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节
作品:《跃马大唐》 东边的战场上,士兵们正开始打扫战场。王源一边解下盔甲,一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蜂拥撤离的敌军大队兵马,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对方会派兵硬闯明知有埋伏的芦苇荡,这岂非是太过愚蠢的举动,明明昨晚上还吃了大亏,他们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冲过来,岂非是自找不自在。
之前王源之所以没有下令在对方刀盾兵攻来之时让埋伏的士兵放箭,原因仅仅是因为对方是刀盾兵而已。弓箭手的克星便是盾兵,箭支对刀盾兵的杀伤力有限,浪费大量宝贵的箭支去射杀刀盾兵是不合适的。那样做还是无法阻止对方通过伏击圈。
见对方刀盾兵的数量只有三四千人,王源果断的选择了正面迎战。只要能让对方后续援兵不继,这几千刀盾兵王源还真不放在眼里,毕竟自己的手头兵马也自不弱。或者说王源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他也只能选择与之正面交锋。
然而,对方后续的兵马居然就这么直通通的冲过来,这便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王源是一点也没明白对方主帅的意图,如果他知道对方领军的太原太守常元图把自己让刀盾兵通过的举动视为兵力不足,甚至是凭空想象出一个空城计的戏码来,王源怕是要笑掉了大牙。
王源想不明白倒也不想再费脑筋了,此战又是一场大胜,加上昨夜的伏击,对方死伤兵马应该超过了四千人。总共两万余人的对手也只剩下了一万五千余人,也难怪对方主将选择了立刻撤退,再不识抬举,王源都敢于主动出击了。但王源当然还是不想和对方拼命的,目的便是保护渡河的行动,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倒也没那个必要,此刻叛军显然丧失了主动进攻的能力,剩下来的时间除非对方不长眼,否则渡河应该是不会受到打搅了。
第871章 援军
连续两天,叛军兵马再没有发动任何一次进攻。他们只在瓦岗寨外围游荡窥伺,但却根本没有敢于发动攻击。这也让唐军的渡河行动得以顺利进行。
两天时间,渡河船只几乎昼夜不停的往南岸运送百姓。每两个时辰便有两千多百姓被送往对面安全之所,两天下来,四万多百姓已经有两万三千多人被成功送到对岸去。虽然渡河途中也出了不少意外,发生了几只渡船在河中心颠覆惨剧,导致了数百百姓的溺亡和失踪,但这已经是相当好的结果了。
随着大寨之中百姓数量的减少,王源颜真卿等人的压力也逐渐的得到舒缓。只要再坚持两天时间,渡河行动便可大功告成。抵达南岸后便可沿南岸州府进行慰问鼓舞,之后便可迅速赶回长安一带大军之中了。高仙芝率大军在长安左近,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和长安守军交手,王源可不希望错过夺回长安的战斗,所以最好是一切顺利,那么自己便可早日赶回大军之中,参与夺回长安的重要战役。
所有人的心中现在其实最担心的不是外边的一万五千多叛军的虎视眈眈,他们担心的反倒是天气。他们祈祷的不是敌军的威胁,而是来自老天爷的威胁。他们希望不要刮风下雨,那样给渡河带来的威胁比那些敌军要危险的多。
不得不说这种心理很是奇怪。无视现实的危险而去杞人忧天,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正常。然而这却是大家的真实感觉。因为现在的唐军军民之中几乎每个人的心里都抱着这样的想法,那就是有王元帅在,恐怕没有什么兵马能够战败他。即便是兵力处于劣势,王元帅也能神奇的完成逆转,这已经是大伙儿的一种共识。
更何况眼下外边那一万五千多叛军已经在第一天就被杀的大败,更是让所有人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老实说他们能在瓦岗寨外安稳的呆着都是一种幸运。很多人都相信如果王元帅想去击溃他们的话,怕是有一百种办法让对方崩溃。在军民们心目中,其实对王源已经有一种近乎盲目和狂热的崇拜,对王源也近乎有些神化了。
然而,对王源而言,他却没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虽然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但王源从不会在事情没有彻底结束前便敢断定结局,特别是在眼前这种尚有许多让王源难以安心的局面下,王源更是不敢放松警惕了。
虽然敌军没有进攻的迹象,但王源总觉得事情有些怪怪的,因为既然敌军并不打算进攻,那又何必屯兵于前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渡河?既然不肯退兵,那只能说他们还在酝酿着进攻的计划。然而在王源看来,对方这一万五千兵力若是常规进攻却已经无法取得进攻的胜利,对方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要想有所动作,对方必要有自己都想不到的奇谋妙计才成。王源也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想了想办法,发现除了硬攻他们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办法,既然如此,对方又何必呆在这里硬撑着,岂非毫无意义?
