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找工辛酸

作品:《京华沉浮录

    在买车后的一个月里,我们一边游玩一边准备简历开始找工作。
    移民加拿大前,已经听说温哥华工作难找,现在方知不是一般的难,尤其是高科技,不能说完全没有,可也是凤毛鳞角。
    我定位在电脑技术支持上,居然还有过两次面试,或许是硅谷的工作经历赚来的。不过见面一谈就没戏了,其中一次那面试我的人好心的告诉我,先去进修一番语言再来试一试。温哥华不象硅谷,有很多的电脑装配和测试的工作,我在湾区走过的路眼瞅就不行了。
    我也曾动过电脑文字处理的主意,如报社,樱孩厂,排版小店,中文软件售卖商,除了认识了几个朋友外,一事无成。尤其是我看到一位在售卖自己开发的一个输入法的哥们儿,来温哥华都好几年了,脚上还穿着双早年国内的尼龙袜子,我就知道此路不通,及时打消了自己经商的念头——代理销售中文软件并兼营中文排版服务。
    妻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她的通讯领域的软件工程师背景毫无用处,甚至去尝试过软件测试,依然是一无所获。
    在度过了最初移民的一个月后,夫妻俩同时在求职的航程上搁浅了。
    买车后,以一个月生活费1000加元,我们的存款只能坐吃山空半年。另有美元若干,又不敢随意乱动,准备万一加拿大混不下去,留做返回美国的费用。
    形势比人强,吃饭要紧。望着妻子日渐焦虑的脸色,我一咬牙,来吧,用我阿唐宽厚的肩膀,扛起这家庭生活的重担。
    最近几天,我开始在中文报纸上找蓝领工,甭管是餐馆、工厂还是建筑,是工就上。居然也不成,要么嫌你没经验,要么觉得你一个知识分子干不长。最可恨的是,这种工也要先审简历!
    如此三番五次,终於在4月底我找到了登陆温哥华后的第一份工作——制衣厂的洗衣工。
    这家位於新西敏的制衣厂,有工人上千人,在大温地区规模是前几位的。
    一进车间,我马上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空气中弥漫着千千万万看不见的衣物纤维的碎屑,无孔不入。还好我这人不过敏。
    一旁为我引路的工头J笑着说,“慢慢来,过两天就适应了。”他看过我的简历,也用英语和我交谈过,因此对我很客气。
    这是一家成衣厂,主要的产品是牛仔裤。
    北美的制衣厂在来自中国等第三世界国家的产品竞争下,早已是风雨飘摇,所能做到的就是雇佣新移民,拼命压低工人工资,借以降低成本。
    我的这份工的薪酬是每小时7元,比6元的最低时薪还高一点。刚刚听到这个数字,我还很得意地对阿唐太说,“瞧,我在加拿大的第一份工作居然还比最低时薪高!”
    车间很大,好几百个工人在忙碌著,大部分人是在车衣,以女工为主,少数工种是裁衣,洗衣,烘干,包装。每个人都低头不语,默默地干着自己手头的活计。
    人种的分布基本上是亚裔,大陆人,印度人,香港人,越南人,台湾人,还有的看不出是何方人士。
    A把我带到一个矮壮的亚裔面前,介绍说是我的工友A,以后我就就和A一起工作。
    A是来自菲律宾的移民,操一口比我还烂的英文,我们俩半句对八两,常常要连比带划地加上若干身体语言,才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好在那道洗衣工序,工艺过程实在简单:把牛仔服和磨石一类的东西一起放到洗衣机里,按程序定上时间,机器自动磨洗,然后我们开始整理上一批已经洗好的衣物,放入烘干机烘干,最后取出烘好的衣物,移交给下一道工序。
    这活儿可能是所有的工序中最脏最累的,牛仔服蘸饱了水,非常沉重,彼此又纠结在一起,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分开。而且一拨接着一拨,中间的间隙很短,没有多少喘气的时间。
    A明显对这份工作很满意,两批活儿的间隙,他对我说,“Good, I like that job!” 说着,晃了晃壮硕的肩膀,两手做了一个抄起衣物的动作,表示很适合他这个壮汉做。
    我问A原来在菲律宾做什么工作,他告诉我说是种田的农人。
    我听着A的絮叨,默默地干着活,尽量跟上A的进度。心里在想,是啊,A当然是很满足了,从种田的农人到衣厂的洗衣工,也是一个进步了。
    嗨,管它呢,到一个地方说一个地方的话,干体力活就要象干体力活的样子,过去的辉煌权当作雨打风吹去了。
    一个上午,三个半小时,我是一分一秒地数下来的,这一辈子就这一个上午过的慢。临近中午,双手,双臂和腰背酸疼不堪。劳动人民真了不起啊!我心里自嘲着。
    期间,J过来看了两眼,见我上手快,干的也很勤力,拍拍我的肩膀,“慢慢来,不要急。明天不要穿这么好的衣物,不然就搞坏了。”
    那天,我不过是穿着一个粗布的衬衫,也不是什么好衣服,估计J是没话找话说。
    好容易熬到午餐时间,一声铃响,一部分工人放下手里的话儿,拥到餐厅吃饭。工厂人太多,吃饭时间是叉开的,每拨半个小时,吃饭时间不付工资。
    吃饭当而,旁边一个港人,问了我两句粤语,我摇摇头表示听不懂。那斯立时来了精神,用国语开始对我说教,“刚来加拿大吧,在大陆没有干过这活吧?!这里是资本主义社会,容不得人偷懒,不象你们大陆那样!……”
    我实在是累,懒得答理他,头都没有抬,继续吃我的饭。
    这哥们儿好像吃定了我,第二天又跑到我身边坐下,又开始给我上课。经过一天半的修炼,我多少有点适应,精神头大了一点。我转过脸,定定地看着那斯说,“Would you please shout up? (你可以闭上嘴吗?)”
    那土老冒估计也是一没有读过书的,呆呆地看着我没有反应。我一笑,“吃饭,吃饭,莫谈国事!”
    港人的嘴闭上了。第三天中午没有再过来和我同座授教。
    不过,那也是我在衣厂里的最后一餐午饭,实际上,我在加拿大的第一份工作只做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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