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守内城.存亡一举

作品:《白银之歌

    十多名兽人大将在陆云耕身前倒下,几乎每个都站不起来了,不少都是骨骼碎断,倒内脏,倒在地上咳血,当狂化解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然而,虽然十多个兽人倒下去,死者却是一个都没有,这在兽族来说,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
    兽族的战斗,可没有什么“点到为止,不伤和气”的概念,完全就是“打死无怨,弱肉强食”的规则,败了就等于死,所以拼了命也要求胜,赢了对手却不杀生,这样的事情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在兽人们之中每每出现这样的例子,都是兽族之中一些绝顶强人,被视为宗师一般的人物,才会表现从容气派,赦免敢于挑战的冒犯者,展现由上往下俯视的态度。
    陆云耕作着这样的事,本来会惹来兽人们的忿怒,觉得被蔑视侮辱,不过实际交过手,通通败了下去,对方确实有那样的力量,他们也就没什么好不服气了,胆怯是兽族大忌,但输了不认也一样,这点兽人们的基本态度,还是不错的,当然他们也感受得出,比起那些宗师人物,陆云耕还远远没有这样的高度,因此,他们只是认为,这是一个未来将会成长为宗师的人物……一战功成,让陆云耕获得了兽族的尊重,但关于他的不杀之拳,那完全是个美丽的误会,虽然他的杀性本就不重,可是这一回,他不是不想杀,是真的无力去杀,兽人的身躯坚实难破,同样的力量轰击弱处,可以把人类拦腰打断,但打在兽人身上,就只是断骨倒下。
    最开头的几个,陆云耕满怀愤慨出拳,力道最强,后头看到兽人大将一个接一个过来,晓得这战斗很漫长,自然开始留力,精准控制力量,不但要探出敌人的破绽与弱处,更要计算出造成预期伤害的最起码力度,以最小的出力,达到最强的杀伤效果,锱铢必较……这么一来,杀伤效果自然大不到哪去。
    战斗最后,陆云耕的金身早被轰破,全身伤痕累累,只是靠一股意志撑着,要不是宋体仁配出的丹药,确实有其不凡效果,他早就倒下去,别说还撑着挑完最后的三个。
    连败十七员兽族大将后,陆云耕手扶着城门,大口喘气,目光涣散,意识不清,看起来别说是战斗,只要随便再来个人,轻轻一指头,就能把他戳倒……兽人们不是不想占这个便宜,问题是,早在第十五名兽族大将上前动手时,陆云耕就是这副模样,却仍被他连胜三场,这时上去捡便宜,天晓得会不会是第四场?输给这种状态的人类,脸上无光,而若他日后真成为宗师级的人物,此时上去捡便宜还落败的人,绝对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考虑到这个后果,兽人们退缩了,他们甚至还放弃攻城,全军后退,暂时休兵,预备明日再战,这点对陆云耕而言,真是无上之喜,因为他也支撑不住了,当兽人大军后撤时,他所听见的,除了兽人们扼腕叹息,因为过于小看巴吐城,族中的几名大勇士驻留坐镇,未有出动,平白让这个人类成名外,就是来自巴吐城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与兽人军血战一日,打退了兽人族,还让兽人留下七千多具尸体,所骑的战兽更折损万余,又诞生一位大英雄,孤身守关,独挡万军,这等令人热血沸腾的情景,让他们不得不高声欢呼,整颗心为之振奋、狂喜。
    不过,喜悦的时间不长,因为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城内士兵人人带伤,领头的高手中,陆云耕满身伤痕累累,多处深可见骨;汪卫国重伤,给一名狂化兽人濒死反扑打穿,险些连肠子都掏出来,早已倒下不起;就连身为术者,理应在后支援的宋体仁,为了保护雷神之弩的机座,都不得不挺身而出,与兽人血战,最后一腕骨折,肩头血肉模糊地挨了一爪……几名领头的高手,尚且如此受创,余人更不用说,当魔法的激励效果退去,那些阴暗、负面情感,无法再被抹除,一下子全都冒出,再没一个人能欢喜得起来,他们只是茫然看着满城疮痍,心里清楚那个再明白也不过的事实:巴吐城已临绝境,明日兽人再攻,全城必然无幸……对于这个情况,陆云耕很清楚,背负着满城士兵期望的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对着身边的凤香、倒在伤榻上的汪卫国,他觉得自己很无能……“我们……打了很差劲的一仗啊!”陆云耕道:“我现在真的很佩服眠茶师叔,如果是他在这里,这仗肯定不会打得那么难看。”
    “云耕,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来这里之前,我也曾很敬佩眠茶将军,但知道真相后,我觉得这人欺世盗名,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汪卫国捂着腹部的伤口,喘息道:“我问过这里的人了,他们说,眠茶协助守城时,就只是不断坚守,没有带他们出去打过一场胜仗,更没有主动向兽族发动一次攻击,至于兽族的伤亡……我没问,但想必也不怎么样,你今日一战,干掉兽人七八千,独败兽军十七名大将,眠茶那个乌龟,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
    “……眠茶将军虽无一胜,却领着巴吐城苦守数月,最后迫得兽族退兵。”陆云耕苦笑道:“我们斩了兽人七八千,惨胜了一仗,但明日兽族重来,我们全军覆没,再无抵抗之力,你说……我们真的比眠茶将军优秀吗?”
