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四章

作品:《狼人传说

    眼看着一只只红隼降落在楼顶,纷纷敛翅变成红甲战士,我的心反而镇定下来了。除死无大,我怕过谁!
    但即使只为了嫣儿,我也一定要活着!
    数百位红甲战士围成一个蚊子也飞不出去的圈,我,就站在这圈中间,赤手向天。
    终于,希勒那瘦削的脸从人群中出现了,他分开鹰群,大踏步向我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彪形的黑鹰战士。
    一卷红袍,希勒停在距我五步的距离上,盯着我,眼中射出仇恨的火光。
    周围寂静,在上百只红隼的圈中,强大的杀气产生重重的压抑感逼得我呼吸不畅。但也许是我的镇定让希勒有点摸不到头脑,他没有进攻,停了一下,慢慢的开始绕着我转圈,好像想判断出我是不是真的丧失了所有的战力。
    我一动不动,感到自己灵觉竟神奇的颤动着,像一根琴弦,嗅着空中所有风的气息
    ——自从失去灵力以后,我常常感到自己的灵觉好像并没有丧失,反而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就好像一个突然变盲的人,身上的各种感觉器官都在飞速进化以适应环境,包括战斗的环境——师父和干爹都曾说过,我是天生的战士!也许是无数次战斗培养出来的强烈求胜意志,让我的身体迅速进化着各种机能,以弥补失去灵力的缺陷。
    我现在竟然能通过背后的肌肤来感觉空气流动的变化,判断出希勒的位置……,还有许多别的知觉,有些说得清,有些却如此朦胧,又如此清晰。透过无数知觉在空间上的感应,无论希勒在周围任何方向,他的每个动作都在我脑海中清晰的映照出来,甚至——我都能感觉到他心灵的波动
    好熟悉,雪夜的那个夜晚曾出现过的天心的交汇颤流,又重新浮出在灵觉中。
    自从那夜战败那格后,我就从来没有再体会过这种感觉——也许,是过分依靠恶灵力了。但现在,当一切灵力都消失后,我好像一个赤裸裸的战士,没有任何武器的立在角斗场上,只有依靠自己的原力去战胜对手,已经沉睡的原始兽觉和潜能慢慢的从进化的长河中再次苏醒……
    希勒在第三圈时,我感觉到他周围的空气开始慢慢变化,形成一个个小的漩涡。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观察到凝聚灵力时气场的变化,让我大感有趣,同时也知道,这小子要出手了!
    ——我猛地回头,希勒竟然被我吓得一个踉跄,脸色大变!
    我回头的时间,是选在希勒所有灵力凝聚到最高峰时,要出手的那一霎那。希勒眼中惊惶不定,显然,他已经不像开始那么有把握认定我丧失灵力了。
    “不要怕”,我踏前一步,逼着希勒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我没有灵力和你战斗,你还怕什么?”
    希勒鹰勾鼻子一耸,勉强嘎嘎怪笑的说:“小子,不用装!你现在趁多少斤两我们心里都有数,不要等我动手,你的小命今天由你自己决定。——交出恶灵力的口诀,你马上可以走;否则,我们会把你吃得干干净净,保管不浪费一根骨头!”
    恶灵力???我心中一沉,终于明白了希勒为了什么穷追不舍,也明白了一个本来模糊的原因……
    仰天一阵大笑,慢慢停住,我向外围冷冷的喊道:“周星!你他妈的出来吧!”
    我感到希勒的背后立刻一层冷汗沁了出来,他的眼中闪出一阵惊疑不定的神色。
    “——王忘!”
    熟悉的声音,不出所料,我看到周星优雅的从重重红影中踱了出来,
    “你很聪明!但如果你不这么聪明,老老实实的交出恶灵力口诀后,我说不定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会饶你一次……”
    我淡淡地说:“千万不要和我说兄弟这两个字,你不配!!”
    周星俊脸微微一红,眼中随即闪过一抹浓浓的杀意:“你知道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我不能再留你了!”
