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龙扬威.兽旗飘飘
作品:《白银之歌》 裂地而出,在眠茶身后的两米空中,漂浮着一个美丽却又恐怖的倩影。引圣邪、阴阳双极之火,塑体成形,照说新生的,别说可以复元如初,就算想弄得更美都易如反掌,但重现于世的契拉东赞,仍是之前半边丽容、半边火灼焦肉的模样,完好的那只眼睛,注视着底下的眠茶,流露一丝惊奇,讶异于咒缚圈中传来的强大抗力。
“雪科夫!你为了荒唐霸业,居然和契拉东赞这个失败者联手?你不但将来必会后悔,还肯定会倒大楣!”
眠茶怒吼一声,身上雄劲如涛爆发,套着他周身的多重结界,立刻就被摧毁过半。明明肌肉被软化,真气运作也被gan扰,劲与气都受到限制,力量被大幅削弱,却能做这样的爆发,眠茶的赫赫威势,着实让旁观的兽人傻眼,没法相信他只有地阶,就算说他有天阶的实力,兽人们也不觉得夸张。
九忏罪禅式的恒河沙月,基本理念是仿造人类的练气,以兽族暗劲的形式,在身体各处建立多个模拟丹田,加速处理气劲的控与应变,以此来运使暗劲,层叠进击,变化万千,虽然是单人之身,却可以透过暗劲控变化,成为一个似有千手千足的武者,以一人媲美一军。
以一化千,最终而至恒河沙数,这是当初地藏和尚的最终理想,但血肉之躯的潜力,有时而穷,要同时以意念控上千道暗劲,根本就不可能,眠茶修练过程中也屡遭困厄,最后与友人商讨,另辟蹊径,以佛门神通为基础,完成恒河沙月的终极效果。
契拉东赞骤然出现,还配合雪科夫的攻势,暗施偷袭,一上来就对眠茶施以多重结界咒缚,里头除了限制肌肉、干扰真气的结界,还有强行封锁魔力运作的高级货,就是想让眠茶既不能动武,也不能施法,落入受人宰割的状况。
然而,佛门神通不同于寻常魔法,无须持咒,只要境界一到,心念动而神通自生,更与寻常的魔法运作大异,即使精灵是魔法的大行家,多重结界面面俱到,对上眠茶还是差了一筹,咒缚结界只起到干扰的效果,却远远作不到绝对压制与封锁,最终让眠茶一击脱困。
不过,咒缚结界的影响,确实是存在的,雪科夫也在第一时间杀到,重拳击向眠茶。
“和尚,上你的西天去吧!”
“哼!猎妖枪未出,真正的实力也没拿出来,这样就想宰掉老子?老兽头,你回家作梦去吧!”
虎吼声中,眠茶一掌猛迎向雪科夫的重拳,一是仓促应招,一是蓄劲完足,双边一碰,高下立判,眠茶左臂发出连续骨爆声,整条粗壮的手臂,筋肉扭曲,骨骼破碎,部分碎骨难承巨力,甚至破肉射出,一条手臂登时废了。
雪科夫利用契拉东赞布下杀阵,全力一击,可不只是要眠茶的一臂,一击既得手,后势更不饶人,刚劲连催,要一下将这和尚立毙于掌下,不过,眠茶对此也是早有准备,左臂喷血报废的同时,他右手扯动自己的虎皮披风,一下飞转,化为一面虎纹布盾。
“区区……咦?”
