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杂事

作品:《偏脸之城

    二财迷听说大壮回来,拉大壮去他家吃晚饭。 大壮问到底怎么回事,二财迷就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对大壮说了一遍。
    那天晚上,二财迷正在杂货店里整理货架,忽然听到门响,他刚直起腰,就感觉脖子后面冰凉,接着头发也被一把大手牢牢抓住。
    二财迷心里一惊,坏了,又来打劫的了!
    去年二财迷遭遇过一次打劫,二财迷拼死抵抗,虽然保住了抽屉里的几千块钱,可被打得不轻,住了半个月的院才好。老婆在医院护理他时,就流着眼泪对他说,二财迷呀二财迷,你真是舍命不舍财,要把命打没了,你要钱还有啥用?
    这次二财迷比上次沉稳多了,也不动,说:“你放开我,我给你拿钱。”
    劫匪干咳两声,说道:“我不要钱。快叫你闺女出来!”
    随着这句话,一股夹杂着韭菜味的酒气从后面扑过来,熏得二财迷直恶心。
    “我闺女没在家。”二财迷说。
    “那就叫你老婆出来!我也不管老嫩,是女的就行。”劫匪边说着话,边把二财迷往旁边的一间仓库里推,看来是要把他锁到仓库里去。
    二财迷明白了,这家伙不是来劫财的。而能把话说得这么露骨,即便借了酒劲,也是个蠢货。
    “我老婆也没在家,我给你钱,这里的钱都给你。”二财迷故意拖延,还伸手指指装钱的抽屉。
    “别蒙我,我都看到了,你老婆就在上屋里晃来晃去。”
    二财迷忽然来了主意,说:“你看到了?我老婆长得挺难看,是不是?我告诉你,往东不远,门口有两棵柳树那家,那娘们儿才漂亮呢,她家爷们儿没在家……”
    劫匪说:“你别蒙我!”
    “真的,要是蒙你,我是你孙子。”
    劫匪想想又说:“那我去看看,要是不漂亮,我回来剁了你!”说完转身就走。二财迷扭头看见,那劫匪头上套着黑丝袜,手里攥着一把菜刀,寒光一闪,就在门口消失了。
    二财迷摸摸后颈,并没有伤口。心想到底是个蠢人,这么好骗。急忙把店门锁了,又从杂货店后门出去,看一下院门,院门锁得很严实。这时经风一吹,才感觉凉飕飕的,原来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二财迷回到上屋,让闺女回自己屋里看书,就把这事跟老婆说了。
    老婆说:“你这招儿可够坑人的。”
    “可别提了,有好招谁使这招?”
    “那我给英子打个电话,让她把门锁好。”老婆说完,就拨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老婆让他报警,他拿起手机,想想还是放下,说既然没受什么损失,就算了。
    老婆说:“大刚和英子两口子跟咱家不远不近的,可也不能这么坑人家呀。你带上家什,去她家门前看看吧,要是那坏蛋真进了门,就想办法帮帮英子;要是没进去呢,咱心里也就踏实了。”
    二财迷想想也觉得对不住人家,就拎把铁锹出来,到院门口先隔着院门的铁栏向外望望,未见异常,就开门走了出去,回身再把院门锁好。借着黯淡的月光,悄悄向东走,走到英子家门口,看人家院门关得挺严实,再往院里望望,屋子里没开灯,远远的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他猜想那劫匪可能没进去院子,或者被路人惊走了?
    二财迷担心那劫匪没进去人家院子,再返回他家找麻烦,就转身往回走。可刚走出没几步,忽听 “哐啷”一声,大英子家的房门猛地被撞开了,接着听到两个人一前一后追逐狂跑的脚步声。二财迷急忙闪身躲到树后,就见一个人影猛地蹿上墙头,跳出墙外,落地摔得吭哧一声,接着急忙爬起来,一溜烟朝东边跑了。二财迷从声音和身高能够断定,此人正是那个劫匪。
    院里那人跑到院子中间,就停下脚步,低声骂了一句。
    二财迷听那声音应该是英子的丈夫大刚。可他一动不敢动,怕弄出什么声响,被大刚发现,更没法解释。过了一会儿,院里又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远,接着门又哐啷一声关上了。估计是大刚听那劫匪跑远了,就又回屋里去了。
    原来大刚回来了,英子有惊无险。二财迷心里稍宽慰些,也就悄悄回家了。
    回到家里却睡不着,他担心那劫匪没有得逞,不会放过他。
    天快亮时,二财迷刚睡着,忽然被一阵砸门声惊醒。仔细听听,有个女人在叫骂:“二财迷,你妈个逼地,给我滚出来!”
