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夜敲门声

作品:《淫蛇传说

    南方边远山区一个叫下巴屯的村里。
    韦大根的爷爷、奶奶正在和公湾先生商量迁祖坟的事。
    爷爷帮公湾先生夹了一块鸡胸脯,然后举着盛满玉米酒的小碗和先生“当”地碰了一下,说:“先生,真的能发得那么快吗?”
    公湾狠狠喝了一口,点点头:“不错,这个穴非常特别,会发得很快!真的是大地等福人啊,偏偏给你碰上了。”
    听爷爷说,是他上山挖一种叫何首乌的草药时,挖着挖着,突然凹下去一个坑,探头一看,里面有一条粉红色的蛇,正歪脑袋瞅他呢,爷爷还没回过神来,那蛇就吱溜窜进坑下的一个小洞不见了。爷爷觉得稀奇,回来就叫公湾先生去看。公湾到场一看,当即猛拍大腿,感叹自己家族没有福气。原来,这条山脉从十几里外逶迤而来,极像龙蛇曼舞。公湾先生多年苦心探寻,想寻得蛇之七寸紧要之穴,迁放祖骨,以求子孙发达,无奈久求不得,今日一见,才知道这个吉穴并不按正常结穴方式,而是一个怪穴,按正常的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还有观明堂砂水等等的寻穴方法根本无法找到,它奇怪地、不可思议地结在了这个让一般地理先生想都想不到的地方。也难怪,如果大地之穴都那么按书中说的方法找到,那么吉穴早就被地理先生们用完了,其实,很容易找得的穴位,大多为虚花假穴而已,它们是为保护真龙真穴而摆设的。
    爷爷高兴地又喝了一口玉米酒,又重复地问道:“真的发那么快吗?那我们两老也能享福了?”
    “是的,我仔细看了,这是一口发福相当快的吉穴啊!那是一个能救贫的福地!”公湾先生又狠狠地喝了一口,“从前,在一个很穷的山沟,有一天突然偏僻的穷山村子里来了一位陌生人,他衣服破烂,满脸疲惫,饿得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山里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但是却无一人伸出手来,或者问点什么,陌生人倒是说了几句话,可惜谁也听不懂。这时候一个姓李的人动了善心,把这个陌生人带到家里来,泡上热茶,捧上饭菜,热情招待,晚上还把最好的床给客人睡觉,自己和儿子却睡在地板上。这李性家里当时只有自己和儿子,生活也不容易。第二天陌生人醒过来才告诉他们自己是一个修道之人,精通堪舆之术,因为前去云南访真,路经此地,不想深山林茂,路途艰难,人烟稀少,无地方落脚,多亏有你们救助,你们是善心之家必有福佑,为了感谢你们,我看到离村后几里有一宝地,就送给你们家吧。于是,第二天,他们就动手迁放祖坟。
    造坟后刚回到家,村子里就突然来了一对人马,十几个人,还身带武器,当时村里人都出去种地去了,只留老年人小孩子在家,那李家刚好在小路边,他们就进入李家休息,开出自带的米料,生火做饭,大包小包的贵重行李都放在地上,但是,饭菜刚刚弄好,都没有来得及吃,他们突然全部都撒开脚丫子逃跑了,连行李也没有来得及拿,原来他们是一帮盗匪,被官兵追拿,就这样逃之夭夭,当然官兵也没有进入李家就直接追了下去,后来再也没有来过,过后李姓一家都不敢声张,因为打开所有的包包,里面全部是黄金珠宝!就那样,李家发达了!发得就是那么快,很神奇!”