    汪卫国愕然,沉默不语,旁边为他施药裹伤的宋体仁也苦笑着摇头,凤香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隐隐约约,这几个年轻人都觉得,自己的做法还是浅薄了些,战争有很多种,拼胜利要拼一时,却也要拼一世……最后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今天这一战,我觉得我体悟到一些东西,不过还说不清楚,如果多点时间琢磨,或许能把握得到,能对战局产生帮助……”陆云耕道:“我觉得……我好像能感受到城里大家的心情,大致是这样,就是还说不清楚。”
    陆云耕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相顾愕然。感受到大家的心情?那又如何?此刻同城同命,所有人面对相同未来,感同身受,这哪有什么特别?人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有什么必要特别提出来吗?
    众人正自费解,陆云耕已摇头道:“这好像没有什么用,就算琢磨出来,好像也帮不到战场上什么……”
    凤香摇头道:“不晓得东方他们到哪去了?如果他在……如果他和老胡都在,我们就不用这样了。”
    几个人听了都是苦笑,就算多了东方恋雪和胡燕徒,也不过就是多了两人,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他们两个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还不就是多两个陪葬的?
    “有件事我觉得古怪,东方兄足智多谋,所作的事情必有道理,他让我和凤香进行的城防工事,虽然是加固,但有些地方简直是反效果,倒反过来变成破坏,今天城壁的几处主要崩坏,就和工事失当有关,我不觉得这是单纯失误……特别是他要我们务必疏通沟渠,还有新挖的几处沟道,我一直认为别有用处……”
    宋体仁道:“东方兄离去之前,可有另外说过什么?还是留下了什么?”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要是没有宋体仁的这句,陆云耕几乎就将此事忘了,此刻连忙将东方恋雪离去时所遗的锦囊取出。
    “锦囊……果然还真的有,东方兄在这方面,兴趣还真是传统啊。”宋体仁微微一笑,似乎想要表现个人的才智,抢先道:“锦囊里的内容,恐怕是逃生通道吧?如果没有料错,疏通的大水沟,还有那些新开挖的坑道,简单打通,就是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雨林地下含水甚丰,挖掘好的坑道,引地下水一冲,很容易就能全部打通,他用这么迂回的手法,恐怕是不想旁人知晓逃生有道,士气受损吧?”
    “但他之前不是说不能逃走吗?逃了会被帝国问罪的,这怎么办?”凤香奇道:“而且,引地下水脉冲开坑道的最后阻碍,这有点荒唐吧?附近的地层已经偏松软,被大水一冲,没多久就会崩塌的,这样还能当逃生密道吗?”
    “东方兄说的是不能不战而逃,现在我们战了,也算战得漂亮,撤退也有了个交代,至于坑道崩塌……”宋体仁叹道:“我这几天反覆琢磨,就是想不通这一点,只能甘拜下风,认输求个答案了,东方兄的才智确实在我之上,若他没留下锦囊,我怕是等不到那个解答了。”
    “你们……说得没错……”陆云耕看着锦囊里的书信,脸一阵青、一阵白,猛吞了一口口水,道:“东方他确实替我们留下了逃生之法,但……和你们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引了起来,接过信纸来一看,登时面面相觑,说不出半句话来——
    要命的关头,行动都会很快,陆云耕的命令传达下去,巴吐城内无分军民,全部都动了起来,排好队伍,依次进入指示的坑道,虽然城防战的死伤众多,每个人都有战友、同袍死去,不免哀戚,可是听到有机会保命活下去,所有人心里还是很兴奋的。
    陆云耕、汪卫国带伤指挥,两人协同巴吐城的旧军官,指挥着撤离行动,就连城主大人都出来协助,不过,没什么人知道,真正的撤退关键,还是在凤香、宋体仁的身上。
    东方恋雪留下的书信,言简意赅,寥寥数语,可是里头还另外附了一张魔法阵的执行图,那个搞起来就非常大工程,不是专业人士,绝对是搞不定,凤香和宋体仁为了赶时间,分头行事,各自在城的一端,控起魔法阵来。
    “那个家伙,写什么鬼锦囊啊?有事情要办也不早点说清楚,现在根本就来不及……这摆明就是坑人嘛!”
