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政府封城

作品:《性都东莞

    在警方通报郑玉案情,宣布郑玉被刑事拘留之后,对政府的舆论批评总爆发。这时候,舆论已经从案件本身转身政府的公信力,指责政府为腐败官员开脱,居心不良。
    通报会后的第三天。事态已经不可收拾,案件转到了市里,省里也派来了调查组,公安部的工作组也来了。当地政府面临巨大压力。
    县政府成立了“郑玉案“新闻信息发布中心,抽调县委宣传部、政府新闻办的工作人员值班接听电话,每晚工作至12时。此前,该案的信息都是由警方发布的,从这一天起改由政府发布。工作人员每天从网上搜集下来的案件报道资料厚厚的一摞,堆满桌子,全是骂政府的。
    为了控制局面,阿玉家的镇子封锁。小学、中学全部放假。该镇宾馆也都挂“客满”,不接待外面来的人住宿,宾馆的网络被切断,外来人员在镇上出现立刻会有人过来询问。
    县城也进入高度紧张状态,县城内的宾馆都被干部住满了,外地人根本住不进去,宜昌到巴东的航线也已停运。政府说航线停运“是天气的原因造成的,当时在下暴雨”。
    据一位当地官员介绍,面对这次舆论风波,他们是以“维稳”的政治高度工作的,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有一个记者写了一篇《郑玉案采访之无奈》。这家大刊物的记者写道:
    到现在为止,我依然觉得郑玉案只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但这样一起单纯的刑事案,如何最终演变成一起公共事件?也许在整个案件终结之后,再回头审视整个事件,才足以看清其全貌。
    5月末的这个县城,阴雨连绵。站在地势较高处远眺,片片云朵错落有致,低低地飘着,好象触手可及,有些建筑物则干脆隐在云朵的后面,近看时,那些云朵却又化成一片浓雾。眼前此情此景令人眼前一亮,简直如人间仙境一般。唯一觉得煞风景就是那些盒子似的水泥楼房,四四方方,难看至极。
    郑玉的案发地离县城并不太远,但是由于全是山路,颠簸了将近4个小时,方才到达。案发宾馆座落在集镇的北部,一幢并不起眼的两层建筑,粉红色的外墙令他区别于邻近的楼房。宾馆分为餐饮部、梦幻城和贵宾楼,其中设立了KTV、洗浴、足疗、餐饮、住宿等一条龙服务,在当地颇有名气的娱乐场所。而镇上娱乐场所也不止这一家宾馆一家,各种“宾馆”、“商务酒店”在镇上也比比皆是。在郑玉案发生以后,镇上的所有娱乐场所都受到整肃,现在已难重现当初的热闹情景了,天还没黑时,各种店铺已纷纷关门。到了晚上时,集镇上已是一片漆黑,我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家开门的饭店,并成为里面唯一的顾客。
    按照我以往的经验,所有的突发事件采访起来从来不会一帆风顺。因此在到达之前,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刚到县城,我便遇到了麻烦——跑便了整个县城,居然没有办法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城内所有的大小宾馆,包括门脸小得不能再小的旅社,都声称全部客满,有些干脆在门口挂出了客满的牌子。拉我的面的司机问了他开宾馆的亲戚,这才听说,城内所有的宾馆皆被人整体包下。
    在雨中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我的鞋袜全湿。最后,在一位先我数天到达的媒体同行的斡旋下,她在自己所住宾馆替我弄到了一个房间,而这个宾馆,我之前还询问过,也是“客满”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客满”的宾馆根本只住了寥寥几个客人,而城内的其他宾馆亦大抵如此。
    那位同行告诉我,当案发后不久她到达县城的时候,这里的环境还十分宽松,但随着舆论关注度的提高,县城的空气也突然紧张起来,就是她自己,也一度被要求从所住的宾馆退房,搞得她不得不拖着行李箱四处寻找可以上网、写稿的地方。她还懊丧地告诉我,经过差不多一周的采访,她终于赶完了一万字的稿件,可是她所在的媒体却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对郑玉案不再报道了,这意味着她的那一万字,已经不可能有一个再变成铅字了。那位同行不甘心自己的辛苦就此白费,还决定留下观察一下事件的发展,但她后来发现,留下来也无所作为,以至于后来只好跑到长江边,看人钓鱼,以消磨时间。
    根据她的情况,我已知道,我接下来的工作也将是困难重重了,而接下来的经历也证明了我的判断。所有案件相关人员都联系不上,官方理是讳莫如深,被问得急了,就干脆说:“这个案子太敏感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县政府新闻发言人根本不接电话。
    坐大巴去镇上时,面的司机询问每个打算去镇上的乘客:“有没有带身份证?没有带身份证的话,我们不拉的。”车站工作人员已然拿着登记册上来,索要我的身份证,并详细登记了身份证信息。而在镇上,我再次遭到盘问,一辆警车拦住我们,车上的人要求我出示身份证,于是又登记了一次,我还被反复盘问到镇上来做什么。后来我才知道,这辆警车在我刚下车便已盯上了我,并已经跟踪了我一个小时了。
    到达镇上的当晚,我入住当地的宾馆,和县城一样,所有的宾馆也都“客满”。不但如此,每个宾馆都驻扎了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如果有人想要入住,必须得到镇政府的首肯,当然,入住的人要被再次盘问一次。而在这家宾馆里,我还遇到了在采访中受到了围攻的两位同行。我很快就发现,所有的计划皆无法实施,一来是相关人等的已无法找到,另外就是,我的行踪已在当地政府的“照顾”之下,难以再有作为。
    在镇上待了一天,即返东县城,此时县城已不同于一天以前,所有的水路、陆路皆设有关卡,只要是外地人模样的人,都要受到盘问。
    此时,更多的媒体同行由于不能继续做报道,纷纷撤离。而我,则留下来做最后的努力,接下来的情况照旧,所有的官方渠道与知情人皆保持沉默。这次我终于体会到,失去了信息来源的记者,是多么的无助。
    我不得不带着诸多遗憾和不甘,也离开了。
    从这个记者写的情况来看,当地政府的封城,起到了作用——
    在警方通报郑玉案情,宣布郑玉被刑事拘留之后,对政府的舆论批评总爆发。这时候,舆论已经从案件本身转身政府的公信力,指责政府为腐败官员开脱,居心不良。通报会后的第三天。事态已经不可收拾,案件转到了市里,省里也派来了调查组,公安部的工作组也来了。当地政府面临巨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