”
    “我今天没事,我看着你过改札口再回去。”
    虽然是这么回答的,当我捏着通往千叶的乘车券,看着列车渐渐驶出地面时,雨已经停了。
    “梨……为什么你会住在千叶?”我觉得自己脸色大概有些阴沉。
    “那个、那个……想知道……石平先生一直看的都是怎么样的风景……”梨衣捂着耳朵一下滑到了座位的另一头,“简直像个跟踪狂一样,我很抱歉!!”
    我还没有说什么,梨衣手足无措得紧紧攥住了伞柄,缩在座位的那一头结结巴巴地小声说着:
    “因为……因为太喜欢你了。但是惹你生气了却只能逃跑,一定、一定是因为我,一直都是站在饭们的角度上瞻仰石平先生吧。想要重新了解石平先生的一切……想要知道石平先生一直以来都是怎样工作的。通勤路上看见的都是什么样的风景呢……不接受父母的经济援助,离开管家和家政妇的帮助一个人怎么生活呢……
    果然、果然声优们都很辛苦啊。
    看着石平先生看过的风景,在石平先生可能去过的小店里挑最便宜的套餐,一个人吃饭,赶稿的时候经常会坐在堆满脏衣服和食物垃圾的房间里睡着,被编辑们打电话骂醒。辛苦得都想要逃回世田谷…整天抱怨自己找罪受呢,嘿嘿。
    但还是最害怕一辈子都不能再和石平先生见面了,每天都难过地偷偷哭呢。
    个人主页也飘满了恶意的评论和咒骂……即使知道是自己捏造的,还是被骂的想要自杀呢,也因此脱稿了几次,简直被编辑骂得狗血淋头了。声优们……那个、石平先生果然很了不起啊。遭受诽谤的时候还能兢兢业业地完成作品,用温柔的声音念出台词呢。”
    “你最喜欢哪块广告牌?”我抱着手臂,转头凝视着窗外。
    “嗳?!”
    “最喜欢哪块广告牌。”感受到梨衣惊异的目光在脸上微微发烧,我指了指窗外,“数三下一起说。”
    “三。”周六早晨离开市区的宁静列车里只剩下驶过铁轨时,车厢晃动着发出的“哐啷哐啷”的声响。
    “二。”驶出道旁居民楼被朝阳拉长的阴影,忽然露出棉花糖云朵的明媚阳光晃得我眼前花白一片。
    “一。”像是老电影里昏黄的镜头,背景音乐也逐渐沉寂,我听见两人的呼吸同时一窒。
    “七之堂文具工厂那块彩虹色的招牌!”
    “七之堂文具工厂那块彩虹色的招牌!”
    这一年时间,你已经完全了解我了吧,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