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去医院，起步价100！走不走？”他摇下车窗对一位浑身是血的伤员喊道。
    那个人刚从灾难中脱险，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乍一听道老拐的问话，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茫然地瞅着他。
    “傻x。”老拐觉得这人简直浪费了自己赚钱的时间，立马摇上车窗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前他拉了几个人去医院，赚了几百块，在他的眼里这场爆炸除了带来灾难以外还给自己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财路。
    他开着车继续慢悠悠地向前走，爆炸波及了整个区，大火还没有完全扑灭，据说已经死了十多名消防员了，然而老拐并不在意这些。在这种时候，和人流走相反方向的除了消防员也就是他这种发灾难财的人了。
    越往前开人就越少，损毁的楼房几乎空无一人，显然能动弹的都逃难去了。这时，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引起了老拐的注意，那个身影坐在坍塌的废墟里一动不动，老拐觉得发财的机会来了，赶紧开到废墟边上下了车。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他这种急于发财的人都惊了一下，只见有十来个橙色的身躯躺在废墟中，有的已然面目全非，那是遇难的消防员们，而他看到的那个白色身影则正坐在碎石上，那是一个女人。她穿着白色的衬衣和长裤，衣服上有很多碎片刮开的长口子，脸上一道一道的炭黑色，一看就是让火熏的，她的怀里躺着一个穿橙色制服的人，应该是消防员。那女子看到老拐走过来，居然还对他笑了笑。
    这女的心真大，都伤成这样了还能笑出来。老拐这么想着，开口道：“去医院吗？起步价100块。”
    “好。”女子笑着答应。然后托起怀中的消防员，示意老拐把他抬上车。
    “他死了吧？”
    “在我看来，他只是睡着了。”女子笑道。
    “啧，抬人另加100。”老拐有些不耐烦。
    “好。”女子十分爽快。
    老拐纳闷，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了，一点抱怨都没有，不禁开始怀疑。他扛起消防员走到车边，却不上车，只见他把人放躺到路边，回头对女子道：
    “先交钱。”
    女子笑笑，从怀中掏出两张红色的纸币递给老拐，老拐刚想伸手去拿，就听到有汽车的声音传来，他转头去看，只见有几辆车向他驶来，一边开还一边鸣笛。老拐定睛一看，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他立马抢过女子手中的钱，却并不载上消防员，自顾自地跳上车一溜烟跑了。
    还没开几步，就听身后有个戏谑的声音道：“师傅这么着急，怎么不带上我就走？”老拐吓得一激灵，抬头一看后视镜惊恐地大叫起来：
    “啊！！！你、你、你怎么上来的！！”
    原来，声音的主人是那个白衣女子。
    “呵……”女子阴恻恻地笑道，并不回答。
    老拐瞬间惊吓地失了方向，一下子被后面追上来的车撞到了一边。撞他的司机和后面追上来的其他人一起下车把吓呆了的老拐从车里揪了出来。
    “就是你拉人起步价要100吧！居然发灾难财！混蛋！”人们气愤地抓住他的衣领要带他走。
    “不……不！我虽然收的钱有点多，但是我还是救人了啊！”老拐反应过来，大叫道，“我、我刚才还要拉消防员去医院呢！”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刚才从女子那儿抢的钱作证，可是当他掏出钱来时就傻眼了。
    “这！这……！”
    “这什么？！拿冥币糊弄我们！当我们傻呢！”人们气愤地叫道，“刚才路边有个消防员，你为什么不载他去医院！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老拐蒙了，被司机押上了车，就在他挣扎之际，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看向这边，他努力去辨认，发现就是之前那个白衣女子，她的身后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的橙色身影。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满眼都是女子在冲他冷笑的模样，而且他发现其他人都看不到他们。
    呜……老拐吓得腿都软了，再没力气反抗，便被人们拽上了车。
    望着车队越开越远，曹旸愉快地笑了起来，刚才那个消防员还有一线生机，然而这个出租车司机却拒绝了将功补过的机会。
    “我们走吧。”曹旸轻声说道。这时，又有一些模糊的人影向她聚拢了过来。