给王源的感觉便是,或许对方正在酝酿着什么连自己都无法预料出来的奇谋妙计。正是因为连自己都想不出他们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让王源觉得有些心中难安。总觉的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王源将自己这种感觉告诉颜真卿已经身边众人时,颜真卿等人都乐观的认为王源不必有这样的想法,不必将神经蹦的太紧。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对方不是有什么奇谋妙计,而是黔驴技穷而已。王源对此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因为毕竟这只是自己的一种感觉而已。对方不愿撤兵或许只是不甘心失败,待到己方人员全部渡河而去的时候,他们恐怕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头了。
渡河的第三天也在平静和顺利之中结束,由于对岸的贺兰进明想尽办法多增加了十余条渡船,渡河的速度也增加了不少。第三天渡河的人数达到了创纪录的一万七千人。第四天凌晨的时候,绝大多数的百姓都已经成功渡河,北岸营寨中剩下的便只有千余名俘虏以及三千余青壮百姓和五千兵马了。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到次日凌晨,应该便可以全部渡河成功。唯一麻烦的是近两千匹战马该如何渡河的问题,那样的渡船恐怕是无法让战马渡河的,大家这几天也都在纠结这个问题。王源虽然很不情愿,但他也暗暗下了决定,这些战马恐怕是要丢弃在黄河以北了。临渡前全部杀了,绝不能留给敌军。
然而,凌晨时分,在瓦岗寨周围同样严密侦查敌军动静的哨探送回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这消息让所有人都从梦中惊醒,并且惊的目瞪口呆。什么战马渡河的问题,什么渡河后如何安置行动的问题统统都变得不重要起来,因为这个消息的到来直接让所有人都开始考虑的是这最后一天的渡河能否顺利进行的问题,这一万多人还能否活着逃离的问题了。
那消息便是,敌军来了的大批的增援兵马,正陆陆续续的抵达西边数里外的敌军营寨,人数暂时无法估算。
得到这个消息的王源立刻便明白了为何对方一万多兵马死活不愿离去,情愿在旁眼巴巴的目睹渡河过程。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在等待援军的到来。
距离敌军军营里许处的一处土包上,王源和公孙兰颜真卿等人策马而立,看着远处黑压压如乌云一般正汹涌抵达的叛军兵马,所有人都没有紧皱沉默不语。敌军援军的数量超出了想象,以王源领军的经验来看,这批援军的数量足有五万以上。也就是说自己将要面临的是六七万大军的进攻,这简直是一场即将降临的灾难。六七万兵马,那是什么样的概念,那是自己兵马的十几倍,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抵挡对方的进攻了。
……
这黑压压赶来的正是严庄率领的五万兵马。安禄山给严庄下达的命令便是暂缓南征,先铲除平原城这座毒瘤,将深入后方的意图援救平原城的那只唐军骑兵兵马也一起歼灭。严庄率大军出发后并没有往平原城去,他可不傻,他知道那只深入后方的兵马赶往平原城的目的必是要对平原城守军实施救援。救援之后他们必会往南边的白马渡口赶,以便渡过黄河脱困。除了南下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地方可去。所以与其绕道赶往平原城,还不如在黄河渡口拦截他们。
于是乎,严庄率五万兵马便从洛阳直接沿河往东挺进,一路往白马渡口行军。但因为得到消息的时间较晚,当严庄率军出发的时候,王源等人已经成功的击溃平原城外围困的康没野波的兵马开始南下。王源南下抵达黄河岸边的道路虽短,但因为百姓们的行进速度很慢,所以南下黄河岸边用了足足八日。而从洛阳距离白马渡口一带虽然有近四百里,但兵马的行进速度比之百姓的速度要快许多。加之半路上王源等人被追兵骚扰不得不与敌交战耽搁了时间,故而在抵达黄河岸边三天之后,严庄的五万大军也顺利的到达了这里。
常元图带着满脸的惴惴不安躬身在营门外迎接严庄的到来。他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终于来了期盼已久的帮手,只要最终能阻止对方兵马渡河,或可弥补自己的过失。担心的却也是因为自己带着太原郑州两府的三万兵马追击敌军,却被歼灭了近一半的兵力,而且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渡河。
终于,晨曦之中,一袭黑色披风面容清俊的严庄骑着战马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常元图忙快步上前长鞠到地,沉声道:“是严大帅么?无能罪官常元图给严大帅行礼了。”
严庄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接到了常元图派去的士兵送的信,所以赶了一夜的路赶到了这里,身子略有些疲倦。听常元图自称无能罪官,严庄倒也觉得这个人对自己的定位是很准确的。当自己得知常元图的三万兵马一路追赶下来都没有将这只夹杂着诸多百姓和数量不多的兵马的队伍截住并且击败时,严庄当时确实骂了几句“无能”。但其实严庄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常元图虽然只是个太守,但严庄希望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正是让常元图对自己感恩戴德的好机会。
