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冤家验证

作品:《猎情诱爱:欲壑粉黛

    快过年了,在这里年的味道也越来越浓了,天天车来人往的,四条街道就能赶得过一个同县,大半个胡同就能顶的上一个王镇。这两天里,艺囡和丈夫领着她逛了好几个大商场,去了剧院,去了唐林街,买了好多玩物,品了很多小吃,余宗还和她俩去了他们的学校,学校里一直是半停课状态,人没有往常那么多了,但三人过处,那火热的目光还夹带些羡慕或是嫉妒扫过来。十几个篮球小子,拼抢中突然停下,张着嘴巴喘着粗气,额头的汗水都越过眉梢了却无意去擦,抱着个球傻傻地立着,眼眨也不眨的给他们行“注目礼”。其中有个声音怅然若失说,那小子是经济系二年级吧?听说是商会会长江君仁公子,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看旁边他那俩爱妃。另一个声音说:他叫江余宗,去年抗日演讲赛上见过,那高个女生没见过,前面那个不是咱们校花赵艺囡吗?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了?
    一男看过余宗的教室后,说该回去了。艺囡说,你还没看看我的教室呢,就在后排,现在门都锁着,没人上课。一男说,算了,以后再来吧,你看这周边的人老盯着咱,我都快不会走路了,是不是我们乡下人来这里显得太土气了些。艺囡说,哪里话,你这一来,都把他们震傻了,你不知道的,这里的男生啊,最崇尚的女生不是委婉型的,是刚毅型的,宋庆龄夫人才是他们的偶像,你在他们眼里说不定就是小庆龄呢。一男笑了笑,拿手点了艺囡的额头,算是作了个回击,没说话。最后,她让艺囡先回公馆,自己和丈夫又去了那个医院。
    这次她没去内科也没去外科,而是进了妇产科。她跟大夫说他们想要个孩子,大夫问了她们夫妻俩人婚后的基本情况,又让她进里面做了几项检查,那个上了岁数的大夫说,你丈夫看来没什么情况,你妇科方面也基本正常,只是有一个情况,我得再问一下:你还记得什么时候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下腹受到过猛烈打击,或是进入到很冷的水里?一男说:这种情况都没有,说到猛烈打击吗,自己十六岁前练过武术,猛烈的打击倒没有,剧烈的震动倒是难免的。突然她又想起一件事来,和大夫说,十几岁在同县上学时,她曾冬天跳进冰冷的河里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次冻是得够呛。大夫又和她核对了下当时岁数,问,那时你是不是初潮?她说是的,家里小姨还骂了她,也曾说起类似的话,当时她年小,没听懂小姨的话,把“潮”和“傻”、“生育”和“声誉”几个词儿的关系搞错了。大夫点头说,如没有其它意外的话,我想问题是出在这里。你那次在冷水里,宫、巢都过度受寒,对现在的生育造成一定的影响,这种情况下,有一生不能生育的,但这样的几率很少,不到7%。我看你现在问题不是很大,也许过不多长时间,就会自然好的。她问有针对性的药吗?大夫说,现在没这必要,如二十六岁后,还不能生育,再找中医调理也不迟。余宗问,这么说,她生育不会有问题?大夫说,她虽然经血正常,但经血和毕竟是两个概念,她到底在不在那7%里,也很难说,这谁都不敢下绝对的结论,一般情况下不会影响生育。只是受精卵不易着床,一旦着床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从医院出来,回公馆的路上,丈夫和她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说她生育不生育,都不会影响他俩的感情。她永远是他的最爱,她没听进去。一直在想,这能生个娃,不仅仅是母性的本能,是她喜欢,是爱的结晶,是爱的纽带,对她来讲,对这个家来讲,这是一种需要,一种责任,不是十三婶说的,女人不生娃是一辈子大毛病小毛病的问题,原因是这个家太需要一个娃了。她要真的不能给江家留个后,便是对这个家千生百世也不能弥补的愧疚!这时丈夫突然问了句:你在同县安胜中学读过书吗?她说“是的,我就是在那读的,那里有中学班和高级完小”。他说,“我也在那读过,只二十几天,那一年冬天,老爷听说我在那不好好读,就想捉我到西安来,怕家人追上我,我跑的急,在那校门口河边桥上,被挤进河里,也是一个高年级的女生救我的”。她问:
    你也在安胜中学?
    是的。
    你是在校门外安胜桥上掉下去的?
    是的。
    当时你脖子里还挂一个银项圈?