    二财迷出了屋,一看正是英子。他站在院子里,不敢靠前,硬撑着问:“你凭啥骂我?”
    英子又骂道:“少他妈装糊涂!快开门!”
    二财迷哪敢开门。他可知道英子的厉害,如果放进来,还不挠他个满脸开花?何况自己一个爷们儿,怎么能跟一个娘们儿打架呢?
    英子叫骂了好一阵子,二财迷两口子也不敢开门。邻居们远远地只听见叫骂,嘁嘁喳喳地,却不知到底因为啥。英子骂累了,朝大门用力踹了几脚,正准备离开,恰在这时,有个女孩来叫二财迷的闺女一起上学。英子见来了机会,又不走了,干脆坐在二财迷门口等开门。老婆要开门出去把英子赶走,闺女却不想让妈妈去厮打,就告诉那女孩说,自己感冒了,请假不上学了。
    女孩走了,英子又呆了半天,才回家去。临走时放下话:“你要有种,就一直不开门,不让你闺女上学!”
    傍晚,二财迷正在院子里站着,忽然从院墙外飞进来几块砖头,还好没有砸到他,可正屋的窗玻璃却被砸烂了两块。二财迷拿了扎枪,冲出院门,却见一个衣着不整的男子,远远地跑了。从身高体形上判断,很可能是昨天那个劫匪。估计是那小子昨天一看人家男人在家,感觉自己被耍了,又来找他算账来了。二财迷追了一段儿,那小子就没了踪影。
    回到屋里想报警,可又担心那小子被警察抓住后,会把昨天自己告诉他的那些话说出来,自己会不会被指控教唆犯罪呢?根据昨天那小子表现出来的蠢劲儿,说出来可是太可能了。即便自己可以拒不承认干过这嫁祸于人的事,可这事一旦在村里传开,谁又会坚决不信呢?自己在村里可就难做人了,这些年来小店的生意一直不错,全靠着自己有个好口碑,如果大家都知道自己干过那么的损的事,小店还能开下去吗?不过,二财迷又有个疑问,英子昨晚受了欺负,为什么也不报警呢?既然是强奸未遂,她和大刚又有什么怕丢丑的呢?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第二天早晨,英子带着她弟弟又来了。二财迷一家又躲在家里听了半天骂,闺女又没能上学。二财迷又想就这事报警,想想还是不行。如果把这娘们逼急了,也把来龙去脉说出来,自己还是受不了。跟老婆商量,想向英子道歉换取谅解。可是老婆问:“你道歉,说你啥事对不起她呢?”二财迷一想,是啊,这事还真没法说。
    想了一天,既不能报警,这两个人短时间内又都不会消停,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那劫匪还说过要他闺女出来,可能是见过他闺女,早已生了歹意,闺女每天上学放学多不安全啊。而自己闺女的学习成绩本来不错,这样耽搁下去又怎么得了?前段时间闺女提出要到省城上学,自己没同意,看来现在还真该把闺女送到省城上学去了。
    于是他就给大壮打了电话。
    二财迷接着又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安排妥当了,现在,他闺女在那学校里感觉挺好的。
    二财迷又告诉大壮,自己那个糟糕事可一定不能给说给外人,外人知道可就麻烦了。
    大壮心想这事可真够糟糕的,不过刀按脖子情急之下出此歪主意,也还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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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家来住。等妈妈睡着后,爸爸悄声对大壮说:“你妈的心病越来越重了,常常半夜做梦惊醒,还常翻来覆去的摆弄那套小衣服,自己流眼泪。我担心她这样下去会得精神病。把衣服给藏起来,她就没心思吃饭,更睡不着觉,没办法,还得再拿出来给她。”
    大壮立即想到了祥林嫂,见人就说她那个被狼叼走了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