    “今天——”,我一旋身扯下衣袖扔了过去,“你我再没有兄弟之情,我要开始为师父报仇!”
    “幼稚!”,周星瞥了一眼我扔过去的衣袖,讽刺的轻笑着,“你以为勾结狸族编一个冼风复活的故事就可以骗我。只要捉住了你,控心术之下,不怕你不说恶灵力的口诀!”他转头对希勒说:“上吧,鹰王!”
    旁边,希勒略一迟疑,说:“狼王,这小子好像有些邪门”
    “不用怕,他的灵力早就已经消失了!只剩一点灵觉作祟”,周星毫不在意的一瞥我,“王忘,不用装腔作势了,我对你比任何人都了解!!”
    希勒还有些迟疑,他问:“可是,他,他怎么会知道——你在……”
    周星微微一笑:“恶灵力只有狼人能使用,而能驾驭的必须是高级狼人,狼族现在的高级狼人不超过三个人,王忘自然可以猜到是我和你联手!”
    希勒战意大盛,他瞳孔一缩,转过头来盯着我,狞笑着说:“狼王,我们一起动手吧!”
    “我答应过一个人,不能伤害他”,周星微微一笑,继续说,“今天事成之后,我们的协议立刻生效,狼族一定全力助陛下成为真正的鹰王!”
    希勒眼中透出一阵火热,舔了一下嘴唇,“好,我一定活捉他!”
    希勒一挥手,四个黑鹰战士向我冲了过来
    我不退反近,在四个黑影到来之前,从一个巧妙的角度左腿蹬地而起,向周星扑去
    这是我计算好了的一招攻击,果真——出于所有人预料。那两个黑鹰战士的拳头落空,砰的一声击在一处;周星也没想到悍勇至此,他身体略退,低声喝了一声: “开”,一道弧光墙卷开,把我挡向身后黑鹰的二次攻击范围内
    不出我所料,周星没有对我下杀手。几乎不用想都能猜到,一定是月姐让他立誓不伤害我,这正是今天的逃生之战可以利用的一点。
    我身形理所当然的后退,立刻就赶到了后面逼人的拳风。去势不改,我好像硬要用脊背和后面的攻击正面对撞。
    感应到我的意图,背后的拳风立刻加速,凌厉异常。而且中间还夹杂着希勒隐隐的一道剑风——
    虽然在背后,可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的映照在我的脑海里,让我能够在最恰当的时间里采取最佳的行动。
    “天下有雪!”
    在身体和拳风剑气相触的一霎那,我心底浮出这四个字。那一夜的雪花又仿佛在眼前飞舞,翩翩片片,片片翩翩,奇妙的轨迹巧妙而合乎天伦,近于天道。
    身体像被风惊飞的雪花一样翩然扬起,模拟出如雪花飞舞一般天然旋转,我在几乎不可能中让过身后呼啸的攻击。三道加速的攻击如流星般划过我的身畔,在周星弧光墙正在迅速弱化的时候,狠狠地击在上面!
    咚的大响,让整个顶楼都抖了一下
    周星的弧光墙迅速四裂,同时反撞而回的冲击波,把希勒等几个高手震的狼狈倒跌飞去。
    我流水一般趁隙而入,穿过弧光墙,在周星还没来得及回气的时候,拼命的一指戳向他的眉心!
    ——其实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我这一指并不能给周星造成致命的伤害。但在我超乎寻常的表现下,周星不会托大的认为我全部丧失了灵力,绝不敢让我击中他的要害。
    而此时他如果全力反击,也能够把我挡住。但除非他想亲手杀我,否则这招就没办法使用——因为即使我恢复了部分灵力,也绝顶不祝蝴的全力出手。
    一折一荡,周星飞退
    我在后面急追,双脚轮换蹬地,御风一般追了过去。
    这时,我速度的优势显现出来。在没有灵力支持的情况下,也能让自己的指尖追上飞退的周星的眉心,使他甩不脱我。
    当然,这是在周星连连撞倒身后的障碍物——层层猝不及防的红隼战士——的时候
    用他做盾牌,我一举冲出红隼的包围圈。
    飞退的周星在出圈五十米处终于回过气来。他双手交叉,划了一个太极的弧线,太极弧光罩!