    是的。
    他们都愣住了,相互对视了一会,都在问对方——那是你?他俩站在那,谁也没动,沉默、尴尬、无奈。少顷,她一把抓住他的膀子,狠狠打了两拳,然后又使劲抱住他,是笑,是哭,都不象,她是在笑着哭,也不是,她是在哭着笑。笑的是,缘分!她这才知道,她们这种缘不是从他提着兔子时开始的,是那年冬天,在同县校前的河水里就开始了。她觉得,这种缘分是上苍安排的,是天配,是最稳固的,是谁也拆不散的。哭的是,难道真象娘说的,夫妻果真是冤家吗?他就是让她跳到河里去受那个罪?你让我受了罪,我就是你的冤家,我就得报复你,不给你江家生娃是理所当然?戏曲里就编排着这样唱词,一对小情人儿,俩人心情儿好时,她就笑着娇滴滴喊郎君,心情儿糟时,她就哭哭啼啼骂冤家。
    看来世上真的是讲因果的,因果又是分层的,万物间都是由层层的因果组成,只不过是现在人好用科学来解释这些,称为条件制约,其实没什么两样。一层因果关系你搞明白,便会生出新的一层疑问来。一男和余宗就是这样,他们都在想:“这是谁安排的呢?真有圣灵对命和运进行管理?”这个问题他们无法再深究,但约定,这事不能让老人们知道,大夫说过,我们不一定是在那7%里。一男还嘱咐:你和她也不准说,余宗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一男说的她是指艺囡。
    这天下午,江爷和邱丙银送走玉龙商行的周老板,又说起马文跃来。邱丙银说,大部分账款都按您的吩咐都汇到南方去了,这里剩下的主要是房产和部分库存,明年春还能有一半的收入入账,春节是个销售旺季,这几天有必要把各商行的掌柜们招集起来再安排下年前促销的事情,节后再汇一部分去,以后只是扫扫尾的事了,他占不到什么便宜。江爷说,便宜哪有那么好占的,不过,还是多谨慎些为好,马文跃和军阀搭上了钩,那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用得咱的钱呢,办他的齷齪来,我也担心他发现势头不对,会狗急跳墙!邱丙银说,我觉得年前他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等到明年一开春,我们就去了南方,到时将房产再一出手,空城计都不用唱,这不需要专门收拾他,光气也能把他气死。江爷说,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更好办法,西安是不能呆了,在这经营了快二十年了,这真还啥不得,都怪我当初用人不当啊。这也不能怪你,那当口用人之急,谁能想到他会是马传玺的儿子?再说那马传玺,自己不悟经营之道,商路不通,家境败落,那是必然,可他一味地认为是我们把他挤垮的。死前把他儿子千方百计按插到咱这边来,可谓用心良苦。如今他还不知道咱已摸到他的底细,基本已把他架空了,他手里没了实权,客户那边也没问题,再说,他做假账的事我和艺囡也掌握的差不多了,有证有据。要来文?来武?私了还是动官咱都不用怕。江爷点了点头说,是时候了,我看一男说的那个办法不错,明天你把马文跃找来,就说,我们要扩大经营,让他找块好地皮,基建项目由他全权负责,先稳住他拖他些日子再说,这车也派过去由他专用,就说一男不在家你准备也回去,他恨不得你走呢。邱丙银说,好,就这样,最好在他身边再安个眼线,我看让云儿过去伺候他一段时间。江爷说,他是伺候少奶奶的,那你就和少奶奶说声吧。邱丙银说,这事好说,等会我就去。
    邱丙银又看了眼江爷说:这几天你没发现这几个孩子哪儿有什么不对劲?江爷说:你是指?我是说一男、艺囡和少爷之间。噢,是啊,这一男、艺囡的,俩个人的名子,这乍放一块叫起来,还真别扭,以后就按年龄大小分开叫的好。你说那事,我明白,前几天我就发现了,心里也有点愁,这情感上的事最难办了,这不比做生意,那只是个交换的问题,买卖公平了就行。这情感咋着才能算公平?邱丙银说,这俩个孩子都不错,这是咱江家富分,一个前有婚约,一个已成家妻,才相近,貌相配,俩人又都那么喜爱少爷,只要你我咱们做长辈的从中这么一撮合,这事不就成了吗?再说,咱从哪方面说与情与理都说得过去。江爷说:这事,我不是没想过,这俩个孩子,我都喜欢,现在让我扔哪一个我都心疼。可你发现了没?大一男和少爷那感情有根了,那是夫妻感情。小艺囡和少爷他们之间想再种棵感情树,这倒容易,但想让这感情树变想成夫妻树恐怕很难,他们这对小夫妻心里现在已装不下别人了。