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重回傀山

作品:《龙魂侠影

    「师妹,先别生气,这是龙辉方才给我的。」
    袁齐天递过了一块布片,上面写着一个钱字。
    洛清妍蹙眉细想片刻,说道:「原来这小子想取回钱冲卷走的钱财。」
    袁齐天咬牙骂道:「钱冲这小子真不是东西,既然见钱眼开,卷钱走人,要是给老子捉到他,一定敲碎他的骨头!」
    洛清妍叹道:「师兄,别怪罪钱冲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袁齐天奇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洛清妍蹙眉道:「当日他与人做生意,不但被奸商骗取钱物,而且那些奸商贪图钱冲的财物,便与官府勾结,试图谋财害命,他们一怒之下就施展了妖族神通,连杀数人,谁知那时候无缺恰好经过,他见钱冲欺负普通人,一怒之下就挑断了他们的妖筋,事后钱冲将此事写成书信回报给我,希望可以能讨个说法……哎,我处事始终带着私心,就将此事压下。或许鹭明鸾说的没错,我真的不配坐此族主宝座。」
    又是一笔糊涂账,袁齐天吞了吞口水,问道:「会不会是钱冲这小子欺上瞒下?」
    洛清妍道:「我虽徇私,但还不至于糊涂,此事确实千真万确,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只希望龙辉能够早日从鹭明鸾口中探出钱物下落,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明雪问道:「若找到钱冲,那该如何处置?」
    洛清妍微微一愣,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若不杀此人,族规难平,若狠心下手,又对不起自己良心。
    子夜时分,月光披散,将边塞雄关映上了一层银纱。
    龙辉带着鹭明鸾潜进铁壁关,这儿曾是他的老窝,很快便找到了安身之地——青龙军营地。
    直接奔向王栋的房间,抱着昏迷不醒的鹭明鸾一脚将门踹开,吓得里边正在赤膊相缠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只见王栋正压在一名艳丽女子身上,龙辉认得此人正是妓院的红牌花姑。
    看着这对野鸳鸯,龙辉也着实不好意,干笑几声道:「王栋,我没想到你正在……咳咳,我还是去找梁明吧。」
    王栋推开艳姬,扯过一件衣服,笑道:「将军客气了,你现在去找梁明也是一样的,不如还是让老王我替你效劳吧!」
    只见那艳姬面色,拉过被子掩盖赤裸娇躯,蜷缩到一旁。
    龙辉道:「好兄弟,我要一间安静的屋子。」
    王栋朝龙辉怀里的鹭明鸾瞥了一眼,呵呵笑道:「将军放心,老王明白……」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贱贱的贼笑。
    得王栋帮忙,龙辉很快便找到了僻静的屋子,他严嘱王栋要保守秘密,随即便关好门窗,替鹭明鸾疗伤。
    气脉探查,惊觉鹭明鸾心脉已被寒毒侵蚀,几乎快要冻僵,龙辉心知不可再拖延,立即施展烈阳元丹,以阳火神力镇压双重冰髓寒毒。
    阳火入体,鹭明鸾体寒稍减,但因血气不足,依旧感到一阵目眩,迷糊间仿佛又看到了一头骷髅邪发,一口暗红血刀……「原来是你这佛门败类!」———————————————————————————————————尊者怒然大喝道,「竟敢残杀僧者,罪不可赦!」
    愆僧挥刀劈下,冷笑道:「藏污纳垢,伪善之佛,戮血罪刀专杀汝等罪人!」戮血罪刀雷厉杀来,尊者不敢怠慢,聚齐佛光迎战。
    两人拳来脚往,血刀佛光交错,厉喝杀声之中,打得不可开交,从屋里打到屋外,从地下打到天上。
    罪佛杀戮,使得寺庙中一片混乱,鹭明鸾趁着这个时机运功冲,待她冲开道后,已经累得香汗淋漓,透明的纱衣贴在身上,婀娜玉体若隐若现,分外迷人。
    肢体虽恢复行动,鹭明鸾却大损真元,艰难地站起身来,蹒跚迈出屋外。
    谁料,迎面却撞上了三名武僧,一见到鹭明鸾就开口大喝道:「妖女休走,给主持赔命来!」
    三人举起长棍便朝鹭明鸾敲来,鹭明鸾挤出最后一丝余力使了个灵蛇身法躲了过去,随即再勉力用了个云霄六相,只见玉手挥动,每个武僧的天灵和胸口各自被拍了一掌,立即毙命。
