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他的小糖糖

作品:《妻子的外遇(江潭映月)

    他在车子里坐了好久,在午夜的街头。车子没有打火,车子里面比外面似乎还要冷得透骨。他只任着那冰冷的感觉侵入骨髓,却是浑身都麻木了一般。
    寂静的病房里,白惠站在窗子前,看着外面惨淡的月光,她想,也许,该是让他知道的时候了。
    徐长风在早晨的时候推开了白惠病房的门,清晨六点钟,走廊里很安静,白惠似乎还在睡着,神色安然,却苍白。
    他放轻了脚步在门口处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而她的长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却是睁开了眼睛。
    她说:“长风。溴”
    她的声音很轻,是那种身子虚弱而带出来的轻弱。
    徐长风忙走到了她的近前,“白惠?”他走过来,轻扶了她的肩,让她坐起来。
    她的心跳好像有些跟不上呼吸,气促地坐了起来,他伸臂揽住了她的肩,将她揽在了他的怀里。他看着眼前这张苍白的脸,他想起了昨天在咖啡厅的时候,那时,她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心脏就出了问题?他难以相信,真的难以想象祷。
    “你想说什么?”他的心情没来由地紧张。
    白惠的头枕着他的臂膀,面色如冷月洁白,沉沉地叹息了一声,“长风,有件事情,我应该告诉你了。”
    她说话的时候,又是轻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小豆豆,没有死,他在林家,他就是小晨晨。”
    她的话一出口,徐长风登时便是呆若木鸡。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搂着她的手臂不由收紧,俊颜上,有肌肉在抽。心脏在那一刻恍似也停止了跳动。
    白惠又是幽幽一声叹息,“我生产的时候,楚乔跟我说,你要把孩子们都交给她扶养,我怎么会允许呢?小糖糖,一出生就死了。我只剩下了病弱的小豆豆。我叫楚潇潇帮忙,在医院的太平间找了个死婴尸体,冒充小豆豆,而小豆豆……”
    她有些气虚的样子,说话间竟是累得厉害,又继续道:“让王嫂送去了D城林家,我养父母那里……”
    徐长风的脑中豁然清明了。为什么他的妻子那么喜爱小晨晨,小晨晨生病的时候,她心疼的掉眼泪,却只说同是孤儿,所以感同身受,原来是如此。
    如若在昨天之前,他不知道楚乔在他的妻子生产时暗中做手脚的事,他或许会暴怒,会怪她欺骗他,可是此时此刻,知道了楚乔一切的罪恶行径,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羞愧,羞愧得要死。他没有脸见她,他在街头冻了一宿。可是她说,小豆豆还活着,在林家平安幸福的成长着,有林家夫妇的关心疼爱,幸福的成长,她做的没有错啊!
    他将她虚弱的身子更紧地拢在了怀中,“我知道了,白惠……”
    他的眼泪掉了下来。他的儿子还活着,尽管他生活在别人的家里,将来甚至有可能管别的人叫爸爸,可是他还是高兴,高兴的同时,又是深深地愧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或许就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优柔寡断,藕断丝连,无形中给予楚乔的纵容害惨了他的妻子和儿女。
    他有愧呀!他的心如被无数只手撕扯着,那么地疼。
    “不要怪潇潇了,他是好人,他像哥哥一样,如果没有他,我或许已经死了。”白惠在他的怀里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徐长风额上的青筋跳动着,绷出来,“我明白了。”他低沉沙哑的声音说。
    楚潇潇虽是楚乔的弟弟,却是善良的,是他的嫉妒心在作祟,是以,一直都在记恨楚潇潇。
    他合了合眼睛,痛苦和悔恨让他的眼睛里又有泪滴下来。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轻叩,接着就有人走了进来,一男一女,中年的容貌,怀里还抱着一个胖呼呼的小男孩儿。
    白惠在徐长风的怀里,本来闭着眼睛,可是此刻陡然睁开了,待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时,两只美丽的眼睛里登时就泛出了亮亮的光。
    “妈妈,爸爸。”
    “玲玲,你看我们把谁带来了?”惜然抱着小晨晨走了过来,小家伙好像又长个儿了,虎头虎脑的,当真是可爱。
    “晨晨……”白惠喊了一声,不由颤颤伸出了双臂。那是一种母性的本能,却逃不过同是母亲的惜然的眼睛。
    惜然将怀里的小人儿送了过去,“来,让妈妈抱抱。”
    惜然的一句话让白惠一下子就惊呆了。
    徐长风的深眸一直就停留在儿子的脸上。这就是他的儿子,他以为早已死掉的儿子,他长得这么好,这么可爱,这么健康。他的心颤动不已,唇角有些哆嗦,一双眼睛直直地盯视着那个胖胖的小家伙。
    而此刻,惜然的一句妈妈也让他登时一阵惊诧。
    白惠的眼睛里吃惊不已,嘴里颤颤出声,“妈妈……”
    惜然柔和的一笑道:“玲玲啊,别愣着了,快抱抱你儿子吧!”