邱丙银说:这点我能看得出来,不过,这小艺囡今年也十九岁了,年龄也不小了,他家父母虽然还下落不明,可咱总得也该给人她舅一个交待吧,人家在电话那头,可一口一个亲家叫了好几年了。再说,这婚约虽是有点阴差阳错,也应有个先来后到,从这方面说,小艺囡还应是大少奶奶呢。我本人对家里这一男,也没什么成见,当时还是我派张安度跟踪人家来着,但这少奶奶三年了也该生养了不是?这您也得抽时间和少爷聊聊,他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过几年,如果两个少奶奶,一边给你养活一帮孙子,那你我老来不还活的有个奔头?咱这辛辛苦苦的一辈子,不就为了这个,咱还能把钱财都带进棺材里去?别看我一辈子没个人,我可不希望江家会这样。这事即是咱现在不提,我估计总会得有人提的,反正我咋瞅这小艺囡也是咱江家人。
    听了邱丙银这一翻话,江爷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客厅里背着个手来回渡着步,虽这只是一种设想,但心里还乐滋滋的。他突然问道:“他邱伯,你说一男在家整治过刘烈,确有此事?昨天你刚说个头,家里来客人了,我就没再问,到底是咋会事?”邱丙银说:“我也是听云儿说的,也是只了解个大概,是去年冬天,咱家押车枪队里不是有刘烈的干兄弟叫大河子吗,他家里捎信来说爹得了个急病,刘烈就把自己身上的钱全给了他,还怕不够,就去找一男想到账房再借十块大洋,一男和常林都有事不在,他自己就去总账房丁先生那借钱,丁先生不应,他是个急性子这你知道,那天好象又喝点酒,他一急就把枪拍在了丁先生的桌子上,丁先生就只好给他写了个借账单,给了他十块大洋,他和大河子都按了手印。大河子拿了钱回北街收拾东西准备走时,一男回来了,听丁先生那么一说,当即找了刘烈,并叫他即刻追找到大河子,务必把钱要回来。当时刘烈觉得自己算是个上辈,很没面子,也很是生气,但他还是把钱要回来,交还了丁先生。那会,常林也回家了,他也想数落刘烈,被一男挡下了。一男就当着刘烈面,把那借款单子撕了。又从账房上取二十块大洋,交到刘烈手中说:刘爷你做事欠妥,一是家中有病人,十几块大洋怕是不够,二是既然大河子是你干兄弟,老人就是你干爹呢,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不回去也不合适。你在咱府上出了这么多力,还不值这十块大洋?还用的着拿枪借钱?虽说您这枪是自身带来的,咱这枪可不是做这用的。这家里,老爷不在,我做主,五块是送大河子的,十五块是送刘爷您的,您把这钱交到老人手里也算是您对老人尽份孝心不是?再说,让大河子徒步得走几天?这不常管家也在,找两匹快马,一起您俩都回家去吧,这家里也离不开你俩,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再抓紧回来我听余宗说他嫌一男这样对刘烈有点过,云儿却说,刘烈他们可感激一男呢,钱没用了,要交回,一男没要,从此凡他份外的事,都和一男商量呢?还是这一男做的对呢,这只不过是她理家的手段,错在刘烈,也是做给常林看的。表面上看,家里是支出了二十块大洋,可将来对咱们江家来说,可不只是二十块大洋的事了,您说呢?江爷说:“一男这娃子有心机呢,看事远,要不咱们俩能在这里,敢放心地把家交给她?她在家修江龙泉,筑水库,也花了部分钱,可常年保住了咱家那地的收成,现在她在咱镇子上的威望高着呢,全镇子及周边邻村的人都给她叫好,这也为咱府上争光了,哎,青出于蓝,胜于蓝哟”他停了停,捋了下下巴,象是有点担心地问邱丙银:“这一个一男,一个艺囡,将来能协助宗儿一个在家,一个在这,那我们老兄弟俩会轻容多少啊,安享晚年就是了。可惜,这社会也太乱了,咱又无法左右时局。就算不提时局,你说,这一男,现代外表却古典强势。这艺囡,又柔中带钢新潮独立。都是性格偏强的两个女娃,就按你说的想法咱再成全了宗儿和小艺囡,这两强相遇,能合得来吗?我也舍不得她们俩的任何一个,可万一再弄巧成拙呢?”邱丙银说:“我不那么看,什么叫‘金镶玉’金和玉自然融合,天道独成,才有其说。既是不是天然合成,起码金有金的分量,玉有玉的价值。我看愈是两强,或许相互欣赏取长补短呢,那就看咱宗儿的本事了,感觉上会水到渠成的,我们俩个做老人的,再在这‘镶’字上做些文章,咱江家这‘金镶玉’不就成了但愿,但愿,哈哈哈,两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