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作品:《花间道》 我站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就像是在看铃木的表演一样。铃木说话的时候,表情是平淡的,嘴角动得也并不夸张,他从来就是一副淡定从容的神态。但是,我却觉得他的平淡正是为了掩饰他内心的张狂。他需要的是与小情人之间的性游戏,刚才他不过只是在交待规则而已。
我把茶几上的酒一饮而尽。
几分酒意之下,我成了AV女演员。
就这样,在榻榻米上,身为“白衣天使”的我顽强抗争,用尽了身上最后一点吃奶的力气,终因敌不过妖魔鬼怪的进攻,被撕裂了一身护士装后,裸身躺倒在地上,眼角挂着泪。而那个凯旋的海盗,正在痛饮着他的美酒,像吉普赛人跳着狂喜的舞蹈……
沉重的富士山啊,你巍峨几千年的雄姿,压迫着的竟是一片辽阔的、飘落着樱花的东洋阴柔文化的温床!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隐隐约约听见关门上锁的声音,随后,他的脚步声便消失在夜空中了。
我叹了口长气。总算完了,我必须赶紧穿衣。
疲惫的我艰难地起身,跪下来慌忙拾捡刚才替换下的内衣裙,就像一个饿慌了的小孩抓抢可吃的东西。
刚穿上,又觉得什么不对劲,马上就脱得精光,跑向了浴室里,让水不断地冲洗着自己的身体和脸庞,我知道那一刻我最需要冲洗的是自己的灵魂……
一个周末,我一直睡到次日的黄昏才起床。
起床不久,铃木就来了,他让我赶紧穿戴好,说要带我去一家名叫“庄屋”的居酒屋共进晚餐。
居酒屋的灯光是那种苍黄色的,店堂里人不少,我们找了一个角落,还算安静。
他喝了两大杯冰的生啤后,略带几分醉意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可忆,你是个可爱的好女孩,你让我想起我爱过的一个女人,也是个中国女人。我爱过的,都二十多年了,一点也没有忘记,好像就在昨天。”
他从侍者那儿接过第三杯酒,猛喝了一口又接着说:“可忆,我也只能在你这里道出自己内心的痛苦,唉,这辈子我都没法走出对她的怀念。我们原本是发誓要终身在一起的,但是我的原配夫人死活不同意我离婚,她一气之下就赌气回国了。从此杳无音信。两年后,我死活还是与我的原配离婚了,我去了趟中国找她,通过驻沪领事馆找她,但是找不到了。在回东京的飞机上我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说罢,铃木就将大半杯的啤酒一饮而尽。
“我们长得很像吗?”我好奇地问。
“不,不像,失礼了,她是‘舞姿库西’(美丽)而你属于‘卡瓦伊’(可爱)”。我嘴角一翘,以微笑表示并不介意,但心里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但是,也有像的地方,你们的声音很像,这也是我喜欢在电话中或黑夜听你说话的原因。”
“那么说,你也曾经爱过人?”我随口冒出一句。
“是啊,爱过一次,就这么一次。以前以后都没有。”
“你是说那个美丽的上海女人?”
“是啊!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了,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我在网上也不知多少次查找了她的消息,仍是一片空白……其实事到如今,让我知道她生活得好好的,我也就满足了,当然有生之年大家能够见上一面,那就是我的奢望了。”铃木神情凄然地说着。
“你也会上网?不是曾听你说从不上网的吗?”
铃木接口道:“我是让秘书小姐去网上搜索查找的。”
“等什么时候我回国,你把她所有的信息告诉我,我去上海市公安局户籍部门替你去查找,你放心,一定能找到的。”
“不知她今在何方?”铃木又连着喝酒,之后,点燃了一支烟,陷入了深深的追忆之中。
人类的感情真是经久不衰的东西啊,望着铃木那张素无表情的脸,实在是想不到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一副肝胆柔肠。他的眉头紧蹙着,仿佛是在对命运的追问,也许上帝是公平的,让这等享尽荣华富贵的冷傲男人,在心灵深处永远地留下缺憾。
铃木终究是铃木,冷漠寡言的,这是唯一的一次向我打开他的心,之后,那一切又被他死死地尘封起来了。
有些东西,活着的时候是没有答案的,有些东西,注定是要带往天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