    连用两大神通,鹭明鸾险些没一头载到在地,高耸的胸脯不住起伏,洁白额头沁出丝丝冷汗。
    「妖女在那里,大伙快捉住她!」
    被这三个秃驴阻挠了一阵,引起了寺内其他人的注意,僧众将主持的死尽数归结在鹭明鸾身上,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
    鹭明鸾暗骂一声无耻,趁着对方未形成合围立即施展轻功跳到屋顶,借着夜色掩护逃离寺庙。
    寺中武僧见状,也使出轻功追了上去。
    鹭明鸾暗自叫苦,她能够冲破梵钉锁脉已经是损耗大半元功,又经过杀敌突围,她已将近气空力尽,脚步越来越重,身后的佛力也越来越近。
    「妖孽,纳命来!」
    一声雷厉怒喝从背后响起,鹭明鸾不禁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尊者竟也加入了追捕的行列。
    「那怪和尚败了吗?」
    鹭明鸾暗吃一惊,若是这个佛也出手的话,自己根本就没有逃命的机会。
    尊者几个纵身便追到鹭明鸾身后五尺,猛地使了个擒拿手,便要拿住鹭明鸾的背门。
    「区区一个‘禅念封阵’也妄想困住愆僧,伪佛真是虚妄也!」
    冷淡而又平和的声音响起,只见愆僧又从天而降,一刀削向尊者手腕。
    戮血罪刀锋锐无匹,尊者不敢硬接,只得抽手后退,鹭明鸾得以逃过一劫,后怕之余背后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尊者站稳阵脚后,凝视愆僧道:「本以为用个困阵将你拖住,想不到你这恶佛指能为大超本座估计!」
    愆僧冷眼蔑笑:「伪善佛,吾手中屠刀正渴饮汝之罪血!」
    听到此言,尊者双臂一扬,掏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卍字印,正是雷峰禅寺独有的令牌,他高声喝道:「众僧听着,此人便是佛界罪孽,人人得以诛之!」
    看到佛界总坛令牌,众僧莫敢不从,举起各种法器朝愆僧招呼过来。
    鹭明鸾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大师,我跟你并肩作战吧!」
    愆僧眼皮也不抬,淡淡地道:「碍手之妖,速速离去!」
    话音未落,只见他袈裟一扬,送出一股柔劲便将鹭明鸾推出了数十仗之外,令她彻底脱出重围。
    借着罪佛真气远遁,鹭明鸾感到四周风声呼呼,原本站立之地已经渐渐模糊,唯有杀声血光冲霄而起,给夜空平白增添了几分凄艳和无奈。
    鹭明鸾穿街过巷,专挑偏僻小路走,她也不知道东南西北,只是一味地仓皇奔逃。
    随着气力耗竭,鹭明鸾在钻入一条小巷后就两眼一黑,载到一堆杂物上,昏了过去。
    昏睡了一晚,鹭明鸾被街上嘈杂的声音惊醒,睁开妙目,从巷口朝外看去,街道上人影来回跑动,除了寺庙的武僧外竟然还有官府衙役。
    鹭明鸾心知大事不妙,于是便潜入巷子里的一户人家,偷了几件衣服换上,她此时真气不足,难以施展万变幻元术,只能简单地易装装。
    「要尽快逃出城外,去找师姐回合!」
    一切完毕后,鹭明鸾低着头走上大街,只见武僧和衙役相互协作,拿着鹭明鸾和愆僧的画像在城内搜索。
    鹭明鸾见前面行来几个衙役和武僧,立即收敛气息,低着头走过去。
    衙役大喝一声:「站住!」
    鹭明鸾心头不禁一颤,忐忑不安地凝视着众人,那名衙役拿着画像对照了几下,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你走吧!」
    鹭明鸾松了口气,心想伪装还是有效的,于是便朝城门走去,谁料一到城门竟看到门口立着两人高大的玉佛像,其内透射出沛然佛力,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鹭明鸾也被这股佛力弄得浑身不舒服,暗忖道:「若我真的走近城门,岂不是要被这股佛力逼得妖气泄露?」
    就在此时,鹭明鸾瞧见后方有几架马车行来,其中一辆豪华精致,显然是给富贵人家乘坐的,而另外几辆则较为粗糙和简陋,上边盛满了各种行礼和货物。
