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酒醒帘幕低垂
作品:《错缘·最后一滴泪》 81、期待
外面的喧闹和洞房里的冷清是完全不同的两片天地，亲朋们以酒助兴，分享着封朝元的喜悦。个个拉了他敬酒，不放他入洞房来。
坐在床前，看着大红的铺盖，温暖的鸳鸯枕，看那帷幕轻轻飘动，红烛光影摇曳。我轻轻地搅着衣角，一会儿，他进来了，我该怎么样来面对他呢？当幸福突如其来，我竟然无所适从。我是不是有点傻气？
孔三，你可知道，我就是五百年前你舍命相护的海棠啊，我寻了你五百年，你怎么忍心让我再等待？孔三，你还不过来看我吗？
唉，孔三，你还是不要这么快就过来，你听，我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我想你念你，思你盼你，当你真的做了我的夫君，羞涩和幸福交织，我已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了。
我心中惴惴不安，思绪零乱如麻，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孔三早点过来，与我诉这五百年相思之苦；还是希望他迟点过来，让我跳动的心稍稍平复。
夜深了，封朝元才跌跌撞撞地进房来，带着满身的酒气，想来已被灌了不少酒了。模糊的身影，沉沉地罩在我上方空间，阻住了烛光。我坐在床头，心中跳动如鼓，砰砰砰地直响。虽然这是我五百年的期盼，此时，真正面对着他时，却是又羞又怯了。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际，眼前一亮，原来，是他一把拉下了我的盖头，抬了眼，见封朝元正望着我傻傻地笑。
我羞红了脸，不知道如何是好。
喜娘笑着走近前来，为我们斟了酒，一边说着吉利话儿，一边请我们饮合卺酒。我深情地凝注着封朝元，慢慢地将酒送到唇边，封朝元也同样凝视着我。这杯酒，饮下的是一个永生永世不相负的承诺，我将酒喝下去。
当那辛辣的液体进入口中时，耳边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细细的叹息。
那声音，如此地熟悉。我怔了一下，风神，今夜，你又来了么？今夜过后，我便是孔三的妻，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只能祝福你与蝶儿。
风神，那一天，你说：“如果可以用理智来控制，就不叫感情，我知道自己不该有这份感情。但是，我从来没有让这份感情成为你的牵绊，以前不想，现在不想，将来也不想。你的心中，只装得下一个孔三，自然也不会因我的这份感情而为难，你无须以我为念，我无力为你做什么，最多只能在你孤独无助的时候，来陪伴你忧伤。但是，海棠，我是多么不愿看到你的忧伤的脸！那静水无波的山中岁月，那无羁无绊的日子，那样轻松愉悦的笑，真的只成了尘封的回忆吗？海棠，即使宿命已定，你可不可以，让自己开心一些？”
风神，你没有失言，你确实没有让你对我的这段感情成为我的牵绊，你确实一直陪着我欢喜忧伤。现在，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么，你是不是，也该开心一点？！
风神在耳边轻轻地说：“海棠，只要你幸福就好。我，我走啦！”
我轻轻点头，风神，谢谢你。
82、错缘
我不胜酒力，一杯酒下去，晕红立刻飞上脸颊，眼前迷朦起来。
封朝元的脸慢慢幻成了孔三的脸，还是那样小心地对同伴说：“小心一点，别伤了皮面。”还是那样深情地将我的根放入一方细致挖好的坑中，还是那样细心地为我除虫，为我浇水，还是那样温柔地对我说话，还是那样自然地，陶醉地轻轻吻我的脸……
孔三，你知道吗？此时，我心中的幸福？
我醉眼迷离，不知道自己是梦是醒。哦，梦吗？我以前也做过一个梦，那个时候，不知道孔三转世的形貌时，我梦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影子，他静静地站在一株花树下，衣衫飘扬，眉间含情，眼底带笑。脸上带着飘忽得让我捉不到的笑容。是的，那眉间的情，眼底的笑，清清楚楚落在我的眼帘！
现在，封朝元就是用这样的眼光凝注着我。他的神情如此温柔，他的眼神如此温暖。
我带着满脸的娇羞，轻轻执着他的手，叫道：“相公！”
这一声，温柔娇羞，柔情蜜意尽在其中。叫完，我低低地垂下头，已脸红如血，刚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砰然跳动，声声震耳。
封朝元倏地泪流满面，哽声道：“海棠，我是在做梦么？人人都说我一个又穷又丑的卑贱小子可以娶到你，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我知道太委屈了你。海棠，唉，海棠，在你面前，我是多么地卑微。”
我情不自禁地握紧了他的手，相公，你怎么这么说呢？不管别人的眼光如何，在我的眼中，你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心中泛满柔情蜜意，轻轻地说：“相公，你我已成夫妻，何妄自菲薄？但愿今后与相公相爱白首，海棠心愿足矣！”
封朝元看着我，深情地说：“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的命已不是自己的了。好象我活了这么久，就只为了等待你。海棠，海棠！！”
他一声声地叫着我的名字，仿佛一会儿不叫，我就会离他而去一般。我抿嘴轻笑，手被他温热的手握住。原来，可以与心爱的人儿相守，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封朝元抚了抚头，轻声说：“今天喝太多了，我有点头晕！”
我温声说：“相公，那你早点休息吧！”抑住娇羞，我替封朝元宽衣，拿下胸前的大红花，再宽去他红色的吉服，轻轻地叠好放在一边，我回过头来再帮他宽去内衣。
我含羞的目光移到封朝元的胸前，却怔住了，心狂跳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封朝元的胸前光洁，并无那一块暗红。
五百年前的一幕在我眼前回放，孔三只披了一件长衣，跌跌撞撞地直冲过来，胸前那块暗红色的斑和满脸的鲜血在月光下曾怎样刺着我的眼睛。我对着孔三的尸身，说：“孔三，如果有来生，我以此斑认你！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你。”后来，面对那只垂死的兔子悲伤的泪眼，我也看到了那块清晰的斑。
可是，封朝元胸前并没有那块斑！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封、朝、元、并、不、是、孔、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