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弟子们议论纷纷时，烈奇招式一变，拳头中多出变化，力量陡增十倍。
    空气被他一拳打爆，碎裂，离散。
    无论是紫袍弟子还是白袍弟子，都面露惊容。
    罗川睁开眼，眸里也闪出一丝诧异。
    远古天南域和他所来自的天南域，天地环境大不一样，这里的空气和虚空，明显要比未来的天南域坚固。天道峰上最弱的弟子，放在未来，也能随手打破虚空，可在这里，却连空气都无法撕破。
    烈奇这一拳爆发出十倍之力，打穿空气，足以证明他的了得。
    “烈师兄好拳！”
    不远处的风原也动了，和烈奇相比，他略显清秀，更多一丝出尘味道。见到烈奇这一拳，风原再忍不住战意。
    脚尖一点，风原飘然而出，一脚踢向罗川。
    他的出手虽不如烈奇霸道，却快得惊人，同样没有动用法力和法门，后发先至，赶在烈奇之前，一脚踢中罗川。
    啪！
    空气被风原踢裂成碎片，广场上又响起惊叹声。
    两人一个出拳一个出脚，都是天南古民最常见不过的击技，却因入道十年，本命元气进一步提升，无论肉身力量还是速度，都是平常古民高出数十倍。除此之外，击技之中，还多出一丝令人难以参透的玄妙意境。
    哗！
    又是一阵惊叹声！
    众弟子看向罗川，再忍不住心头的震惊。
    面对二人的联手攻势。一直没动的罗川终于动了。
    他这一动可不得了！身体竟飘飘然腾上半空，没有功力，没有法力，仅凭肉身之力，就悬浮在空气中！
    山岚呼啸，掀起罗川的长发和道袍，在他的眼睛里，一半浑浊，一半清明。
    这般鬼魅的身法，众弟子只在青狐灵姑身上看到过。
    除此之外。即便是入山十年以上的师兄也无法做到。
    无道老人曾言。灵姑之所以可以，是因为她天赋异禀，所悟的道，远超众弟子。
    “你还说没有悟道！”烈奇目光。露出一抹酣然痛快。拳头又快了几分。
    “人体有清浊二气。淸气升，浊气降。古人御风，无需道法。使的便是淸浊二气。”罗川目光时明时暗，喃喃低语：“可是，这并不是我想悟的道啊。”
    众弟子闻言心头大震，隐隐参悟到什么，却又玄而又玄，难以明悟。
    罗川看向烈奇和风原，忽然出手。
    左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空气仿佛纸糊的一般，露出一个大洞，就连虚空也裂开一个口子，重力远超未来的虚空乱流从裂口中涌出，吹乱了罗川的长发。
    右手则捏指推出，同样冲破空气，引动虚空乱流，却比左手更多一股蛮横嚣张的气息。
    嘭！
    嘭！
    左手拍中烈奇的拳头，右手按住风原的脚，左手轻描淡写，右手则势若山倾。
    烈奇和风原向前的趋势停止住！
    下一刻，烈奇在空中旋转着，倒飞出去，风原则通红着脸，连退二十步后，方才站稳身形。
    一招一个，击败紫袍弟子中的十年最强者，从头到尾，罗川脚下都没有挪动半步。
    新来的古民目瞪口呆，白袍弟子们面露震惊，紫袍弟子们更是难以置信。
    烈奇和风原竟然被天道峰上一个挑水的杂役击败，此事传到天南域，谁会相信？
    “这又是什么道？”烈奇站起身，揉了揉发红的拳头，问道。
    广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罗川。
    “技巧。”罗川飘落于地。
    “技巧？”风原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语，眼中流露出一丝怪异：“除了这两道，不知罗师弟还悟出了什么道？”
    “悟道再多，却都不是真道。”
    罗川说着，盘膝而坐，闭上双眼继续参悟起来。
    四年时间，罗川居住于天道峰上，不食人间烟火，日夜挑水。
    古有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一念游转万域，参悟万道。
    罗川虽未达到那等境界，却也悟出了近百之道，可这近百道，无一是他所寻找的那一道。
    真道真道，远古天南域的道，究竟在哪？
    烈奇看了眼罗川，忽然道：“你就是紫云口中的罗大哥了。”
    风原也是微微一笑：“原本以为紫云是说大话，如今贫道才知，罗师弟果然不同于寻常人。”
    “紫云呢，这次他怎么没有回来。”罗川睁开眼，问道。
    “紫师弟刚刚突破到真丹四阶，便急不可耐的找了一个险地击杀凶兽去了。”风原道：“他想要去的那个地方，异常凶险，没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
    “不过罗师弟放心。紫师弟无论天赋还是悟性，都是上上等，那座野川虽然凶险，可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烈奇笑道：“紫师弟还说了，罗师弟给了他一物，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紫袍弟子们看向烈奇和风原，此时他们才知道，二人出手并非是看罗川不顺眼，而是早已察觉出了罗川的不同寻常。