    鹭明鸾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于是便掉头折返,跟在一辆马车附近,装作出城的行人。
    马车行驶到了城门,却见那尊玉佛挡住了大半去路,那些家丁和保镖便上去与守门的官兵武僧交涉,双方各有盘算,而且又都是蛮狠惯了,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场面一度失控。
    趁着这个机会,鹭明鸾使了个灵蛇身法钻到其中一架载满行礼的马车上。
    双方争吵了片刻,最后守城的人还是将玉佛搬开让路,鹭明鸾有惊无险地随着车队驶出了东霈。
    马车出城后,鹭明鸾原本打定主意等夜色降临便离开,可是走了三十多里路,车队忽然停了下来。
    鹭明鸾正在讶异之时,却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娘亲,我要吃糖!」
    鹭明鸾抬眼一看,只见赵湘音一蹦一跳地朝这辆马车走来,赵夫人则跟在身后,而鹭明鸾身边正好有一罐糖果。
    仆人笑道:「小姐,让小人替你拿吧!」
    赵湘音小嘴一撇,歪着小脑袋道:「不要,你们粗手粗脚的,弄坏我的糖果怎么办?我要娘亲帮我拿。」
    赵夫人含笑地点了点头,提起裙裾登上马车,就在她掀开车帘的一刹那,鹭明鸾便打定主意要胁持住这个贵妇人。
    看到车内还有一个人,赵夫人花容先是一震,随即便冷静下来,低声朝鹭明鸾说了一句:「陆神医,麻烦你将那罐糖果递给我。」
    鹭明鸾将糖果递了过去,准备随时出手制敌,谁知赵夫人在接过糖果后,却是温温一笑,掉头就走下马车,仿佛从未见过鹭明鸾一般。
    「娘亲,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赵湘音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赵夫人摇了摇头道:「湘音,你一定是嘴馋得糊涂了,娘亲哪有说过话!」
    说罢便递过糖果,赵湘音小孩子心性看到有吃的就欢天喜地,捧着糖罐子跑到一边吃了起来。
    夜色降临,鹭明鸾准备离开,却见四周静得惊人,这辆马车五十步内根本就无人巡逻,那些家丁保镖都聚集在其他几辆马车周围。
    鹭明鸾啧啧称奇,怀着满肚狐疑走下马车,却发现踩到了一个包裹。
    她拾起打开,发现里边装满了银子,足足有一百多两。
    鹭明鸾越发惊奇,越来越想不通这是何故,忽然见到那辆豪华马车的窗子掀开了一个角,赵夫人从中露出半张脸,眼睛正静静地凝视着这边。
    眼神交汇,鹭明鸾看到赵夫人朝自己点了点头,随即便将帘子放下,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她是在帮我!」
    鹭明鸾心头猛地涌起一团暖意,朝着马车鞠了个躬,借着夜色掩护朝洛川奔去。
    经过一天的休息,鹭明鸾元气稍作恢复,使出轻功进入洛川城,她沿着洛水一路疾奔,心中有千言万语同师姐诉说,恨不得此刻就扑到姐姐怀里痛哭一番,将这些日子受到的屈辱和委屈发泄出来。
    「臭秃驴,你给我记着,等我找到师姐后,一定要让她来拆了你们的和尚庙!」
    洛水医馆已经映入眼前,鹭明鸾兴奋之极,心里想着如何跟洛清妍教训那些和尚。
    鹭明鸾跳入墙内,直奔主卧室,猛地一推开大门便叫道:「师姐,我……」
    话还没说完,却发现里边根本没人,就连床榻都是光秃秃的,连被子都没有,桌椅也被一层灰尘掩盖。
    鹭明鸾到所有的屋子看了一遍,发现竟也是毫无人烟。
    「我这些日子过得好苦,师姐……你去哪了?」
    鹭明鸾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涌出眼眶,蹲在墙角哭了起来。
    哭累后,鹭明鸾觉得一阵眼困,便倚着墙角小睡片刻。
    一觉醒来已是天明,鹭明鸾感到肚子有些饥饿便用赵夫人赠送的银子去买些馒头果腹。
    她心想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便不要跟外人过多接触,若不然恐怕连累师姐。
    就这样,她在医馆内等了足足五天,在第六天早上,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响起,鹭明鸾不禁欣喜若狂:「一定是姐姐回来了!」