    “人群”跟在曹旸身后慢慢地“走”着，只有那些橙色的身影在走之前最后看了看远处还没有扑灭的火光，显得伤感又无奈。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哀之，伤之。”曹旸幽幽地唱道，歌声凄凉。
    第58章 已被盯上（5）
    四
    阴司天子殿，曹旸站在殿中央，仰视着坐在殿上的十殿阎君，她带来的消息对于阴司来说十分不乐观，同时她也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藏王尊的闭关处有人偷袭，藏王尊化为石佛，佛头不翼而飞，钟馗为保护藏王尊被闯入者打到元神尽失，判官崔钰也不知所踪。
    这一连串的打击使得阴司现在损失惨重，本来就处于挨打的被动地位，如今更是惨不忍睹。十殿阎君紧锁眉头，对于曹旸的请求没有马上做出回应。
    “属下请求前往苗乡封归村。”曹旸又说了一遍。
    “孤知道黑无常在封归村失联了，你很着急，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乱了方寸。”一殿秦广王道。
    “那敢问诸位殿下，我们可有别的法子？”曹旸微微一笑，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神仙们已失去了信仰之源，除了闭关修行保存实力之外，已经没有他法。所以我们阴司没有外援，一切唯有依靠自己。”五殿阎罗王说道。
    阎罗王说的尽是事实，神仙们之所以能够存于世，除了自身的修为以外还必须有人类的信仰。如今的人们，真正敬仰神明的已经越来越少了，神仙们只有依靠定期闭关修行才能得以延续，而唯有阴司，是个例外。因为，人类可以不信任任何神仙，却独独畏惧死亡，因此阴司依靠人类的“畏惧”与供养能够生生不息，可惜，鬼仙们的修为相比于天界的神仙，是极为有限的，之前佛道相融之际，有藏王尊辅助阴司，可是如今，藏王尊因闭关被强行打断化作石佛元神止息，阴司唯一善战的平鬼元帅钟馗也元神消失，阴司现在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本着保守的原则，曹旸作为阴司仅存不多的战斗力，她的一举一动将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
    “属下明白，但是事关哥哥的生死，曹旸不能怠慢。”曹旸恭敬地回答道，“现在主动出击刻不容缓，阴司虽然折损不少，但是除了我，十阴帅还有牛头、马面、鬼王、日游神、夜游神和豹尾，所以，请诸位殿下同意属下前往找寻哥哥吧。”
    “如此，你就去吧。”十殿转轮王突然□□来说道。
    “转轮？！你怎么……”转轮王刚说完这句话，其他九位阎君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我明白几位殿下的意思，但是既然黑无常是一定得找的，那就莫不如让白无常尽快前去，免得夜长梦多。况且，如果黑无常有难，白无常也会受到打击。”
    “那么依你看，现在阴司该怎么做？”秦广王声音苍老，却不乏威严。
    “阴司现在需要合理安排人手，进行反击。既然已经初步判断对方是白泽独孤素雪，那么派白无常前去也是比较合理的，毕竟一千年前白泽的案子就是她负责的，豹尾可以一同前去协助。日游神和夜游神继续收集情报并驻守村外接应白无常和豹尾，同时阴司也不可力量空虚，藏王尊已经受袭，我们再不可掉以轻心了。可以令牛头马面驻守阴司，鬼王驻守婴园，这样可好？”转轮王陈述完自己的观点后，向其他阎君征询道。
    “嗯，转轮说的有理，这样安排也无不可。”楚江王点头道，同时看向其他阎君，只见其他人思索半晌，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大家都赞同，那么就这么办吧。白无常，你即刻出发前往苗乡封归村找寻黑无常，找到黑无常之后立马与村外的日游神二人取得联系，这样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情况，然后做下一步的决定。切记，如果是独孤素雪，不要和他硬碰，孤有种预感，他和一千年前相比，更加厉害了。”秦广王最后吩咐道。
    “是。”曹旸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刚出殿门，她就看到曹森、曹罗、曹青竹和曹锋四人在等着她，她走上前去露出惯常的微笑，然而却被曹森瞪了回去：
    “白丫头，有什么可笑的？！你哥哥现在可下落不明呢！”
    “是，牛叔教训的是。”曹旸笑着应道。
    “嘿！每次看到你这阴阳怪气的笑容我就不舒服，也不知道你是真笑还是假笑！”
    “师父们转世之后，都是牛叔你和马叔照顾我与哥哥，我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牛叔你的眼睛，更不要说这笑容的真假了。”
    “嘿！你这孩子……”
    “好了，老牛，你就直接说担心小白就是了，绕这么多弯子做什么？”曹罗温和地笑道。
    “老马！你胡说什么？！”
    曹罗笑笑，不再理会曹森的抗议，转而对曹旸说道：“你去找曹殷，无可厚非，只是这千年的宿怨不是轻易能解开的，既然你一千年前失手放了他的一缕元神，你就应该为这产生的后果负责，小白，你准备好了吗？”
    “我……不知道。”曹旸笑着坦白道。
