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困顿梦回.深思莫言
作品:《白银之歌》 做为一个优秀的技术人员,又正值年轻,连着几天晚上熬夜赶工,对凤香来说是常有的事,在准时交货后,意识尽失地倒在床上,精疲力尽,呼呼大睡,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是家常便饭了。
所以,这异乎寻常的疲惫感,实在让凤香有些惊愕,更由于这股疲惫,她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梦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人。
出现在梦里的人是父亲,而且还是许久以前,尚未和灵木结合,还维持着人形的吉尔菲哈特,他的脸上挂着微笑,不似避居白银谷时的那么愁苦,是更久以前,还在圣莲教,甚至帝国时候的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那真是一段很美好的日子。
父亲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身边还有其他人跟着……母亲的音容,自己早已不复记忆,但从一些以前留下的魔法影音记录中,多少还能回溯些印象,出现在梦中的她,对着自己温柔微笑,就像那些影音纪录中的一样,撑着一支碎花小伞,穿着一袭连身裙,温文和煦的浅笑,一如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
不过,听说母亲识得父亲之前,曾经是性烈如火,像条朝天椒一样的呛辣,在圣莲教内闻名一时……这些事情自己无从想像,当然更没什么记忆,反倒是父亲的那个弟子,自己脑中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父亲这辈子一共收过两名弟子,都兼有助手的性质。广为世人所知的韦清开,素来被当成大弟子,但其实另一名弟子陆云儒,入门时间更早于韦清开,只不过在帝国的那段时间,陆云儒的身分仅是助手,未正式拜师,这才在排名上落后了,但……凤香相信,别管什么排名顺位,在父亲的心中,自始至终,他的弟子就只有陆云儒一人。
与韦清开的师徒情份,其实更像一场做秀,同时也是与帝国的利益交换,帝国要求父亲代为培训人才,而训练人才不易,父亲索性两件事并成一件来办,将原是御林军士兵的韦清开,调教成作品兼弟子,还为了让货物的品像看起来好点,左一个“首徒大弟子”,右一个“尽得真传,青出于蓝”,把这货物夸得上了天,就希望能卖个好价钱……这样的师徒之间,其实没多少情份,后来会被这弟子狠狠出卖,父亲本身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但其他稍通人情世故的人看来……这根本没什么好意外的。
为人子女,背后编派父亲的不是,实在是罪过,然而,在韦清开这件事上头,父亲确实做得不怎么地道,会招致徒弟怨恨,不是没有道理的,反观另一名弟子陆云儒,就是一路无怨无悔,忠诚奉献,在现今这种堕落的时代,如此尽忠的弟子简直是稀有动物,更别说他追随的师父,脾气不怎么样,人格感召力更是一塌糊涂,他能那么忠心耿耿地矢志跟随,真的是很不容易……
这个忠心的助手,在苦熬良久后,终于入了吉尔菲哈特的门墙,并且最后为此送掉性命,以他的牺牲,替师父一家开出生路……
对于那一晚的事,凤香理所当然地没剩什么印象,不过,吉尔菲哈特打从自帝国叛逃后,就一直在身上暗藏摄影、记录的魔法器,留下了相当大量的影像资料,里头就有不少陆云儒的影片,那个总是很看起来很腼腆、很木讷的老实青年,不擅言词,和陆云耕很像,却没有弟弟的英气,看来就是个来自乡下的土气人,如果单看外表,确实谁都想不到,他会那么样的有学识。
父亲说过,陆云儒的资质并不算好,不但与那些天才人物相去甚远,连韦清开都不如,所以一开始,连父亲都不是很看得起他,觉得这助手没出息。然而,不算聪慧的陆云儒,却是出乎预期地努力与认真,研究、工作之余,他最大的嗜好居然是背书,重要的典籍与工具书,他不是随身带一本,而是直接拿来从头背到尾,哪怕一开始只是囫囵吞枣地死背,可是当数量累积得多了,相互间融会贯通,那就发生了质变,让这个看来愣头愣脑的土气助手,慢慢变成了一个貌不惊人的学者。
