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刘玉,师傅,韦梦蝶
作品:《此情》 怎么会这样!?
李莫倒地的时候只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的力量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心中的惊骇自是无可名状…这种感觉,是中毒了吗?不,不可能的,自己这一路走来,不管是储物石室的干粮还是饮水,甚至连酒都仔细的检查过,以自己和易莫明的细心,他人是不可能有任何下毒的机会的,可,为何此刻会?……
不必在多想了,李莫,那些干粮,饮水和藏酒都没有问题,以你的聪明,在这些东西上做手脚根本就瞒不过你,我又怎么会去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呢?
手持长剑的刘玉一边说着一边施施然的走到了李莫的身前,他俯下身去看着李莫,依旧惨白的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诡笑。
怎么?还没想到哪儿出了问题吗?刘玉看过全身闪过一丝剧震却依旧一言不发的李莫,脸上得意的神情变的更浓了,给你点提示吧,你还记得你是由何处进入这地底山庄之中的吗?
望月成弦夜,李莫等一干人在李莫破解了“门”的暗语之后有七梦七山庄万木林的那株千年无花果树处进入了地底山庄,这李莫又怎么会忘记呢?然而倒在地上的他依旧一言不发,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刘玉在说什么一般。
七梦七山庄万木林,千年无花果树…可以疗伤的神秘奇香…毒死了蝶群的树内奇臭…原来是这样…倒在李莫身后的月神夜替李莫回答了刘玉的问题,想来,那奇香的确可能是一种极隐秘的疗伤圣药,而那奇臭虽毒死了蝶群,但对人体的伤害也不会太大…只是,如果二者混在一起,被人吸入体内的话,则会变成一种药性极慢的软筋散!那由空心的无花果树,引蝶的奇香所构成的一套机关不仅是开启通往地底七梦七的钥匙,也是你所设下的第一个陷阱!
刘玉闻言转头望着月神夜,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
可,可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月神夜道,你怎么可能把时间推算的如此精确?我们这一路走来,变数不可谓不多,尤其的豺狼的追杀,李莫和苍牧依几近死在他的刀下,时间也耗费了不少。而你这个局中之局却仿佛把这一切变故所耗费的时间都计算在内了一般,“软筋散”发挥作用是时机卡的恰到好处!很显然,如果“软筋散”的作用出现的过早,则我们这一行人都已死在了君行远的手上;而如果“软筋散”的作用拖到现在仍迟迟没有发挥的话,那你又如何制的住我们?
呵呵,年青人,老夫不得不承认你的才智之高,似乎已在李莫之上,但你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怎么?这种程度的推算在你的眼中就可以称的上是“精确”了吗?我倒是觉得我的这次推算误差太大了呢!要知道按我事先的预想,我的“无日封神香”——也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软筋散——要到易莫明手中的长剑距我的面门不到半分之际才会发生作用,谁知道他竟连剑都还没挥就倒下了,唉,真是一次失败的推算啊……
你……月神夜望着一脸认真,摇头叹息的刘玉,当真分不清刘玉刚刚那一番话是在嘲讽自己还是他真的认为那推算的误差“太大”了。
不管是豺狼医生还是君行远那一干人等,这些变数对我来说都太小了啊,小到我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完成了“无日封神香”的起用时间的推算…以往我建成一个普通大小的模型之后,都要演算一天方能精确定位所有的参数。那些计算量都是你无法想象的呢,年青人。
月神夜闭上了嘴,他还能说什么呢?眼前这个刘玉究竟是谁?他是那个武当派阴险但一无是处的掌门师兄吗?还是天暮堂安插在六大派中的卧底?他都不是!眼前这个刘玉可怕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七梦七山庄之中所有的布局和阴谋都在他的掌控和计算之中!
刘玉…武当派掌门…天暮堂卧底…真正的幕后黑手…
初现光明的七梦七山庄迷团再次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之中,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切的一切,又有谁还能理出那个深藏在迷雾之中的最后的真相,有谁!?
李莫。
昔年无敌于天下的杀手,现今以绝顶的智慧破解遗诗迷团,力战豺狼医生,洞悉天暮堂精妙布局的浪客,除了他,天下间还有谁能解开这局中之局?