    隐居山顶四年，虽未得真道，可却领悟了许许多多超出他们理解的道。
    等一朝领悟真道，那时的罗师弟，会有多可怕？
    这时，钟声响起。
    灵姑出现在铜殿前：“想要听师尊讲道的弟子，可以开始准备了。”
    众弟子沉默着，各回各位，原地盘坐，静静等待着每日一次的讲道传法，可余光却不时瞟向罗川。
    罗川放松心意，凝神静气。等待着昼夜交替时刻的到来。
    太阳西沉，落到了山峰背面。
    最后一抹黄昏沉入大海，众人抬起头，只见铜殿前的上空，出现了一团九瓣莲座，莲座上，端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胖老头。
    “参见师尊。”众弟子齐齐作拜见礼。
    罗川也抬起头，看向胖道人。
    早从两年前，他就隔三差五的来听道，第一次见到无道老人真容。罗川很有些意外。眼前胖乎乎的老者，和他心目中出尘飘渺的仙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免礼。”无道老人睁开双眼，他的眼神里充满智慧的光华。目光所及。神慧所到。天道峰上的弟子无不精神一振。
    从始至终，无道老人都没有将目光移向罗川。准确来说，从罗川开始挑水至今。无道老人就没有正眼看过罗川，更没说过半句话。
    罗川也已习惯这种差别待遇，双腿盘缠，眼观鼻，鼻观口，进入悟道状态。
    “道之妙，在乎玄，玄者通法，法无常，常至极……”
    随着无道老人开始讲道，罗川眼皮耷拉，脑袋里昏昏沉沉，只想要睡觉。
    猛一咬舌尖，罗川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余光落向众弟子，只见他们都听得津津有味，烈奇、风原等紫袍弟子眉飞色舞，就连新来的十名弟子，也都若有所思。
    罗川一直觉得自己悟性不差，入道几年，便领悟多般道技。可穿越回远古天南域，和这个时代的天才们相比，他一下子变成了呆子，两年至今，他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天南之道，在乎众妙，妙法无极，可引万象……”
    在无道老人声若洪钟的道言下，长风停止了流转，果树散发着莹莹光华，仙鹤盘旋在铜殿上空，朝向无道老人连连作拜，就连月亮星辰，似也变得宁静下来，聆听着天南大地上最顶尖的仙人讲道。
    弟子们有的全神贯注，有的抓耳挠腮，也有听得兴起红光满面，几乎人人都有所得。
    大殿上方，不时响起清脆的钟声，却是又有弟子领悟了真道。
    鼾声传来，起初很小，到后来越来越响亮。
    大多数弟子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十名新来的弟子循着鼾声望去，看到了呼呼大睡的罗川。
    一个时辰的道课结束。
    众弟子陆续散去，烈奇和风原相视一眼，苦笑着走到罗川面前，将罗川摇醒。
    “结束了？”罗川抬起头，看向空荡荡的殿前广场，摸了摸头：“又睡着了。今次悟道的几个？”
    “今日悟道的还真有不少。”烈奇笑着道：“白袍师弟三人，新来的师弟中，也有一人悟了道。”
    “我的悟性还真是差。”罗川自嘲一笑。
    “罗师弟的悟性若还算差，那我等可就什么都不是了。”风原苦笑一声：“贫道却觉得，罗师弟悟不出真道，恐怕是另有原因。”
    “今日之后，贫道和风师弟就要离开天道峰，返回部族。”烈奇叹了一口气：“师尊说，贫道和风原有一场大机缘，不适合留在天道峰。”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见到罗师弟。”风原也是一叹：“罗师弟是大毅力之人，成为天道峰的弟子，只是时间问题，日后也定能问鼎仙道，成为天南域顶尖仙人。等到那时，罗师弟若是有空，大可来我们风部走一趟，风原定会好好款待罗师弟。”
    “罗师弟也别忘了来我们烈部，到时再和烈奇切磋一番。”烈奇也道。
    “若有机会，定会去。”罗川道。
    “这是信物，凭此信物，罗师弟进入风部将畅通无阻。”风原从怀中掏出半片玉珏，递给罗川，笑了笑，招来一只仙鹤，飞离天道峰。
    “我也有信物。我若是不在烈部，罗师弟也可以拿着它当作凭证。”烈奇也掏出半块黑石给罗川，和罗川告辞，脚踩仙鹤追向风原。
    看着两人风风火火的背影，罗川收起玉珏和黑石。
    他和两人隔着数十万年的时空距离，今日一别，怕是再无机会相见。
    “又到挑水的时候了……还有一年半。”罗川向果林后的洗仙池走去。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半过去。
    罗川来到天道峰，已有五年多，距离完成挑水两年的约定，只差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