    “哦?真的这样,那好了。”爷爷高兴得连拍大腿。
    “我也研究很久了,这是一条花心的蛇,就是桃花煞太多……”公湾说到这,瞄了瞄已经吃饱靠在墙根的韦大根,停住了话头。
    爷爷似乎会意了,转头对大根说:“根仔,你吃饱了就出去玩吧。这种事不用你操心,明天你也不用跟我们去,你就去要一扛柴火回来,就自己去学校吧。”
    “嗯。好吧,那两位爷爷你们慢慢喝吧,奶奶你也慢慢陪他们聊吧,我出去走走。”大根说着就站起身。
    韦大根从自家低矮的泥墙瓦房下走出来,毫无目的地就着朦胧的月光向村西头散步。
    村西头山下有一个叫龙翻泉的溶洞,从洞里流出清凉甘甜的矿泉水。溶洞外的小溪两旁,有被发大水时冲击裸露的约一亩面积宽的平敞的岩石,而且两旁前人已种了古榕。是夏天乘凉的好去处,当然因为离屯有三百多米,晚上人们都不去那里乘凉的。但韦大根夏天晚上有时烦的时候倒是经常去那里消遣闲闷的时光。
    大根慢慢地毫无目的地走着。
    对于地理之术,韦大根经常听到这种故事,他相信;像对算命之术一样,他在山村风俗及爷爷奶奶们的长期薰陶下也特别的信!但他从来不去街头算命,因为在他心底深处是太相信命运了,他害怕,可以说有点恐怖祖国这种古老的学说。他曾经多次告诫爷爷奶奶,不要为他算命,退一步来说,即使是偷偷去算了,也不要告诉他!爷爷奶奶也总说不算了不算了,就听天由命吧!爷爷奶奶也遵守了这个诺言,从不再在他前面提他的八字,就连他父亲的八字命运都绝口不提了。
    虽然谁也不再提父亲的八字命运,但韦大根心底深处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现在韦大根慢慢走在屯西的弯曲小道上,仿佛还听到屯后野猪头山绝壁上传出那凄惨绝望的号叫声,那是父亲的声音。
    听爷爷奶奶说,父亲还小的时,爷爷奶奶就请公湾先生给父亲算命了。公湾先生推八字沉吟很久,最后只说了四句诗:二九年未老,奈何不逍遥。三斧伐孤树,难过独木桥!
    然后公湾先生就急急说预感家中有事,必须马上回家,背了黑里麻拉的背包就急急走了。浪费了爷爷一锅黄豆炒腊肉,爷爷也多得喝了两斤玉米酒。
    大根听爷爷说自己两岁多的时候,那天早上父亲说要上野猪头山崖上找当地人称为水草的草药,大约下午四点左右,全屯在家的人都听到了父亲那凄惨的号叫。当屯人胆颤心惊地恐怖地爬到山崖下的时候,什么都不用说。屯人用乱石将父亲盖住,就回来了。
    后来听爷爷说,事后公湾先生才告诉他,父亲命中唯独日主一木,二十九岁的时候,命中两金加大运一金,成三斧伐孤树之势,又大运与流年和生年形成三合金局,命中又无火克金无水生木泄金,所以难过大关。末了公湾先生说,磨难之关易改,生死大关乃属天定,鬼神难移啊,当初正是自己惭愧无法力挽狂澜,才落荒逃去的啊!
    自那以后,韦大根就不让爷爷奶奶为自己算命。他认为既然大关无改,小关改不改意义不大。最重要的是如果命中注定了,那一切努力还有意义吗?所以最好还是不算为好,因为算命先生大多文化不高,一知半解,如果歪嘴的和尚念歪了经,那会害了人一辈子,听说黄泥沟的暖佳老父就是听信算命先生的胡说,认为自己四十岁必死无疑,便半辈子不用心干活,吊儿郎当,到头来四十岁时并没有死,却是穷光蛋地活了七十三岁。还是不算为好,因为将来是未知数的情况下,自己才会努力才会奋斗啊!
    韦大根是这样想的,因为他想努力想奋斗,他不想有缩命的理念缚住自己。现在能有这种想法的还不到山里年轻人的一半吧。
    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他已经走过了屯西头大贵的家。大贵家离小道有二三十米,是一幢几年前刚建的小瓦房。因为家里还有一弟一妹,老父便让大贵从家里分出来另过,于是到这离屯有二十多米的自留地里新建了这幢新瓦房。韦大根知道,大贵已经到广东省打工去了,听说一个月纯收入有几百块呢。
    大贵媳妇一个人上下忙持这个家,养有一头母黄牛,还有两头猪,鸡鸭什么的都养有一些,劳累程度可想而知了。
    韦大根很佩服这样的女人。
    他看着那一幢已熄了灯的小瓦房,心想一天的劳作受累,这家的妇人肯定已是沉入梦乡了。
    他有了想尿尿的感觉,于是掏出因忍尿而有些硬梆的家伙往草丛里很有快感的撒尿。待他正想继续往龙翻泉慢慢散步时,突然他发现离那小瓦房有十多米的地方闪了一下火花,隔一两三米又闪了一下。他知道那是乡下人走夜路时偶尔用打火机照一下路面,不是什么鬼怪。片刻,那小瓦房响起了轻轻的三长两短的敲门声,隔了一下又是三长两的轻轻敲击。大根觉得那声音非常象电影电视里反特故事片中特务们的连络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