    她喜滋滋地站起身来,正想奔出去迎接洛清妍,却意外地听到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客人,你看我这屋子可好?」
    鹭明鸾透过门缝看去,原来是屋子的东主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租客来看屋子,两人正在院子里打着转。
    「嗯,用来铺子卖货确实不错!」
    租客点了点头,甚是满意,但还是有些下不定主意。
    东主说道:「客人,你可别看这儿偏僻,当初这里可曾有过一名白衣神医,她不但貌美如花,而且医术高明,宅心仁厚,这里的百姓都十分感激她,你若在这里做生意,百姓们一定会念及昔日神医恩情,纷纷到你的铺子买东西的!」
    租客咦了一声,奇道:「那这位神医怎么不在这里了?」
    东主道:「这位神医跟一名公子相爱,于是把医馆关了,到外地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日子了!」
    宛若晴天霹雳,鹭明鸾只感到头脑一阵空白,心里失落万分,眼泪不自主地流了下来:「姐姐真的走了,她不要我了,也不要族民了……」
    一股暖香飘来,将鹭明鸾从沉睡中唤醒,媚眼轻抬,却见床边摆着一碗热汤。
    龙辉望着她道:「鹭姑娘,喝一碗姜糖鱼汤去寒吧。」
    鹭明鸾美目涟漪,水波流转,凝望龙辉片刻,粉嫩的朱唇微微开阖,吐出两个字:「多谢!」
    姜汤鱼肉入喉,辛辣之中带着几分甜美,显然加了糖,鹭明鸾只觉得腹中暖气融融,蜜意袭心,说不出的舒服,胸口的寒气尽数消散。
    鹭明鸾放下瓷碗,咬了咬朱唇,问道:「龙将军,这可是铁壁关青龙军营地?」
    龙辉点了点头,鹭明鸾笑道:「军中厨子也能煮出这般好喝的姜糖鱼汤?」
    龙辉说道:「厨子已经休息了,这姜汤是我借厨房来煮的。」
    「这是你煮的?」
    鹭明鸾眼眸变得一阵深邃,过了良久才略带惊愕地道:「想不到堂堂青龙军统帅竟为妾身下厨,倒是叫人受宠若惊。」
    龙辉淡淡地道:「天快亮了,鹭姑娘想继续在此地休息,还是启程傀山?」
    鹭明鸾道:「昨日多得将军相救,妾身感激不尽,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军中不宜久留,还是就此别过。」
    龙辉道:「鹭姑娘若不嫌弃,在下愿护送你到傀山。」
    鹭明鸾微微摇头道:「北出铁壁关便是大草原了,离傀山不远了,妾身体力已经恢复,所以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龙辉冷笑一声,顺手推了一掌,鹭明鸾见状举手挡格,却被龙辉推得后退两步。
    「鹭姑娘你此刻最多只恢复了七成元功。」
    龙辉一掌便试出了鹭明鸾的虚实,摇头叹道,「在下可不想合伙人死在半路。」
    鹭明鸾微微颔首道:「多谢将军关心,妾身铭感五内。既然如此,便请将军移步傀山吧。」
    龙辉点了点头,心中暗喜,思忖道:「看来这妖女已经对我放下了戒心,我便寻个机会探出钱冲的下落,也好替冰儿和洛姐姐拿回这笔巨款。」
    两人各怀心思离开铁壁关,奔进大草原,抬眼所见便是无际绿草,两人各有感慨,一路上鲜有说话,便这么一直行到傀山。
    来到山脉外围,一眼便看到谛鸿那根巨大的腿骨,龙辉奇道:「鹭姑娘,妖族并非完全被天罗大阵封印,为何还任由祖先骨骸遗留在外?」
    鹭明鸾叹道:「这是谛鸿先祖遗命,不许后人替他收敛残骨,要让这根腿骨受尽风霜、饱受暴雨,为的就是让子孙后代知耻而后勇。」
    龙辉望着昔日好友的残骨,暗叹一声无奈,当初若非自己闭关修炼龑武天书,妖族就不会被放逐傀山。
    走入傀山小道,龙辉五年后重回傀山,心中一片唏嘘,曾几何时,他就在这里跟妖后一拼生死,如今她竟成了自己前世爱人的转生……翻过重重山路险道,两人进入傀山中心,由于妖族大规模内迁,此地已经人去楼空,鹭明鸾道:「傀山祖祠建在地附近,不但地势隐秘,而且周围有阵法守护,这也是洛清妍大胆迁徙的原因。」
    说罢便领着顺着一条天险小道朝幽谷深处走去,小道下便是万丈深渊,难怪当初率军前来搜查毫无发现,任谁也不会想到妖族祖祠竟建在这种险峻之地。