    “很好，你若是说你知道，我反而会担心，因为既然你一千年前会放水，这次也未必不会。你只需记住一点，他既然怨气未了，一千年前可以动摇人界，现在也依然可以，我们的工作是依照自然规律的，规律没了，人类就乱了，人类乱了，我们也就没了。”
    “一千年前的失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曹旸苦笑道。
    “鬼王老头说你是动了‘凡心’，而我认为他说的‘凡心’和我想的不尽相同，你大概是‘不忍’。”
    “不忍吗……”
    “万物自有缘法，‘不忍’也是‘凡心’的一种，神仙一旦失了‘平衡’，有了‘凡心’，神仙就不能称之为神仙了。”
    “这些我懂，可是我没有‘心’，何来‘凡心’？”曹旸不解。
    “哈哈，你所谓的‘心’是指这里。”曹罗笑笑，伸出手指指向曹旸的胸口，然后又指指她的头，“而我说的‘心’，是在这里。”
    “马叔，你的意思是这次要我拼尽全力除掉独孤素雪？”
    “嘿！白丫头！凭你的修为可是除不了他的，一千年前是三界合力镇压才捕获到他，他可是神兽。”曹森插嘴道。
    “不，你和他的缘法，你自己决定，从我这里讲你是必须拼死也要镇压白泽，但是镇压未必能解开你们之间的问题，一千年过去了，也许有些东西变了呢。”曹罗讳莫如深地笑道。
    曹旸疑问地看着他，但是曹罗再不开口解释了。这时，一旁的曹青竹说道：
    “我与你同去。还有锋儿。”
    “嗯，有劳了，只是让你再次面对他……”
    “无妨，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缘法，还有锦鳞和子规，要救他们。”
    曹旸点点头，告别了曹森和曹罗，和曹青竹、曹锋一同离开，准备出发前往封归村。
    【待续】
    第59章 已被盯上（6）
    五
    转轮王回到转轮殿，查看了一下下属们的工作便来到后殿的私人领域，行至寝殿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只见，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寝殿说了一句：“是谁？出来吧。”
    “咳咳，不愧是阴司转轮王，到底感知到了我在！”一个突兀的男声从寝殿的房梁上传了下来。
    “堂堂道君，怎么做起梁上君子了？”
    “哎呀哎呀，‘梁上君子’也是‘君子’嘛，不打紧不打紧。”语毕，只见一道黑影在眼前掠过，接下来，他的面前就站着一名与自己外表年龄不相上下的青年。但与他不同的是，青年一直是嬉笑模样，看起来吊儿郎当。
    “道君，别来无恙。”转轮王看清了来人，随即恭敬地施礼。
    “无恙无恙。”青年摆摆手，似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怎么样？那丫头找她哥哥去了吧？”
    “那丫头”明显是在说曹旸，转轮王点点头：“是，她去了，道君不想让她去？”
    “不，她去找哥哥是应该的嘛。”
    “那么，道君今日来是因为什么？毕竟您已经好久没来阴司了。”当年曹殷和曹旸初入阴司时这位青年曾露过一次面找他，但在这之后的一千年里青年就再没有踏入这里。一千年啊，太久了。
    “嗯，上次见面时拜托你照顾一下这两个孩子，你和其他九位费心啦。”
    “道君，恕我冒犯问一句，您和曹殷曹旸到底是何关系？”转轮王恭敬地问道。能和面前这位人物扯上关系，还能让他亲自出面来求十殿阎君照顾，确实很令人在意。
    “哎呀，上次不是说了吗，他俩是我种下的‘因’，既然被你们阴司遇到了，也算缘分，顺便照顾一下。”青年摆摆手，和一千年前一样，并没有想过多解释的意思。
    “那么，这次您来是为何？”
    “嗯，这次来嘛，是帮助你们处理白泽的事情。你不用惊讶，这次事件确实是白泽独孤素雪所为，只是这一世他不叫独孤素雪了而已。如果我不协助，阴司这次恐怕会凶多吉少，那些神仙老儿也用不着出关了，出关之前就全军覆没了也说不定。再有，虽然我从来不管这些个闲事，这次却是牵扯到西方藏王尊，如果我不出面西方就会出面，道家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解决得好。”
    说到这里青年顿了顿，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最后一点，这里面有我种的‘因’，不仅仅是曹殷和曹旸。我，喜欢看着他们在迷茫和困难中的反应。”
    “明白了。”转轮王点点头。
    “多谢。”青年笑笑。
    “道君客气，没什么需要谢我们的，曹殷和曹旸一直比较尽责，有了他俩谢必安和范无救也终于圆了转世为人的心愿了。”转轮王恭敬道。
    “好了，我该走了，你们这段时间也得麻烦事一堆，藏王尊的话你们不用担心。以他的修为，即使被上古神兽偷袭也不会有什么好歹，至于钟馗和崔钰……如果这次事件解决之后我没有回来找你们，那么你们只需前往京郊坛戒寺，那里自有你们需要的东西。”说完这些，青年便不再理睬转轮王，自顾自地向前殿走去，只见他一边走身材一边佝偻，等到他即将消失在转轮王的视线中的时候，竟然完全变成了老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