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黑暗世界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白副局长的意料。他原以为，跟上头对着干，顶多自己被踢出局，再坏，也不过自己以后不能再分管刑侦这一块工作了。但他没想到，因为他的坚持，因为他的“不听话”，他竟然被请到纪委喝泡茶了。一到纪委，就被带到一个门和窗都用钢筋条加固过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以及一个马桶外，连条毛巾都找不到。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享受“双-规”的待遇，房间里连牙刷都没有，他知道这是纪委特有的做法，以前曾经发生过被双-规对象吞牙刷自杀的事，所以纪委把房间收拾的非常干净。
    真没想到官场会如此黑暗，更没想到市委书记权力有这么大，说双-规谁就双-规谁，这与封建社会的东厂、西厂有什么区别。他感觉自己不小心踏进一个漩涡了，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问心无愧，此生足矣。
    既来之则安之，来吧，老子无非是主持正义，坚持公道，又没犯什么错误，你纪委能奈何我什么。我无非是打打小麻将，但输赢也就那么几百块，难道这也算违法违纪？白副局长冷笑着。
    可更加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被关在这个屋子之后，竟然一直没有人来问话。他原先知道，纪委最擅长的手法就是车轮战，让你一刻都得不到休息，累也把你累垮。他接触过一些关在号子里的“原”领导，听他们说，被纪委双-规后，那种生活，真是痛不欲生，比死还难受。既然生不如死，还不如干脆痛痛快快交代算了，坐牢蹲监狱也比这好受多了，所以也就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全部交代。
    可是，他被关进这个屋子后，通讯工具全被没收。数日来，除了每天三顿饭有人送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问话，更别说什么车轮战。他想睡就睡，想喊就喊，反正没人干涉，没人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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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白副局长被关禁闭，话说他被带走的当天，就对盛大明进行了提审，是由涂局长亲自提审的，但结果可想而知，审问的结果是一无所获。盛大明除了喊冤就是喊冤，任由你威bi还是利诱，他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害死李涵的凶手。只能把他关进看守所继续关押。
    袁明方联系不上白副局长，估计他可能摊上事了。说是被派去封闭性学习了，但这种话忽悠三岁小孩子还差不多，谁都不信。怎么可能在破案的关键时刻临阵换将，这可是兵家大忌啊。
    局里的同事对此也有很多议论，又说白副局长以前在东西区时包庇罪犯，现在东窗事发；有的说上头对他侦办李涵的案件很不满意，所以把他支走了；甚至还有人说，李涵案件，他也是嫌疑人，所以被隔离审查了。
    流言蜚语满天飞，袁明方心里十分着急，但工作还得照旧。不知郑警官和刘法医那边怎么样，他们不会受此影响吧。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容易被某些利益集团逐个击破。
    白副局长倒下，我就是旗杆。袁明方决定把这个缉凶特别行动进行到底。下班之后，他依葫芦画瓢，也约了郑警官和刘法医到自个家里来商议事情。
    人到齐之后，袁明方告诉大家，白副局长最后一次与自己联系时，只说了一句话：希望我们秉公办案，不畏强权，维护正义。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从这句话的意思来看，白局可能遭遇不测，恐怕被上头“收拾”了。他以后不能再经手这件案子，我估计李涵的案子很快会朝着上头希望的方向结案，这是我们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路：终止我们的特别缉凶行动。顺其自然，案件该怎么查处就怎么查处，按照上面的意思办，做一个听话的平庸的警察。
    另外一条路：继续行动。继续收集证据和线索，找到真凶，做一个负责任、守护正义的警察。
    第一条路没什么风险，我相信白局不会把我们供出来，我们依然可以过上我们的太平日子，打打麻将喝喝小酒，小日子照常会过得有滋有味。但我们的良心将会失去。
    第二条路风险很大，白局已经是前车之鉴。搞得不好，失去的不仅是这身衣服，而且还有可能失去最宝贵的自由。但我们可以对得起天地良心。
    今晚把两位叫来，就是商议下一步怎么走。
    袁明方提出两个方案让大家选择，退或进。
    其实刘法医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是一个书生气比较重的人，犯起犟脾气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权威都不畏惧。可是，这几年丰厚的外快收入、滋润的生活、在家里日渐提高的地位，让他又害怕失去这一切。
    在听到袁明方的问题后，他沉默了。不是不想做一个负责任的、有良心的警察，而是，如果向白副局长那样，代价也太大了。
    郑警官没有直接回答袁的问题，而是说她那天下午去找过苗助理与刘班长，得到惊人线索，苗助理后来交代，陈虎利用帮东方永胜集团去省发改委跑项目，挟持苗助理，bi迫她喝下很多白酒，之后又带她去老翁山发生关系。而刘班长说，案发当天，也就是星期一晚上他确实与张雯等人一起吃饭，饭后和陈虎的学生徐敏，也就是那个陈虎的时间证人，一起回了徐敏的出租屋。