    太极形的电弧旋转着向我罩来,我停不住身形,只好一个难看的前滚翻躲开。
    爬起来,我就跑
    向电梯口冲去,我踹开门,一跃而下
    身后响起一声霹雳,希勒的剑光只差一瞬就把我钉在入口处。但此时,我是在电梯通道中急速下降。
    恐怖的重力加速度,让我头眩目晕。以每秒九米多的加速度,我翻滚着向下跌落,风声像最汹涌的海浪一样撞击着耳膜,我的关节被衣襟带得反张,刺骨的痛。
    见鬼,难道电梯正好停在最下面一层?我虽然不知道大楼的高度,但看起来应该在六十层以上,如果一直这样掉到下面,我会把自己摔碎在电梯间的顶上。奋力伸出双手,我支撑到两边的通道壁,下滑的速度立刻降低。但同时,我听到自己臂骨碎裂的声音
    ——痛的几乎都已经麻木了。
    剧痛中,我突然感到脊柱在收缩,双手也在变化,再也支撑不到墙壁,身体又开始加速下落……。
    幸好这时离下面已经不远,咚的一声,我砸在满是灰尘的电梯间顶上
    一瞬间,我突然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像那梵唱中哀伤而深远的祈祷……,好熟悉——
    爬了起来,四周又是一片寂静。灰尘还在飞扬着,呛着鼻子。
    电梯间的顶已经被我砸出了一个大坑,不知道刚才里面有没有人——
    打了一个喷嚏,我甩了甩头,感觉有些异样……。低下头,突然,我发现四只脚!后退一步,那四只脚,不,爪,竟然都在动!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我触到了满脸的茸毛!
    竟然,变身了?
    回想起来,那梵唱中哀伤而深远的祈祷,像极了望月狼族的哭声。千百年的孤独和忧伤,千百年的守护和回望,千百年的追逐和流浪,千百年的企盼和梦想……
    神授狼族以传说,守护世界
    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一行字,忍不住流下泪来。为什么哭,我也不知道。只感到千年来无数的故事,长歌一般在心灵中回映。创世的感动,护世的荣耀,背叛的迷惘,有流星划过天宇,狼族千年的等待,到底是为谁救赎?
    “——为心救赎——!”
    我冥冥中听到这样一声回答,仰首,却无人。
    从衣服中钻出来,抖抖浑身的毛,我发现自己的胳膊——前腿,伤得还不算特别厉害。感觉到上层正有许多人急速追来,我扒开侧面的隔板,跳了出去。
    现在,我要一只狼的形态逃亡了
    后面扑棱棱的一阵响,我回头,看见咕噜也狼狈的从电梯间里了出来,蓝色的羽毛上沾满了灰尘。
    “A TI——!”它夸张的学了这两个音调,落在我前面的地板上,“大笨狼,把咕噜带到这种地方来?”
    “咕噜——”,我竟然能说话,以前变身的时候都不能说话的啊,呆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接着对小鹦鹉说:“有坏蛋在后面追我们,快逃吧——”
    “咕噜不逃,咕噜要巧克力!”,咕噜摆出一个英武的造型,“咕噜要打坏蛋,抢巧克力”
    “是啊,咕噜真勇敢,咕噜挡祝蝴们”,我又好气又好笑,说,“等咕噜成为红烧鹦鹉的时候,王忘会想香喷喷的小咕噜……”
    虽然好像对红烧鹦鹉还不太理解,但看来,咕噜对把自己变得香喷喷很反感。它一振翅膀飞上我的背,咬着舌头说:“驾,跑啊,王忘”
    我哭笑不得的驮着它从寂静的楼道里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