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品:《玫瑰胴体》 “我喜欢这种报复。”羊革听完林雪茵的经历,总结说,其实你不应该恨她,如果没有她的话,你就不会来找我,我们就不会有今天了。尤其是我,一定要感谢她!”
林雪茵气鼓鼓地瞪了羊革一眼。
羊革搂住林雪茵的双肩,柔声说:
“亲爱的,我刚才是说笑,其实即使没有她,我想我们也会在一起。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吗?那一天在山上,我本来早就应该走了,因为我面对自然景色,却觉不到丝毫美感,我很绝望,但鬼使神差,我竟然在那儿睡着了,然后你来了。不要拒绝这上天的意旨,我们是注定要遇在一起的,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开始,为什么还要放弃呢?”
“可是我真的不能……”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罢!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是很好吗?让我们把现在把握住,我相信你会是我的!”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林雪茵哀哀地说:“我觉得我自己是太坏了,既欺骗了他,又伤害了你。我害怕到头来,我会失去一切,而变得一无所有。”
“不要怕,我的小仙女,”羊革在林雪茵的颊上吻了吻,“相信我,相信我会使你幸福;相信我们的爱情,它将是无坚不摧,战胜一切的!”
林雪茵半信半疑地看看羊革,这个几乎和现实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男人,一旦进入生活,他是否会保持祝蝴的优点,而不致于损伤他们之间的爱情呢?
羊革看出了林雪茵心中的疑惑,他走到另一边去,站在一幅山水画的前面,审视了一会儿,转过头说:
“正如你所看到的,和这些天来,你所了解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世俗的角度来看,我很落魄,很不如意,但我的生活中充满了阳光。每一天,我都在美丽中生活着,活在真实的我的心灵中。我不去欺骗,不去做违背我心愿的事,我的灵魂是安宁的,幸福的。虽然我没有体验到许许多多在别人眼中认为很了不起的功名利禄所带来的享受,但我也同样不会因为良心的自责而苦恼。再从更大的意义上讲,我知道我是在活着,我的一生将充满意义,而不是在浑浑噩噩中度完一生。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我觉得我已经与你相识了几生几世,我比任何人更了解你。我知道,你是和我同类的人,是我的灵魂的指引者,有了你,我就会直登天堂。在没有了喧闹,盲目、肮脏和丑陋的天堂之国,我们是一对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夫妻!”
羊革被自己的理论激动了,他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海市蜃楼的天堂之国。
林雪茵摇摇头,说:“你忘了我们是人,而不是神!”
“你没有听懂我的话。”羊革有些着急,他皱皱眉,思考着说:“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们要不食人间烟火,而是说,在我们的共同生活中,我们在已经取得了充裕的生存保障,甚至奢侈些的生存保障,之后,我们仍旧拥有着真和美的生活,是清醒的,而不是混沌的;是高尚的,而不是低劣的;是积极的,而不是消极的!”
“我们依靠什么呢?譬如说生存保障方面?”林雪茵被羊革构想的大同世界的蓝图迷住了。以至于动心起来,并首次用了“我们”这个字眼儿。
“你喜欢田园生活吗?”羊革没有回答林雪茵的问题,反而发问。
“我也知道你喜欢,所以我说我们是同一类的人。从很大程度上,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选择我们俩最适合的生活方式。譬如说乡村。有美田三亩,自耕自种,自给自足。在我们的田园上,是我们爱的小屋。春夏秋冬,寒末暑往,与自然比邻而居,和睦宁静,与世无争!你不要笑!听起来我像是个一脑袋小农意识的旧式农民。但是,当我们这样过完一生,我们会感到充实,不会为那些贪婪的欲望而折磨,而感到悲哀!”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所说的不现实。一,你可能永远不会有三亩美田;二,即使美田有了,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但我说不定会感到寂寞,并因此而厌烦起这种生活。”
“寂寞?”羊革的眉毛翘起来,“那你现在和我一起,感到寂寞了吗?”