    龙辉走在小道上也觉得四周阴风卷席,刺骨生寒。
    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古朴雄壮的庙宇昂立谷内,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有一尊妖神雕塑,忠实地拱卫着祖宗庙宇,庙宇跟前立着一面大石鼓,鼓面光滑晶莹,但却暗藏血色红芒,好似一面涂了鲜血的镜子。
    奇怪的是周围毫无守卫,就犹如一座死城。
    龙辉觉得甚是好奇,便询问鹭明鸾。
    鹭明鸾道:「此地太过神圣,除了祭祖和一些特殊事情外,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此地。」
    说罢,玉掌凝气,朝着石鼓反手拍去,只听咚的一声,雄沉鼓声响起,震慑霄汉,宛若一头太荒凶兽正在发出苏醒前的嘶吼。
    龙辉也曾听过这面石鼓的来历,此鼓名曰妖泣谛鼓,乃是谛鸿以自身精血凝练而出,所以内藏血光,唯有妖类以自身元功敲打,鼓内的妖祖精血才会生起感应,发出震天巨响。
    此鼓也是妖族祭祖的信号,只要鼓声响起,无论远近,妖类体内血液皆会生出感应,到时候便是群妖来朝,万妖回山。
    鹭明鸾连敲七鼓,收回素手,肃容道:「鼓声响起,群妖回山,我便要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与洛清妍的赌约。」
    这七个鼓声所代表的意义也并非一般,正是代表着有莫大冤屈要向祖宗哭诉。
    龙辉道:「她已经在附近了,你就不怕她在群妖回归之前下杀手?」
    鹭明鸾笑道:「在这里无论是谁都不允许动武,以免惊扰祖先安宁,除非洛清妍不想再做这妖凰,否则她绝不敢动我半根汗毛。」
    鼓声响起后的数十息功夫,洛清妍就带着袁齐天、明雪两妖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数个驻守傀山的高手。
    见到此情此景,洛清妍媚眼几欲喷出怒火,娇叱道:「鹭明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敲响石鼓,惊扰祖先安宁!」
    鹭明鸾不甘示弱地道:「我今天就算冒着不孝骂名,也要请出诸位先祖作证,替我这些年所受之苦伸冤,当着天下妖类的面,痛诉你这不称职的妖凰!」
    七鼓作响,冤案重审,洛清妍心知这七个鼓声已经传入天下群妖耳中,她身为妖凰,更要替敲鼓之人伸冤,如此一来,她已经错失击杀鹭明鸾的最好时机,看到站在宿敌身边的龙辉,心中暗骂这小子办事不牢靠,还说什么追回失款,到头来竟让鹭明鸾敲响妖泣谛鼓。
    洛清妍吐了一口浊气,粉面沉静如水地道:「既然鹭师妹已经敲响妖泣谛鼓,那本宫便允你之请,但你若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么惊扰祖先,污蔑族主这两大罪足以叫你万劫不复!」
    说罢便拂袖离去,临走之前妖媚凤眸朝着龙辉狠狠瞪了一眼,吓得龙辉心肝一颤。
    「龙将军,鼓声响起,群妖会在三日之内聚集傀山,这三日只要你与妾身都呆在祖祠之内,她洛清妍是绝不敢伤害我们的。」
    鹭明鸾粉唇轻启,娟娟而道,语气中不禁用上我们二字,似乎已经将龙辉当做自己人了。
    龙辉哈哈一笑,朗声道:「五年前我就在傀山杀个七进七出,她堂堂妖后还不一样对我束手无策,今天我就算走出此地,她又能耐我何!」
    他是想尽快跟洛清妍解释清楚,才故意说了这么一句狠话,但却引得鹭明鸾美眸一阵迷蒙,咬唇片刻,叹道:「妾身自知将军神勇盖世,但毕竟势单力薄……」
    龙辉摆手打断她的话,以坚决的语气道:「不必多说,我自有打算,我去青阳宫再探虚实,免得妖后到了那天又耍诡计!」
    鹭明鸾暗骂这小子真是一根筋,到了这个时候还逞英雄,眼见龙辉即将踏出祖祠,鹭明鸾开口道:「龙将军,你可知道是谁杀了涟漪一家?」
    龙辉顿时一愣,缓缓回过身来。
    鹭明鸾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把这个愣头青拉了回来。
    「当年究竟发生何事?」
    龙辉蹙眉问道,「我对涟家灭门之事极为疑惑,莫非其中还另有隐情?」
