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话 残酷的教学

作品:《泣血幽瞳

    “现在是十点四十五分,我们快点进入正题吧。你们要学着适应这里的生活,先得适应课堂。第一堂课是军事理论课,由于大家初来乍到,一开始不一定能适应少年教师给你们讲课,这一点校方也作过充分考虑并开会商榷过,那么,第一堂课就由大家熟悉的中国教师齐声为大家讲解。我在这里解释一下,他是上一届唯一的毕业生,你们的学长,本校的骄傲,故而我特意留他在此任教。”
    
    齐声缓步登上讲台,阴阴一笑,在课桌前排插了十枚金属镖。一同进来的还有两个仅仅十六七岁的孩子,一男一女,都长得很端正,着与齐声一样的教员服。他们似乎也很不适应,战战兢兢地盯着布罗利,似乎比台下的教师们更加惶恐。布罗利对齐声说:“他们是今天新转来的高材生教师廖俏和杨基,对这里的情况还很不适应。齐老师,麻烦你带一带他们,让他们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风格去授课。”
    
    安夏的心格登一下,她不敢相信齐声竟是这种人,就在前一天晚上他还给自己讲了一套完全不同的人生哲学。
    
    齐声点点头,目送走布罗利,接着转首扬声道:“上课!”
    
    原本是教务主任,现在却被任命为班长韩国人宋哲元,扯起嗓子喊:“起……起立!”老师们像是一同回到了他们追忆不已的童年时代,一齐喊:“老——师——好!”
    
    沐华又惊又怕,偶然瞥见一角的苗咏。苗咏也刚刚发现她,向她轻轻地做了一个安慰而且很无奈的表情。
    
    齐声忽然从讲桌上抽出事例金属镖,“唰”地射出,正中苗咏的右眼。苗咏大叫一声,眼浆四溅。教师“学生”们惊得叫也叫不出声来。女教师们战栗着抑制不住泪水直流,又怕被发现,不停地擦试。苗咏已经晕了过去。两名医务兵跑上前去,看了看他的伤势。那两名年轻的“实习教员”更是几乎站立不稳。
    
    齐声一声不响地走下台,伸手抓住苗咏眼上的镖,用力一拔,伴着阵阵惨叫声,连同眼神经都抽了出来,白、红、黄、黑绞在了一起,使苗咏整个脸皮都走了形。沐华再也忍不住,厥在地上。齐声擦了擦镖,淡淡地说:“上课时要认真听讲,别做小动作,你们身为人民教师,有十多年的教学生涯竟会不知道?校规第三条规定,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就要依军法处死。医务兵抬他出去。”医务兵搀起苗咏出门。齐声在后面喊道:“苗咏同学,这是第一次,所以你享受这种待遇,下一次就得自己包扎了,不过不是包扎眼,而是心脏。”
    
    安夏暗暗可怜苗咏,心口又一阵难受,像真的插了一只镖。在场的人很多都认识沐华,却没一人敢扶她起来。因为所有人都明白齐声射镖很准,想要一击致命也决非难事。
    
    又讲了半节课,一位教师向窗外看了一眼(他的素质远远没有他要求学生那般严格苛刻所能达到的标准),仅仅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被齐声捕捉住了,齐声又打瞎了他的眼。过了一会儿,一名因惊恐过度而昏睡的女教师也被打烂了耳朵,向外面汩汩地冒着血泡。
    
    齐声走下台,来回巡视每人的功课,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教师半仰在那里,桌面的白纸上什么也没有写。齐声知道陈培是上海九中出名的“地狱教师”,脾气又躁又犟,曾经以残酷的手段欺凌甚至虐待过很多学生,九中没有一个学子不怕他,但更多的是憎恨。他平日里猖狂惯了,转以欺负学生为乐,现在猛然转型变为学生,这叫他怎么接受和适应得了?他没见过多少世面,并没有多少畏惧感,认为最多把他毒打一顿,决不会有什么致命的伤害。
    
    “你为什么不写?”
    
    陈培冷冷地说:“我不是来受罪的,我们教师本身已经有很高的素质,你们却把我们抓来胡搞,这种闹剧有什么意思?小齐同志,我奉劝你一句……”话音未落,齐声手中的镖迅捷无伦地划了他脖子一下,很快地收回。而这道伤口却很深,一会儿全部变红。可能由于手法奇准,连颈骨也触及了,陈培的脖子一歪,头部朝不可能的方向夸张地斜下去,几乎跟着肩并齐了。
    
    教师们抑不住恐惧,一个个捂住嘴,眼里泪水迸流。那两个实习生廖俏和杨基,已经瘫倒在地。
    
    “素质高低,我来评价。我可不希望班里有人渣,这样一来相信咱班都是好学生啦。”齐声长吁了一口气,“好啦。课讲完啦。你们得好好准备,下节课要提问,答不上来的……按规定要割一小片舌头。学过的问题答不上来,还要舌头干什么?下课!”
    
    铃声响起,齐声走出去,门轻轻地合上。教师们依旧不敢大吵大闹甚至哭泣,因为按现规定,即便下课也不准喧哗。
    
    下午仍是理论课,讲了一堆密码知识,抄了厚厚一沓课堂笔记,教师们累得死去活来,心中的怒火几次被强制压抑下去,然而他们却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样压迫学生的。十分钟后,喇叭又发出命令:“课间军训,全体同学集合做操!”
    
    教师们毫无秩序地挤下楼,因为他们在学校里总是趾高气扬。半天才排队到操场上。一名稚气未脱的白人孩子站在高处大声喊道:“同学们,这套军操共分十二节,很简单,因此我只做两遍。两遍以后就必须学会,谁要是做不对或有一丁点儿不规范,就砍去手指,错一次砍一根!听到了吗?”
    
    没人回答。
    
    那男孩突然目光阴鸷入髓,又淡淡地重复:“我在问‘听到了吗?’”
    
    教师们诚惶诚恐,这才大声喊道:“听──到──了!”
    
    几名负责审查的军人(都是些半大孩子)手执皮鞭穿梭于教师之间。一名军人忽然一拳击向某个中年女教师的头部,拳上戴着铁皮指虎,将那教师打得血流满面。青年军人说:“列队要整齐,不准动一下。在战争中,一丝轻微的响动就会令全军覆没。”
    
    布罗利在台上看着,微笑说:“你们曾经说过,我们这些成天生活在幸福中却不知足的孩子,该让我们接受锻炼,只有这样才可以充分享受真正的人生乐趣。那么,今天我也要把这种‘乐趣’与你们分享……!我在当学生的时候讨厌老师,再当老师的时候又讨厌学生。后来我才明白,原因是:大家都讨厌飞扬跋扈的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