来到了圣莲教之后,陆云儒的价值慢慢浮现,吉尔菲哈特后期的研究,已经少不了这个助手的帮忙,他的忠诚与才干,受到吉尔菲哈特的肯定,屡屡交付重任,而这个除了研究之外,好像对其他世务都一窍不通的男人,赫然也有着一份不为人知的练达与透彻,他曾几次私下劝告吉尔菲哈特,勿要卷入圣莲教世代交替的权力斗争,否则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也向师父点出,圣莲教内奸邪无数,好人有限,整日与这些恶棍打交道,早晚出事,特别是黑云孤寂,此人口蜜腹剑,绝不可轻信,避之为宜……
要是这些劝告能被听进去,或许后头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只可惜父亲并不是一个容易听人劝告的个性,当时与母亲正处于热恋、新婚中的他,意气风发,还预备靠着圣莲教娇客的身分,把事业更上一层楼,争取更多的资源,开发出更厉害的兵器与技术,然后凭着这些筹码,进一步干预圣莲教的政务,取得权力,最后可能……
没有什么可能了……自己年幼时不清楚状况,只觉得父亲怀才难伸,际遇不佳,可现在年纪大了,别的也许不懂,起码知道要尊重专家,而争权夺利素来是一种高水准的专门技术,风险奇高,实在不是外行人可以随便跳下去玩的,只会搞研究的学术人,就该专注于研究,傻傻跑去学人争权,后果就是粉身碎骨了,父亲的结局……可说是早已注定,没什么可抱怨的,就是可惜还牺牲了那个带些土气,却可能有大智慧的青年。
在那个危急的夜晚,黑云孤寂率领圣莲教好手,猝起发难,父亲研究室里的其他成员,平时好处没少拿,一遇危险,立刻袖手旁观,甚至倒戈相向,就只有这位云儒大哥,急难挺身,舍命救师,不是战斗员的他,拿着道具瞬间爆发,非但扭转了局势,还一下逼住了黑云孤寂……这一手委实让人对他刮目相看,察觉到他的惊人潜能,与极具发展性的可能……很遗憾,这一切是以付上生命为代价,这个本来有无限未来性的人才,就那么粉身碎骨而亡。
父亲这一生眼高于顶,极少看得起什么人,能得他赞许的人寥寥无几,他脾气又硬,很多事就算是错了也不会认,唯独对陆云儒这个弟子,非但赞不绝口,还屡屡表示懊悔,遗憾没有能够重用他,将更多的重要技术交付。
这位师兄留下来的生前影像中,有那么一段,就是他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自己,直夸师父的女儿好俊,如果自己的弟弟,将来能娶到这么俊的女孩,他就于愿足矣……
此话听来有些怪,不过,这位师兄平时埋首研究,从没对什么外务动过心,不慕名利,也不沾女色,不涉情爱,就只是一头钻进书堆搞研究,唯一让他始终牵挂的,就是他在老家的家人,特别是他年纪相差许多的幼弟,尤其得到他的疼爱,每每挂在嘴边的,就是幼弟的近况,读书如何,练武又如何……每次说到这个,木讷的他就一脸喜悦与骄傲,这些都在影像纪录中保留了下来。
做为吉尔菲哈特的弟子,又是在圣莲教这样的大帮派中,哪怕陆云儒不刻意结交,也自然会累积出很多人脉,如果他有心提携老家的亲人,让他们富贵发家,或是扔十几本上乘武功过去,绝对不是什么问题,然而,他似乎不愿让家人涉入江湖风波,更不想让家里人与圣莲教有半点关系,所以,在圣莲教的时候,他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自己家人,知道他老家开米店,有个幼弟的,也就只有师父、师母两个……也多亏他这份谨慎,这才保住了陆家的平安。
云儒师兄从没有讨要过什么东西,也没对什么感兴趣,唯一让他牵挂不下的,就只有故乡的幼弟,他身故之后,父亲吉尔菲哈特感念这个弟子的恩情,日日夜夜总思报答,但人已经死了,又不可能让他复活,报恩只好报在他的家人身上,他生前唯一提过的,就是弟弟能够娶到小师妹这样的女孩,就心满意足、光耀门楣……这话最初可能只是一句戏言,但在他身故之后,父亲无疑是把这话听进去了。
‘凤香,这是你云儒师兄的遗愿,我们欠他太多,必须要替他完成,而且,这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好归宿……这江湖实在太乱,不是你我父女该待的地方,你……归于平凡,远离江湖斗争,相信你母亲和你的云儒师兄都会乐见。’
自己还记得,父亲曾经这么说过,还不只说了一次,里头除了报答恩情,还包含了希望自己归于平凡,一生平安的心意,或许只有自己安全了,他才能无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去复仇……
对于这门亲事,自己确实有些啼笑皆非,双方相互没见过面的指腹为婚,已经是很蠢了,自己居然因为一句儿时的戏言就嫁掉,这简直就是蠢到爆了,翻遍各种话本故事,像自己嫁得这么莫名其妙的,真是一个也没看过,有时候想想,自己的人生真是再蠢也没有了。
(然而……我并没有拒绝这桩婚事,从开始我就没有拒绝,哪怕……它确实很蠢!)