    凤香忙碌异常,一个人在魔法阵里,作各角魔力枢纽,这种工作本来应该是大魔法师之类的人物来进行,但如今城里缺人,她这个炼金术师也只能凑合上阵,凭着对巴吐城的了解,把工作接下来。
    工作进行到一半,凤香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好像有什么危机近身了,转头一看,什么也没有。为了她的安全,陆云耕特别派了三名太乙真宗弟子,随身戒护,这三人看来神色如常,都没发现有什么奇怪,凤香看了他们的情况,不觉得安心,反而更感到危机降临。
    这三名太乙真宗弟子,都是汪卫国的师弟,战力不过是中低阶,真要打起来,根本是不能指望的,而他们果然没有辜负凤香的期待,一声不吭地瞬间倒了下去。
    (果然又是这样!)
    凤香心中扼腕,这种情形她虽然还没习以为常,但确实不会有太大反应了。受东方恋雪的影响,凤香下意识地想要示弱骄敌,只不过考虑到高声尖叫,会引来敌人抢攻,对己不利,因此仅是露出恐惧的表情,发抖着往后退。
    那三人倒下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淡淡的白影,跟着便凝化成一道虚影,是一个浑身裹着白色绷带的兽人,手持魔杖,模样与早上看到的兽人祭司很像,但那些兽人祭司可没用咒布裹身。
    凤香一眼就认出,眼前的这个兽人并非真实存在,只不过是一丝魔力投影,真身可能在大老远外,但虽是分身,能力受限,却不代表没有杀伤力,在必要的时候,仍能施放魔法,造成相当的破坏。
    (幸亏只是投影,能力受限,否则就不会只是让三个人晕倒,而是直接送命了……)凤香看似浑身发抖,其实已藉着抖手的机会,悄悄把暗藏袖中的武器,拿到手里,只要敌人一有动作,就立刻发动反击。敌人可能不好对付,但在轻敌大意之下,又只是魔力投影,凤香对自己深具信心,觉得这一阵自己应付得过去。
    “你……你是谁……”
    颤抖着声音,凤香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很害怕,而对方也发出如砂纸磨擦般的冷笑。
    “你们……别想逃……注定你们……死……你们必须与兽族死战……”
    阴森的冷笑,自然散发着独有的气息,虽然感受不到具体的魔力波动,可是从那怪腔怪调的声音,凤香有了一个很自然的质疑。
    (……死灵?)
    一旦转入幽冥,不论生前人格如何,都会产生对活人的妒恨与怨仇,个性与思维发生扭曲,连说句话都变得怪怪,这是死灵类的特征,凤香一听见这腔调,立即往那边联想。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哪里来的,但很显然,是一直监视着我们,发现我们想要开溜,就过来阻止……有点奇怪,如果兽族发现我们要逃,现在应该发动抢攻了,怎会毫无动静?不过,怎样都好,这家伙想对我不利,是可以肯定的……)判别为敌,就不用客气了,此刻分秒必争,也没什么继续套话、问情报的必要,凤香紧扣着手中兵器,预备趁敌人洋洋得意,冷不防地发动雷霆一击,但还没等她出手,一颗圆球不知从哪滚了过来,来到那个魔力投影的脚边,骤然盛放豪光。
    事出突然,凤香只来得及闭上眼睛,但却已认出这道亮光的来历,那是凶名远播的玄元阴电,在魔法中不算特别厉害,不过专门攻击魂魄,对于鬼物的杀伤力极大,稍微一下损伤太过,很容易就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算是一件“不人道”的禁忌兵器,但通常来说,这东西之所以冷门、罕见,倒不是因为它的禁忌性,而是因为它造价高昂,这才令术者情愿自己施法,也不想花钱炼制这高价货。
    对普通有肉身屏障的人类来说,这东西没什么杀伤力,就是亮眼光芒照一下,可是对于失去、肉身残破的孤魂,被玄元阴电碰一下,那个痛、那个伤,绝对是挫灰难忘,凤香一看到这电光窜起,就晓得那个兽族祭司要糟糕,哪怕在这里的只是一抹魔力投影,玄元阴电只属间接伤害,却也足够让他呛了。
    “呜哇!”