然而此刻李莫的样子并不好。从刚才刘玉在他身前说第一句话开始,他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面如死灰,全身震过不停,仿佛连说话的力量都丧失了。那个连泰山崩于前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李莫何尝如此失态过?他怎么了?是因为这变故来的委实太过突然,让他猝不及防,还是他早已明了众人都已陷入绝境,再无可能从这可怕的局中局里逃出生天了?
阿一,你怎么了?苍牧依察觉到了躺在一旁的李莫的异样。这样的李莫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惊与恐惧的眼神,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李莫没有回答苍牧依,他始终一脸惊怖的瞪着刘玉,原本紧闭到了已经发白的双唇微微张启,吐出了两个字。
是…你…
(空)
李莫啊,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声音。
刘玉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时候,石室之中的光线突然间暗淡了下去。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开始在昏黄的石室之中盘旋,而他的右手,则缓缓地绕过他的颈后,接着,从右耳处开始,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被慢慢拉起。
好久不见了,我的好徒儿。
人皮面具之下,那张苍老但无比熟悉的脸庞,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在瞬间就洞穿了李莫的心脏,他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疯狂的倒流进了他的脑中,一时间,李莫是世界天旋地转。
是谁?是谁在二十年前,那个杳无人迹的荒山之顶,用两指粗的皮鞭没日没夜的狠抽自己,只因为自己的一个剑诀没有捏准又或是一个剑势没有凝住?是谁?是谁在最凄寒的冬雪之中惩罚自己在天地肃杀的屋外长跪一夜,只因为自己连续刺出的七十一剑中有一剑不够迅速而且不够准确?
是谁?是谁?是谁?
李莫想绝望的大吼,但他吼不出来;李莫想疯狂的冲上去,但他动不了。到最后,他只能牵动最苦涩的嘴角,缓缓吐出那两个在噩梦之中永远无法摆脱的两个字。
师…傅…
(空)
师傅!?他是你师傅!?
月神夜和苍牧依几乎是同时喊出这句话的。而且两个人的语音都惊讶到了极点,仿佛根本就不相信李莫一般。李莫苦笑着回头看了看苍牧依,不明白她和月神夜为何如此惊讶。
你,你知道你师傅是名字吗?
像是好不容易才勉强接受眼前这个人是李莫的师傅这一事实一般,苍牧依一脸震惊的问了这个看似可笑的问题。
然而李莫却给了她一个更可笑的答案。
他摇了摇头,脸上的苦笑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他不知道?他竟然连教导了自己十年之久的师傅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苍牧依发现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不知何时已爬上了月神夜的嘴角,她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应该与此相差不多。
我想,你最好问一问韦月,也许她能告诉你,你的师傅叫什么名字……
韦月?李莫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之中,他不由的竭力转向躺在他左边不远处的韦月,首先冲入他瞳孔之中的,是韦月满脸的眼泪。
韦月…眼泪…师傅…影象开始在李莫的眼前重叠起来,使他在一片迷雾之中,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设下了所有陷阱迷局的人的真正身份。
难道,你……
在李莫粗重的呼吸声中,韦月最终还是哽咽着,说出了那个字。
爹。
(空)
或许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李莫更加惊讶了,他仰躺在冰冷的汉白玉石面上,脸上所有惊怖与质疑的表情都已悄然褪去,只剩下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轻笑,斜斜的挂在嘴角,也不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有仰或是在嘲笑他人。
刘玉,师傅,韦梦蝶……
好,好一个局中之局啊!原来自己这二十年来一直都是师傅手中的一颗棋子,冰驱死神也好,浪客李莫也罢,都是师傅手中用来完成布局的一颗棋子!呵呵…真是好笑啊…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无人可破的遗诗迷团,只有自己可以解得出来…李莫啊,李莫,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你把所有人都害死在这里了!除了韦月之外,易莫明,苍牧依和月神夜都成了你的陪葬品!你好伟大,好聪明啊!
韦梦蝶!!!李莫突然仰天嘶吼了起来,他已经被自己心中的念头逼进了绝望的角落,这声巨吼中竟夹着一股说不出的悲怆,你赢了!你赢了啊!!!
怎么?这么快就绝望了吗?我的好徒儿,韦梦蝶笑吟吟的站在李莫的身前,环顾四周,那得意的目光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完成的艺术品一般,无比的惬意与自得,不过也是啊,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确已无翻盘的机会了。
师傅天纵奇才,神机妙算,徒儿这一次败的彻彻底底,无话可说!!!