    “妈妈……”白惠的手伸着,却是轻颤不已,心里念道:妈妈,你们全都知道了是吗?
    惜然笑道:“你以为能瞒得了妈妈吗?都是做母亲的人,你看小晨晨眼神都不一样,妈妈都知道,早就知道了。晨晨生病那次,我就叫你水晶姐拿了你的头发和小晨晨的去做了鉴定了。”
    “妈妈……”白惠的心头激情动荡,羞愧和不安涌上来,她忽然之间挣开了徐长风的怀抱,从床上爬了下来,双膝一弯,扑通就跪在了叶惜然的面前,“妈妈,对不起……”
    她跪在那里,泪流满面,痛苦和自责,深深地折磨着她。此刻,惜然说出了小晨晨和她的关系,她只觉得羞愧不已。
    她跪在惜然的面前,抱了她的腿,眼泪浸湿了惜然的裤子。
    惜然见状,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将怀里的小人儿交给了身旁的丈夫,伸手将白惠扶了起来,“玲玲啊,妈妈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也是视你如亲生骨肉的,你的事情,你爸爸都调查过,妈妈也都基本知道了。小晨晨越长越像徐长风,而你看着这孩子的眼神,分明就是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玲玲啊,你所受的苦,妈妈都知道……”
    惜然语重心长的一句,白惠恍然流泪。看着这让人柔肠百结的一幕,徐长风心底高兴,可是又觉得真的没脸见人。他的儿子就在眼前了,那胖呼呼的小脸,那黑亮亮的眼睛,那是多么纯真啊,多么可爱呀!可是他这个父亲,多么龌龊呀!
    他的身形无声地退了出来,儿子就在眼前,他却是没有相认的勇气了。
    惜然和林若谦临走之的时候又将小豆豆抱走了,因为白惠的身体,自顾都不暇,小豆豆留下,只能让她更加辛苦,从而加重病情。
    徐长风一直看着林家的人离开,他才默默地回了病房,白惠正轻合着眼睫,不知是睡了,还是眯着。不知怎的,此时此刻,他很怕她会就此闭上眼睛,永远都不再睁开,她有心疾呀!
    “长风。”白惠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又轻喊了一句。
    徐长风走过来,轻执了她的手放在手心。病后的她,跟昨天判若两人。那时,她恨他,冷漠他,口口声声是要离婚的,可是现在,她却亲切地叫他长风,亲切地唤他的名字,眸光似乎有所期翼似的。
    “怎么了?”他将她柔弱无力的手轻裹在了掌心,柔声地问了一句。
    白惠慢慢开口道:“长风,我有个请求,你可以办到吗?”