“常太守是么?严某有礼了。”严庄翻身下马,上前微笑还礼。
“可把您给盼来了,这几日下官日日盼夜夜盼,终于严大帅率军到来。这下好了,敌军这次插翅难飞了。”常元图陪着笑脸道。
严庄微笑道:“咱们进帐说话吧,话说我一路赶路颇有些口干舌燥,一会儿边喝茶边听常太守详细叙述敌我情形,再作计较。”
“哎呀,瞧下官这失礼的。下官这便命人备好茶点,严大帅快请!”常元图躬身相请,引着严庄一行来到自己的大帐之中。
第872章 取舍
常元图欢天喜地的引着严庄一行进入大营。入帐之后,他一面命人上茶水点心,一面殷勤招呼严庄等人落座。大帐之中,众人陆续落座,严庄自然是居于正中的主位,常元图陪坐在侧首。茶水上来之后,严庄确实有些饥渴交加,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询问着情况。常元图丝毫不敢隐瞒,将自己一路率军追击而来,在淇水和敌军交手以及三日前率军进攻的情形详细和严庄说了一遍。
“哎,下官惭愧无地,兵力优势却被对方连番击败,下官罪责难逃。若不是因为要看着对方,不让对方在眼皮底下溜走,等待严大帅大军到达的话,下官早就一死谢罪了。现在严大帅终于到了,下官心中的石头也落地了,便请严大帅降罪,下官绝不抵赖,一定老老实实的服罪。”
严庄以这几句话结束了他的叙述,他当然不是真的要请罪,只是此时只能以低姿态博得同情,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主动认罪,或许这一刀还要轻一些。
严庄吃完了口中的一块点心,拍了拍手,掏出布巾擦了擦嘴巴看着常元图道:“常太守,你确实有过错啊,你错就错在太不谨慎了。之前发生的种种都没能让你重视这股敌军,那确实是你的失职。”
常元图垂头连声称是。严庄继续道:“你率兵赶来增援时应该知道邺城相州魏州三城遇袭之事。一天时间三城遭袭,守军死伤万余,这是何等样的兵马?岂能掉以轻心?你赶到平原城时又逢康没野波将军的近两万兵马兵败,你更应该谨慎行事才是。偏偏你依旧掉以轻心,不能不说,你的两次兵败都是你太过自大的结果。”
“严元帅教训的时,下官实在太无能,太蠢了。”常元图连声自责道。
“你是文官,让你领军打仗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不过有些基本的常识你都不知晓,这却让我觉得不该了。譬如淇水之战,你们抵达淇水河边时,发现河水干涸,便决定涉水渡河。这件事便是不识常理之故。几日前才天降暴雨,河水理应暴涨才是,就算不暴涨,也没有干涸之理。你见到河水干涸之异常情形该有所警惕才是。若是本帅领军的话,第一件事便是要派兵马往上游瞧瞧情形。你却根本没有这么做,不得不说你于行军打仗是毫无能力的。兵事诡诈复杂,你遇到的又是极为刁钻的对手,所以你才一败涂地。”
常元图身上冒汗,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下官实在不是领军打仗的料,下官太蠢了。”
严庄看着羞愧难言的常元图,眼中露出不屑之色,不过很快便换上了笑脸,淡淡道:“你是文官,让你带兵是勉为其难了。当时三城遇袭,朝廷命你领军前来增援,你也是难以推脱。若论起来,真正过错的人倒不是你,而是下令让你领军之人。朝廷该因材施用才是。故而在本帅看来,错不在你。”
常元图惊讶的看着严庄道:“这……严大帅……下官……下官……”
严庄摆手笑道:“常太守,坐下说话,本帅不会问你的罪的。我说了,这不是的罪过,是让你领军前来的人的罪责。而且,你的对手不是一般人,我相信颜真卿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否则他怎会被困在平原城九个月却无法突围?那只突袭进入后方的兵马才是真正的强手,刚才你说他们以数千骑兵便可冲垮你的一万兵马,而且手段老练毒辣,这充分说明是唐军之中的精锐骑兵,领军之人也定非常人。”
常元图连声道谢,感激涕零。本以为肯定要受一场责罚,但没想到严庄如此通情达理,就这么轻易的为自己开脱了。
“正是呢,下官也觉得对手甚是厉害。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一路上我不断的寻找几会想突袭,可是居然一点机会也没有。他们防的可严密了。”常元图连声道。
严庄微笑点头,他知道常元图说的是鬼话,两万兵马跟随着行动缓慢的百姓队伍的身后,若想进攻那是随时可以进攻的,还说什么没有机会?唯一的可能便是常元图吓破胆了,根本不敢动手。不过好在此君没有掉头便走,起码在这里看着对手,而且在对方渡河时也知道去尝试进攻,此人还不算是太过奸猾。
“好了,茶水点心吃的差不多了,我想我们该去瞧瞧对手的动向了。今日是他们渡河的第四天,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咱们要加把劲了,不然可真的让他们给溜了。”
“是是,严元帅请。”常元图忙起身道。
两人出了帐篷上马,在数百骑兵的簇拥下抵近了瓦岗寨前的山坡上朝着前方唐军藏匿之处眺望。当看到那一大片芦苇荡将通向远处的平地和山包隔断成十几条通道的地形后,严庄不禁叹道:“真是会选防守的地方啊,黄河岸边没什么险峻地形可守,但他们居然选了瓦岗寨这里,利用芦苇荡进行伏击,可谓是此处最佳的防御之地了。很明显对方领军之人是很有作战经验的,但不知他是谁?”
