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夜谈
    刘亮剑离开之后，盛大明想着有一阵子没见过孙莉莉了，自从那晚在李家两人共度“销魂之夜”后，孙莉莉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对河东省那个汽车轮毂项目的论证与筹备上，带了一批专家又去了一趟洪城市，今天上午刚回来。在外面论证考察时，虽然心里每时每刻想着盛大明，但由于时间紧、任务急，所以一直没有给盛大明打电话，当然，也是怕影响他工作。
    今天一下飞机就给盛大明打了一个电话，说她上午刚飞到上海，在上海办理些事情之后，傍晚时分可以赶到，要盛大明晚上请她吃饭接风洗尘。不过盛大明今晚有应酬，没法请她，于是就约了晚上回家再见面。
    今天晚上是东西区的吴功农书记请客，东西区党委和政府的全套人马都出动了，还有政协梁主席。约了好几次，都被盛大明推辞掉，这次，实在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赴约，刘扬也一起参加。
    这顿饭，酒喝得稀里哗啦，东西区的领导大部分都喝倒了，连一向喝酒如喝水的盛大明也感觉晕乎乎，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如踩在棉花上。而在盛大明面前很少饮酒的刘扬，更是烂醉如泥，今晚他也成了被攻击的主要对象。
    散席之后，司机把盛大明送到楼下，本来要扶盛大明上楼的，但盛大明下车之后看见楼梯口停着一辆红色宝马车，脑子瞬间清醒了一些，甩开司机的手，让他先回去，司机只好调转车头驶出小区。
    果然，盛大明摇晃着上楼，没走几步，孙莉莉就从车子里钻出来，追上他，搀扶着上楼。
    进了房间之后，孙莉莉把盛大明扶到沙发上，疼惜地看着他，“哥，你不是说今晚和东西区的领导吃饭么，他们都是你的老部下，你干嘛这么拼命地喝酒，把身体喝坏了咋办。你要知道，你的爸妈，还有干爸干妈，东方永胜集团，还有我，都需要你照顾呢，你是大家的顶梁柱。那天晚上我姨妈还说你是她的精神支柱，你身体可不能垮啊。每天这样喝酒，肝都喝坏了，多不值得”。
    “唉，今晚都是老朋友，我要不喝，人家该怎么说我？哦，你盛大明升官了，成为市领导了，架子就大了？！莉莉呀，不是我想喝酒，是没办法啊。中国的酒，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喝的哪是酒，完全是文化，是感情呃你去给我泡杯茶或者从冰箱里给我拿瓶饮料过来吧”，盛大明酒虽然喝了不少，但脑子还是很清楚的，他靠着沙发背，微微眯着眼睛。
    “你们男人喝酒，总是这么多借口，什么兄弟感情、同志情谊，明明就是想喝酒，还找什么借口。”孙莉莉一边说着，一边去冰箱里找饮料去了，给盛大明拿了一瓶旺仔牛奶。之后又去厨房烧水，给盛大明泡了一杯浓茶。
    “哥，不是我说你，真的没必要喝这么多酒，把身体喝坏，真不值得”。
    “莉莉，我发现你今天很啰嗦，都重复几遍了，我又不是小孩，能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吗。算了，别说喝酒了，说说你这次去洪城考察的情况吧，还好吗？”盛大明把话题转移开去，酒不是好东西，三岁小孩都知道，可官场上的人有时就必须去做三岁小孩都知道不好的事情。中国传统，从小孩开始就被教育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可是那些落马的县区委书记，哪一个不是一边在大会小会上强调要廉洁自律，一边却把手伸的超长，口袋里装满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有句老话，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事实上，那些大会小会上大声强调廉洁的人，往往就是最大的蛀虫。
    “这次不是去考察，是去评估。姨父让我带了几个专家过去，对这个项目进行了详尽的评估，你猜结果怎么样？”孙莉莉调皮地眨眨眼。
    “这还用猜吗，专家都是听钱的话，谁给钱，就听谁的话，你出钱请他们去评估项目，他们肯定说这个项目不错，值得投资，以后潜力无穷之类的。所谓专家，都是一个姓，他们姓钱”，盛大明调侃道。
    “还真被你说中了，专家们经过几天的推算之后，确实觉得这个项目可行，灰常可行，我要大干一场了”，孙莉莉难以掩饰脸上的喜悦之情。