重拳击下,雪科夫本拟将这条灌劲挥动的披风,一击而破,但重拳打在虎皮上,却似打中棉絮,浑不受力,而且虎皮上骤然盛放纯洁圣光,就像那些高僧的袈裟、僧袍一样,生出一股柔和却浑厚的力量,反缠过来,雪科夫这才明白,眠茶居然也暗扣了一招在手,他以经年累月之功,将自身的佛力输入贴身虎皮中,虎皮披风吸收了足够的佛力,再建构好能量回路,立刻就变成一件佛器。
虽然同样只是一件衣物,但寻常皮料与一件佛器之间、相差太远了,像这一类的设备,除了抗击力强,对于发动相关的法力也具高传导性,事半功倍,甚至本身还具有一些特殊异能,雪科夫一下失算,只见虎皮上光影幻动,耀眼夺目,就只是这么一下转动过去,虎皮和底下的眠茶,居然像变戏法一样的消失了。
“……好和尚,居然还有这种杂耍的本事!”
失去了眠茶的踪影,雪科夫并不着急,眠茶最多也就是躲着不动,只要一动,必定难逃自己的感知,露出行踪只是早晚的事,然而,他也不打算在这边枯等眠茶出现,会玩术法的人,己方这边也一样有……
雪科夫抬起头,望向半空中的邪魅身影,“重生的躯体,力量如何?会否已恢复你之前的修为了?”
“……这个答案,你不是早心里有数了吗?要是我当真无能助你完成霸业,与天为敌,你不是早就动手消灭我了?”
曾辅助遮日那王建立霸业,契拉东赞不是一个喜欢饶舌多言的人,一句应完,她便举起了手指,哪怕在旁人眼中无迹可寻,但这些许的障眼法,压根就瞒不过她,手指向之处,一无所有的空间中莫名晃动,无相佛光遮蔽被破,眠茶的身影一下显露出来。
多了契拉东赞的存在,眠茶预先替自己准备好的后路全不管用,眼看遮蔽障眼被破,而契拉东赞几下弹指,又将周围空间封闭起来,想要再玩短距离传送也不可能,眠茶自知无幸,不惧反喜,用尚完好的右手,先戳穿左手经络,再点了自身几处位,一身刚猛力量,瞬间开始三级狂跳,如怒海狂涛般的强大气机,比之天阶也不逊色,更压得周围兽人险些匍匐在地。
“和尚打算拼命了?”雪科夫一看眠茶的架式,心中有数,身形急闪,飙向眠茶,霸绝一拳重轰向眠茶,“和尚,你再龟龟毛毛的不愿成佛,就准备做鬼去吧!”
“区区生死,有何可惧?老兽头,有种来拚个胜负,看看是谁带着谁一起下去!”
眠茶大笑,挥拳相迎,两边正要对拚,忽然都感觉到附近空间有异常波动,漂浮着的契拉东赞心念一动,魔力扫出,立刻封住周围空间,断绝空间转移的各种术法,不过来者也非泛泛,一道霞光,直破契拉东赞的空间封锁,硬生生开辟出一道裂痕,裂痕中一道光焰飙出,直射向雪科夫。
慈航绝学.宝焰琉璃斩!
够资格参与这级数的战斗,人类这边也就只有眠日禅师一个,七宝琉璃佛焰自带许多异能,攻防一体,在切割空间上也有一手,连契拉东赞都封之不住,他一下破空飙出,二话不说,一刀挥斩向雪科夫。
“人类,找死!”
雪科夫怒喝一声,这一刀对他威胁不大,却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他不得不暂舍下眠茶,将攻击目标改成这个高瘦和尚,重拳轰出,预备花最小力气将之迫退,全力先杀威胁最大的眠茶。
“师兄留神!”