    不知怎的,她的话,竟让他有一种临终遗言般的感觉,他的心头一阵猛颤,他使劲儿地晃了晃头,驱赶掉那可怕的念头。
    “你说,你想要什么?”他颤声地问。
    “我什么都不要,长风。”白惠轻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我恐怕力不从心了,我的心脏很不舒服,这里,一定出了问题。这一阵,一直都不舒服。”她的左手轻碰了碰心脏的位置,“长风,小豆豆可以回到你的身边,回到徐家认祖归宗了,可是我的小糖糖,再也没有了。”
    晶莹的泪滴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滴落,颗颗剔透,清亮,哀婉而让人怜惜间又染上心疼。
    徐长风的心脏急剧地颤动,他的声音沙哑而痛苦。“对不起……”此时此刻,他真的惟有这三个字可说。
    白惠又是轻轻开口:“在福利院,我常去的那家,有个小孩子,你把她抱回来,当做女儿,好吗?”
    徐长风凝视着妻子那双美丽却是带着期翼的眼睛,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而白惠却像是交待完了临终遗言一般,沉沉地合上了眼睛。她似乎很累,很想睡觉的样子,他的心头一疼,不由企求似地说道:“你别睡好吗?我好怕,白惠。”
    白惠却是再次缓缓地张开了眼睫,喃喃地道:“我每晚,都会梦到小糖糖,她哭得好可怜。小豆豆……有你和林爸爸林妈妈的照顾,他会很好很好。可是小糖糖,没有人照顾,在那个冰冷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徐长风的心头陡然间一沉,“你说什么?”
    白惠美丽的眼睛似乎现出一种迷茫来:“我想知道,那个世界在哪里,我想去陪陪女儿。”
    徐长风大惊之下,又双手握了她的肩,轻摇她的身子,“白惠,小糖糖会有人照顾的,像你照顾福利院的那些孩子们一眼,小糖糖也会有好心的人去照顾她。白惠,你坚强一点,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我不是胡思乱想。我的心脏,早就开始不舒服了。我想,或许我的亲生母亲,就是死于心疾。小豆豆很好,我对他的成长和未来,我很放心,可是小糖糖不一样,我不忍让她一个人留在那个冰冷的世界。长风,我想,就这么去了,去陪着小糖糖……”白惠喃喃般地说。
    那一句一句‘去陪着小糖糖’,那一句,‘心脏早就开始不舒服了’,让徐长风的心颤抖不已,心脏似是裂开了一般,鲜血淋漓。
    “你胡说什么!”他忍不住抓紧她的肩,用力地摇晃,“你还这么年轻,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小糖糖会有很多疼她爱她的人去照顾。白惠,豆豆不能没有你,谁也抵不上亲生母亲的关爱。你不能再有去陪着小糖糖的想法,你要坚强的活下去,知道吗!”
    他的深眸,灼灼火光迸现,她的一番话,快要将他的心搅碎了。她再要是说下去,他真的难以承受了。他保不准会大哭。他的手紧紧地包裹住她的手,将她的头拥在自己的怀里,“白惠,如果你去了,我也不会苟活了,我怎么有脸见人呢!”
    *
    “阿齐!”被从绳子上放下来的楚乔,身子一软,就整个地瘫在了靳齐的怀里。
    靳齐用指腹轻擦她脸上的泪水,“怎么回事,乔乔?为什么会这样?”
    楚乔的身躯在靳齐的怀里仍然簌簌发颤,眼中泪水滴不停,“阿齐,他想杀了我,他想杀了我……”
    她把头埋在靳齐结实的胸口,泪流不止,声音凄惨。
    靳齐气道:“TM的,他敢杀你,我就杀了他!”