    “哥必须提醒你一点，专家的话要信，但不可全信。给你说个笑话吧”，接着盛大明给孙莉莉讲了一个网络上看到的笑话：两只乌龟在田边头对头一动不动，这时一个专家问旁边的老农，这两只乌龟在干什么？老农说：“它们在比耐力，谁先动谁就输了。”专家指着一只龟壳上有甲骨文的乌龟说:“据我多年研究，这只乌龟已死五千多年了。”这时另一只乌龟伸出头来说:“草！死了也不说一声，害得老子在这里干等。”一句话刚刚说完，那只有甲骨文图案的乌龟大笑把头伸出来说:“你输了吧，专家的话你也听信啊！
    孙莉莉听过之后，大笑起来，“哈哈，太搞笑了，乌龟竟然听懂人话”。
    “喂，莉莉，我这个笑话不是让你对乌龟的反应进行评价，是让你知道，专家未必靠谱”，盛大明心想，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听笑话都抓不住要点，岂不成笑话了？
    “哎呀，我知道啦，我只是喜欢小动物嘛。我不信专家，那该信谁啊，你又这么忙，根本没时间帮我去现场把关，要是你能主导这个项目，那姨父肯定高枕无忧了，可惜，他只能让我这个丫头片子去糊弄，没办法呀没办法。哥，要不咱俩换一换吧，我来当副市长，你来当集团董事长，好不好？”
    “好你个头，别瞎扯淡。你以为副市长这么好当的吗？”
    “你以为副市长这么好当吗？你连一个项目都搞不定，还想当副市长，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哥，副市长最好当了，喏，工作上的事情有各个局长为你分担，责任有市长帮你盯着，计划有秘书给你安排，车子用的最爽，从来不用关心油价涨与跌，房子有人打扫，吃饭有人请，哎呀，比神仙还神仙的日子，谁不想当”。
    “别胡扯了，我问你，你自己对这个项目怎么看？”
    “哥，你怎么对这个项目这么关心了，莫非你真的看中了董事长的位置？那我给姨父说一声，让他明天，哦，不，今天晚上就让给你，嘿嘿，这样太好了，我就是你的助理了，以后可以24小时粘着你”，孙莉莉从包里掏出手机，佯装打电话，她以为盛大明会来阻止的，可是盛大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盛大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所以对她的假动作根本不理不睬，“莉莉，我再给你说一遍，专家有的时候下结论，会比较片面。市场瞬息万变，不能从单一的方向来评价投资项目，必须考虑多方面的因素，比如当地的投资环境、与汽车企业的合作协议、与当地汽车轮毂企业的竞争等等，这些问题都必须考虑清楚”。
    “嗯，哥，我知道了”，孙莉莉无趣地把手机放回包里，“哥，你的提醒让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也是关于专家的”。
    “说来听听”。
    “专家说螃蟹的听觉在腿上，为了证实把螃蟹眼睛蒙住，对螃蟹吼了一声，螃蟹跑了，又把螃蟹耳朵和鼻孔堵住，吼一声，螃蟹又跑了，到把螃蟹腿折断，吼一声，螃蟹果然不动，这个实验充分证明螃蟹的听觉在腿上，于是他发表了一篇论文。哈哈，好笑吧，哥”。
    “莉莉，你别笑，你应该从这个笑话里获得对你有用的信息。你看，笑话中，专家就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螃蟹的听觉在腿上，所以做实验的时候朝着这个方面努力。你这个项目也是如此，专家被你请过去，他们潜意识里会认为你对这个项目是有意向的，只是还有点犹豫，需要一个理由。那么好了，专家这次去，其实不是真正帮你评估项目，而是在帮你找投资的理由。唉，这些专家与我们的招商引资人员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招商人员是从我方的优势条件出发来说服投资商，而专家则是从所谓的论证出发来推动你去投资，反正投资失败与成功，跟他们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他们只要能拿到专家咨询费就够了。莉莉，看来这个项目，我是要帮你参谋参谋。找个机会，我到洪城去考察一下，顺带看看你这个项目的选址。你这边，也不要着急下单，协议可以定，但一定不要把自己框死，否则到时就非常被动了，知道吗”，盛大明对孙莉莉循循善诱，他当然不会觊觎李家的亿万财产，钱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但他看到李董事长辛劳的样子，很是心痛，因而更加不能让这个项目误了大事，否则李董事长可能支撑不下去，这两年，李董事长已经明显老了许多。
    盛大明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事实证明，他的提醒非常有必要，可惜后面的章节，大家将会看到东方永胜集团的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