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泪别故土
作品:《京华沉浮录》 94年11月,我拿到了加拿大的移民纸。
移民加拿大是阿唐太的主意,是她公司里的一个台湾人告诉她的。我们按图索骥,照章办理,所有的文件都是阿唐太一人搞定的,没有请任何律师帮忙,她的本事,可见一斑!
此前,在我回国后的一个月,我和阿唐太已经达到共识,阿唐将随阿唐太在海外共浴风雨,此生此志,至死不逾!阿唐太实在是高啊,正如某个网友说的,她是欲擒故纵!
当阿唐表忠心的传真发到阿唐太的公司,据说公司的上下人等足足笑了一个上午。
在我海归后不久,小邹的一个朋友于浩然从澳大利亚归来,他是我们大学的同学,不是一个系。我们这一届的学生中,除了前文提到的名人老徐之外,这个于浩然是另一个名人。
他的传奇之处,令人匪夷所思,实在是超出了平常人的想象力。
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是考研究生时,那时候一帮子不甘寂寞的学生干部和活跃分子纷纷投考企业管理,其中就有于浩然。这还罢了,阿唐也置身其中,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奇就奇在,考试前的3个月,他突然宣布他的外语科目由英语转到日语!那时候,阿唐的学校允许学生自选第二外语,不过,不做硬性规定,二外的考试也不计入成绩,水平自然不高。于浩然的举动实在令吾等考管理的人个个大跌眼镜,不知道他老兄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最后的结果是,日语英语都没有考,于浩然提前退出了。
接下来是出国。80年代末,除开投亲依戚,出国要么是公派,要么是自费考出去有奖学金,其它的形式少而又少。于浩然的路子仍然是超出了吾等的想象力,他自费出国读语言学校!今天说起来,这种形式的出国是不新鲜了,小留学生们走的几乎都是这条路。可如果将其放在那个时代,意义就不一般了,光是那笔学费就让大部分的人望而却步!在我认识的人中,于浩然是以此种方式出国的第一人!
于浩然回来后,小邹拉着我去见他,我们有7年未曾见面。与阿唐的低调行事作风不同,浩然的出场很高调。先在京东的天平下塌,然后是燕京,最后是长期落脚在某二星宾馆。
一见面,浩然就大骂昨天刚刚见过的人,说他这次带回来50万美元的投资,对方居然半信半疑,“不愿意做,拉倒!不行我再带着钱回去!”浩然斩钉截铁地说。
那50万美元到了也没见着影儿,据浩然说,投资方对在中国投资感到失望,撤回了。
浩然接下来开始做起了移民中介,成效如何不知道,周围的朋友倒是被他给圈进去不少,去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在我快要离开中国时,浩然做起了磁疗产品。
对于于浩然,我阿唐有两个字的评价:第一个字是服。不服不行啊,最难过的时候,浩然打电话让我带钱去救他,饭店因为他欠房租太多不让他出门!换了阿唐,早就搬出来了,落个心安,根本不可能象他那样瘦驴拉硬屎地死撑。这份天塌下来依旧坦坦荡荡的气度,叫我如何不佩服!或许这就是阿唐今天很平凡的原因?第二个字是怕。姑且不论浩然如何东拼西凑的弄钱,今后如果赚不到钱要如何去堵这些窟窿,单单就他在海归之后,与浩然太分手一事,阿唐已经毅然决然地要再赴海外,与阿唐太共患难去了。如果海归后事业有成的代价就是妻离子散,阿唐还是愿意选择平凡。阿嚏!
当我告知父母,我将与阿唐太移民海外,不日将远赴加拿大时,老父很快病倒,他有长年的心脏病史。
待其病情稳定后,我开车把父母接到北京,去安贞医院诊治。诊断的结果还是早就知道的,老年性疾病,唯一的办法就是定时吃药注意作息。
那一次,我开车载他们到了一些过去没有去过的地方转转,如香山植物园,大观园等。不同于以往的挤车出行,有一部私车到底方便许多。几天下来,其乐融融,也算是对阿唐海归岁月的一个回报。
95年2月,销往大马一批“中文之星”,赚了5000元,此前祝建国帮同学公司做软件,赚了3000元,老枪成立5个月来,合共收入8千元,而每个月的费用5,6千元,显然,情况不乐观。
我当时动了一个念头,出卖公司。以当时公司拥有的固定资产及已经完善的经营常葫和环境,卖个二,三万元,应该是不成问题。再加上1万元的流动资金,我还可以收回3万多的投资,我实在对我离开之后的老枪前景没有信心。
就在我准备实施售卖计划的时候,寰宇的路二英再次找到我求援。我灵机一动,出了个主意:让老枪参与寰宇经营,两家合用门面,利润分成。
路二英大喜。具体的合作方案是路二英和董强一起谈的,类似于准上下级关系:1),寰宇的收入,老枪不染指;2),老枪的收入,不使用寰宇的资金时,寰宇提50%,使用 寰宇的资金时,寰宇提70%;3),老枪人员不在寰宇受薪。
总的来说,我对这个协议很满意,双方互通有无,一个出钱出场地,一个出人出经验。
结果,我打消了售卖公司的打算。想用这3万元的公司资产赌一下今后的发展。
我当时手头还有美金4千元,考虑再三,我没有投放进老枪公司。谢天谢地,最后这个决策是做对了。
在接下来的10个月里,是寰宇和老枪合作的蜜月期。
老枪除了帮助寰宇售卖其硬件产品,还与微软签署了软件代理销售协议,我也在境外从微软内部人员手中买了一些优惠软件邮往老枪出售,效果还不错。
95年底,董强报给我的财务报告是,老枪在税后及费用后,实现盈利2万5千元。
96年的消息时断时续,最后一次的联系是祝建国请求再次从微软内部购买软件若干。
97年初,我自黑子玉敏处得到的消息是,老枪已于96年秋散伙,董强旋即移民新西兰,详情不知。
99年,小虎移民加拿大,转述祝建国的说法,董强骗了他,行前卷走了老枪全部的流动资金,只给他剩下一堆用旧了的电脑传真电话桌椅文件柜保险箱等。
2000年,阿唐回中国找到祝建国,按祝建国的说法折价追回了固定资产残值人民币2千元。
2001年,玉敏发电邮,问我是否知道董强下落,玉敏在其移民前曾借给他人民币一万元,玉敏结婚在即,立等钱用。
95年3月,天津张贵庄国际机场大韩航空公司登机处。
“Are you going to immigrate to Canada?”
"Yes, I am."
"Can I see your immigration paper?"
"Here you go."
"Thanks. Here is your boarding pass. Have a nice trip!"
大韩航空的职员一面把登机牌递给我,一面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要先在汉城转机去温哥华,估计以前从没有中国人走天津机场坐大韩航空移民加拿大,我可能是第一人呢。
我回转过身来,年迈的父母与姐姐一家人在安检门外目不转睛地望着阿唐。
母亲一直在啜泣,一贯坚强的父亲也在不断地拭泪,还有姐姐,姐夫和外甥女……我的眼睛已经模糊了。
我抬起手,挥了挥,亲人们的手也都抬起来在挥,朦胧之中,两行热泪夺框而出。
我转过身去,迈开大步,任凭泪水在面颊上奔涌。
别了,我的亲人,别了,我的祖国。这次的远行将不同于以往,我将背井离乡,远赴海外,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里,从零做起,从底层做起,用我的双手我的汗水我的心血甚至我的尊严,开辟一个新的天地!
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