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作品:《黑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坑都卡文了,于是只能一边泪奔地挤牙膏一边发呆……
    第84章chapter82刺客
    “是吗,卡诺已经死了啊?”
    苏尔曼·埃蒙斯子爵得到没有多久便得到了已被证实的消息,看上去并不像预想中那样的愉悦,只是负手立在帐门口,抬抬看看傍晚时分铅灰色的天空,良久方幽幽喟叹了一声,竟有几分些许憾意。
    “这不是件好事么,大人?”随军的参谋官哥顿中将不咸不淡地道。
    “是啊,的确是。”苏尔曼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在多说什么。
    他回转身来,思绪却一下子飘远,停在那一天晚上山谷里熊熊的火光之中,淡金色头发的儒雅青年仗剑立在弥漫硝烟里,明明浑身血污,眸子却异常的清澈透明,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于是他忽然想起,一年前贝城陷落的时候,蓝鸟酒吧那美丽的老板娘在大火里单薄却决绝得带着几分悲壮的身影。
    相似,却又不同。
    他合上眼睛微微摇了摇头,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掩饰似的撩了一下披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米兰那里怎么样了?”
    “根据三天前的飞鸽传书,弗雷安大人似乎有意在这两天处理掉王都的事情,然后亲自过来。”
    “看来米兰那里已经差不多了。”苏尔曼轻笑了一下,把目光移到面前的战略地图上,“今天晚上,整队撤出迪恩山谷,退到柯利亚回廊以西去驻扎。”
    “大人?”
    “从米兰到这里,以最快行军速度算,也要十天半月,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亚格兰的近百万的对抗。”
    “但是如果亚格兰人趁我军撤退的时候进行追击……”
    “不会的。”苏尔曼打断他,想想忽又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来,“如果是那样反而好,柯利亚回廊之内地势之复杂,恐怕亚格兰人花上一年的时间都摸不清楚。”
    哥顿深色的眼睛闪了闪,点了点头:“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办。”
    次日再与亚格兰军风平浪静地对峙了十几天之后,驻扎在迪恩山谷的古格军队陆续向柯利亚回廊做战略性转移,神鹰军的探瞭将这一动向报告给柯依达的时候,这位全军的指挥官只是沉默了片刻,吩咐手下人继续留意敌军的动向,除此之外再没有采取任何的军事行动。
    赫尔嘉隐约觉得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三天之后,米兰发生宫变。
    就在苏尔曼·埃蒙斯子爵率领中央军团对抗亚格兰节节逼近的大规模的军队的同时,以弗雷安·盎格鲁公爵为首少壮派强硬势力与元老会为代表的古格旧贵族的矛盾被彻底激化。掌握了重兵的弗雷安元帅秘密调集大量军力准备整肃米兰的贵族势力,而身为元老会议长的内阁宰相鲁谢特·阿斯哈大公则抢在他之前发动了宫变,叛乱的贵族雇佣军甚至一度攻入王宫,险些威胁到年幼的狄蒂丝女皇的安全,忍无可忍的弗雷安·盎格鲁公爵不得不下令提前执行计划,麾下的龙骑军团和米兰禁卫军在第一时间反攻,经过一天一夜的鲜血洗礼,再度夺回了朱狄迦宫,并陆续控制米兰城内各大要害之地,而与此同时八成以上的贵族势力遭到元帅府的铁血清洗。
    这便是历史上所谓的“米兰大清洗”。
    后世的史官认为,类似于亚格兰帝都内部前后的几次血腥暴动,由弗雷安公爵主导的这次大清洗行动亦是古格新旧势力矛盾激化的结果,而有所不同的是,来自外部的危机在其中无疑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如果此时亚格兰军队没有入侵古格大地,也许弗雷安·盎格鲁这位年轻有为的公爵或许会有更多的时间积蓄力量,逐步推行开明的政治改革,在古格境内创造全新的治世也说不定,但遗憾的是,正如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容忍两顶王冠一样,一个大陆之上也只能存在一个霸主。
    “鲁谢特大公阁下?”
    宰相的秘书官进入密室之后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看到那个老迈的身影,不由得皱了皱眉,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砂色的眼睛警觉地打量这片狭小的空间。
    “卡……卡路迪恩?”
    已经衰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战战兢兢的颤抖想起来,伴随着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年轻的秘书官看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扶着椅子从桌子底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个叫做卡鲁迪恩·莱赛特的青年动了动唇角,仿佛是嘲讽,但很快便低下头去换上虔诚恭敬地表情上去扶住这个老人:“您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跌了一跤……”
    不会是害怕得躲起来了吧?
    年轻人在心中冷笑了一下,打量这个弱不禁风的老人,实在是难以将那个在内阁叱咤风云骄横跋扈的老者联系起来。
    卡路迪恩·莱赛特有着褐色齐肩的飘逸头发以及精致剔透的美丽五官,整个人近乎阴柔的美貌总是让人在惊艳之余忽略他其实是个男子的事实。现年23岁的他到宰相身边任职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却在极短的时间里取得了宰相的信任,成为其最为私密的幕僚,这多少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而,诸如鲁谢特·阿斯哈大公某些低级的恶趣味之类的揣测也曾一度于坊间流传并甚嚣尘上。
    于是,也很少有人注意到卡路迪恩除了外表之外,其自身独到的手段。
    除了当事人以外,恐怕不会有人想到,一年来元老会与弗雷安的元帅府之间的冲突,他不说是策划者,至少也起推波助澜的作用。
    “请放轻松些,阁下,弗雷安元帅的追兵一时时找不到这里的。”
    美丽的青年轻声地安慰,但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外面……外面怎么样了?”