    鹭明鸾点头道:「确实如将军所说,不知将军可愿听妾身说上几句?」
    龙辉道:「只要是真话,我愿意洗耳恭听。」
    鹭明鸾盘膝而坐,仰望天际,俏脸被阳光涂上了一层粉色,显得尤为精致明媚,水润红唇微微张开:「当年,我被愆僧救走,便到洛川去寻洛清妍,在那里等了许多年,都没看到她的踪影,失望之下便回到傀山……」——————————————————————————————————依照方法,鹭明鸾小心翼翼地通过天罗大阵,总算回到傀山,竟闻到一股焦臭之气,她不禁心生疑惑。
    忽然眼睛一亮,看到月俊宛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喝闷酒,于是便走过去问道:「狐狸精,你不去摆弄你的机械在这儿做什么?」
    月俊宛叹了口气,将酒坛摔在地上,说道:「凤凰南飞,再也看不到名花了……你说我的机械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她根本就看不到,也不会再朝我笑了!」鹭明鸾气得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月俊宛的衣领骂道:「你这狐狸精,一天到晚哭哭啼啼,你究竟是公还是母!」
    月俊宛惨笑一声道:「前些日子鹭明佳比我哭得还厉害,现在愁得头发都白了一半!」
    「你说什么!」
    鹭明鸾急忙甩开月俊宛,迅速朝家里奔去,进门后,她便连声大叫到:「哥哥,哥哥,你在哪!我回来了,哥哥,快出来啊!」
    叫了几声无人应答,她顿时一阵心寒,将家中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却未见兄长的踪迹。
    就在她急得眼泪就要掉下来之时,却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明鸾,你回来了?」
    鹭明鸾扭头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条熟悉的身影,面容俊秀,但却是满脸憔悴,两鬓头发已经花白。
    「大哥!」
    鹭明鸾悲叫一声扑到兄长怀里痛哭起来。
    鹭明佳搂着妹子柔声安慰道:「别哭了,回家就好!」
    鹭明鸾哭了一阵子,多日来的委屈和失落得以宣泄,这才回过神来,暗忖道:「糟糕,哥哥现在正是心烦,我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经历红尘剧变,鹭明鸾心智成熟不少,懂得替亲人分担,收起眼泪问道:「哥哥,你究竟怎么了,为何头发会变白,是不是因为姐姐的事……」
    鹭明佳长叹一声,苦笑道:「前些日子我确实是伤心不已,导致一夜白头,但后来想通了,感情之事不可强求,清妍既然做出了选择,那我只能泰然接受,而且现在族人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也闲心儿女情长了。」
    鹭明鸾奇道:「对了,我一回来就闻到一股焦臭味,这究竟是何缘故?」
    鹭明佳叹道:「正所谓阳尽阴生,十多年后便会迎来六阴凶元,所以极阴之前便是极阳,三天前恰好是六阳吉元……当时阳气灌顶,使得天罗大阵发挥前所未有的威力,引发天雷地火焚烧傀山,大长老为了挽救族人,亲自主持护山大阵。」
    听到这里鹭明鸾一颗心都悬空而起,急忙追问道:「那后来呢!」
    鹭明佳道:「阵法发挥了奇效,总算挡住天雷地火,但是大长老也因此身负重伤,卧床不起。最头痛的是,这场大火将族内的种子烧毁了大半,不但如此傀山地气也因此受创,最少也得三年才能恢复,如今山内的鱼虾花草都开始死亡枯萎了……」
    鹭明鸾霎时花容失色,张嘴道:「当初早就料到会有六阳吉元,族中不是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种子,最起码可以撑三五年,而且各种防护措施都做得极好,为何还会如此?」
    鹭明佳凄然一笑,说道:「说到底这都是我的错,当天是我守护粮仓,可我却借酒浇愁,一时疏忽,导致粮草几欲断绝……现在不仅缺粮,而且也没有来年耕种的种子,这一切都怪我!」
    鹭明鸾安慰道:「哥哥,切莫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总会有办法的,我先去粮仓再寻觅一番,看看还有没有残余的种子。」