    一声惨叫,投影消失,凤香并不太关心这家伙的下场,比较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个人,那个掷出圆球,给自己援手的神秘人。要将玄元阴电炼成武器,需要的炼金术等级相当高,所用的材料也不便宜,若不是高人,就是有强大势力介入,但自己确实还想不起会是谁……“凤香!你没事吧?快跟我走!”
    口气中满是焦急与关怀,这世上会真心关怀自己的人已不多,而每次一见面就喊自己快跟着走的,更只有一个,凤香慢慢放下遮眼的手,惊奇道:“姗朵拉?是你?”
    看得清楚,站在眼前的那个人,正是在华尔森林一战后便消失无踪的姗朵拉,她离奇出现在此时此地,着实让凤香吃了一惊。
    “姗朵拉,你……你……你怎么会来的?”尽管姗朵拉来得甚奇,凤香始终仍当她是好朋友,首先想到的,也是她的安全,“你在华尔森林怎么不见了?我听说你下落不明,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担心你……”
    “呃,这个嘛,糗事就别提了,弄成这样也不是我愿意的,一进森林就栽在人家手里,然后给监禁区隔起来,有吃有喝,就是没法离开幻境,和孔巴拉那家伙打了几天几夜的牌,然后又莫名其妙给放出来,直接被传送到森林以外,丢脸透了,没什么脸再见你,又觉得你大概安全,就没特别出来了……”
    姗朵拉一袭白袍,洁白如雪,束起头发,作着男子的打扮,在腰间还插着一把佩刀,模样很是潇洒好看,眉宇之间有股肃杀寒气,不过那是在她没说话的情形下,一开了口,就什么肃杀、什么霸气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喔,帅气吗?觉得帅气的话就对了,这装扮几年前在北地流行过一阵,连那些守旧、顽固的精灵都学着穿,矮人、侏儒那边根本把这当制服,后来才慢慢退流行……最开始这么穿的,是一个人类,听到他挂点的时候,我一度把他当偶像的,不过……嗯,现在就是来怀旧一下,顺道利用机会确认点事。”
    皱着眉头说话,姗朵拉像是不太愿意开口,自顾自地说着,凤香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姗朵拉说着说着,回过神来,拉着凤香的手,道:“我没事,但你怎么会跑这里来啊?这里是人待的地方吗?兽人整天来乱,这点就不谈了,这几年又多了一堆死不干净的妖魔鬼怪,你一到这里就该调头走的,刚刚你看多危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
    “且慢!”凤香听出蹊跷,“你说这些是妖魔鬼怪,所以……北地有第三势力潜伏暗中?”
    “啊?什么第三势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哎呀,北地这地方种族多,又乱又杂,势力何止五六七八支?反正不是重点,在意这干什么?”
    姗朵拉顾左右而言他,眼神闪烁,看上去就像一个失智老人,摆明就是知道却不肯说。
    “唉,反正北地就一烂摊子,又与你没什么关系,管也管不来的,兽人大军很快就要攻城了,你们哪可能挡得住啊?我与兽人总算有点微薄交情,他们怎样都要给我一点面子,趁着他们还没有发动,你现在就跟我一起离开。”
    “你和兽人……也有交情?你与眠茶将军一路的?”
    “谁?眠茶妖僧?别开玩笑了,谁会和那个神棍一路啊?我躲他……不,他躲我都还来不及咧,哪会和他一路?”姗朵拉皱眉道:“时间紧张,把废话省省,快跟着我一起私奔……不,一起逃离这里吧,我躲在城外看了你几日,都急死啦……话说在前头,我个人力量有限,只能带着你逃跑,可别要我去救别人喔,我没这份能耐,更没那份心情。”
    “我……不能和你走的,这里有我的未婚夫,还有我其他的朋友,大家约好了要同生共死,我不可能把他们抛下,自己一个人走的。”
    “就因为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之前我才没来,但你抵抗也抵抗过了,撑也明显撑不住了,既然都已经尽力过,做不到就做不到了,总可以撤退吧?总不成真要一条路走到黑,和这些家伙一起同赴黄泉吧?”