眠茶叫了一声,眠日首座却是充耳不闻,摆出一副决心玩命的架势,全然放弃防守,只求这一刀能斩在敌人身上,这股气势让雪科夫有所警觉,不得不放弃最小消耗的打算,专注一击。
眨眼间,巨响爆发,雪科夫的重拳轰在眠日身上,也凸显了他与眠茶的差别,身为慈航高僧,眠日当然练了金钟罩,而戒律院为了执行公务,金刚不坏体神功也算独步硬功类的功法,眠日两者兼修,事半功倍,在护身硬功的造诣上,不是寻常硬功高手能比的。
然而,对上兽族圣者,这种程度的强悍就显得不够看了,眠茶可以承受雪科夫的连环轰击,但眠日的两重护身劲,像是被天上陨石撞个正着,立刻被破,骨碎之声爆响不绝,血肉喷溅,险些就给贯胸打穿过去,但他全心进攻的一刀,也把握住时机,狠狠劈在雪科夫的身上。
在战斗的并不是只有这两个,他们短兵相接的同时,眠茶也飙冲过来,如猛虎出柙,当眠日被一拳轰中,眠茶的拳头也到了,重重击打在雪科夫的身上,形同两师兄弟联手的一击,将这位圣者打得踉跄后跌,而眠茶不敢再留,扯起重伤的师兄,纵身一跳,就从那快要消失的佛焰裂缝跳进去。
“休走!”
契拉东赞一下弹指,一道幽冥碧火直袭眠茶的后背,这道鬼火是以饿鬼怨念为引,触血肉即燃,不把血肉精华烧蚀殆尽,绝不会熄灭,还能带给被焚烧者极大的痛楚,最是阴损不过,估计眠茶中了这道鬼火,就算能成功跃入那道佛焰开出的裂缝,也会和眠日一起尸骨无存。
不过,一道青芒却先一步自那佛焰裂缝中飙出,契拉东赞和雪科夫都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个眠日和尚如此狡猾,自己跳出来参战,却还不忘留了一个帮手作支援,这一下其实风险极高,那道缝隙是眠日以琉璃宝焰强行开出,维持时间不会太长,要是在裂缝消失之前,眠日没有回去再补一道琉璃斩,另行开辟出路,那么内部短暂存在的狭小空间就会消失,藏在里头的人当然也就没命了。
甘冒奇险,伏藏在侧,所为的就是此时一刀,这股刀气其实不强,没法和眠茶、眠日相比,但却胜在特性,青色刀芒中,蕴含着一股噬蚀神魂的力量,正克着这股由饿鬼怨念堆化成的幽冥碧火,一刀下去,鬼火登时熄灭。
此时已来不及阻止裂缝合闭,眠茶、眠日都已跃入佛焰裂缝中,更不可能将他们重新揪出来,契拉东赞冷哼一声,手一抬,一道若有似无的空气暗流,凝聚成丸,肉眼几乎看不到,高速飙冲,在裂缝完全闭合之前,投入进去,跟着,就是一连串的声,即使空间封闭起来,仍可以感受到里头的巨大震力。
“……我听过这类东西,叫……无音震雷?”雪科夫道:“这似乎是人类的东西,你怎么也会使了?”
雪科夫的声音,最初有些急促,眠日一上来就拼命,所发出的那一记宝焰琉璃斩,威力比平常还要强出许多,斩击威力破不开雪科夫的刚躯,但七宝琉璃佛焰却绕体燃烧,久久不退,还不住往血肉深处蔓延,饶是以雪科夫之能,也需花费不少力气,这才能驱除缠身的琉璃宝焰。
“生死之间,冥府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接触到许多东西,你不得不承认,人类确实有很多我们不曾想过的创意,开发出来的东西,兼具威力与很强的实用性……”契拉东赞道:“他们本身都带伤,再被无音震雷一炸,估计一段时间内,没什么能力反抗了,你让你的徒子徒孙散开搜索,能不能斩草除根,就看你们的努力了。”
“哦,你这边不出力吗?”
“我们当初的协议,是我们协助你与熊族建立霸权,之后我们就会离开,南下建立我们自己的死亡帝国,一切只是互相利用,可不是要当你的手下。”契拉东赞道:“作为盟友,要继续盟约,自然该表现自己的价值,我已经协助你败下眠茶,还连带创伤了那个叫眠日的和尚,剩下就是你们自己负责了,如果要我们协助,就再来谈新的条件吧……若你们真连这也做不到,那我真怀疑,你们后头又有什么力量去逆天!”