    郑警官接着分析，从陈虎侵害苗助理的手法来看，他很有可能也是用这种手法对付李涵的，所以在李涵房间里闻见酒味，在李涵胃里也提取到高度酒精。陈虎曾经想利用同样的手法在老翁山侵害张雯，但刚好城建委的吴功农主任路过那里，陈虎被迫终止犯罪。单单这两条就可以治他的罪。
    而张雯她们班的刘旭深班长说，他那天整晚都与徐敏在一起，如果他说的话是真实的，那么徐敏给陈虎做的时间证人就是假口供。这个推断合理的话，那么陈虎很有可能，至少98%以上是凶手。
    袁明方听过之后，明白了郑警官的意思，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退出的事情，对袁提出的二选一方案根本睬都不睬，直接在分析案情，看来她决心要继续下去。
    袁支队长摇晃着脑袋，认真回味郑警官介绍的点滴情况。突然，他睁大眼睛，郑警官、刘法医，你们看，这里好像有一个神秘人物。你们看呐，张雯在老翁山被救，是他所为；李涵出事那天，是他请陈虎和盛大明吃饭。我感觉他可能会了解更多信息，是不是要找他好好谈谈。
    郑警官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有一个重要情况，张雯告诉我，她同寝室的同学与这个吴主任关系十分密切，他应该知道一点情况。但是，现在白副局长不在，要去找一个部门一把手约谈，就凭我们几个，是没法办到的。
    刘法医这个时候出声了，“唉，就算我们掌握了如山的铁证，又能怎么样？上面那帮黑心的领导，他们不采信，又有什么用，你看，白副可能都被抓起来了。我们是不是在做无用功，到时别把咱们也整的跟白副局长一样，人间消失了”。
    这句话显然是在打退堂鼓，袁明方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他没理会刘法医泄气的话，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在上面画着几个人的关系，陈虎，徐敏，盛大明，张雯，吴功农，张雯室友，他写下几个人名字后，在上面交叉着划线。
    “你们看，他们之间确实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基本上以张雯为中心。”袁明方把画过图的这张纸给大家看。
    刘法医只是瞄了一眼，“你整这个图有什么用，现在又不是证据不够，是力量不够。上面的黑暗就像这个晚上一样，我们没有太阳，怎么斗得过他们，证据再多也没用。这是一个黑暗世界，我们还是别瞎折腾了”。
    “什么叫瞎折腾，我们怎么瞎折腾了？你要不愿意参加，你可以退出，别在这里说丧气的话。你要是有良心，要是人性未泯，你好意思说这种话？”郑警官忍不住了，怒斥刘法医。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有良心了，我怎么没有人性了，我老刘到现在为止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我只是好心提醒，外面的黑暗势力太强了，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刘法医气呼呼地回应。
    这是袁明方最担心的事，他赶紧站出来制止二人的争论，“两位不要争了，我们不要闹内部矛盾，更不要自乱阵脚，否则我们不仅前功尽弃，还让白副局长永无翻身之日”。
    这个时候，争取刘法医回心转意是头等大事。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老刘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倒是提醒我了，我们现在力量不够，但我们可以去寻找新的力量来支持我们。不管这个黑夜有多么黑暗，黎明总会到来的，我们要有这个信心”。
    刘法医继续打着退堂鼓，“寻找支持我们的力量，谈何容易。你不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吗，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果市里老大坚持要收拾盛大明和白副局长，谁敢支持我们。谁会像我们一样不自量力地为了什么狗屁正义、公道去牺牲自己”。
    郑警官是英雄之后，骨子里流淌着正义之血，听见刘法医垂头丧气的话，又忍不住斥责，“老刘，你今天是怎么了？什么叫天下乌鸦一般黑，你看看我们几个，特别是白副局长，我们怎么黑了？另外，请你说话注意点，不要在正义、公道前面加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我不爱听。还有，我们怎么就叫不自量力？现在已经掌握了大量罪证，只等爆发。没错，我们现在确实是身处黑暗之中，但我们不能任由这种黑暗蔓延下去，如果连我们做人民警察的都像黑暗势力低头，那老百姓怎么办？现在白副局长已经受牵连了，如果我们就此罢手，他怎么办？难道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被整死吗”
    郑警官还要说，袁明方制止了她，“别吵了，我们先一起想想办法吧。老刘，你也不要说泄气的话了，都到这个份上，你要退出，你觉得你能独善其身吗？你也对不住白局对你的信任。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齐心协力，争取胜利。不要再吵了，这样吵下去没意思。”
    顿了一下，郑警官突然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欲知郑警官想到什么好办法，且听下回分解。
    正道是：公道自在人心，坚持彰显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