自己并不是那么懦弱的人,对于不合理的事,自己肯定也会反抗,可是对于这门亲事,自己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意见,持着默许的态度……如此草率决定终生大事,想想是很奇怪,但为何自己会没有反感,不觉得像是一件工具一样被出卖呢?
(或许,因为我对婚姻本来就没什么指望吧?注定要隐姓埋名,躲藏一辈子的人生,还指望什么幸福婚姻?就找个与江湖无涉的普通人嫁了,过些普通人的日子,平平淡淡,永远不被江湖人知道我的存在,这就是最幸福的归宿了……再说,云儒师兄也确实对我们有大恩,我应该要报恩的……)
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接受了父亲的安排,早早就与陆家订下亲事,交换了双方儿女的画像,但为了不给对方添麻烦,这边几乎不怎么主动与陆家联络,生怕被人注意到,反替陆家惹上祸患……却实在没想到,因为这份谨慎,错漏了最重要的讯息,造成大误算。
(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人啊……万万想不到,云儒师兄一生保护家人,不希望他的弟弟涉入江湖,结果造化弄人,他弟弟却为了要替他讨公道,毅然踏入江湖……)
这是最大的误算,自己离开白银谷,来到陆家,得知了陆家与陆云耕的状况,这才为之愕然,万没想到事情居然脱轨演出到了这种地步,那场婚礼拜堂前,自己多少有些希望,婚礼之后,能让那个只见了几面的陆云耕,打消复仇的念头,为了新的家庭而安定下来……这念头无疑有些一厢情愿,但直到新婚之夜,应该要出来行礼的陆云耕逃家失踪,自己才晓得这念头有多天真……
人与人的相处,确实是很讲一个缘字,自己本来对陆云耕没什么兴趣,就单纯是一个报恩的对象,甚至说得难听一点,就一个帮助自己隐藏身分,归于平凡的道具,可他这一下不辞而别,逃家失踪,形同逃婚,这种不把自己放眼里的行为,反倒让自己在气恼之后,被勾起了兴趣,直直追着他到了梵萨丹伦,与东方恋雪重遇,半推半就地被拉入江湖风波,从大比竞赛一直到北地参军,终于到了今天这地步,种种惊险程度,非但说不上平凡,更还远比以前在白银谷的时候更危险得多了,生死觉悟,几乎每隔几天就要来一次,有时特别衰一点,一天就要来好几趟,真是再衰也没有了……
(那么……我后悔吗?)
用一桩平凡的婚姻来作掩饰,来换取平凡的人生,这是自己一早的选择,没什么好后悔的,后来虽然渐渐露馅,却也是自己的选择。为了要帮助自己所关心的人,放弃原本憧憬的“平凡”与“安全”,选择跳入危险之中,这都是自己的判断,哪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这样……真的好吗?’
一句关心的问话,柔柔传了过来,抬头一看,母亲正在那边,很担心似的看了过来,父亲吉尔菲哈特正站在她的身旁,表情同样凝重,担忧的意味不言而喻,就差没有开始摇头了。
“我没有问题的!爹、娘,你们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凤香站起身来,对着父母弯腰鞠躬,内心充满了感谢,哪怕知道这些只是做梦或是幻境,能看到久违的亲人,看到他们过得很好,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特别是母亲,这真是自己许久未见的面容……
‘真的可以吗?你真的……喜欢他吗?’
沉缓的男子语音,来自站在父母身后的男人,由于站得最远,加上大半身体在强光里头,面孔看不是很清楚,但那人除了是陆云儒,相信也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这疑问出自陆云儒,确实令凤香心头一颤,不过,这种时候,倔强的她也不可能再说什么,欠身又一下鞠躬,向这些关心自己的亲人表达感谢。
天地骤然黑暗下来,像是舞台的谢幕……
凤香一下醒了过来——
“这……这又是什么地方啊?”
自从巴吐城崩毁,到处打游击,凤香就常常有这样的困惑,每天醒来不知身在何处,望着全然陌生的帐篷顶、洞壁顶,有时候甚至是树枝……
游击行军,想居有定所根本是奢望,凤香虽是女儿身,却也不愿意被人小看,更不想因为自己,让陆云耕被人说闲话,所以陆云耕与士兵同甘共苦,她也从不搞什么特权,吃睡都是与众人同等条件。
以自己手中的技术,想用微缩空间搞出一间可携带用的房屋,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哪怕只是帐篷,也可以把一个普通帐篷的内部弄得超完美,这自然没有什么环境不适应的问题,但一来是怕泄漏讯息,一方面则是因为忍不下这口气,觉得凭什么别人能忍,自己就不可以?