像是听不出李莫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似的,韦梦蝶依旧微笑着,目光深不可测。
你真的无话可说了么?只怕你心里还是不服得紧吧,我的好徒儿,你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你的心思我又回不知?此刻你心中必有许多无法解释的疑问,若我就这样把你给杀了,只怕你死也不会瞑目吧?
李莫闭上了嘴,连看都不再看韦梦蝶一眼。
你不必这样激我,李莫,韦梦蝶道,即便你不这样做,我也会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的,一个布局无论多么的精巧与完美,无论多么的无懈可击,天衣无缝,但如果没人知晓与理解的话,那岂非变的毫无意义?就像我布置在这七梦七山庄之中的所有机关一样,再精巧又如何?再令人叹服又如何?如果没有你破解所有的暗语,将它们一一启动的话,它们岂非就是一堆废铜烂铁,有何存在的意义?李莫啊,我的好徒弟,真的,我不得不承认你既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知己。在这个世上除了你之外,只怕不会有人能够真正理解这二十年来我的所有布局了……
诺大的石室在韦梦蝶语音落下的一瞬间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包括李莫在内,呼吸都粗重了起来。最终的真相即将揭晓,所有背后的阴谋与布局即将惊现,人是一种由好奇心所驱使的动物,对真相的渴望甚至可以使他们忘却生死#葫谓“朝闻道,夕死足矣”。李莫等人现在的样子,就如同一群匍匐在神明之下的朝圣者一般,即将以身殉道!
“神明”韦梦蝶在这绝对的安静之中长舒了一口气,仰面朝天,脸上的表情随着皱纹的跃动,逐渐的幻淡了起来。
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空)
二十三年前,他三十一岁,任天暮堂影部首领。事业顺利,深得堂下弟子之心的他在婚姻上也十分的美满。他的妻子——一名来自波斯的金发女子,不仅容貌冠绝一时,而且十分精通易容之术,于他相助极大。那年七月,妻子为他诞下一名女童,中年得女的他喜上眉梢,自以为人生至此开始必将一帆风顺,再无所求。虽然垂垂老已的父亲,也就是天暮堂第三任堂主韦冰空对堂下弟子的管束与影响日渐削弱,武林领袖天暮堂在江湖上的盟主地位也在不断下降,但这些隐患在意气风发的他的眼中都不算什么,他日只要他一从父亲手中接过堂主的位置,凭他的才干和手腕,必可让天暮堂的势力再度昌盛,江湖各大门派最终仍将归他统御!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儿韦月出生尚不满三月,一场蓄谋已久的可怕阴谋就摧毁了他的一切#蝴还记得,那是一个阴沉的雨天,父亲把他单独叫入了天暮堂本部的密室之中,在密室黯淡至极的烛光里,父亲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肃穆表情将一柄剑和一本已经破损的书卷交到了他的手中。当他借着烛光看清书卷封面上那四个隶书黑字——天一归水时,他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不寻常的变故发生了。天一神剑和《天一归水》秘籍早在十余年前天暮堂第二任堂主手中失落之后就一直下落不明,此刻两件至宝失而复得,他本应大为惊喜才对,然而他远超于常人的智慧和直觉却从父亲阴沉无比的脸色和游移不定的目光之中读出了危险的信号。
出什么事了吗?爹?这两件东西你是何时寻到的?
梦蝶,你不要在多问什么了,现在事态有变,为父要你们一家马上有秘道离开本部,逃的越远越好!
什么?什么事态有变?爹!你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的话,孩儿是不会走的!
