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东窗事发
作品:《京华沉浮录》 又是一个星期五。下班时,王银贵来开车接我去他家渡周末。王银贵是新加坡清福贵的朋友,来吉隆坡第一天,清福贵就带我认识了他。我和清福贵之间一直是彬彬有礼,和王银贵却是一见如故。
王银贵,50来岁,比我略矮,除了一对招风耳外,是一个仪表堂堂的汉子。
他经营着吉隆坡最大的华人樱孩厂,有雇员20来个,算是在当地侨界,小有名气的人物。
刚一上车,王先生就很大声地对我说,“阿唐,怎样?”
我笑着说,“能怎样?很好啊!”
他放声大笑。
王先生人很开朗,极擅交际,马来人,印度人,中国人,三教九流,到处是朋友。我想我这一辈子也达不到这种境界。
只有一点,可能由于他是白手起家做到今天的地步,花钱上很仔细,显得过於小家子气,尽管他对朋友还是很讲义气的。92年我陪同他走访北京的轻工业部,他想游说当局组团去大马展出中国的樱孩设备。那天,他拎了一个很古旧的皮箱,我问他是否有新的,他摇摇头,时间又紧,只好就这样去了。果然,见面时,那对外交流处的处长就一直上上下下的打量王银贵的装束,我在一旁干着急。晚宴后,我和玉敏用我们的车送处长回家,那斯就跟我套磁,打听王银贵是否有钱。我告诉他,王很有钱,只是贫寒出身,节省惯了而已。处长半信半疑而去。回头我就点了王银贵几次,告诉他目前的中国还是很讲面子,港台的商人把风气又带坏了,要想在中国有所发展,面子上的事一定要做足。可惜效果不大,到今天我也不知道那展览是否搞成。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天后宫,今天这里要举行由大马中文学校校董会举办的募款招待会,门票100马币一张。
晚宴时,有孩童们的才艺表演,中国民族舞蹈,中国民乐演奏,各式武术表演,一时间莺歌燕舞,端的是满堂融融,仿佛回到中国一般。
我非常感动,他们已经是第多少代的华人了,居然将自己的文化传统保留的如此之好。
王先生告诉我,这些孩子们的表演都是从中国请来的老师教授的。
意外的是,到场祝贺的只有台湾的经济文化代表处,没有大陆的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出席。
我知道,当时大陆和台湾都有“汉贼不两立” 的说法,你去我就不去,咱们两家不能同台!但是,置身在海外侨胞炽热的大中华文化海洋里,我还是感到非常遗憾。
晚上住在王先生家的客房里,意外地发现了一本樱孩精美的台湾樱孩业专业杂志,上面居然有天翔软件的一张照片,背景是易森的软件使用手册。看来,天翔软件还真的名声在外。
一大早起床后,在王先生家的院子里转转,来大马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如此清闲过。王先生家在半山上,算是富人区,周围大都是政府的公务人员,昨天王先生这样告诉我。环顾左右,都是豪宅大院。今天回想起来,以北美的标准,也是Monster一类。
第一次到王先生的家时,心里想,我这一辈子也住不上这样的豪宅了!嘿嘿,当然,今天阿唐家的房子也不过刚好容一家四口栖身而已。
我不是一个拜物主义者,但刚出国时物资生活水平的差异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冲击。
王先生的孩子们在车库里打乒乓球,欢声笑语不断。他有五个孩子,两男三女。
他的长子后来在北京某樱孩学院读书,我曾多方款待。后来王先生很有感慨的说,这么多中国来的人,只交到阿唐你一个朋友!
上午王先生带我去会他台湾来的朋友,他很喜欢领我四处跑,一方面忙他的业务,一方面给我一个认识大马的机会。
王先生的几个朋友住在市中心的一个饭店,我们上去的时候,他们刚刚起床。我豁然发现床上有两个年轻的马来男人兀自蒙头大睡不醒,心里动了一下。回头一想,可能这几个台湾人有龙阳之癖吧。
王先生祖籍福建,他很有商业头脑。当时很多台湾人在东南亚投资,王先生的厂子就有台湾一家很大企业的投资。
然后一行人一起去吃早茶。我对广式点心的嗜好,可能就是那时候打下的基础。
有趣的是,旁边席上有人叫了半生不熟的鸡蛋来,敲了一个小洞用嘴吸着吃。
星期一下班,张鹏程接我回口令公司员工的住处时,态度很奇怪,明显有些火气,大家都没有什么话说。我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因为我整个周末都住在王先生家的缘故。
第二天,去新人日报前,我先在口令公司给北京的易森打了一个电话,他的口气不咸不淡,对我汇报的新情况明显不如前几天那么有兴趣。我撂下电话想,怪哉!
