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伟大的情人
作品:《狂欢》 一夜狂欢。
第二天上午,冯彪一觉醒来,稍稍愣了一下,才想起身边的女人是谁,而裤兜里的手机在响……
取出来接听——是电视台由他主持的那档节目的那个制片人,约他中午十二点到广电中心的内部餐厅吃饭,说是外地来了一个朋友想见他,还说“有好事儿”。就算没什么“好事儿”,这顿饭他也必须去吃的,东北之行的结果他还没有告诉制片人:也就是说他明年肯定不能在电视台兼职了,人都不在这儿了你还怎么兼?他必须尽早并且是当面告诉人家才是,这一年他在这里玩得还是很快活的,名利色都可谓“收获颇丰”……
放下手机看看表,也才十点多钟,还有时间可以利用,丢弃在地的三个用过的保险套又让他蠢蠢欲动起来,这个电话接完,身边的“鸡”也醒过来了,他从裤兜里先取出五张百元大钞放在她裸露在外的大nǎi子上,然后从床头柜上又取了一只套子,用嘴撕开,自己套好,抓紧时间,又打一炮……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和这只“鸡”走出红杉小区,来到大路边上,“鸡”哼哼唧唧地还想随他一起吃顿“免费的午餐”,他说今天不行他还有事,也便就地分手了,各打一车去了不同的方向……
路不远,很快他就到了广电中心,在电视台的内部餐厅中见到了制片人和一个陌生人——坐下之后,经制片人非常正式地介绍才知道他是湖南电视台来的。也确如制片人在电话中所说的:“有好事儿”——这个湖南人是目前如日中天的湖南卫视一个正在筹办中的青年文化栏目的制片人,他正在为他的节目物色一位主持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已将主持人的人眩壶定在冯彪先生身上”,因为他在本省卫视那档节目中的表现“非常出色”。饭桌上,冯彪满怀幸福之感地将自己目前所遇的实际困难向两位制片人摆了出来:为了自己文学事业的进一步发展,他即将迁居东北。此言一出,一下慌了手脚的是本省的制片人,湖南那位则认为他住在本城还是东北(只要不出国)这都不是问题,一个月只需要去长沙呆上两三天,就可以把下个月将要播出的节目全部录制下来,“从你要去的城市飞到长沙也就三个多小时吧,一个月往返一次还是吃得消的,冯先生就权当是写作之余度个假吧!”当了解到对方给他的“出场费”是五千时,冯彪便欣然同意了,他觉得每月有此五千再加上那边作协的一千收入,他就不必再去扛什么专栏文章了,在消费不高的东北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就可以全心投入长篇校旱的写作了,再说电视这种“强势媒体”能利用就该利用,有多少文人、作家想利用还利用不上呢!和两位制片人喝了几杯啤酒之后,他又干脆利落地在湖南人递过来的合同上签了字,此一节目将在明年春节期间开播,所以下月初他就要飞一趟长沙了……一个制片人高兴了,一个制片人慌了神,这和他们本人如何没关系,只和他们身后所靠的机构有关,而前者的财大气粗是后者无法相比的,前者为冯彪所提供的工作待遇和交通条件后者是无法做到的,明知留不住人也就不做无谓的努力,本省的制片人已经打手机与那个被冯彪顶掉的前任主持人联系上了……
因为来时包间全满,三个人的这餐饭就在热热闹闹的大厅里吃的,吃饭的时候,冯彪总感觉别的桌上有人在看他,起初不以为意,好歹自己也在电视上晃悠了快一年了,让人觉着眼熟是很正常的事,已经有出租司机认出他来了,有报摊上卖报的老头,甚至还有个把小姐,更何况这是在电视台内部……后来他发现:其实并没有很多人看他,只有一个年轻男士(这让他颇有点失望)老是伸头朝这边看,果然,在他和两位制片人吃完饭准备离开时,那位男士从自己那桌起身,径直走了过来,来到他的面前:
“你是冯彪吧?”
