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作品:《[天龙]刀白凤

    然后就开始跟着我爹学武了。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从床上爬起来,还是被深深的打击到了。
    电视里也好,里也罢,哪个不是翻到一本武功秘籍就能独步武林了?可谁也没说……谁也没说……要蹲马步呀!
    我两条腿直打颤的蹲在我家竹楼的过道里,蓝哥儿每次出门,都能看到,来来去去,一天能看到我的丑态好多回,这下……我的脸算是丢尽了。
    我爹却丝毫没考虑到他女儿的形象问题,径自在腰间插了条乌黑的鞭子,在旁边叽里咕噜的念经。
    每每我刚想偷偷站起来一点儿,我爹的鞭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啪的一声落在我脚边。竹楼空响空响的,那声音……没打着人也会吓死人的。
    我端着马步,手收拳在腰侧,大腿跟癫痫似的抖个不停,哭丧着脸吼:“我不干啦我不学啦!爹你欺负我!”
    恰好蓝哥儿刚背着一篓子草药回来,那药篓子比他人还高,跟子弟兵的伪装似的,我一个没察,竟是没注意到,直到他听到声音,满眼诧异的看过来,我的撒泼抱怨才险险的戛然止住,赶紧埋头装没看见他。
    我爹于是懒洋洋的瞄我一眼,竟然满脸热情的唤蓝哥儿来玩。我怒目而对,蓝哥儿瞄我一眼,很有眼色的说他还得上山去采药,等过几天赶集了,可以去换点布匹回来。我瞧他有些脸红,扭扭捏捏一阵才小小声说,他想给他娘做件新衣服。
    我爹欣慰点头,夸赞了蓝哥儿一番,总算让他走了,我瞧他推门进屋没一会儿,又背了空药篓子走远了,这才接着嚎。
    我爹不知道从哪里拖了一棵手腕粗细的赤红色怪树回来,这会儿正慢条斯理小心翼翼的扒皮,闻言不甚上心的道:“那可不成,撒泼打滚要学的也是你,这会儿转眼就说不学了的还是你。可没那么容易。”
    我继续吼,腿也继续抖:“我还小!我才两岁多!”
    我爹眼皮子都不抬的,随手一甩鞭子,又是一声脆响,我刚刚才挪出去一点儿的脚尖立刻忙不迭的缩了回来,再一看,脚边儿上,好端端的一根大绿竹竟然破了一个圆溜溜的洞,让我后半截辩解咕咚一声就吞回了肚子里。
    我爹一鞭子立威,任由我心里百转千回了一阵,自己则撕下一根赤红色的树皮,立刻拿烈酒洗了掌心,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把那树皮浸到药缸子里,说:“你爹我当初学武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可我是女孩子!女孩子!会罗圈腿的!”
    爹终于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盯着我两条胖嘟嘟的小短腿儿喃喃发问:“罗圈腿?什么罗圈腿?”
    我偷瞥了他一眼,伸手比了个圆,特意比成了椭圆,两端椭的厉害:“就是这样,以后走路都这样,多难看,会嫁不出去的。”
    爹嗤笑了一声,伸指弹了我的额头,再也不理我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问:“我刚才说的那些你都记着了吗?”
    我傻眼,扭头看他:“你说什么了?跟念经似的?”
    我爹抬头,有些目瞪口呆:“什么念经?!你这……你这孩子……那是我们摆夷族的内功心法!”
    我尴尬嘟囔:“我可没听懂,我还当你在念经呢!”转而理直气壮:“我才两岁,两岁!你都没教我念书,我怎么可能听得懂!”当了两年的小孩儿,什么都不用Cāo心,心思自然就简单了,多少也沾染了一些小孩子的习惯,于是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虚岁三岁了!”我爹跟我对视,半晌,笑了,一副迁就我的模样摆摆手:“好吧好吧,你才两岁,爹爹都还没教你念书习字,你怎么听得懂?自然不是你的错。”说着摸了摸我的头,我的腿再也承受不住,一颤,噗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于是,我知道了,学武还得先学字,不然,那些什么内功心法可就看不懂了。天知道那些武林人士,怎么把内功心法写得跟考状元似的文绉绉的,难道是因为人家都说江湖人粗鲁,所以硬要显示一下自己的文学功底么?
