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作品:《含苞待宠

    “是国子史史丞孟光涛孟大人。”
    “他?”湛莲时常听三哥哥讲朝中之事,虽然国子史史丞这等七品京官湛莲不放在眼里,但孟光涛此人她是知道的,他是明德五年的状元郎,当年她闹着去朝堂偷看皇帝哥哥亲点状元,三哥哥难得驳她的意见,就是不准。说是考生年轻俊俏,怕她小小年纪就动了凡心,抛弃哥哥跟状元郎私奔。
    后来她才知道,三哥哥说的俊俏考生,就是状元孟光涛。
    这么看来,他将全雅怜指婚给他,已是实属不易了。
    “是的,夫人,虽然姑爷现在患了重病,可保不齐明儿就被名医治好了,夫人您想开些,天家不是让您来做寡妇的。”
    “……”湛莲这厢还想着三哥哥变大度了,马上就听见春桃虚空打了一巴掌。他分明就是让全雅怜来做寡妇的!他答应了自己不杀她,就变着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湛莲看看镜中脖子上那一圈青紫的痕迹,估摸着明白了前因后果,但她还是命春桃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讲来。
    春桃一边拿同情的眼神睇她,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出原委。
    果不其然,这全雅怜几年来没过上好日子,一直躲在闺房躲了五年之久,大梁贵女十五出嫁,她十八了也没有敢娶,皇帝哥哥一道理圣旨,让她刚开春与孟光涛婚配,这一嫁还是个冲喜的命,孟光涛不知道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好似命不久矣,并且她嫁来冲喜,孟家人还极不待见她,婆婆孟老夫人的刁难已是家常便饭,小姑子都能对她大呼小叫,可想而知她得罪了自己后名声臭到什么程度。这十个手指甲都坑坑洼洼,估计都是被她自个儿给咬的。咬得都见肉了她还停不下来,看来她的精气神都已经挺不住了,最后选择了悬梁自尽,然后她的躯体又被死了两年的自己的魂魄给占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笔糊涂帐!
    此时门外被人不客气地用力拍了两下,有丫头在外大声喊道:“夫人在屋里么?奴婢带了老夫人的话来。”
    春桃一惊,似是自言自语,“莫非老夫人知道了?”
    “老夫人是孟大人的亲娘么?你没告诉我的事?”
    “是的,夫人恕罪,老夫人本就对您嫁进孟府颇有微词,我怕她知道您想不开的事儿,以后更难为您,所以春桃斗胆没有声张。”
    湛莲对全雅怜的生活是糊里糊涂睁眼瞎,自个儿还魂重生的事也没缓过劲来,但她待在皇帝哥哥身边多年,也学会了处事不惊,越是要紧关头越冷静,她道:“你先去开门让她进来,”湛莲重新躺下,“帮我把帐子放下。”
    春桃点头应是,一边放下帐子一边看了主子一眼,主子不是失忆痴傻了么,怎么这会儿又看上去好了?
    没来及想太多,外面的丫头自个儿就推门进来了,她擅自走进内室,略带不悦地道:“春桃,你在屋子里,怎么不去帮我开门?”
    春桃吓了一跳,看来的是孟家小姐的贴身丫鬟金珠,心虚地支支吾吾,“金珠姐姐,你、你来了,我,我正要去。”
    月洞床里的湛莲微微皱起了眉。
    “这么慢,饭菜都馊了!”金珠不耐,“夫人呢?”
    “在、在睡觉。”
    金珠不再理春桃,换而响亮地叫唤,“夫人,夫人。”
    里头没有回应。
    春桃缩着脖子,担心地往床帐瞟了一眼。
    “夫人,夫人。”金珠不气馁,继续大嗓门地叫着。
    “……嗯。”又隔半晌,帐子里才缓缓应了一声。这一字声音虽不大,但莫名的威严让两个奴婢都暗自一惊。
    金珠古怪地看了床帐子一眼,不自觉地低了一分道:“夫人,奴婢来传老夫人的话。”
    “说。”床中的主子惜字如金。
    金珠道:“奴婢先向您告个罪,老夫人让奴婢一字不漏地带话给夫人,要是有不敬,夫人莫要怪我,”说完,她也不等湛莲应答,径直说道,“‘你这懒妇,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屋子睡觉作死,还不快来伺候你相公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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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要是哪个敢在菡萏宫这般叫啸,定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全四小姐这日子,的确不足为外人道。
    连个丫鬟都敢放肆。
    湛莲抬手看看如今属于自己的丑陋指甲,将手掌翻了一翻,云淡风轻地道:“你到外头候着。”
    今个儿的夫人有些奇怪,声音虽轻,份量好似重得很,金珠张了张口,却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挪了出去。
    春桃立刻为主子挑开床帐,言语焦急,“夫人,您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见姑爷和老夫人?”
    “去找个竖领的衣裳来,先见一见也好。”湛莲下了床,动动手腕和小腿,气力都尚可,看来恢复了大半。自己究竟是怎么成了全雅怜,这大抵是个颇为难解的疑问,目前还是先解决当务之急。
    待湛莲与春桃出内室,已过了半个时辰。金珠在外催了几次,湛莲仍坐在妆台前悠悠闲闲地打扮。其实春桃的梳妆手艺和全雅怜的衣裳首饰,湛莲是没有一处满意的,她拧眉打量就花了一柱香的时间,要不是春桃急得又快哭了,她还不愿意起身。
    湛莲勉为其难又勉为其难地出来了,一个胖丫鬟还直接冲到她面前放肆,“夫人,您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老夫人指不定怎么生气,您还是想想怎么赔罪罢!”
    湛莲淡淡地睨她一眼,不发一言地走出外室,她站在廊下,扫视一圈狭小旧落的院子,指了指两个正在打扫的粗使仆妇,“你,你,过来。”
    两个仆妇依言到了湛莲面前。
    “把这丫头拉下去打个十板子。”
    湛莲轻描淡写的话就跟个响雷似的,身边人个个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其中以金珠最甚,“夫人您要打我?我可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夫人,这恐怕不妥啊!”春桃也小小声地道。
    整个孟府,最得老夫人宠的就是孟小姐,而金珠又是孟小姐的丫鬟,打了她不等于打了小姐的脸?并且她还是来传老夫人话的,万一小姐和老夫人怪罪下来……
    “妥不妥我说了算,拉下去打。”湛莲摆摆手,像挥一只苍蝇。
    这院子里的都是全雅怜自全家带来的,虽与全雅怜不亲近,但他们认的主的子还是全家人,于是两个仆妇一左一右地把金珠拖走了。
    金珠的尖叫声刺耳,湛莲皱眉走出院子才消了声。
    春桃跟了上来,刚张嘴却听得主子问她往哪走,她只能颤颤地指了个方向,心里头哀嚎不已。自己这主子看似好了,其实还犯着糊涂,连姑爷的住处都不知道,她方才的举动怕也是痴傻所为,这要是与小姐和老夫人碰上,那可就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