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神秘人
作品:《赤身》 第七章: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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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欣拿起固话拨通了这个号码。
“喂——”话筒传出的声音极吵哑,极憔悴。
“你好,请问是程志伟先生吗?”
“呃……你……你是谁?”
“我是袁艺的妻子夏欣。我有事情……想约你出来谈一谈。”
“袁太太,我不是说过我不在广州吗?我起码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现在很忙,不和你聊了。拜拜!”程志伟匆匆忙忙挂了线。
夏欣不甘心,重拨一次号码,结果对方已经关了机。
“该死的,原来真是姓程的在捣鬼!”她气愤地将电话摔在沙发上。
重新翻开那本日记,反复查看里面关于程志伟的记述,可惜结论只有一个——他是袁艺最亲密的朋友,其它一无所获。
程志伟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不在广州?事实摆在面前,袁艺突然得了精神病,肯定与盒子里的情书或照片有关。夏欣推断,情书的主角是潘秀颜。不过这种推断又有不合理之处。据日记上面记述,袁艺和潘秀颜的交往很亲密,从袁艺萌发好感到两人关系确立,时间非常短,就算一天写一封信,也不至于要用一个大盒子才能装得下。况且他们几乎天天约会,有必要鸿雁传书么?此外,程志伟千辛万苦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广州交给袁艺,并且留下真实的联络电话,又为何撒下弥天大谎,处处逃避呢?他也许是认为夏欣的身份有嫌疑吧——只能这么解释。
凌晨,两点一刻。
气温下降到入冬以来最低的4摄氏度。人们常说广州四季如春,实际上并没有这回事。相反,广州的冬天由于湿气很重,加上没有暖气,一旦气温下降到7度,就让人觉得受不了。那种冷,像一根根锋利的针,专挑人毛孔处扎进去,然后在骨头旁边刮呀刮,几乎把骨膜都给刮了下来。很多北方人来到广州,都说这里的冬天比北方还要难受。
窗外,下着淋漓小雨,从九点多一直下到现在没停过。袁艺的病房正好背着马路,因而外面没有多少光可以透进来,环境也相对安静很多。能听见的,就是雨点突然变大,斜着打在玻璃窗上“啪啪”的声响。偶尔有一阵大风掀过没有关紧的窗户,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惊醒了浅睡中的袁艺。他慢慢张开眼缝,病房里除了窗户那边略有微光,其它方向都是黑洞洞的。
嘀嗒……嘀嗒……
雨势开始减弱。明明是雨水滴在窗沿上,袁艺却偏偏觉得是鲜血滴在心头上。忽而看见窗外有一团迷雾冉冉升起,底下映托出一抹幽幽的绿光。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被窝内外的温度相差很大,肩膀甫一露出外头,他马上打了个寒颤。
嘀嗒……嘀嗒……
雨势更小了,几近停止。“嘀嗒”声响被一阵“嗡嗡”的蜂鸣所代替。随之而来,还听到一阵呻吟。不,不,好像是抽噎,又或者是有人在用力地呼吸。他顿时毛发竖起,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和棉被裹成一团。
刚才奇怪的声音逐渐飘远了。这回换上了“嗒——嗒——嗒——”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极有节奏,从拖长的回响声中,似乎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非常空洞。
“谁?”袁艺惊恐地叫道。
没有人回答他。脚步声依然继续着,由小变大,由远至近,由浮虚变沉实。
他完全可以扳下房灯的开关,把恐怖的气氛驱散掉,可他就是连伸出手脚都不敢。
突然,脚步声停止了。有人在外面唱起一段歌,歌声径直从门缝、窗沿四面八方透进房间来。
“啊——”袁艺的胆快要碎裂了,一头钻进棉被里面,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谁知道这歌声比起寒风更有能耐,竟毫无阻碍地钻进被窝里,似乎捂得越紧,歌声就越清晰。
……
匆匆地遇见你,让我不知不觉地爱上你。
看你一眼而已,所有悲哀,忘乎所以。
警报声声划破长空,此时此刻只想置之不理。
为了能和你,音乐声中,拥抱一起。
匆匆地遇见你,让我一生不能再离开你。
我的泪变成雨,静静洒落,你的心里。
深情不是明日黄花,两心相许胜过千言万语。
我只想和你,紧紧相依,一生一世。
……
低沉而哀怨的歌声,化作一块块锋利的刀片把他身上的肌肉逐一割下来。满身是血,满被子是血,整个床铺都是血。他开始感到窒息,掀起被子想透一口气,谁知床单上的血稠得像胶水一样,手粘在上面动弹不得。
“救命啊——救命啊——”他撕破喉咙呼喊着,因为这样做,至少可以减轻心中的惊恐。然而,依旧没有人理会他。他感觉到自己已经用尽浑身的力气去喊,可耳朵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比蚊子飞过时翅膀的颤动还要微弱。
他,万念俱灰,在等待死神对他宣判。这时,被子不知让谁猛然掀起,刚才那一抹可怕的绿光又出现了——直照在他脸庞上。他两眼瞳孔内呈现出一张脸,脸色很白,额角被长发遮住,看不见眼睛。更可怕的是,连鼻子,嘴巴都不知哪去了。那张脸一直向他这边飘移。他全身无法动弹——连脖子扭动一下,或者闭上眼睛,想避开不看这张脸都办不到。最后,那张脸在离他约两米处的地方停了下来,中央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顿时,如泥浆一般粘稠的鲜血从里面喷涌而出。接着,头发上、额头上都有鲜血汨汨流下,直至最后整颗人头被红色所包围。
“救命啊……求求你……放过我吧……”他明明在歇斯底里地叫,却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身后,一只血淋淋的手掐祝蝴后脑勺,使劲地往下压。于是,他的视线被迫移到那张脸的下方——一副赤裸的身躯上面。
“不……不要……不要……”
赤裸的躯体徐徐升起。袁艺的心弦下方有如吊着几吨重物,沉重的负荷让这根弦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砰——”弦断了,他随即失去知觉……
……
“云儿,云儿,你为什么哭泣?
——我的负荷很重,不过想释放一下自己。
风儿,风儿,你为什么哭泣?
——我并没有哭泣,且看我随身带来的雨。
花儿,花儿,你为什么哭泣?
——我哪里有哭泣?那是露水风干的痕迹!”
……
这是袁艺最爱听的歌。夏欣守在他旁边,用被泪水冲哑的声音唱给他听。
医生告诉夏欣,当他发现袁艺的时候,他的下体已被指甲抓得稀烂,旧创新伤叠在一起,使他流了一裤子的血。现在有件事情,答案已经明确了:袁艺梦中受惊,出现了自残行为。还有,经过这次惊吓,他的精神状况一落千丈。夏欣来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眼白很多,眼珠常常偏到一个方向上;嘴巴微微张开,但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