    我嘀嘀咕咕蹲完了马步,开始跟我爹学字,可又发现,我还得学医!不然,那些心法里一会儿说这样穴,一会儿说那样穴,我可就搞不懂了。那种东西,只要弄错了一点点儿,就能把自己给废了。
    还好,咱们摆夷族,久居深山,本来就强于医毒,所以,我爹找来找去,能用来教我习字的书,都是些医毒方面的,于是,学字跟学医也就合而为一了,算是少了份功课。
    有了扎马步的痛苦悬在前面,我对于学医学毒就上心多了,总算让我爹满意了一回。
    其实吧,我也不是吃不了那点苦头。可就是想跟我爹闹一闹。
    我爹虽然不颓丧了,可我知道他是因为要抚养我,但心里还是念着我娘,还是不曾走出来的。
    我晚上起夜的时候,经常看到我爹一个人坐在竹楼外面喝酒,孤独寂寞的样子,像头独狼。直到转眼看到我,脸上才有了笑。
    他会牵了我的手,一边儿陪我说话,一边儿陪着我下了竹楼去撒尿。
    深山里,风景自然是好,可半夜起来,那远远近近的野兽低嚎,满眼的影影绰绰,其实很吓人。我一直以为爹爹他不知道我害怕的,可实际上他知道。
    第一次有人陪我去撒尿的时候,我差点哭了。是差点,实际上我没哭,我只是一起身,就扑到了背对我站着的爹爹怀里去。
    爹爹一直在那儿轻声的唱着歌,让我知道他就在我旁边。那歌没甚特别的,摆夷族的人都会唱,但我头一次觉得,那么好听。
    爹爹让我吓了一跳,一把把我抱起来,亲亲我的脸,说:“怎么啦爹的凤凰儿?别怕,以后要起夜,记得叫爹爹一起好不好?”
    我抱着他的脖子一个劲的点头。
    我上辈子的爸妈,有些重男轻女,虽然家里并没有什么条件,但所有他们能够付出的疼宠,从来都不是给我的。
    哥哥能睡到七八点钟,可我从小就得五点多钟就起床,煮饭、切猪草,然后烧火喂猪,等到点了,再叫哥哥起来。然后匆匆忙忙吃了饭,就去上学。
    我在村大队读了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从来没有一天,是没有迟到的。
    我成绩好,老师其实挺喜欢我,他们也找过家里,跟爸妈他们谈过好几回,我躲在一边,听到爸妈不耐烦的说,姑娘家本来就是别人家的人,现在不帮家里做点事,难道就这么白帮人养了?我们家里的事,老师你们这些文化人不懂,不用你们管。于是,老师再也不来我家了。
    我不是怪爸妈他们,他们是一辈子的农民,有这样的思想很正常,如果,我不是走出了那里,到外面读了书,我大概也会有那样的思想,跟他们不会有任何区别。何况,我感谢他们,至少,他们让我读书,让我学字,让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只是想说,这一辈子的爹爹,让我有了被人宠爱的感觉,让我可以肆意撒娇,让我第一次相信了那句话,女儿是要娇养的。我很喜欢他。
    于是,跟爹学武以后,我仍旧每天跟爹撒娇乱扯,爹依旧在一旁一脸威严的压迫我。
    如今的时间堆得满满的,每天扎一个时辰的马步,跟着爹学四个时辰的医毒,再打两个时辰的坐,修习内功,剩下会有四个时辰给我休息。
    是的,还有一个时辰不见了对不对?那一个时辰,爹爹会给我按摩。
    他是族长,于医毒一道颇有建树,虽然嗤笑了一通我的罗圈腿说法,但他给我采了好些草药熬煮了一大锅,把我扔到木桶里泡澡,泡完了,把光溜溜的我提出来,扔在床上,从头顶按到脚趾尖。
    至于害羞?我都把他当我爹了,我还害羞做什么?何况,就我这么大点儿,xiōng也没有,屁股也没有,我要害哪一块儿的羞?所以,每每我都是自觉自发的把胖嘟嘟的小脚板往我爹的大掌里一递的。
    爹板着脸说,这只是为了帮我修习内功!我哦哦乱应着,可我虽然早已舒服得躺在床上眼皮子都懒得动一下,但也能感觉得到的啊,他可是花了老大力气替我按腿的。
    嘻,明明怕我长了罗圈腿嫁不出去,还不承认!
    不过,照爹爹这么泡泡按按之后,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每天早上起来,昨天的酸软都不见了,而且,我打了一个多月坐之后,渐渐的,终于感觉到了小腹的一股热气,虽然仍是若有若无,但我知道,这就算是内力初成了。
    爹说,这个速度还是不错的,他当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到这个程度。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我,不过,作为一个把武功看做神话传说的人,我心里的窃喜总是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