“是……你是……”
“我是音乐电台的,受朋友之托,想跟你说点事儿,咱们去大堂的咖啡厅坐坐好吗?”
“……那走吧。”
于是,冯彪跟两位制片人就地道别,湖南来的那位想要坐东请晚饭,本省这位则提出刚好利用这个机会召集节目组全体人员给他送行,吃完饭再到歌厅唱把卡拉OK什么的,他们说好下午手机联系……
跟着那名年轻男士在这座大楼里钻来钻去,来到今年早些时候他刚到这里兼职时曾应姚豆豆之约来过的那个咖啡厅,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在想:这人找他何事呢?他说他是“音乐电台”的,也就是说是和姚豆豆同一单位的,他找自己不会是和姚豆豆有关吧?他还隐约觉得这人怎么有那么几分面熟,但究竟在哪儿见过,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这人领他就坐的位置与上次姚豆豆和他对坐的位置竟然完全一致,在一瞬间里,他的脑际闪过了一个也许并不算太离奇古怪的想法:这小子和姚豆豆是不是常来这里?常坐在这个位置上?他是她的什么人呢?莫不是她后来嫁给的那个男人吧?她的老公?找自己干什么呢?
女服务员过来了,冯彪依照自己的习惯要了一杯蓝山咖啡,那个男的反倒什么都不要,只是马上掏出烟来自己点上一支,不知为什么他点烟时手抖得非常厉害,到底什么事儿啊?冯彪在心里有点急了:不会是一个女人的老公跑来找她的前情人的那类俗科吧?那类校旱里的俗科?若是那样,他就拍屁股走人!
看着冯彪把糖、奶加完,用小勺搅匀之后喝了一口,对方才猛吸两口烟终于开了腔:“豆豆的事儿……您知道了吧?”
“你说谁?什么事儿?不知道。”
“姚豆豆……出事儿了!”
“出……出什么事儿了?”
“这两天,这座大楼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儿,刚才餐厅里也有人在议论……你就没听说吗?”
“……没有,我平时不在这儿待。”
“她……她死了。”
“……”
“是生孩子的时候心脏忽然衰竭导致的死亡,就在两天前。”
“……”
“她在临产前住进医院之后,我和几名同组的同事去看过她,临走的时候她特意让我多留一下,给我交代了几句话,她说她现在感觉非常不好,很担心能否挺过这一关,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她希望我能找到你,跟你讲清楚:当年你所看到的那一幕不过是由她导演和主演由我配合演出的一场戏而已,目的只是让你在和她的关系中打退堂鼓,当时她老犯病,悲观到了极点,她跟我说:你是一个要干大事业也必然能够干成的男人,不能娶个病老婆,受一辈子拖累——这让她后来身体有所恢复之后很是后悔,她嫁的那个男的是省体工大队的游泳教练,我见过好几次,一个满身俗气的粗人,她婚后的生活其实并不幸福……冯彪,你想起我是谁了吧?她的老搭档……”
“……”
“那孩子活下来了,是个男孩……她跟我说过:她真心想要的是一个你的孩子,可惜没有机会……冯彪,虽然咱们并不认识,可因为豆豆整天念叨你,后来还是这样,弄得她身边的人就跟认识你一样,我们都看过你写的书,也看你主持的电视节目……我说朋友,身为男人,咱们可能都向往过能有一场伟大的爱情发生在自己头上,我至今没有这样的幸运,但也总算替别人见证了一回,你这辈子都可以知足了,至少在跟你的感情上,豆豆是做了伟大的情人,她也是伟大的母亲、伟大的女人……”
“……”
“为了完成她的嘱托——也算是遗愿吧,我正准备找你,今儿刚好在饭厅碰上了,追悼会在明天上午举行,在三兆火葬场,你去吗?最后再看她一眼吧!早上7点,这里有大巴……服务员,拿包纸巾过来,你嘴角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