到了报社,我敲开老总办公室的门,说要用他电话跟LP汇报情况,他很知趣的走出去了。我很喜欢这个老总,可惜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后来我还托张鹏程给他带过礼物。
刚刚打通阿唐太办公室的电话,她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阿唐,你们公司出事了!玉敏去拷贝什么东西被发现了!”
我心里跳了一下,沉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小邹前两天到我们家说的。说是因为公司里最近有人跳槽,公司就查一查少了什么东西,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把玉敏的事情给翻出来了。你们干嘛要去拷人家的东西嘛?!”阿唐太的心跳声好像都顺着电话线传过来了。
我大致明白了,不是当场抓住就好办。我柔声说,“我没有让玉敏去拷贝东西,此事与我无关,你不用紧张。”
阿唐太一贯对阿唐的事情不甚了了,她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告诉她实情只能让她干着急。
我又接着说,“如果小邹,玉敏,小虎再到咱们家来,告诉他们只要不是当场被抓住手腕子,一律不认帐!”
恩爱了几句,就挂了。
好啊,我刚逍遥了两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我不找麻烦,麻烦来找我。
中午,张鹏程来找我一起去吃饭。他不冷不热的说,“刚才易森打电话来,说你们公司发生了一些事情牵涉到你。过几天,一个叫 王赢利的台湾人会来吉隆坡找你谈一谈。”
我也不动声色的说,“不错,我和易森是有一些个人的恩怨纠葛。不过,这些不应该影响到我们原定的两个公司之间的合作。按协议,我将工作到这个月底,如果贵公司没有异议,我仍将遵守协议;如果贵公司打算中断协议,今天我就会离开口令公司。”
张鹏程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伸了一下大拇指,“好,我们就仍照协议办理!不过,”他又加了一句,“这半个月的薪酬,易森要我直接汇到皇朝公司。”
按协议,口令公司支付我在吉隆坡的祝恨费用及工资每月美金1000元整,这两天本应是我领取这半个月工资的日子了。
我苦笑一下,“没有问题,工资支付给我还是我的公司,都不影响我在此代表我的公司履行我们原有的协议。”
下午,我传呼了王银贵。
虽然我表面上很镇静,心里却很难做到波澜不惊。到底北京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十分清楚。如果玉敏招了出来,虽然没有证据说明我在参与,不过任何眼明人都能推理出我与此事的关系。王赢利来吉隆坡找我所为何事,只是为了当面指责我背叛公司吗?张鹏程已经意识到他在选定皇朝系统做为报社的排版系统上决策失误,现在已经借此事把火气发在我身上,我如果再继续住在他的房间里朝夕依赖他的车载进载出,不要说他受不了,我自己都觉得难受。之所以他不得不继续我们原定协议让我工作到月底,是因为报社也知道我们原有的安排,如果我中途退出,很难交待。
天哪,我实在需要一个人谈一谈。
下班时,王银贵准时开车来接我。我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并且包括张鹏程和我之间的困难处境。
王银贵马上把话接了过去,“没有问题,住在我家好啦。我每天接送你上下班,反正我的厂子离报社也不很远。”
好人哪,谁说南方人不仗义?!
就这样,我住在了王先生的家。
晚上,王先生很关切的问我,“阿唐,你打算今后怎样办呢?回中国还是留在大马?我听说很多人来了就留下不走了。想留下的话,我可以帮忙。不过,我看你最好还是回中国。在这里要从头做起,也很不容易。”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前一阵子,我千方百计的给王银贵灌输电脑文字排版是樱孩业的未来趋势,想引动他的兴趣到中国去投资,但他一直不为所动。我想电脑技术远远超过他的理解范围,和他所熟悉的领域也相去甚远,很难在短时间内让他产生创业的欲望。
如果留在大马,我能做什么?我不是电脑软件工程师,做技术支持语言又不行,而且口令公司是大马华人电脑公司中最大的一家,最大的工作机会就在这里,以我的特殊身份不可能在口令工作。除开电脑外,只有从头做起了,正如王银贵说的那样。
如果返回北京,皇朝是不能待了,只有重返江湖一途,又要开始为生存而独自拼搏了。
呵呵,阿唐,瞧你才27岁,4年里已经走了大部分人一辈子也没有走过的路!
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