“但那是不同的!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或者说一辈子,就厮守着蜗居在你那三亩美田上。”
羊革涨红了脸,还想继续阐述他的理论。
林雪茵制止了他:
“我们不在这儿争论了,因为我们是站在一个虚假的,甚至永远不会变成现实的前提上。”
“不过,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我艺术上的成功!我们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使你不会寂寞。”
“我知道,”林雪茵有气无力地说,“其实即使第一种方式,如果有可能,假如说我还是一个待嫁的少女,我也会赞成你。但是,现在你必须面对现实:我是有夫之妇。!”
“那又怎么样?你的婚姻只是一个错误,干嘛到了现在,你仍旧为了一张文契而断送你一生的幸福?你……这是软弱!”
林雪茵愣了一下,她对自己的评价与羊革所做的评价是一样的,但她还是觉得受了刺伤,这是人性的缺点。
“好吧,就算我是怯懦!”
林雪茵说完这句话,猛然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羊革马上后悔了自己的失言,他追上来,向林雪茵陪礼道歉,软硬兼施。
林雪茵狠下心来,面无表情。既然这结局注定是悲剧,那么倒不如来个快刀斩乱麻。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
对不起,我的爱人。林雪茵的心中一片汪洋,波浪汹涌,但她克制着,克制着,快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羊革终于放弃了拦住林雪茵的希望,但他仍旧坚定地在背后说:“你现在可以走开,但你要认真地想一想。记住,我永远等你!永远!”
林雪茵回到自己屋里,她觉得头要炸开了,不能思考,根本不可能从这个爱情事件中理出头绪来!
人为什么偏偏是一个有感情的动物呀?有了感情,人变得虚伪,变得不自由,承受痛苦的煎熬!
林雪茵捶打着自己的额头,撕扯着发丝,她不知道该怎样选择。幸福是一次赌博,一生只有一次,她该倾向哪边?
这时,林雪冰和陈文杰来了。
林雪冰见了姐姐,二话不说把她给训斥了一通。
林雪冰回到省城,听说了这一变故,把吴明然骂了个狗血淋头。吴明然倒是很老实,向小姨子林雪冰表示自己的悔改之意,并托她代自己求情。
但林雪茵却失踪了。林雪冰说,她和陈文杰几乎问遍了所有的亲友,没人知道林雪茵去了哪里。
吴明然听了这一消息都吓傻了。
林雪茵对此表示不屑: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姐——”林雪冰责备她说,“你不要因为别人的一次错误,就把他所有的优点都给忽略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天你不回去,他一个人就在办公室里凑和着睡觉,他这么做不正是为了表明他和那个女人一刀两断了吗?你替他想一想,他现在已经够难受了。你这样一声不吭地不见了,他为你都快疯了,你还说风凉话!”
“这么说,他倒更值得人同情他了。”
“我不是为他辩护,你问老陈,我差点没把他的公司砸了。但他的的确确是知道错了,你再这样下去,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使你们的关系越来越糟!”
陈文杰抽着烟,一声不响。从看见林雪茵起,他就没说过一句话。但可以看出来,他陪林雪冰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林雪茵,而不是为了她的婚姻做说客。
“他根本就没有诚意!”
“我知道,你怪他不亲自来向你道歉,但你也太不像个做妻子的了。我回来听说,他现在很困难,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这次把所有的资本都投入在一项新工程里,但他的合伙人骗了他。现在,他几乎要破产了!”
“这是他说的?”
“不光他说,这是事实。”
“也好,让他清醒一下!”林雪茵恨恨地说,但已经缓和了态度。
林雪冰此次回来是为了筹措资金,因为江涛的青岛开发计划已经决定实施了。为了林雪茵的缘故,她已经滞留在省城三天了。
“别在这儿呕气了,他现在非常需要你!”
林雪茵被妹妹说动了。
看来,她只有把那刚刚燃起的爱情的火种吹灭,而回到现实中去了!
别了,我的爱人!林雪茵心中对羊革说。也许,这一次她将再也不回这小小的山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