    “我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虽然我没有自杀倾向,可是在这里的每位弟兄,都是抱着同生共死的心情来守城,我不比他们重要,也不比他们伟大,断无舍下他们独自逃跑的道理。”凤香道:“而且,有一点你弄错了,我们并不是在打没希望的战争,我们是有胜算的,现在就在进行整个战术的最重要一步,如果你愿意,我希望能取得你的协助。”
    “啥?你们有胜算?这怎么可能?凭什么呀?这、这太不科学……”
    姗朵拉疑惑地说着,不过凤香的眼神,让她觉得凤香不是在虚张声势,这份自信确有所本。
    “那……你要我帮忙做什么?我不是战斗员,没本事帮你战斗的,而且,话说在前头,如果碰到什么危险,我会立刻逃跑的,你我不过是远房亲戚,我没理由为了你送命啊。”——
    陆云耕希望能用一晚的时间来准备,尽可能在兽人发动破晓攻势前,把准备工作完成,但不知是因为经验不足,还是怎么走漏了风声,这边的撤退动作才到一半,那边兽人大军已经重启攻势,发动突袭。
    一打起夜战,这基本上又是兽人的天下,虽然不少兽人有夜盲的困扰,一到晚上就看不清楚东西,但在晚上视力也同样锐利的兽人却更多,再加上嗅觉与听力的辅助,负责冲锋的兽人,根本没有什么夜晚视力受阻的问题,夜战都不用挑灯的。
    “消灭人类!”
    “杀光人族!”
    不得不说,兽人的夜战风格大异于人类,人类这边的战争,夜战几乎都是偷袭、劫营,有否被敌人察觉是成败关键,但兽人这边,似乎压根就不考虑保密,大喊大叫,群情激昂,奋勇直冲。
    虽然事出突然,陆云耕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原本撤退这种事就是高风险,敌人也有可能会察觉,考虑到这点的陆云耕,早早就在城头放了加倍的哨兵,也安排了应变队伍,一听说兽族有变,陆云耕立刻放下手边工作,把撤退指挥交给汪卫国,自己亲上城头,率队抗敌。
    兽族这回的攻势甚猛,一上来就是全面总攻,倾巢而出,似乎已经被耗尽了耐性,急着将此战一役而定,巴吐城的情势一下就危如累卵,手边最大的倚靠,就是雷神之矛。
    这件超级兵器,可以说是巴吐城防御战的关键,如果没有这东西,哪怕陆云耕怎样卖力死守,都不可能撑住兽人十数万大军的一日狠打。但很可惜,由于能量填充不及,再加上早前被部分兽人攻入城中的破坏,这回面对兽人进攻,雷神之矛只有三支能用,在陆云耕的命令下,三支雷神之矛,耀目电光划破夜空,直直落往兽人阵中。
    威力仍然是那么惊人,雷神的长矛由天上而坠落人间,与地面一接触,就是好大一片面积瞬间焦化,百米直径内的生命灰飞烟灭,这损失不可谓不大,但当兽族已经见过多次,做好了承受准备,雷神之矛也就不足为惧了,当电光飞闪,兽族如潮水般的军阵中,一下被打出三个大洞来,他们就像根本没看见一样,后头的兽人继续往前冲,瞬间填补空缺,持续攻城而来。
    见到兽人摆出这样的拼命势态,陆云耕知晓此战无幸,叹息着下达最后指令,“退至内城,和兽人拼上最后一仗。”
    在这命令下,守城头的士兵全数撤走,之后当兽人大军冲击城门,早已残破的大门不堪冲击,应声倒下,兽人大军蜂拥攻入,自巴吐城建立以来,城门被攻破的次数不少,但兽人大军这么长驱直入,直逼内城,这还是前所未有的第一回,此处本就是小城,建设上也没有内城的存在,只是紧急把原来工厂区的围墙加厚、加高,弄成了内城,另外再加上一些魔法装置。
    “内城”的坚固程度没得指望,只是聊胜于无,但就算是坚城一座,也未必有什么意义,面对十多万兽族的疯狂进攻,什么城池都是撑不住的。
    “………很荣幸与大家并肩作战,希望大家再助我一阵,多坚持一会儿。”陆云耕对着守内城的众士兵,道:“我相信,我们此刻的坚守,一定是有意义的。”
    士兵们轰然响应,挥动着手上的兵器,士气高昂,对于陆云耕,他们百分百地信赖,认为他定能带着众人逃出生天,甚至走向胜利,而根据后来的记录,此刻距离内城被破,只剩十五分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