    他又捧了楚乔泪盈盈的脸,心疼地道:“别哭了,我们先回去。”
    楚乔被挂在树上那么久,手腕处早就鲜血淋漓了,在这冬末的夜里,冻得浑身冰凉,牙齿打颤,再加上惊恐不安,三魂飞了七魄。此刻,浑身都被抽空了力气似的,将自己的全副身躯搁在靳齐的身上,靳齐扶了她走到车子旁,开了后面的车门,将她扶了进去。
    他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来,擦把脸。”
    楚乔哆哆嗦嗦地接过,边是呜呜地哭着,边擦脸上的泪,“阿齐,他怪我害了他的妻子儿女,阿齐,我真不是有意的,可是他还是把我挂在了那儿,让我自生自灭。阿齐,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一句,我爱你……”
    楚乔前面的哭诉让靳齐有些心神不安,而后面那一句,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一句,我爱你,却是让靳齐的身形当场定住,大脑猝然间一僵。
    “你对我那么好,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爱我。徐长风,我真的好后悔爱过他,我跟了他那么多年,我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他,可是我从来没有好好地爱过你。阿齐,如果我那一刻掉下去,摔死了,阿齐,我会死不瞑目,因为我还没有跟你说,我爱你……”
    楚乔仍然断断续续地哭泣着,句句话却正中靳齐要害,击中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靳齐从没有听过楚乔说过,她爱他这一句,即便是两个人做得最热烈的时候,她也只是说:阿齐,你真棒!可是现在她在说,她爱他。
    她说她很后悔跟了徐长风那么多年,她说,如果她刚刚坠了崖,她会死不瞑目,因为她还没有跟他说一句,她爱他。
    轰轰的热血在体内沸腾,靳齐忍不住又开了后面的车门,钻进去,一把将楚乔仍然颤抖不停的身子抱住了。他热烈地吻她,她在他怀里簌簌颤抖,从未有过的柔弱,从未有过的让人爱怜,靳齐忍不住更紧地抱住她,用力地吻着。
    徐长风的车子驶进了福利院的院子,他高大的身形从车子上下来,向着里面看了看,便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徐先生,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一个保育员带着他走进前面的保育室,伸手指着一个看起来和小晨晨差不多月数,却是瘦得多,满脸菜色的小女孩儿说。
    那个小女孩儿正坐在小床上,穿着半新不旧的,不知是哪家人捐过来的小衣服,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徐长风的眸光看过去时,那小女孩儿的眼睛正好望过来,这是一双多么秀气的眼睛呢?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星星,可是却沾满了晶莹。
    她的喉咙口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似乎刚刚哭过。而那双秀气的,大大的眼睛却是凝在他的身上,看着他,似是认识他一般,染满了委屈,就那么看着他。
    徐长风的心头忽然就涌上来说不出的怜爱和疼惜,他走过去,轻轻地将那小娃娃抱了起来,放在怀里。她有着黑而柔顺的头发,虽然先天不足,后天又营养不良,但却并没有影响到她天生的美丽。虽然她还那么小,可是那双眼睛却是会说话一般,就那么凝视着他。
    很多年之后,徐长风都不能忘记那双带着问询,带着委屈的眼睛,当他知道,这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时,他痛断了肝肠。
    小人儿仍然用那双黑得晶莹的眼睛看着他,嗓子处仍然有低低的抽咽声传来,那张桃心般的小脸上,泪痕未干,眼睛里的晶莹还在颤颤地闪。
    这是一个,多么让人心疼的小人儿呢?
    徐长风忍不住用指腹轻轻地去拭小人儿脸上的泪痕,对着她柔声道:“从今以后,你叫小糖糖好吗?”
    小人儿微微地敛了眉心,那双凝着泪花的眼睛仍然凝视着他,她微微地低了头,仍然摆弄着手里的娃娃,口里喃喃念道:
    “爷爷……”
    徐长风又是一阵心疼,这个女孩儿,虽然只是头一次见面,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无端地扯疼了他的心。他终于明白,他的妻子为何要他收养这个小女孩儿了,或许,她也有这种感觉吧,心被撕扯的感觉。
    办完了一切的手续,徐长风抱着小人儿从福利院离开了,小人儿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哭,但是眼睛里却是泪花闪烁,口里时而会叫一声,“爷爷……”
    徐长风将她放在腿上,搂着,亲呢疼爱的捧起小人儿的脸,道:“小糖糖,我们现在去看爷爷好吗?”