契拉东赞说到“天”字时,目光闪出一丝寒芒,不过,这不是她眼前的目标,比起那些,她还更在乎北地西部的动向,特别是精灵那边,自己所施下的种子,如今应该已经发芽了……——
眠茶、眠日、胡燕徒成功遁走,安危姑且不论,因为以当前的情势,人类这边还真没有哪个是安全的,东方恋雪拼命发动了转移法阵,助众人离开,但早已四分五裂的法阵,虽然勉力运作,结果仍是支撑不住,在最后关头崩溃,所发动的传送,问题很大,不但无法锁定方向,把一群人分散开来,乱投向四面八方,没有一个准确定位,更糟糕的是,传送中没法张开保护力场,这就要命了。
所有的传送法阵,在发动的同时,一定会形成一个基本的保护层,将人与空间隔绝,在穿越的过程中不受伤害,东方恋雪此番兵行险着,强行传送,连固定指向都做不到,就更不用说保护层了。这里不是什么危险的空间断层,传送距离也不长,只要是稍微有点法力的人,就能张开一层防护网,把伤害减到最低,就连武者都能用真气硬挡,问题应该不大,却还是有伤亡出现。
戒律院的慈航众僧,基本上都没有被伤到,可是那些普通的人类士兵,就抵挡不住,从空间跳跃中传送出来时,大部分都支离破碎,死得奇惨无比,就算没死没伤,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传送阵以两三人为一组,自行切割,倒楣的就被切割成四分五裂,更倒楣的……则是两三人遭到合并,传送出来时,成了一些手眼位置倒错,五手三足的畸形肉块,偏偏还有生命迹象,恐怖的模样,连兽人都给吓到。
慈航众僧倒是还算安全,他们至少还有能力,在千钧一发之际,自行张开一张佛力屏障,护住周身,不至于在传送过程中受重创,可轻微伤害还是免不了,骨折、肌肉撕裂等等,让他们结束转移现身后,战力受到影响。
运气好一些的,落在无人的僻静所在,暂时可以保住平安,运气坏一些的就惨了,直接现身在兽族的包围战圈中,两边相顾愕然,跟着就动手开打,爆发乱战。
戒律院的众僧堪称精锐,但身陷这样的乱局,一时也成了没头苍蝇。之前有眠日首座指挥,喊结阵变阵,这支小部队确实堪称善战,但一下被分别传送至各处,独自为战,他们便彷徨起来,不晓得该往哪边冲。
眠日首座确实也顾不到这些弟子,他和胡燕徒意外传送到一起,眠茶为了掩护众人平安撤离,留下断后之举,眠日看在眼里,所以一完成传送,他就立刻杀了回去,预备支援眠茶,欠了他大人情的胡燕徒义不容辞,抢着同行,两人联手,掩护眠茶从杀局中撤走。
这一点堪称成功,但其余的慈航僧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要面对的敌人,不光只有兽族的战士,甚至也包括那些僵尸,此时僵尸已经和熊族的战士完全联手,那些大祭司、祭司施放咒法,召唤出许多邪兽,更掩护大批僵尸部队进入战场,这些僵尸兽兵不死不累,所持的兵器更含尸毒,被他们所伤,早晚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在这样的情形下,三族兽兵完全处于绝境,逃也逃不掉,战也战不下去,人类卷入他们的战争中,处境只有更为艰难,慈航武僧的战力虽高,可一旦落单,又不晓得该往哪边冲,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敌人,有兽兵更有尸兵,接完一战又是一战,无休无止,想突围也不知该往哪里冲,四面八方全是兽族的地盘……如此进退不得,就算武功再高,最后也只有灭顶身亡的份。
然而,相较于兽族,慈航众僧还是幸运的,因为在危亡之际,他们这边出现了一个能挑大梁的救星,这个出身慈航的年轻人,论辈份还是他们大多数人的师弟,却在乱军之中,神出鬼没,勇不可当,在众僧陷入危难时,及时赶到解围。
无论兽族或是僵尸群,身躯的抗击力之强,都远在人类之上,戒律院的众僧特别修练金钢不坏体的硬功,可碰到兽人中的硬手,对于他们的强横耐击程度,仍是自叹不如,不过,碰到陆云耕,这些兽人的刚躯,就和纸糊的差不多,他一现身就是一拳,挨了他一拳还能站着的例子,几乎是没有。
与这些兽人亲自交战过,慈航众僧很清楚对方的强,陆云耕一拳一个,轻易打趴这些兽人,同样的道理,他想必也能这么料理掉己方众僧……之前他“拳王”的威名,震动梵萨丹伦,慈航静殿内不少人将这当成是炒作或误传,如今亲眼所见,众僧这才确认他今非昔比,拳王名号不是乱叫的。
“别愣着,快跟我走!”
