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作品:《心计(原名《锦绣良缘》)》 杨小丽的心蹦蹦直跳,她们这些小人物折腾了一辈子,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一套房子,到了这些人嘴里,不过是轻轻巧巧一句话,顺手的人情罢了。
杨小丽若是没见识到这其中的天差地别也就罢了,现如今,她了解了,还得了其中的好处,忽然间,她觉得所谓自尊,爱情,甚至贞Cāo,不过是穷人们的自我安慰罢了。
打完了牌,马连晋把抽屉里的钱拿出来,数也不数,往小丽面前一推,“好了,咱们说好的,输了归我,赢了归你。”
小丽看着厚厚一沓钞票,哪里敢要,连连摆手说,“我哪里赢这么多。”
“让你拿着就拿着。”
小丽看马连晋的样子,象是快要生气了,这种时候,她是万万不敢跟马连晋唱反调的,数也不数,把那一沓钞票胡乱扔进包包里。
马连晋满意地笑了,又说他们几个还有些事要谈,要她跟亚玲两个先去楼下餐厅点菜。
小丽停在门口,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马连晋这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右手枕着头,悠闲而且很有风度,杨小丽发现自己在幻想着躺在他怀里。
“我只要有青菜就行了,王老板请客,不用帮他省钱,挑你们爱吃的点。”马连晋说。
杨小丽过于集中于她的幻想,没有听清马连晋的话,还想要问一遍,后面的亚玲已经拉着她出了屋子。
“怎么一下子这么没眼力劲,他们这些男人,一看就是有正经事要谈,你留在那里瞎搀合什么。”一出门,亚玲就责怪上了。
“我哪里知道。”小丽一脸委屈。
“我看你呀,都快被爱情冲昏头脑了。老实跟你说吧,这个马连晋,是有后台的,升到厅级,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不很好吗。”杨小丽为马连晋高兴,更为自己高兴。
“是他好,不是你好。”亚玲冷笑着说,“马连晋也不知哪里来的狗屎运,升官发财死老婆,男人的好处全让他一个人占尽了。”
“死老婆?”杨小丽在意的是这三个字,“马连晋结过婚?”
“马连晋那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没结过婚,现在的女人,眼光毒着呢,就是用绑的,也得把他绑进礼堂再说。”
中学时代的杨小丽,也曾受过琼瑶之类的言情家们的荼毒,那里面中年丧妻的男子们,个个深情款款,把身边的每个女人都当成前妻的影子。她不禁担心,要是马连晋也是那言情式的人物,她将何去何从。但很快,现实又在提醒她,即使是前妻的影子又如何,现如今,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她把手伸进包包,里面那一沓红通通的票子,烫手极了。
亚玲笑着说,“怎么,忍不住了,数数吧。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咱们又没伸手找人要钱,是他们平白给的,凭什么不要!”
女人其实也不过如此,良家妇女自认比风骚女子高贵,而风骚女子最看不起□。杨小丽明知这话里有自我麻醉在里面,但这沓钞票在她包里,想要反驳,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躲在安全通道门后,各自从包包里拿出钞票,一张一张数起来,杨小丽数了一遍,简直不敢相信――整整6000。亚玲的收获却是小多了,不到3000。
“就当是今儿这手机,马处长帮你买单了。”亚玲说。
杨小丽想着这手机原是因为马连晋而买的,现在让他买单,也算是情有可原吧。她明知这样的想法不妥,但要真往自律,严谨方面去想,她怕自己从此没有了退路。她是那样的害怕堕落,但如果没有了这堕落,她又疯狂地怀念这堕落。
她在想,下一步,马连晋会要求她怎么做呢?又或者,她应该主动为马连晋做点什么呢?留下来吗?是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应该留下,今晚。饭桌上,马连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晚上太累了,懒得再动,就在酒店里住下了。当时,亚玲笑着瞟了她一眼。
晚饭后,几位老板们纷纷告辞,亚玲也坐了不知是王老板还是黄老板的车走了,杨小丽跟在马连晋身后进了608室。
房间里很整齐,他们离开的工夫,服务员重新整理过了,这就是住五星级酒店的好处。杨小丽很紧张,马连晋开门之后,她进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在发愁,不知是坐床上好还是坐沙发。坐床上吧,太过亲呢,毕竟这才是他们是第二次见面。她总觉得那一天在KTV,那位也叫杨小丽的小姐的出现,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她也不敢坐沙发,她战战兢兢,害怕马连晋一个不高兴蹬了她,没法跟家里人交待。她知道,马连晋是她所能碰到的条件最好的男子,她必须得牢牢抓住,不顾付出的是什么。
马连晋开了电视,“你看会儿电视,我先去洗澡。”
电视里又在放什么武打片,乓乓乒乒,打得让人心烦意乱,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更是传出来凑热闹,她的手伸向了领口,死命地拽着,一会儿往上提,一会儿往下扯。一个声音在说,脱吧,不管怎样,你是喜欢他的。另一个声音说,不能脱,你还喜欢不到那个程度,你至少应该等到真正恋爱之后,而不是在接受了一套衣服和六千块钱之后。
她爱他吗?她不知道。她重重地按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电视屏幕闪烁着,在墙壁上留下无数光怪陆离的图案,让她记起中学时,那些专门设计出来考试他们的几何题,她费尽千辛万苦得出来的答案,从来没有正确过。
一声门响,马连晋从浴室里出来,穿戴整齐,不知怎的,这让杨小丽大大松了口气。
“洗了个澡,脑子清醒了不少,累了吧,我送你回去。”马连晋说。
“回去?”杨小丽反而不知所措起来,她疑心是自己做错了事,正式被马连晋抛弃了。她想抱怨来着,但一时之间,无从抱怨。