    说罢她又叹道:「哥,妹子楼阁内还有一些粮食,我待会便拿到粮仓去。」
    鹭明佳微微一愣,欣慰地笑道:「妹妹,你长大了!」
    鹭明鸾别过兄长便直奔粮仓,抬眼所见,唯有满地疮痍,除了焦土,便是黑炭,哪还有什么粮食。
    看到此情此景,鹭明鸾心中一片凄凉,含着眼泪呢喃道:「姐姐,你为何能这般狠心离去,你可知道咱们族人已经快要饿死了吗?」
    「明鸾,真的是你吗?」
    只听背后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鹭明鸾回首一看,竟是师父寒凝月和师姐尹飞燕,她眼圈不禁一红,咬唇道:「师父,师姐,明鸾回来了!」
    说罢噗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
    尹飞燕眼圈也是一红,抱着师妹埋头痛哭,寒凝月较为沉稳,抹了抹眼泪道:「飞燕,你现在有了身孕,不宜太过激动。明鸾,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就随为师一同去青阳宫参加长老议会吧。」
    鹭明鸾点了点头,也来不及悲伤,马不停蹄地赶往青阳宫。
    步入宫殿,那张金凤玉椅赫然在目,鹭明鸾不免又是一阵神伤。
    大长老明霜因为受创阳火之力,此刻正卧病在床,由侄女明雪出面替代。
    鹭明鸾望着这个冷冰冰的雪美人,心里更是一阵唏嘘,暗忖道:「姐姐,你在外边花前月下,你可知道明师伯已经卧床不起,留下明雪一人可怜兮兮地出席长老会……」
    寒凝月见众人已经到齐,便张口说道:「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了解啦,此刻我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有何想法不妨直言,不用再顾忌这么多了!」
    寒凝月发话后,全场一片寂静,另外六大长老也陷入沉思。
    寒凝月见状,将目光投向明雪,问道:「明雪,大长老可有交代你什么?」
    明雪摇头道:「回二长老的话,大长老只是让我听从诸位长辈的吩咐。」
    鹭明鸾见众人一直沉默,便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寒凝月奇道:「明鸾,你且说说看,该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鹭明鸾道:「如今族内的粮食仅仅够支撑一年,我们倒不如集中所有人力物力打造炼神浮屠,强行轰开天罗大阵!」
    狼族的三长老段九朗蹙眉道:「若要打造炼神浮屠,那么便会耗尽傀山所有的资源,这风险实在太大了!」
    鹭明鸾道:「三长老,如今族内已经快要断粮了,若再不能出去,所有人都得饿死,这些资源留着又有何用!」
    狮族的五长老石开林又说道:「就算能够制成完整的炼神浮屠,但是天罗大阵也非同小可,强行攻击只怕会引发两股力量的冲突,恐怕整个傀山都得夷为平地。」
    蜘蛛族的四长老摩令宫道:「老五,依你这么说,这力量冲突所涉及的范围是多大,所带来的破坏又有多少?」
    「这个……」
    石开林顿时一阵语塞,蹙眉想了片刻,说道,「对于机关器械这一块我不在行,倒不如找月俊宛来问一下吧!」
    众长老纷纷点头,于是便宣召月俊宛。
    月俊宛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待听完问题后,他便说道:「炼神浮屠乃是抽取地火发出炮击,威力炙热刚猛,与天罗阵的至阳之力恰好同源,结果可能有两个,一个便是如五长老所说那般,整个傀山都跟着完蛋,另一个便是两股至阳之力相互抵消,炼神浮屠和天罗大阵同时报废。」
    鹭明鸾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忙追问道:「那么第二种结果的可能性有多大?」月俊宛叹道:「最多只有四成把握!」
    全场再度陷入一阵沉寂,过了片刻,鹭明鸾一咬银牙道:「四成就四成,总好过被活活饿死!」
    寒凝月叹道:「确实也只能搏一搏了,诸位长老如何看呢?」
