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哭祭亡妻
    十几分钟后，李涵的表妹孙莉莉到了，和李董事长打了个招呼后，换乘盛大明的车子一起去殡仪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在去殡仪馆的路上，盛大明想起了苏轼纪念妻子王弗所作的词，不觉心酸流泪。李涵的表妹孙莉莉陪着他一起去，她抽出纸巾递给盛大明。这个平常爱闹爱笑的女孩，此刻也被盛大明感染，陪着一起流泪。
    孙莉莉与李涵从小一起长大，或者说，从小就是李涵的跟屁虫，比李涵小5岁，是90后中的大姐大。她与李涵的感情一向很好，她的一辆红色宝马车还是李涵送给她的。听闻李涵去世的噩耗，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后来被送进医院输液。
    虽然只与盛大明见过一面，但她也经常听李涵说起，所以对盛的性格、品性还是有所了解。见如此坚强、经历无数大风大浪的盛区长，也为了姐姐掉眼泪，可见盛区长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可惜姐姐命苦，刚找到一份令自己幸福的爱情，就香消玉损。
    车子很快就到了殡仪馆，还没完全停稳，盛大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下车，大步朝里走去，孙莉莉小跑着紧随其后。
    这个冬天，本来就很冷，到了太平间，更是寒气bi人，孙莉莉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案子已经侦破，在这里看守着的执勤警察也已撤走。在工作人员带领下，盛与孙来到一个透明的水晶棺材前，李涵静静地躺在里面，身上盖了一床纯白的棉被。把他俩领到之后，工作人员先行离开了，这种地方，谁都不想多呆片刻。
    盛大明记得那天早晨看李涵最后一眼时，她脸色是发紫的，可是此刻，李涵的脸色却异常苍白。
    他扶着水晶棺，默默地看着那张曾经很熟悉、很亲切但马上就要阴阳相隔的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脑海中回想着从前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打羽毛球，站在自己身旁呐喊助威；想着在她家别墅天台上她说想念自己时就会往东西区区府大楼的方向看一看；想着她把那条占有梅——花状血印的床单像宝贝一样收藏，以永久纪念他们的第一次；想着她酩酊大醉，躺倒在卫生间里，可是一听到自己给她拨电话而特有的彩铃声，立即醒过来并慌乱地寻找手机；想着她在她爸妈家半夜悄悄潜过来“劫-色”；想着她在他办公室陪伴着一起看文件往事一幕一幕从盛大明脑海中闪过，他的心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子正在一刀一刀地割着，痛彻心扉。
    站着，像雕塑一样站着，盛大明静静地凝视着李涵，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也似停止，动的，只有往下流淌的眼泪。
    “姐姐，姐夫来看你了”，孙莉莉打破沉寂，对着棺木里的李涵说。
    盛大明蹲子，视线与李涵的脸平行，任由泪水肆虐，“涵涵，我对不起你啊”，盛大明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着，“涵涵，亲爱的涵涵，我来看你了。老公一直被关在里头，出不来看你啊涵涵，你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吗，你就这么狠心抛弃我了吗”。
    盛大明用手抚摸着水晶棺，仿佛在抚摸李涵的脸，“涵涵，你不是说，咱们的爱会长命百岁，就像咱俩的生命一样宝贝，你不是说，你要我搂你一辈子吗，我们还刚开始，你就急匆匆地走了，你留下我一个人在世上，我怎么办呐”。
    孙莉莉也蹲下来，挨着盛大明，心里已感动的稀里哗啦，却一直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涵涵，你不是对我说：老公，你就是我的靠山，我们这辈子永远不要分离，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永远不要分离。你要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了呀，可是，你却没做到，涵涵，别离开我啊”，盛大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若不是怕惊动躺在里面的李涵盛大明的拳头早就砸在水晶棺上了。
    孙莉莉再也控制不住，趴在盛大明的后背嘤嘤地哭起来。