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她自以为是的开始。
她糊糊涂涂地跟着马连晋往外走,“后天有没有空?”马连晋忽然问到。
仿佛垂死的人看到最后一线曙光,她马上振作了精神,“有。”她回答说,根本无暇顾忌明天的明天是否要上班,要做其它的事。
“几个朋友约好了去温泉,明天晚上走。白天我还有事,晚上我就不过去接你了,你下了班直接来酒店好不好。我会跟服务员交待一声,要是我不在,你让她们先开门让你进来。”马连晋在前面走着,离着杨小丽大概半步的距离。
杨小丽觉得鼻子酸酸的――在她的一生之中,从没有男人对她这么好过,温柔,体贴,甚至,是尊重。她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上前一步,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又担心被他笑话,又忙低下了头。马连晋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挽住他的那只手,这是一个极为亲呢的动作,一股暖流在杨小丽心中升起,那一个瞬间,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立刻为这个男人死了,她也心甘情愿。
第二天下班前,小丽在更衣室找到亚玲,要跟她调班,小丽的语气十分坚决,后天,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上班的,不管以后是做牛也好做马也罢。
亚玲说,“调班当然没问题,不过,提醒你一句,马连晋那样的男人,随便玩玩弄点钱傍身也就算了,搭上感情,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杨小丽愤怒了,马连晋是她心目中的神,象刘亚玲这样的不正经女人,是没资格批评他的,“感情的事怎能随便玩!”杨小丽尖锐的声线,打破了医院更衣室的平静,所有人用惊讶且看好戏的目光看着这两人。
刘亚玲拿了包,拉着她出了更衣室,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这才问道,“你今晚要跟马连晋去温泉中心吗?”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凡是马连晋看中的女人,第一次上床都在那里。”刘亚玲说。
亚玲说得如此之肯定,小丽不得不信,她看着亚玲的眼睛,是的,她说的是实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欺骗在里面。她甚至疑心刘亚玲也曾经是那些温泉女人之一,但她不敢问。她其实是明白她自己的,有时候,她看不起亚玲,看不起她的随便风骚,羡慕甚至是妒嫉着她,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总是吸引男人的注意,羡慕她对那些男人总是有手腕。但更多的,她看不起的,深深厌恶的,是她自己。
“我能有什么法子呢?”杨小丽哀伤地喃喃自语,“我能有什么法子呢,我有什么,没本事,没钱,没相貌,只有一个生病的妈,一个尖酸刻薄的嫂子,一个软弱无能的大哥,我能有什么法子,除了找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嫁出去,我能有什么办子。”
刘亚玲叹了口气,“你的情况,医院里谁不知道。我就跟你实说了吧,本来,我也不想介绍你做这一行,那天你下班走了,咱们护士长一片好心,打算把你介绍给医院里那个四十岁还找不到老婆的江明江医生。你知道人家怎么在背后说你吗?他说你年纪大了,以后还不知能不能生,家里的老人不是癌症就是中风,迷信地说是扫把星,孤老命,科学地说是基因有问题,哪个男人到找你是前世没做好事。”
杨小丽气得浑身发抖,“江明有什么资格说我,他那个妈,出了名的刻薄不容人,哪个女人跟他过得好,哪个女人不是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躲得远远的。还有他自己,也不是好东西,对病人性骚扰的事,要不是领导为了医院的名声,花钱摆平,早让人弄进牢里去了。就他那德行,我还看不上他呢!”
刘亚玲说,“算了,这种人不值得生气。那天你找我,我也为你谋划过了,靠医院那点死工资,还要负担你妈的医药费,现在你妈的病情还算稳定,一月用不了多少钱,但老人家的事说不好,到时候……你说这些男人,不是贪官就是跟贪官勾结的奸商,他们的钱来得容易,我们弄一点过来花,好歹也算是劫富济贫不是。这个圈子里,没一个干净的,你就别傻了,在里面找什么真情实意。昨天在麻将桌上,你没听马连晋说起那套房子吗?那是给你提个醒儿。我可早就看中了,今天那边已经来电话了,让我下星期就去办手续,这房子可是零首付,手续办了,房子就是你的,按揭从公积金里出,相当于不花一分钱弄套房子。要是过段时间行情好,一转手,就是十几万,脱贫致富,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百分百掉在有权有势的人头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就只能靠巴结沾点光罢了。你不是一直想从那个家里搬出来吗?今晚你就过去把马连晋巴结好了,说不定下星期就能跟我一起办手续了。”
亚玲的话,无疑一枚重型炮弹,炸飞了杨小丽的平凡小世界。她在路边的商场停下来,背心顶靠着那豪华商场的大理石外墙。大理石冰冷冰冷,商店里却是人流如织,那些灿烂而温暖的灯光,那些温暖之下大到雍容华贵的奢侈品,小到生活必需品,都有一个最基本的共同点――都配备醒目的价格标签。
她问自己,到底怎样才能幸福?她没有答案,但有一定是肯定的,现在她,不幸福。陪伴在马连晋身边的她,是满满的几乎溢出来的幸福。
“亚玲,你说我傻也好,笨也好,人与人之间,都有个缘份的,我跟马连晋遇上了,这就是缘份,他对我好,第一次有男人对我好,即使你说是假的,我也认了。”
“走吧,我们进去,帮你挑套漂亮的衣服。”亚玲挽着她的手进了商场,直接上了三楼的高级女装部,在那里,亚玲帮她挑了件黑色洒满红白山野花的连衣裙,“你穿这个肯定好看,黑色很适合你,很优雅。”亚玲说。
“我现在还能优雅得起来吗?”小丽哀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