为了赌这口气,自己硬是挺下去,什么恶劣环境都跟着适应,最多就只是在地上加块垫子,连专为自己设置的帐篷,都常常让出来给伤兵居住,这样的努力,总算完成了自我证明,对自己有了一个交代,至于到了后头,那些士兵都对自己叫好,竖起大拇指……这效果全属意外,毕竟自己本来所要的,仅是不成为累赘,还真没想过能因此让士兵们敬佩。
这种每天醒来,搞不清楚自己身在哪里的生活,已经越来越适应了,虽然非出于本愿,但辨认出自己所在位置的速度,确实越来越快,可今天似乎有些状况,看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是睡在什么地方,上头的岩壁,看起来该是某个山洞,却偏偏自己认不出也想不起来。
(我昨晚……呃,这几天好像都没睡吧?那我……)
“喂!你醒了喔?”
一张脸忽然伸过来,遮挡住凤香的视线,让她整个吓了一大跳,因为光线昏暗,加上这张面孔有点陌生,看来还有些狰狞,凤香大惊失色,一拳直接挥了出去,正中眼窝。
“呜!痛……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打?你有人性的吗?早知道,就直接对着你的脸撒,让你知道什么叫恶劣待遇!”
“恋、恋雪?是你?”
听到声音,凤香认了出来,抓过脸来定睛一看,却不是东方恋雪是谁?只不过,和之前相比,确实好像有点不同,眉眼线条似乎粗了些,还有头发好像长了一点……不,是长很多!
“你……你怎么忽然变成长毛犬了?”
凤香揪着东方恋雪的耳朵,仔细看了一看,发现头发还真不是普通的长,一直长到了腰际,而且色泽极黑,富有生命力,不是假发。
“这个……我也不好解释啊,刚刚僵尸在追我们,兽人也追过来,啊我要同时跑给两边人马追,当然要想办法弄点易容技巧了,除了拿污泥往脸上抹,剩下来就是直接拿生发剂往头上倒了,从结果来说……生发剂效果强了点,生长得茂盛了些,就变成这样了……”
“我没听过这么强效的生发剂,什么材料配的?”
“你的专项是铸造,又不是炼丹,告诉你药剂成份,你又能看出多少来?再说,这是魔法世界,连死人都可以复活,区区长点头发算什么?”
东方恋雪轻描淡写,刻意把事情带过,头发之类的问题,其实是全身骨肉剧变,气血交融之下,所造成的加速生长,一下子就让发长及腰,仓促间也不及梳理,随便往脑后一扎,带着凤香就直往外闯,找寻出路,现在被问起,也就是随便扯个理由搪塞了。
“不太对……”凤香一脸狐疑,“我知道的有限,这么强效的生发剂,那真是没有听过,可是……如果说是伐毛洗髓的强效魔药,因为促进血肉生长,短时间内极度催发新陈代谢,甚至搞到生死转换多次……你该不会……”
“哈哈哈,哪的话?我有可能玩那么大吗?你说的那种事情,风险超高,一个不小心……不,再小心也没用,只要运气稍微不好,人随时就炸了,我犯不着这么冒险吧?再说,就算我想赌一把,我手边也没有那样的东西啊……”
东方恋雪很欢乐地说了一通,凤香始终默不作声,等他一通话说完,凤香才默默举起了手上的戒指,点醒东方恋雪他的失策。
“啊……干咧,你那个戒指早点想办法摘掉行吗?我越来越觉得,我干脆砍掉自己手指算了,也好过整天被你测谎……”
“那你就别整天撒谎啊,每天说那么多谎话,你都不累的吗?”
“撒谎是我个人嗜好,也是排遣压力的方法,不然生活那么苦闷,怎么过得下去?再说,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那么辛苦的?天晓得你是为啥那么有吸引力,什么魔兽都被你给引过来,我打完秃鹫打蚁群,完爆蚁群之后,又碰上蜈蚣堆,每一条比蟒蛇还大,更别说后头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我靠!要不是靠嗑药,还能在这里陪你玩测谎家家酒吗?尸骨都化成屎了!”
东方恋雪恼怒一句,“你要是真那么喜欢说实话,行啊,去告诉你家的那位,你手上这颗戒指是啥东西?为啥你手上戴着一颗,他手上却没有,反倒是我手上有一颗,让你整天吃饱没事干,尽来测我的谎!”
