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作品:《无性婚姻

    据说,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们,性生活是最少的;而生活在县城里的人们,性生活却最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大城市的生活更加紧张繁忙,自下而上压力过大,使得人们投入性生活的兴趣、动力和精力都在不知不觉中减少了;而县城的生活相对安逸,性生活自然较多。
    日本在经济发展最快的时期,无性婚姻也最为严重,发展到最后,无性妻子们忍无可忍,便纷纷走上街头,抗议企业的非人化。在深圳,竞争的压力不比日本小,所以现在深圳的无性婚姻问题也非常严重,生活工作的压力让人们不堪重负,使得他们减少了对性爱的需求和兴趣。
    经常性的加班加点,使重任在肩的人不得不连轴转。睡眠都不能保证的人,肯定会抑制包括性兴奋神经中枢在内的大脑的活动,还有什么时间和心情谈情说性。针对这一严重的社会问题,有专家提出,每天工作三个小时,是最符合人的需要和有利于健康的。但三小时工作制对于我们来说,却只能是梦想。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拼命地工作,即使牺牲健康,牺牲性福,也在所不惜。
    就像当初深圳一夜之间由一个小渔村变成现代化大都市一样,这几年深圳的发展也可称得上是日新月异。深圳人有钱这是全国公认的,“1000万不算富,100万刚起步”,这是针对绝大多数的深圳人而言的,但像我们这种不要说100万连10万也没有的深圳人,也依然存在着。不是我们虚荣,如果生活在相对贫穷一点的城市,我们或许还可以心安理得,但生活在深圳这样的大都市,我们的确不能面对贫穷而无动于衷。
    随着身边的人都富起来后,看到周围的同事买楼的买楼买车的买车,而我们至今却仍住在出租屋里,我和丈夫的心里便越来越不平衡了——我们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为什么别人那么富有而偏偏就我们穷?为了能让自己尽快脱贫致富,我们痛下决心,制定了一个五年发展计划:三年买房、五年买车。
    光靠在公司上班挣的那点钱,这个目标是根本无法实现的。为了能让这个目标变得切实可行,我们开始考虑自己开公司。这是我和丈夫一直以来的梦想。但我们却苦于没有本钱,再加上以前胆子比较小,所以一直不敢也无法将这个梦想付诸行动。看来,现在再不拼一把是不行了,我们厚着脸皮,向各自的亲戚朋友借了一点钱,再加上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下的不多的一点积蓄,好不容易开起了一家咨询策划公司。
    说是公司,其实只有我和丈夫两个人,是个典型的夫妻店。我们暂时还没有能力请员工,所以刚开张时事事都得自己张罗,简直把我们累得快吐血了。当然,经营这种夫妻店,除了能吃苦外,还要靠我们的智慧、才能和运气。人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我们的工夫没有白花,很快我们的公司就赚到了第一笔钱。
    不过这时我们更累了,每天回到家就只想蒙头大睡,根本不想夫妻间的“那点事”。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依然被繁重的工作弄得一点性欲都没有。当然,丈夫偶尔也有性的要求,我一般也会勉强同意,可是在做爱时,我脑子里映现的都是那些尚未完成的工作,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因爱而产生的激情了。
    转眼间一年过去,创业初期的危机慢慢地熬过去了,由于我们的努力,业务开展得有了起色,这时候光凭我们两个人已经无法应对越来越繁杂的工作了,于是我们便招聘了几名员工,做起了真正的“老板”。但此时我们身上的责任与压力也在无形中剧增了,外部业务、内部管理以及必要的应酬,让我们忙得不分白天和黑夜,各种各样的工作琐事,雨点一样无休无止地降临在我们的头上,我们的脾气变得暴躁易怒,巨大的压力更是让我经常性地头痛、月经不调。
    就这样,我们又苦熬了一年,终于让公司步入了平稳发展阶段。第三年,我们已经有了差不多50万元的存款。这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很快,我们就买了房,并在随后的一年里,如愿以偿地买了车。
    记得住进新房的第一天,我们激动得一夜没有睡,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我们像两个孩子似的,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不过,后来买车时就没有买房时那么兴奋了,相反当我们接过车钥匙时,却显得异常平静。曾经梦想的一切,现在都得到了,想像中应该是欣喜若狂的,可却没有。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那么平静。
    我们提前实现了当初那个“三年买房、五年买车”的五年计划,基本上完成了脱贫致富的发展目标。这时候,我们的公司也步入了运营正轨,在得力助手的打理下,我们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操劳,有了更多的时间关注那遗失已久的夫妻生活。这么多年,我们真是太累了,现在该是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了。
    可我却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无法恢复那遗失已久的生命活力,我觉得我已经从心理上对夫妻间的那事产生了排斥。
    为了配合丈夫,每次性生活前,我都在心里一再暗示自己,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没那么大的压力了,我一定得好好表现,尽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这样自我激励了一番,以为自己可以做好,可到了真正做的时候,我却一点激情都没有,任丈夫前戏做足,我都一湖秋水似的波澜不惊,没有任何反应。
    丈夫鼓励我到医院治疗。但跑了几家医院,花了不少冤枉钱,也没有治好我的病。时间一长,一直在唱独角戏的丈夫又慢慢地变得对这事不太热心了。他一定觉得很委屈,为此我也很内疚。每天晚上,看着他躺在我身边被无法释放的性欲折腾得难以入睡时,我甚至会劝他到外面找个女人释放一下。
    我这个荒唐的建议,当即遭到了丈夫的反对。他不仅不认为我这是在体贴他,反而觉得我在污辱他。其实,我根本没有污辱他的意思。让他找小姐是我真实的想法,我觉得丈夫太可怜了,他如果愿意找个小姐释放一下,对我们双方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丈夫是爱我的,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不介意他到外面寻找肉体上的快乐,只要他的心还属于我,我愿意为他牺牲。
    丈夫的忠贞不渝,让我感动,同时也让我更加内疚。我们依然在这不死不活的无性婚姻中坚守着,我们虽然依然睡在一张床上,但当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我会感觉浑身不舒服,更别提让他去爱抚我的全身了。每每这时,我的心里都会有极深的悲哀,我们的婚姻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们就这样一年一年地熬着,像修道士,像苦行僧。性对我而言,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甚至是令我厌恶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丈夫,去寻找什么婚外性——据说,像我这种情况的女人,是可以通过婚外的性来激活沉睡的情欲,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的。可我是一个有洁癖的女人,不能随便接受别的男人,而且我认为有爱才能有性。
    我知道目前这种无性的生活,是我们婚姻中一个很大的内伤,我想改变这种状况,可是我的身体却不听我的使唤。我也曾考虑过离婚,好让丈夫去开始他全新的生活,可是我又不忍心丢弃他和孩子。当然,舍不得丢弃的,还有我们那用牺牲“性福”、牺牲青春才换来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