    众人各自交头接耳了一阵子,随后达成一致意见:「目前这种状况,也只能搏一搏了!」
    七大长老一致通过制造炼神浮屠的政见,鹭明鸾又提议加速建造军备,一旦破阵便要准备大战。
    一切皆在计划中进行,整个傀山都投入炼神浮屠的建造,鹭明鸾则亲自负责整个过程,在此间她还命人凝练噬魂妖云,更打造各式各样的神兵利器,只待封锁阵法一破,便枕戈待命,兵燹出世。
    过了五个月时间,粮食已经损耗大半,而炼神浮屠也将近完工,各式军器也准备得差不多,强行破阵出世也就在这几天。
    期间有部分妖类不愿冒灰飞烟灭的为危险,试图毁掉炼神浮屠,鹭明鸾一怒之下杀一儆百,将这些首级挂在旗杆之上,顿时八翼鸾雀之威名响彻傀山,人人都把鹭明鸾看做下一任的族主候选人。
    鹭明鸾也坦然接受各方礼赞,联合了族内大半少壮人士,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众长老见事态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本想制止,但想到此刻正是全族存亡关头,便全力配合鹭明鸾打造炼神浮屠。
    冬天来临,雪封千里,傀山一片寒冷,族内粮食也渐渐耗尽,所有人都勒紧裤头过日子,抬眼所见都是面黄肌瘦的族民,他们打着哆嗦,蜷缩着身子,忍着饥饿,在寒冷中挣扎。
    鹭明鸾刚从矿山出来,望着饥饿的族民,她心中不住滴血,媚眼无神地遥望南方天际,思绪万千,那边便是神州故土,田地肥沃,那儿百姓定然丰衣足食,不用受饥饿和寒冷的煎熬。
    「姐姐,听说神州江南之地,富庶繁华,四季如春,你在那边一定过得很好,不用像我们这样忍饥挨饿。」
    鹭明鸾眼圈一热,几滴泪水划过脸庞,谁料被寒风一吹,便结成冰粒,宛若水晶般落在贫瘠的土地上。
    「明鸾,快回家吧!」
    寒风之中,鹭明佳裹着棉衣走来,拉着妹妹的手笑道,「这几个月,你一天到晚都埋头矿山,可忙坏了吧。」
    鹭明鸾感到一阵暖意,轻笑道:「哥哥,我这儿才不忙哩。」
    兄妹两回到家中,昔日静雅别致的阁楼一片阴沉,连煤油灯都没有,因为炼神浮屠的缘故,导致傀山内资源紧张,所以就连鹭家兄妹这般地位的妖类都没法子点灯照明。
    抹黑走入饭厅,鹭明佳从厨房里端出两个碟子,说道:「明鸾,这几盆菜是我刚刚热过的,你快吃吧。」
    鹭明鸾定神一看,一碟是野菜抄萝卜,另外一碟是姜糖鱼汤。
    鹭明鸾望着这简陋的菜肴,奇道:「哥哥,现在傀山内资源匮乏,地气散离,怎么还会有鱼虾?」
    鹭明佳笑了笑,说道:「明鸾,你也饿坏了,等你吃饱后,哥哥再告诉你。」鹭明鸾脸色一沉,伸手掀开大哥的衣袖,整条手臂尽是冻痕。
    鹭明鸾鼻子一酸,低声道:「哥哥,这条鱼是不是你去地底暗河抓来的?」
    鹭明佳见瞒不过她,便承认道:「是!」
    鹭明鸾惊叫道:「哥哥,你是不是疯了,那儿的水贯通冰幽寒地和北海冰川,水温寒冷刺骨,未达先天境界之人进去都难以承受,你为何还要去冒险!」
    鹭明佳呵呵一笑,说道:「我是看你天天为炼神浮屠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所以就想吊条大鱼给你补补身子,哎,本来是有条大鱼上钩的,可是涟无央那小子碍手碍脚,害得好好的一条鱼儿就这么跑了,忙了半天只钓到三五条小鱼。不过这小子更背,冻得浑身发抖,还是两手空空。我看他有妻有女的,便只留下一条小鱼,其余的都给他了!」
    鹭明鸾叹道:「涟无央也不容易,不但要养一干妻妾,还要管涟漪那小丫头,而且尹师姐又大着肚子……」
    「明佳,好消息!」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惊喜的声音,只见涟无央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清妍……清妍回来了!」
    鹭明佳浑身一颤,直勾勾地盯着涟无央,喃喃地道:「这是真的吗?」
    涟无央吞了吞口水,说道:「千真万确,清妍回来了,而且她还带回了许多粮食和种子,我们不用挨饿了!」
    「姐姐!」
    鹭明鸾泪水嗖的一下便涌了出来,提起裙子便朝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