我说了你不要在多问什么了!梦蝶,你自幼体质特异,无法修习内功,但你聪慧过人,是武林不世出了奇才!为父相信以你的智慧定可以参透这本《天一归水》秘籍,到时候你再物色一个有天资的弟子,将天一神剑和天一归水剑诀都传授于他,这样一来,凭借你的智慧和你弟子天下无敌的剑法,他日你必可重振我堂!到那一天,为父这个不肖弟子在黄泉之下也就不会再愧对本堂的两位祖师了……
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重振我堂?什么黄泉之下?我不管!总之爹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梦蝶!!!韦冰空突然一声暴喝,双目圆睁,神态极其可怖。他从未见过父亲发如此大的脾气,一时间竟吓的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爹的话,就马上给我走!韦冰空怒吼着,语音未落,他的妻子就抱着三个月大的女儿神色匆匆的奔入了密室之中。
小季!你终于到了!好,事不宜迟,你快跟梦蝶由秘道离开本部,快!看见儿媳妇的韦冰空神色稍缓了一些,但语气仍然十分急促,他迅速的按下密室椅子上的一个机括,一条秘道的入口很快就显露在了密室的侧壁之上。
他当时是如何走进那条秘道的,他已记不清了,是妻子满是苦衷的眼神还是三个月大的女儿纯真的睡脸最终击溃了他,他也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在自己一家进入秘道之前父亲对他说的一句话,那是父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梦蝶,照顾好小季和韦月,她们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你明白吗?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他携着妻子的手在秘道里发足狂奔着,脑海中不停闪现出父亲站在秘道口望着自己时,那无限爱怜与疲惫的神情。父亲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柄锋利的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深深的划在他的心上,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不行…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一定要回去!
小季,你和韦月在这里等我,我回去看一看!
他放开妻子的手开始向回奔跑的时候,一种极不安的预感如潮水一般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只觉得一种彻骨的恐惧让他脊背生寒,他只能不停的加快奔跑的速度,仿佛想把那些恐惧和不安都甩在身后一般!
到了,到了,到了!
爹!!!
从密室里冲向内堂的他放声大吼,一时间,内堂之中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兵器,齐齐朝他看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天暮堂本部内堂里,堆满了影部弟子的尸体。一指深的鲜血泛在内堂的地面上,那股浓重的腥臭味几乎令他呕吐出来。他举目四顾,看见了一脸疯狂,满身是血的雷部首领君行远和他部下的一干弟子;看见了站在君行远身旁的月部副首领伊归和他手中提着的月部首领叶虚吟的人头;看见了牙部首领东方郁沾满了鲜血的鬼头刀;看见了少林派,武当派,华山派,点苍派,崆峒派,天山派各派掌门和他们身后那群一脸得意的六大门派弟子。
雷部首领君行远伙同月部副首领,牙部首领东方郁以及中原六大门派一同反叛天暮堂,将自己影部的弟子和其他三部一些不肯反叛的弟子全部诛杀……这摆在眼前的残酷事实让他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晕厥,他甚至不敢在移动自己的目光,因为他怕看到一样东西,一样他绝无法接受的东西。
但他毕竟还是看见了。
他的父亲,天暮堂第三任堂主韦冰空,此刻就坐在内堂那张无比宽大的,象征着武林盟主这至高地位的楠木椅上,全身浴血,死状骇人。一柄穿胸而过的长剑是最后的致命一击,韦冰空在临死前已无力将它拔出,就这样,他被这柄剑钉在了那张座椅之上,至死未倒。
爹…不…不!!!
他再次开始没命的疯跑,沿原路向回没命的疯跑。他的理智早已崩溃,以至于聪明绝顶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这样向回跑去,追在他身后的那群如豺狼一般的人,将给他以更加致命的打击!
他在秘道入口的不远处,就碰见了正在折返的妻子。此时此刻,他才如梦初醒般的意识到了自己可怕的错误,看着妻子略带焦急神色的美丽脸庞,他绝望的想大叫,但一切都已经迟了……
说到这里,韦梦蝶突然笑了。不是那种疯狂的大笑,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轻笑,他望着李莫,用很轻很轻的语气缓缓道。
李莫啊?你可以想象吗?你可以想象当那三支本应将我射死的毒箭钉在我妻子身上时,我心中那绝望的想把整个世界都摧毁的感觉吗?呵呵…小季当时流了好多血啊,那猩红的血液从我的脸上滑过,流遍我的全身,轻柔的就像她灵动的手指一般,我傻傻的站在那,傻傻的伸出手去接过小季怀中三个月大的韦月,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我真是狠我自己啊,为什么我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废物呢?为什么我不能用自己手中的无上利器天一神剑把眼前那一群禽兽统统都切成碎片呢?为什么啊?
没有一丝的恶毒与怨愤,韦梦蝶的笑容如孩童一般清澈的无比自然。然而这笑容在李莫眼中看来,却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寒之意。
然后,然后就是关于你的了,我的好徒儿,韦梦蝶一直笑着,重新叙述起了他黑色的回忆,我收养你的那一年,你只有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