    盛大明浑然不觉孙莉莉趴在自己后背，他神情专注于李涵，“涵涵，是我对不起你呀。我没有照顾好你，我那天真不该去参加这该死的应酬，我要是调研结束就陪你一起回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涵涵，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公，我不是呀。我连你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男人，我就是一个混蛋，一个酒鬼，一个王八蛋”
    孙莉莉抬起泪眼，拉着盛大明的胳膊，“姐夫，你别自责了，不管你的事，姐姐不会怪你的”。
    “涵涵，你说句话好不好，再喊我一声老公，好不好，涵涵你说句话吧，狠狠地骂我一顿吧，涵涵”，盛大明扶着水晶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孙莉莉也双手扶着水晶棺，“姐姐，姐夫来看你了，你就和姐夫说说话吧，他来看你的路上就一直流泪，姐姐，姐夫很爱你的啊”。
    盛大明手抚摸着水晶棺，喃喃细语，“涵涵，你知道吗，老公很想你。这段日子，老公一直被关在看守所里，老公每晚都会做梦梦见你，涵涵，我梦见你成为了我的新娘，我梦见你带着我去旅游涵涵，我们本来说好要一直相守到老的啊”。
    “涵涵，你是不是太累了，不想说话。唉，你就是一个懒虫，总也睡不醒。涵涵，你是不是听到我给你的彩铃声，你就会醒来，对不对，涵涵，我给你打一个，你等着啊”，盛大明急急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着那个无比熟悉的号码，可是电话里却只传来机器人的声音提示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唉，涵涵，你怎么把手机也关机了，你让老公怎么叫醒你？你告诉老公一个办法，好不好？”
    “姐姐，莉莉也很想你啊，姐姐，姐姐，你把妹妹一起带走吧，我要永远当你的跟屁虫，姐姐，你把我带走吧，姐，你带走我吧”，孙莉莉终于克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双手拍打着水晶棺。
    孙莉莉的哭声把盛大明从混沌状态中惊醒过来，他擦擦眼泪，轻轻地把孙莉莉搂过来，“莉莉，小声点，别吵着你姐睡觉啊，乖”。
    这句话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孙莉莉立即乖乖滴停止哭声，趴在盛大明怀里无声地抽泣起来，肩头一耸一耸。
    盛大明一只手搂着孙莉莉，一只手抚摸着水晶棺，“涵涵，我今天来，还要告诉你一件事，那个残害你的畜生已经跳楼自杀了，他已经下地狱了，涵涵，你安息吧。涵涵，老公真想禽兽宰了那个畜生，为你报仇雪恨，但老公一直被关着，连见你一面都不行，直到今天才与你见上了一面。涵涵，半个月没见，你有没有想我，想了吧。老公直到你肯定想我了，这不，老公一获得自由，马上就来看你了，高兴吧，涵涵”。
    孙莉莉从盛大明的怀里坐起来，她重新趴到棺木旁，“姐姐，姐夫说的是真的，那个没人性的畜生，已经跳楼自杀了，他肯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公安局也已经还给姐夫清白了，姐夫今天还去看过大姨和姨父了”。
    “涵涵，你放心，我这辈子会一直以女婿的身份去照顾你爸妈，我会代替你，行使对父母的孝心。涵涵，你放心，老公说到做到。你爸爸今天说过来，以后我就是李家家族的一份子，涵涵，以后李家的事就是我盛大明的事，老公义不容辞会照顾好两位老人，照顾好家族里的每一个人。”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在孙莉莉心里激起了一片水花。涵涵姐真是幸福，能遇到这么好的男朋友，既有能力魄力，有文化品位，有事业有孝心，还重情重义。要是我能有涵涵姐一半的幸福，就算今天躺在这里的是我，也心满意足了。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怎么在这种时候胡思乱想，太不应该了。她赶紧接着盛大明的话往下说，“姐姐，你就安心地去吧，有姐夫在，一切都会好起来。以后姐夫和咱家就是一家人了，姐姐，我们都会把盛哥当做是自己家人。”
    盛大明没再说话，也没再流泪了，两眼定定地望着李涵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好像在与李涵进行心灵交流，确实他有太多太多的话与李涵要交流。
    孙莉莉整整自己的头发，慢慢站起来，也停止了哭泣。
    她居高临下看着盛大明，只见盛的眼神是那么专注，又是那么含情脉脉。唉，这是怎样一个好男人啊，为什么自己就遇不到。
    她看了一下手机，拉拉盛大明的衣袖，“姐夫，咱们回去吧，家里人还等着咱们一起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