常元图道:“是啊,严大帅你可不知道,三天前我们在那里吃了多大的苦头,简直惨不忍睹。实在是找不到可以通过的办法,除了强行进攻,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严庄皱眉看着前方道:“这种地形,兵马再多也无济于事。从这些小道上冲过去,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弓箭手处于绝对有利的射杀位置,强攻损失巨大。你瞧瞧,只需要有三千弓箭手,便可完美封锁所有通道。要强冲,死个两三万人也是不奇怪的。为了这么点对手死伤数万士兵,那不是胜了,而是大败才是。”
“是是是,严大帅可有妙计?”
严庄皱眉半晌道:“既然你已经说了,北面和东面都是大片的芦苇荡,均无攻击的通道,那么咱们只能还是从西边入手了。强攻的办法不成,智取也暂时没有什么好主意,我看咱们还是发挥兵力优势,用笨办法来对付他们。”
“笨办法?什么笨办法?”常元图诧异道。
严庄道:“他们不就是靠藏身芦苇荡中袭击么?借着芦苇荡之间的通道狭窄,我们的士兵只能三两个并行,所以无法形成强大的反击之力,所以他们才如此的肆无忌惮。然则要做的便是让他们的优势消失,让咱们的士兵能够畅行无阻便可将他们逼得无路可走。”
“恕下官愚钝,严大帅可否说的清楚些。”常元图道。
严庄微笑道:“很简单,去了这些芦苇荡,让他们无处藏身。同时加宽这些道路,让兵士们能快速大量的冲锋。”
常元图愕然道:“这……芦苇荡如何能去了?火也烧不掉,下官做了尝试,这些青芦苇根本烧不起来。”
严庄呵呵笑道:“火攻是轻便之法,但需要等到深秋时节芦苇凋零方可,现在还没到时候。我说的是笨办法。火烧不掉我们大可以把它们全部割掉。”
“割掉?”常元图张大嘴巴发愣,这办法确实是笨办法,不但笨,而且是笨的太过分了。不过既然是严庄说出的办法,常元图虽然心中腹诽,却也不敢有什么异样的表示。
“对,直接割了。将中间这几片芦苇荡尽数割了。让他们的伏兵无处可藏。之后以泥包沙包加宽中间的通道,便可一举推进至对面唐军营地,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严庄道。
常元图咽着吐沫道:“可是进入芦荡之中割芦苇可是很危险的。他们就藏在芦苇荡里,咱们的兵士进入其中,岂非要遭遇袭击?”
严庄皱眉道:“怕什么?都在芦苇荡中,他们能袭击咱们,咱们不会反击么?再说咱们人多,遭遇了未必便吃亏。大不了便是以命换命,怕什么?”
