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爱上同一个人
作品:《赤身》 第十二章：爱上同一个人
一天之内，程志伟进出好几次，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夏欣趁他不在，把身子滚到墙边，尝试站起身子看看窗外的环境。现在大约是下午四五点时分，虽然前方有树林挡住视线，可她仍然感觉到热气是从那个方向辐射过来的，所以自己现在应该朝着西面。此外，一阵山风扑面而来，可见此地应在半山之上。前、左、右三个方向都无路可行，下山的地方肯定在屋子后面。
十多个小时粒米未进，她肚子咕咕直叫，要不是嘴巴被程志伟封住，还可以滚到地上那袋面包旁边咬上一两口。
这时，程志伟回来了。
“嗯……嗯……”夏欣使劲发出鼻音。程志伟拔出封口的布团，问：“肚子饿了呗？”
夏欣不再和他硬斗，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说：“一天没吃东西，你说饿不饿？”
“嘿嘿，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程志伟端起面包喂到她嘴边。虽说手脚被人绑紧，但她狼吞虎咽的劲头却丝毫未减。
吃饱东西，夏欣突然问道：“你怎么不吃一点？”
程志伟冷冷地说：“我吃不下！”
“你快吃点东西吧，我看你也该饿了。”
“干嘛对我那么关心？”
夏欣眼珠一转，说：“你把我关在这里，虽然是非法禁锢，但也没对我怎样，说明你不是一个太坏的人。还有，先前你喂我喝水时很小心，没呛着我，看得出你挺会照顾女人。那……就算我……问候你一句，也是人之常情啊！”
程志伟冷笑一声：“呵，你这种女人肚子里全是诡计，别以为三两句话就想把我哄了。”
夏欣毫不退让，反诘道：“你说这话，说明你心虚，连我都害怕！”
“去你妈的，谁说我怕你？”程志伟的眉毛弯成两个“八”字，脸涨得通红。
夏欣眯眼一笑：“瞧，一句话就能把你气成这个样子，如果我想打你坏主意，你早完蛋了，还能这么神气？”
“你……”程志伟挥起手掌劈头盖脸打过来。夏欣头一缩，扭过身体遮挡，嘴里嚷道：“嘴巴斗不过人家就动手打人，你别做男人了，去做乌龟王八蛋吧！”
这么一嚷，程志伟真停下手：“哼，你这南方女人就是嘴尖皮厚！”
夏欣迂回一句：“好了好了，我什么都不说了，免得一说你又打我。你们这些北方男人就会动粗，连女人也不放过。”
程志伟被她一说，更加有气没处泄，悻悻然坐到一旁去。
夏欣换一副口吻，逗他一句：“如果你对我的态度，能像刚才喂我喝水那样温柔就好了。不要说端庄娴淑的秀颜，就算像我这种嘴尖皮厚的女人，也只会喜欢脾气好的男人，哪会喜欢一头野牛？其实你讲故事的时候，声线也很温柔啊！好端端的一个男人，硬要做出些粗野的事，讲粗言、打女人、乱冲乱撞的……我真想不透！”
“我……”
“程志伟，你讲故事挺好的，我……还想听……关于秀颜和……你之间的故事。”
程志伟霎时两眼一瞪，夏欣立即补充道：“你听我说！你爱秀颜爱得很伟大，用整个心去包容她，虽然辛苦，但很浪漫。你和她的故事一定很动人，所以我想听完。”她能否从程志伟手上逃脱，至今仍是未知之数，可她更想进一步利用程志伟，弄清楚袁艺和潘秀颜的感情经历，这样才能找出袁艺发狂的症结所在。想到这点，她已不把个人安危放进考虑之列。
程志伟脸色开始转晴，到她旁边坐下，眼神有点诧然：“你觉得我很伟大？”
夏欣郑重其事地回答：“真的，很伟大！很多男人去爱一个女人，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得到她的人，而不是想到如何让她幸福地度过每一天。看完那本日记，又听完你讲的故事，我忽然觉得，你是那种爱得很深沉的男人。你知道秀颜只有和袁艺在一起才幸福，所以就把对她的爱埋藏在心底不说出来，然后将她的幸福当成是自己的幸福，哪怕从此要背负单思的煎熬。我说得对吗？”