    “很遗憾,弗雷安公爵已经全面控制了米兰城,米兰禁卫军正在全面清洗王城。”他低下头去,看到骇然表情在老人的脸上不可遏制的扩散,微微动了动唇角,“不过大人不必太过于担心,我们还有机会。”
    “什么?”仿佛是溺水的人拽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鲁谢特死死抓住了青年的臂膀,“卡路迪恩,快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有办法!”
    “下官会为阁下勉力一试,但是需要一件东西。”
    “是什么?你说,只要我能给就一定给你!”
    青年漂亮的凤眸微微动了一下,挑起薄薄的唇角,声音飘渺,“阁下的尸体。”
    鲁谢特看他的嘴角微微颌翕,仿佛有种蛊惑气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隔了好久方才惊慌失措松开手往后面倒去:“不,不可能,你疯了——”
    最后一个戛然而止,这副老迈的躯体僵硬了一下,便不可遏制的倒了下去,一枚匕首扎在他的腹腔,汩汩的鲜血染红了褐色的地板。
    真是丑陋啊。
    卡路迪恩望着脚下的尸体,近乎嘲讽的勾了勾唇角:“真遗憾,如果这个时候您能够表现的勇敢一点,那么我说不定还会对您保存一丝敬意。”
    他转身来,掏出袋里的手绢擦拭了一下被鲜血的染红的白皙手指,砂色的瞳里一片冷凝。
    “卡路迪恩·莱赛特?那个宰相的首席秘书官?”
    彼时夜色已经很深,杀戮还没有完全结束,米兰禁卫军的骑兵在街巷里一队一队的驰过去,喊杀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朱狄迦宫被全部戒严,弗雷安直辖的龙骑军团三步一站,五步一岗,将刚刚从动乱中平静下来的皇宫笼罩在一片森然的刀山剑海之中。年幼的女皇从早上开始便接二连三得遭到惊吓,终于撑不住疲倦沉沉地睡去,弗雷安·盎格鲁公爵便索性把女皇寝宫的侧殿当做了临时的办公场所,听取下面不断送上来的报告,做出相应的指示。
    当听说失踪的宰相的秘书官前来求见自己时,这位手握古格生杀大权的年轻摄政王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是,他说带来了鲁谢特宰相的尸首。”
    捕捉到并不寻常的讯息,弗雷安不由挑了挑眉:“叫他进来吧。”
    没过多久卡路迪恩·莱赛特便得以站在弗雷安以及他的幕僚们面前。
    脚下是侍从帮忙抬进来的尸体,静静的躺在担架上,覆在上面的白布依稀有沾染上艳丽的血迹。
    弗雷安公爵的高阶副官柯尔特·克修拉少将亲自过去撩开死者身上的白布,死去宰相熟悉的脸便静静的呈现在眼前,翻白的眼珠仿佛因为不可置信的讶异而向外突出,布满了鲜红色血丝,整个脸却已经苍白而冰凉。
    柯尔特直起身来,朝着自己的主官点了点头。
    “大人,没有错,是鲁谢特宰相。”
    弗雷安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站到一边。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去打量站在面前的年轻人,尽管这年轻人不是第一次在人前出现,但在刚刚进来的那一刻的时候,在场的幕僚们还是因为他过分阴柔的美貌而略略骚动了一下。
    惊艳,不屑,或是厌恶。
    不一而足。
    男人过于美丽有时候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这些在战场上出身入死的军人而言,遍身的伤痕才是武勋与荣誉的象征,光鲜艳丽没有瑕疵的皮囊反而是一种耻辱。
    更不用说,这外表美丽的青年目前还是个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家伙。
    仿佛是洞悉了幕僚们眼底的不屑,卡路迪恩只是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下,恭敬地低头,掩盖了眼底的冷意。
    “诛杀国之逆贼鲁谢特·阿斯哈的人授予爵位和官职,我既然已经下令就不会食言。”弗雷安未动声色,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面前的青年,“只是卡路迪恩卿,元老会剩下的残余势力……”
    “只要弗雷安元帅需要,下官定会竭尽所能。”褐色头发的美青年低了低头,声音虔诚。
    “这样,真是有劳了。”弗雷安淡淡勾了勾唇角,“不过我很是好奇,据我所知,你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成为宰相首席秘书官,前宰相本人应该对你极为倚重才对,现在这么做真的不会觉得有愧么?”
    青年略低的头颅微微顿了下,然后抬起脸来:“这个问题必须回答吗?”
    这显然是十分无礼的回答,柯尔特副官以及其他的幕僚们马上流露出不悦的神情来,想要说什么却被弗雷安一个眼神制止了。
    “与正事无关,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无不可。”弗雷安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原本便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如果下官回避的话,恐怕大人是不会信任下官的。”卡路迪恩却是自嘲般的笑了笑,略略低了低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的脸,“下官并不十分愿意留在前宰相大人的身边,鲁谢特阁下他……看重的并不是下官的才能……”
    这话说得语意模糊,弗雷安皱了皱眉,两侧的幕僚们也是愣了一愣,隔了好久便有人窃窃私语。
    “原来那些传言也并非不是真的呀……”
    声音不大,却依稀可闻,卡路迪恩似若未闻,只低着头,微微阖上眼睛,掩盖了所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