常元图忙笑道:“说的也是,这办法当真是妙,直接釜底抽薪了。只是要让元帅手下的兄弟们遭罪了,这芦苇荡中虽然水不太深,但是缠人的很。而且水又很冷,您手下的兄弟们可要骂娘了。”
严庄呵呵一笑看着常元图道:“常太守你搞错了吧,这下水割苇挖土填路的事情是你和你的手下兄弟去做的好。我的人刚刚抵达,个个疲惫不堪,岂能不让他们休息?最多我调五千弓箭手替你们守着,道路推进时我的弓箭手也可以保护你们。”
常元图愕然无语,半晌咂嘴道:“好吧,下官遵命便是。”
……
在严庄和常元图商议攻击计策的时候,观察敌情之后的王源等人也正快速赶回营地商议对策。面对如此情形,所有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十几倍于己之敌,那还怎么打?本以为事情在今日便可以顺利的结束,可以很快的逃离黄河北岸之地,没想到最后的一天却遭遇到了最大的麻烦。这一次若是不小心应付的话,搞不好大伙儿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聚义厅前的草地上,王源召集十几名将官聚集于此商议对策。面对如此局面,每个人的脸上都阴云密布,表情严峻沉重。
王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看着面前众人一片愁云惨淡的样子,王源微笑开口道:“诸位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愁闷,天还没塌下来呢。诸位心中有何想法便都说出来吧。”
颜真卿皱眉道:“相国,下官有个请求。”
王源微笑道:“请讲。”
颜真卿道:“下官想请相国立刻带着几位夫人过河,情势危急,此处不可久留。”
王源一愣,旋即笑道:“颜太守怎么想的跟我一样。”
颜真卿微一错愕,旋即点头笑道:“原来相国也是这么想的,那可好了,半个时辰后渡船便将返回,相国便请立刻上船过河。”
王源呵呵笑道:“我想的和你一样,但却不是我上船渡河,而是你颜太守和我的几位夫人。”
颜真卿愕然道:“这怎么能成?颜某是绝不会走的。”
王源笑道:“为何不走?颜太守是能弯弓射敌还是能提刀肉搏?此刻百姓尽数撤离,这里已经无需颜太守留在这里了,颜太守该去南岸照顾百姓们才好。”
颜真卿皱眉道:“王相国,这是什么话?将我颜真卿当做贪生怕死之辈不成?你带着人来救了颜某和平原城军民数万,现在危急之时颜某倒要先逃跑不成?就算我颜真卿手无缚鸡之力,但就算是用牙咬,用手抠,我也绝不逃跑。”
王源摆手笑道:“颜太守切莫激动,谁说你贪生怕死了?只是眼下确实需要颜太守去对岸安顿百姓,这里的事情你确实帮不上忙。咱们本来就有分工,若无这五万敌军到来,按照正常的渡河顺序,也该是你先渡河才是。”
颜真卿摇头道:“现在不同了,大敌当前,我绝不能走。我不能在此时过河,否则我颜某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相国,该走的是你,你是我大唐相国,三军之首,一旦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大唐失去柱石栋梁,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下官希望相国能立刻带着诸位夫人渡河离开,也好让颜某和诸位都安心。”
颜真卿说完起身,忽然撩起袍子便跪倒在王源面前,行起了大礼来。王源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道:“这是作甚?颜太守,好好的说着话怎么行此大礼?”
颜真卿不肯起身,挣扎着身子道:“相国不答应,下官便不起来,相国必须答应下官立刻过江。”
王源苦笑不得,拉着颜真卿的胳膊道:“颜太守,你这是怎么说的?莫非你以为此刻已经是生死攸关了不成?莫非你以为留在这里的人必死无疑了不成?哎,我话都没说完你就跟我闹了半天,你总要叫我把话说完吧。”
颜真卿讶然抬头道:“怎么?相国有退敌之计么?怎么可能?六七万敌军在此,咱们才几千人,如何退敌?”
王源微笑摇头道:“颜太守太看得起我了,咱们只有不到五千人,对方可是六万多大军,如何与之抗衡?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徒劳无功的。我并无退敌良策!”
颜真卿眼中流露失望之色,咂嘴道:“说的也是,这一次确实没有办法与之对抗了。神仙下凡也难挽救局势了。”
王源轻声道:“可是既知无法与之对抗,我们又何必与之对抗?鸡蛋碰石头的事情我们不用去做。我之所以要你立刻过河,便是因为我并不打算与敌正面交战,所以才希望非战斗人员能尽快渡河撤离,以解除我的后顾之忧。”
“可是……咱们这里还有上万人,如何能全部撤离?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便要发动进攻,咱们这里的人或许将有一大半无法及时渡河撤离,颜某岂能自顾偷生而让相国在此遭难?”颜真卿叫道。
王源摇头微笑道:“颜太守但请放心,我可不会死在这里,放心,我已经有了脱身之计。”
颜真卿惊喜道:“哦?什么脱身之计?”
王源笑道:“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颜真卿讶异道:“何意?”
王源笑道:“时间紧迫,无暇跟你多解释,我只需要你即刻渡河到南岸,派出渡船配合我们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