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梦
作品:《禁段(天龙同人)》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看着窗外的磅礴大雨,庆二缓缓的将窗户关上。又是一个雷雨夜,想来今夜又要梦魇了。轻轻揉着额角,庆二从怀中掏出一块蓝田玉佩抚摸着。玉佩做成玲珑扣的样式,镶嵌着两只蝴蝶,面上雕的‘庆’字已经变得平滑了。
五年了,庆二在那次雷雨中醒来就不记得自己是谁?叫什么?曾经的一切都想不起来。只有这块蓝田玉佩和那个‘庆’字,想那庆字定不是自己的名字,却每每看到都觉得心中一痛,便用它取了现在的名字。至于为什么叫庆二?大概残留的记忆中,自己应该是排行老二的吧!
庆二将玉佩小心的收好,持起桌上的经书看了页。他不常说佛,但每夜都要看一页经文才能安睡,想必是以前的习惯吧!
房门被人从外面急匆匆的推开,一身穿雨蓑的人闯了进来。迅速的又将房门关好,确定不会有风雨进来后,才慢慢的解着身上的蓑衣。
“万里大哥,回来了。”庆二放下手中的经书,起身取了个陶碗,为来人倒了碗热水,“喝点水,驱驱寒吧!”
“诶!”那人点了点头,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水渍,小心的将蓑衣挂在门后,深怕不小心抖出来的水渍洒到庆二身上,“水放桌上就好,我身上湿,你坐到床上去,免得沾到水。”
庆二将碗搁在桌上,又取来一块干布,笑着说道:“还没精贵到碰不得水,快换了身上的湿衣,擦擦身子,别落下病来才好!”
庆二看着站在门边擦身的人,这人叫褚万里,五年前就是他将自己从山崖下捡了回来,可惜自己失了记忆,想不起为何会跌落山崖。褚万里心善便收留了自己,还四下为自己打听。寻了一年也不见半分消息,两人便都放弃了。
起先褚万里还会自责没能帮到庆二,可是随着时间的变化也就不再提了,只是劝着庆二安心的住下。庆二从褚万里变化的眼神中多少猜到他的心思,这山中日子清苦,四面环山出去一次都要几日。姑娘家都巴不得早早嫁出去,实在没法子的也会挑家比较‘富有’的嫁了。像褚万里这般家徒四壁,就一间勉强摆下一张板床和张桌子的破土房,又远离山中寨子的人,更是没人能看得上眼。
这山中有个习惯,讨不到媳妇的汉子都会两两凑上一对,老来有所依靠。褚万里会突然转变心意多少和这个有些关系。庆二曾去过山中的寨子,多少也是知道的,何况寨子中的人早将他与褚万里拉成了对。只是褚万里并未明说,庆二也不好多问,再加上虽然庆二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他心中隐约有个人,每每想起都会满腔苦涩。对于褚万里的心思,也只好详装不知。
褚万里待庆二极好,像宝一般捧着怕摔到,含在嘴里又怕化了。重活不让做,风大点又怕他着凉,雨大些又怕他淋出病来。跟寨子中那些好不容易讨到媳妇的汉子似的,把庆二供得跟神一般。庆二总说他没那么精贵,不用褚万里处处护着。可褚万里总用庆二失忆怕有病根给绕了回去。好在褚万里有点武功,总能轻松的在山崖间摘些草药换些钱,顺便打些野味给庆二改善伙食。而庆二见褚万里一人担着一家的事,心里过意不去,便在屋后翻了块地,跟寨子中的人学着种了些瓜果蔬菜。
“这雨真大,好在傍晚见天边有乌云,我给后屋的菜地搭了棚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今晚。就算撑不过,也能少损失点。”庆二接过褚万里的湿衣,撑开搭在桌椅上晾着。两人生活不至于饿着,但也没有多余的闲钱去买衣服。何况夏日的衣服晾上一晚就干了,没必要再浪费那钱。
褚万里端起桌上的水,大口的喝着,两眼却紧张的打量着庆二,“可有累着?下次这活还是留着我来做就好了。”
“哪那么容易就累着,你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留给你来做还不知这地里的瓜有没有瓜样,那菜还是不是菜了。”庆二摇着头说着,同时伸手打开桌中央反扣的大腕,两个粗面馒头放在碗下,手一摸已经是又硬又冷了,“特意给你留了馒头,怎知你这会才回来,现在都冷了。我这就去热热!”
“别忙,我就这么吃。”褚万里就怕累到庆二,连忙伸手拉住庆二,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去,“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褚万里就从湿衣中掏出一物来,小心的摊开面上的油皮纸,两条眉毛紧紧的皱着,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不知可有被水打湿了?”
一本蓝色封面的旧书出现在庆二眼中,就见褚万里用手擦了擦书的封面,小心的递了过来,“我见你那本经书看了有几年了,想你应该闭着眼睛也能念得出来。今个一早就到对面山头的庙里给他们做点木活,换了本新的回来。你快看看和你那本有没有重了?”