……这话,明显是有杀伤力的……
凤香霎时僵住,东方恋雪也警觉到说错话,为之默然,洞有了短暂的死寂,片刻之后,还是东方恋雪主动打破沉默。
“其实……善意的谎言,也不能说是全错啦,我理解你为什么有话说不出来,也理解你那时为啥硬拿戒指往我手上套,人生很多时候,别说有今天没明日,连下一秒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长远的顾不上,为了能活下去,有什么手段就用什么,这些我明白,我的情况也是一样啊,你也该理解理解我才是……再说了,吃什么药,是我的身体有事,又不是逼你吃药,你干啥反应比我还大啊?”
东方恋雪笑道:“再说,这也不全是坏事,你没感觉到吗?我现在是地阶了喔,因为嗑药,我意外突破了呢。”
“真的?”
“呵,你不是可以测谎吗?就测测看我的话是真是假啊?”
“……感觉确实是真的。”
凤香点了点头,确认了东方恋雪这话的真实性,也确实感觉到东方恋雪散发出的气机强大许多,不同于之前,真的突破上了地阶。
照理说,这绝对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地阶不是那么容易上的,汪卫国、宋体仁这两个,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天才、俊才,用功也勤,现在也不过是高阶,陆云耕和胡燕徒都是靠奇遇上位,东方恋雪能尾随其后上了地阶,这非但幸运,简直就是祖坟冒烟的大好事。
然而,同命戒指那边传过来的情感很怪,虽然这话绝非谎言,可东方恋雪的情绪,感觉不出多少喜意,反倒有几分苦涩的味道,显然不因为上地阶而欢喜,难道他认为上地阶不是好事?或者看不上地阶?
凤香不明白东方恋雪的想法,却暗暗下了决心,回头要花时间好好研究一下魔药方面的技术,最好能调配出一些上品的灵药,帮东方恋雪回补身体,从哪边得的伤害,就从哪边补回来!
“……对、对不起啊,这次的作品,没有能够帮上忙……”
想到东方恋雪的损伤,凤香觉得歉疚,本来她对新作品非常自负,可是现在当着东方恋雪,便不得不放下傲气,低头道歉。
“嘿,不要这样啦,也别泄气,这次你是好样的,那个大铁人的潜力无限,如果好好开发,我相信战力非同小可,甚至单挑雪科夫,都不是做不到的。”
东方恋雪道:“不用对我感到什么愧疚,如果你真的愧疚,就把心思用在那个大铁人上头,早点开发完善,我有预感,北地这场动,最后要平乱,搞不好就落在你这作品上头。”
“这……这……你这太夸张了吧?我说能够单挑雪科夫,已经很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哪可能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凤香错愕道:“那些僵尸兽鬼数以万计,现在又和熊族勾结一气,你说熊族掌握着兽族的高端战力,两者结合,这股力量形同滔天之浪……就算我的作品修改完成,能匹敌雪科夫,但雪科夫对上这股力量,也是得死啊。”
“啧,你这发明家怎么脑子那么僵呢?我问你,你这作品现在是对付不了雪科夫,但要对付熊族的勇士呢?”
“……说实话,在不狂化的情况下,干掉两个高阶兽人不是问题,超过这个数就很玄乎,对面有二十个的话,不逃就很危险了。”
“是啦是啦,只能对付两个不狂化的高阶兽人,这样你也敢夸口单挑天阶?真是超有种……算啦,那对付普通的僵尸兽兵呢?”
“那就不是问题了,别管什么尸毒、不死身的,有厚装甲挡着,直接踏扁,是不是僵尸根本没差,起码一个打二十个不成问题……”
“唔,这就对了……”东方恋雪忍着笑,也忍着激动的心情,双手握着凤香的肩膀,一字一字道:“一个大铁人,打二十个僵尸兵不成问题,那如果大铁人不只一个,而是一堆、成片呢?你生产一个,力量有限,但如果……量产呢?”
“……量……产?”
凤香轻声唸着这两字,怔怔出神,忽然娇躯一颤,也不管东方恋雪,自行伸指在地下的湿泥上划动,似在书写什么算式,一个个奇异的炼金记号,连串长长写了出来,她目光牢牢盯在自己写出的算式上,犹如着魔,对身外事全然不闻,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抬起头来,一时间,石洞中只剩下滴水之声,就见凤香双目放光,满是兴奋之色,静静地吐出两个字。
“……可行!”
以这两字为端,一个新的时代,在没人察觉的情形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