程志伟的眼眶湿润了：“对……你说得很对……”
此情此景，夏欣亦禁不住感同身受流出眼泪：“既然袁艺抛弃了秀颜，那你更应该大胆向她表白，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给予她关怀。”
程志伟抱头痛哭：“呜……我有说，可是她永远听不到……”
夏欣一怔，看来事情与自己之前所想不谋而合：“秀颜她……”
程志伟痛苦地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的？难道……真是袁艺……”夏欣觉得，结果在意料之中绝非好事，事情的真相，将会成为对袁艺——甚至是对自己的一纸无情的判决书。
于是乎，一段段烟云旧事，再次从程志伟口中道出……
* * * *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端庄大方的潘秀颜同时让四个男生侧目倾心，他们是袁艺、雷鸣、郭庆强和我。上帝很不公平，所有的优点都落在袁艺一个人身上，外观条件逊人一筹的雷鸣和郭庆强，以及不善交际的我，只能隔着辽阔的银河与秀颜遥遥相望。
三个人当中，袁艺和我感情最好。有一次，他外出参加文艺汇演，要离开青岛一个星期，因而出发前叮嘱我帮忙“照顾”好秀颜。这是他对朋友给予的最高度的信任。
不知为何，我居然萌生莫名其妙的兴奋。俗话说：朋友妻，不可窥。但我总不能欺骗自己，因为和秀颜“如此亲近”的七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其实，我并不理解袁艺所指的“照顾”是什么意思。我把原话对秀颜说了，她腼腆一笑，面上泛起的红晕比桃花还漂亮。
当心爱的人坐在面前时，我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问天气，说说新闻，不过尔尔，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马上到班里找她，叫她把饭盒交给我。因为今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高等代数，那个老师会提早下课，所以我能第一时间冲到饭堂，给她打上最好吃的菜。我满以为这样就是照顾周全，谁料秀颜道了一声“谢谢”之后，却画蛇添足地加多一句：“是袁艺吩咐你这样做的是吧？”我心头一凉，死撑着脸苦笑一下。原来我想到的事情，袁艺早已捷足先登。也许他优胜于我的地方，第一项就是先知先觉。
第三天，九点钟还阳光灿烂，十点不到居然乌云密布，雷声隆隆，没一会儿便大雨倾盆，一直到十二点下课了仍瓢泼不止。无巧不成书，我仅有的两把伞，一把长期放在课桌里，一把放在宿舍。前一段时间放宿舍的那把坏了，昨天拿去修好，如今都在课室这里。我连忙跑下楼给她送伞去。路上，我突然改变主意：给她送伞，倒不如两个人打一把伞。此时的我，一颗心裂成两半，一半在为自己的妙计暗暗称好，一半却在骂自己卑鄙无耻。当我打开雨伞迎接秀颜时，她再度笑成一朵美丽的桃花。可伞太小了，没走几步我俩肩膀已全湿透。恰好她的同班同学幸子有把大伞，于是她就跟着幸子走了。我真后悔，没送她一把伞，否则我们就可以雨中漫步。只可惜，那把伞仍揣在腰包里头。
第四天、第五天，我和秀颜聊得不过十句话。说来也是，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我对她的这份照料，显然是空泛的、多余的。我逐渐认为，袁艺把她交托于我，不过是怕有人打她主意罢了。秀颜实在太优秀了，连袁艺也对自己没信心。袁艺的想法并非多余，他最信任的人，正好是那个监守自盗、蠢蠢欲动的我。我感到时间老人不停在催促我——只剩下两天了，这两天一过，就很难再有机会接近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