看了眼褚万里递过来的书,是本《华严经》和原来看的那本《大藏经》不同,庆二摇了摇头,为褚万里倒了碗水,“其实没事的,我只是睡前看看,静静心。免得梦魇,吵到你。”
褚万里转头看着紧闭的窗门,眉头又皱紧一分,“又是雷雨夜,晚上你又要梦魇了。要不回头去请个大师帮你做个法,想必是当年坠崖被冤魂缠上了。”
“罢了,最近也没梦到什么不好的,只是昏昏沉沉的,早醒的时候都忘光了。”庆二将两本经书叠在一起,小心的放到床头处。随后侧卧躺在床的里面,低声说道:“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整理屋后的地呢!”
屋中一暗,床板传来‘嘎吱’声,庆二感到背后躺下了一人,靠得很近却没有逾越触碰到他。沉默了许久,庆二见褚万里并没说话的打算,也就慢慢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迷雾缠绕,烟云缥缈。庆二置身在一片漆黑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望不找。张口呼喊,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有些惧怕的看着四周,总觉得黑暗中会有什么扑出将他压倒。
远远看到朦朦胧胧的亮光,顺光而去,在一面水镜中看到一孩童正坐在一张大大的书桌上,凝眉看着什么。
乌黑的大眼睛,一张稚气的小脸,此时正紧皱的跟包子一般。双手捧着本厚厚的书,每翻一页,脸变得更皱。孩童身后的嬷嬷满脸心痛,叹气摇头的说道:“小世子,这夜夜挑灯夜读是为了什么?这佛经是靠悟的,哪有你这般嚼蜡胡吞的硬记的!”
皱巴巴的小脸抬起,一脸的不解与懊悔,嘟着小嘴说道:“我若是聪明点就好了,一眼悟出里面的真谛,就不用这般背记了。不行,今晚一定要看完它,能记多少是多少!”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都要三更了,等你看完还不都天亮了。别再看了,快去就寝吧!”嬷嬷一听那孩童要看完全书才去休息,马上翻脸将孩童手中的书抽着,指着里屋让他乖乖休息去。
“奶娘,你就让我看完吧!”孩童仍是嘟着嘴,双手晃着那嬷嬷的衣袖恳求着,“父王说这佛经教人向善,向仁。庆哥儿是太子,以后就是大理的皇帝了,我要多读些书时时督促他成为仁君,还要帮他处理大事呢!”
那嬷嬷半拉半扯的将那孩童拖上床去,一脸的无奈,“好世子,快去休息吧!这佛经太子爷自个也会看的,不必你代他看了。再说明日一早太子爷就从天龙寺礼佛回来了,若是看你一脸没睡好的样子,你又有罪受了!”
“呀!奶娘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去歇息!”那孩童急急躁躁的拉上锦被,紧闭着双眼。
见那孩童睡去,庆二一脸的疑惑,口中喃喃着,“庆哥儿……”心中苦涩又多了几分。突然,水镜一变,原本的房间变成一间禅房。正当庆二不知所措之时,就听到一声‘啪’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重重的砸在地上。
顺着方向看去,就见一少年满脸愠色的坐在正中。能看清那少年的脸色,却看不清他的五官,倒是他身后墙上的‘禅’字清晰可见。庆二拧着眉想着这少年是否与他有什么关系,不然他为何会梦到此人?再细细一看,那少年仍是看不清楚,同时也发现地上跪着一人。
地上跪着的人大约十三四岁,此时正跪在地上捡书,嘴里说着,“太子殿下这是烦什么?若是看不进就别看了,何必这般扔书泄愤呢?”
“你当我爱看?”坐在正中的少年,也就是太子怒声说道:“若不是段二那小子天天同我说佛,我又何须去看这些?有这空闲不如练武,学兵法!”
书被小心的端举到太子面前,那跪在地上的人笑着说道:“太子爷这还不是宠着二世子,若换做其他人,哪个能让太子爷挂心啊!这世间也就二世子能让太子爷这般委屈了。”
“胡扯什么!”太子抬腿就向跪在地上的人肩膀踢去,踢得倒是不重,可被踢之人仍是肩膀一歪,身子倾了些。
跪在地上的人脸色不变,仍是一脸傻笑,“谢太子爷赐踢,太子爷还是早些歇息吧!明个就回城了,若是让二世子见你没睡好,估计又要皱着鼻子同你理佛了!”
两人说话间,庆二一直想透过水镜看清太子的模样,总觉得只要看清了他就能记起一些事来。可是太子的脸仍是模糊不清,转念一想他怎么可能会认识太子这般的人。水镜中的景象越变越模糊,庆二双手撑在镜上想多看几眼,谁知身子向前一倾,整个人跌进了水镜之中。
庆二觉得眼前黑雾蒙蒙,耳中传来的都是电闪雷鸣之声,整个人跌进了无底深渊之中。惊得他一身冷汗,大叫出声……
整个人从床上蹦了起来,床板发出一连串的‘咯吱’声,随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问道:“没事吧?又梦魇了?”
“呼……呼……”庆二重重的喘着气,看了眼身边说话的褚万里,摇了摇头,侧身又躺回床上。耳边传来屋外的沥沥雨声,还有褚万里的叹气声。庆二只是微微的垂着眼,辗转反侧了一夜,却是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