陆云耕每次出现,就扔下这么一句,救了人立刻离开,同样的过程重复十多次后,他身边已经集合了快三十名慈航武僧,算是一支强悍的小部队了。
“快走,要尽快离开这里,片刻不可停留!”
带过兵、上过战场,还打过多场硬仗,陆云耕现在已经很有统帅的样子,判断力更非初到北地时可比,己方虽然因为多了人马,战力提升,可是人数一变多,同样目标也变大,引起了敌人的注意,如果还不尽快脱离,那就真只有被人围攻到死了。
当前的关键,无疑就在于“判断”与“取舍”,要判断出往哪边闯,才能真正突围,不能乱闯一圈,最后跑到敌阵核心去,一下给人包了饺子;至于取舍,则是要判断这种救援行动的极限在哪里,己方已经有近三十人,率着这些人再冲几次,有可能救出更多的师兄弟,却也很有可能因为贪胜不知足,延误了撤退时机,最后被敌人重重包围,全军覆没……
(……打仗不能使足顺风旗,想获取最多的战果,就有可能从极乐变成大悲,我眼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尽可能多带些人平安离开……这均衡可不易取舍,太多人或太平安,都会失去本来意义……)
不知不觉,陆云耕发现自己开始用一军之将的角度在看事情,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现在肯定会坚持,要与所有弟兄同生死,没救出最后一人之前,绝对不离开,但现在……似乎自己把定位放在领导者的身上,做的判断都是根据大局……或许,守城、屠村的那段过程,让自己确实生出变化了吧……
然而,做出一个合乎大局的取舍判断,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特别是当身边还有不同的声音,那尤其令人头疼。
“不能就这么走了!还有其他的师兄弟生死未卜,首座也还下落不明,我们岂能只顾自己?一定要救出他们才能走!”