    小人儿听见徐长风的声音,便抬起了小脑袋,黑而柔顺的刘海下,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盛放着亮亮的光。“爷爷……”
    小人儿又张嘴说话了,露出里面的小奶牙,整好四颗。
    徐长风怜爱地俯低了头在那小人儿的脸上亲了一下,“乖,叔叔带你去看爷爷。”
    小人儿一路上都很安静,不哭不闹,怀里抱着那个可以说是十分丑陋的布娃娃。那布娃娃像她一样,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还画着几道彩色的道子,一看就是不知被多少个孩子玩过的东西。
    徐长风心头颤颤地疼。
    小北开着车子在那条破旧的楼区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了小安安爷爷住的地方,那是一片破旧的平房。小北想不到在这所北方大都市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平房的旁边,就是废品收购站,各式的瓶子,箱子,堆积成山。还在有车子把更多废弃的东西运过来。
    宾利被那废品车挡住了,一直堵了老半天才开出去。
    徐长风抱着小安安下了车,小北已经在挨个平房的找寻小安安爷爷的住所了。这里的人,显然是认识小安安的,有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老人好奇地看着徐长风抱着小安安走过去,嘴里说道:“小安安?你怎么回来了?”
    徐长风便抱着小安安走了过去,“大娘,您认识这孩子?那么,她的爷爷住哪儿?”
    “哦,她爷爷呀,快去看看吧,她爷爷得了不好的病,恐怕熬不过这几天了。”老人摇摇头十分叹息地说:“那可是一个好人呢!”
    徐长风眉心一敛,心头也是没来由地一沉。他抱着小安安和小北一起走到那大娘所指的房子。
    房门虚掩着,小北轻轻推开了,一股子腐败发霉的味道便立时扑鼻而来。小北忍不住捏了捏鼻子,小安安则是叫了一声,“爷爷”。
    奶声奶气,却是十分清晰。
    “安……安……”小安安的声音一落下,便立即有苍老的声音传过来。
    “是我的安安吗?”薄幕沉沉中,破旧的床上,一个神形枯槁的老人,正颤颤地伸过手来。
    徐长风的心不由颤了一下,他将怀里的小人儿抱了过去。老人用他苍老无神的眼睛打量着徐长风,眼里渐渐地就有了神彩,“原来……是恩人呀!”
    徐长风可能已经忘了,可是老人记得,清晰地记得,那日,他抱着小安安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他给了他一万块钱。小安安的肺炎就是用那钱治好的。
    徐长风眉心一动,脑子里在迅速地回转,然后猛然间轰然炸响,他也记起了这个老人。
    “我已经收养了安安,从今以后,她叫小糖糖了。”徐长风说。
    “哦,好啊,你是好人,小安安做了你的女儿,我死也就放心了。”老人费力地说着话,说完了又大口地喘息,“这孩子命苦啊,我是从医院的太平间把她抱回来的……”
    老人又歇息了一会儿才道:“那是去年的……十一月二号,那天,就是她的生日。她被医生送到太平间的时候,我多看了一眼,我看到她的眼皮似乎是动了一下,我用自己的脸贴了贴她的小脸,竟然是有鼻息的,真是恶毒的父母啊,孩子还有气呢,就扔到太平间去了……”
    徐长风听得心头一跳一跳的发颤,去年的十一月二号,可不就是他妻子突然临盆的日子吗?他的一双儿女在那天生下,一死一病。
    这个孩子,竟是跟他的女儿一般的大。
    他不由又将眸光移向怀里的小人儿,小人儿的眼睛里好像染满了忧伤,嘴里吭吭地抽咽着。
    “爷爷……”小人儿终于仰起小下巴,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