非常正直的说话,生死危难见节,能抗拒先一步脱困的诱惑,执着于道义与尊师,这是非常难得的情,陆云耕很佩服这位师兄,换作从前,他也会站在这位师兄身旁,力挺他到最后,但现在……自己只是单纯地希望,当眠日首座脱困突围时,能够见到他这一群徒子徒孙,而不是对着大片墓碑或骨灰坛叹息……
“……有道理!但我们当前的首要选择是带大家逃生,打从各位师兄弟随我选择这条路的那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哪怕退半步,都会令我们奋战至今的努力,前功尽弃,还可能连累害死所有人……”
陆云耕身形一晃,来到刚才激昂说不走的那名武僧之后,一拳挥出,速度不快,那名武僧甚至还能察觉,并且做出反应,但拳上的阴阳气劲之变,却不是任何人所能看出,瞬间就透过身上真气变化,探索出武僧身上的防御弱处,跟着,本来击向他后颈的一拳,忽而化掌,在他后心轻轻扫过,这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立刻就昏死过去。
这一手,比一拳将人打趴在地,更让慈航众僧震骇,只用一击,将金刚不坏体神功几乎破气散去,这不是单纯的强,而是一种至绝的“精准”,虽不知他是怎么做到,可他能用这样的手法把人打晕,肯定就能用同样的技巧,短时间内解决这里的所有人……
“各位师兄弟,请听我说!我知道在大家的印象里,我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人物,可能大家还觉得我很好讲话,所以提出的要求没什么份量……这些都不要紧,但现在,请你们认真听我说,这位师兄的情况,应该足以让你们明白,我不是说着玩的,更不是要和你们讨论……希望我不用再次出手来证明我的认真。”
陆云耕环视周遭一眼,确认没有其他声音后,道:“我们还在兽族的包围中,刚才的战斗,兽族已经注意到我们,正在调兵遣将,要将我们重新包围起来,搜出消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岂惧生死?我等……”
“师兄说得不错,这里就没有一个怕死的人!但大家万里迢迢来北地,是为了来这里壮烈牺牲的吗?你们自己无惧生死,所以就要搂着所有师兄弟一起死?就算要搂就搂吧,但请各位答我,眠日首座的武功高强,他自己一个人杀出重围的机会高些?还是护着我们这些人,带我们一起突围的机会高些?”
情急之下难顾从容,陆云耕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东方恋雪了,不过,也分外让他体会到,东方恋雪平时所担任的角色,委实是很不容易……
而站在东方恋雪的视角,用他的语气来说话,效果还真不是普通的好,慈航众僧顿时陷入沉默,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无惧生死,要不然也不会被选来北地出任务,并且他们对眠日首座有很深的敬仰之情,绝不肯舍下他独自逃跑。
只是,陆云耕确实戳中了他们的一处要害,哪怕他们不怕自我牺牲,甚至愿意以自己的牺牲,来成全其他的师兄弟,可是他们并无法肯定,自己的存在会否反过来拖累全体?眠日首座的宝焰琉璃斩,具有无穷奥妙变化,在他手上,对于破开空间转位,别具功效,若不是因为与众僧同行,而这法门最多一次带两人,他压根不必用什么转移法阵,自己一早便破开空间跑了……现在与他会合,只是为他增加负担而已……
“各位师兄弟的心情,我很明白,我的兄弟和未婚妻,现在全都下落不明,我很担心他们,比你们更想杀回去救人,救到人才走。”陆云耕道:“但现在,我对慈航静殿有责任,你们对眠日首座有责任,都必须尽可能地生存下来,保住元气,否则当眠日首座脱困,看到的都是你们骨灰和尸骸,你们要他怎么向慈航静殿交代?”
以身作则,向来就是最好的服众之法,陆云耕这么一说,在场众僧登时无言以对,一名最为年长的僧人诵了声佛号,道:“万般随缘,一切是个人的缘法,事已至此,我等执着太过,反倒误了大局,陆师弟冒险来救我们,已经承受了很大的风险,不能再给他添加负担了,还是……随缘吧。”
有了这么一号人物出来拍板定调,众人再无异议,把指挥权交到陆云耕的手上,听他调派行事,开始朝外突围。此时兽族与僵尸大军犹自激斗,众人又已经在战场的外围,熊族与僵尸多少都有些鞭长莫及,众人锐意突围,有陆云耕这样一个主将,成功机会确实很高。
“我们出发吧。”
陆云耕回望一眼,既是望向众人,也是遥望向不知身在何方的那几个人。东方恋雪构思周密,昨晚自然有商议、安排退路,目前人类的部队在西南方,由汪卫国、宋体仁两人指挥,刻意与这边保持距离,但只要察觉这边有异状,就会缓缓靠近,在避免掉入陷阱的大前提下,给予众人接应,所以往那边突围,是最稳妥的方向……
(凤香、东方、老胡……你们可千万要平安无事啊……要是只有我一个人脱困,那以后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