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衣怪客.助人为善

作品:《白银之歌

    朦朦胧胧,壮汉睁开了眼睛,他首先察觉到身上缠满了绷带,全是药味,跟着注意到的,就是整个景物看来全然陌生,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以一句初醒之后的对白而言,这算不上什么别出心裁的问句,而很快也有人接口回答。
    “唷,你醒啦?睡得好不好啊?有没有醒来恍如隔世的感觉?如果没有,那你可真是太走运了,因为我们都有,而且还很强烈,你老兄大剌剌地在这里睡到爽,我们成为众矢之的,别说快着火,连命都要没有了。”
    侧头望去,东方恋雪坐在房里唯一的那张桌子旁边,虽然是满嘴抱怨,却笑嘻嘻地朝这边看来。
    “东方,住口!胡师弟刚醒,别搅得他脑里一团乱。”
    “啧,老大,你是老大,不是老妈子,老大该有老大的样子,现在流行杀伐决断,够狠够的才能出人头地,爱讲道义、爱替人着想的早就被潮流淘汰了,你这样……”
    “出人头地的道路很多,你说的道理,不等于真理,既然你说我是老大,那么我说的这个就是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陆云耕道:“胡师弟的事,有他自己的考量,他不想说的事,就算是做兄弟的,也不能拿兄弟义气当藉口,去硬问些什么。”
    “哇哇哇,老大你说得好豪气,但我们为了他,被人追得到处逃命,现在又成了过街老鼠,外头不晓得多少人在找我们,慈航静殿更将我们列成头号共犯,一出去可能就没命……莫名其妙闹到这么大,老胡他就算不给我们点好处做补偿,起码也该给个交代吧。”
    “如果是能交代的事,他之前早就说了,兄弟不是给你用来要好处的。”陆云耕果断道:“我已说过多次,无须再言,要是你不肯死心,就让你来看看我的杀伐决断!”
    言语中的火药味,剑拔弩张,双方已经到了动手的边缘,看来也不是第一次为此冲突了,都闹到这个份上,在旁沉默的人也不能不开口,尽管刚回复意识的他,因为忆起自己失去理智时,到底做了什么,为此心乱如麻,但东方恋雪的话,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打动了他,这不是他应该沉默的时候。
    “……我是慈航静殿收养的弃婴,因为找不到父母,所以被划分入孤儿来养大……”
    “胡师弟!”
    胡虎一开口,东方恋雪就退到旁边去,陆云耕一下愕然,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胡虎伸手给阻住。
    回忆过往,重提童年旧事,这是胡虎非常憎厌的事,毕竟普天下也没有哪个弃婴,喜欢回忆自己生而遭弃的源头,但如果不从童年说起,又无法交代清楚。
    “本寺时常有人来抛弃婴儿,但不是每个婴儿都会被收养,即使被收养,也不是每一个都被收入寺中,传授武艺……照例,都会由修有天眼通的高僧筛选一遍。”
    东方恋雪闻言暗笑,这个作法看似怪异,却是慈航静殿多年来痛定思痛的结果,过去有一段时间,慈航静殿为了门派宗旨与形象,把所有放在门口的弃婴都收养,之后收入门下,充实门派实力,结果不但令偷扔过来的弃婴量暴增,还衍生出其他问题。
    只要把婴儿扔在慈航静殿山门口,日后慈航静殿就会将之教养成武僧,免费学得慈航静殿绝学……这种好事,不只对平民百姓是个大诱惑,连许多一辈子混不出名堂,把希望放在下一代的江湖武人,都把这当成捷径,把儿子当弃婴送来,日后学习有成,再来认亲归宗。
    这样的情况一旦成为潮流,很快就失控了,愿意把孩子当弃婴送来的,除了穷苦百姓、失意武人,还包括一些黑道霸主、大魔头,这些人的孩子习得慈航绝学,有部分人为虎作伥,掀起江湖风波,弄得慈航静殿大失立场,甚至还有精通变形术的绝代老魔,将自己还童为婴,藉此混入慈航静殿,偷学佛门无上绝技,险险就酿成大地浩劫。
    在这许多纷扰的背后,魔门没有冷眼旁观,而是推波助澜,策划了其中的几起事件,最后闹得太过火,逼得慈航静殿撕破了慈悲面孔,严加整肃,凡是碰到弃婴,先交到审查单位,以天眼通将孩子的前尘往事查个干净,如果碰到屏障遮蔽,不清不楚,就远送到朝廷设的福利院,只有通过审核,身家清白,根骨奇佳的苗子,才会被慈航静殿给留下。
    这个制度行之已过百年,胡虎能被慈航静殿收入门下,自然是通过层层审核,身家背景绝对清白,负责审核的高僧们,肯定已查出他的生身父母,甚至祖宗三代都查清楚,只不过这类讯息一向被列为最高机密,外界不得而知罢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准确来说,是六七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睡得很熟,因为白天练功担水很累,忽然,身体一下子轻了起来,好像腾云驾雾一样,飞了出去,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外头……”
    胡虎说得很认真,陆云耕也听得认真,东方恋雪则是睁大眼睛,注意胡虎每个肢体动作、细微表情,包括他的眨眼频率、双腿摆放姿势、双手交叠的动作,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胡虎说的全是真话。
    (老胡没撒谎,这段奇遇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能做到这种效果的手法,起码也上百种,可能是某个高手在不惊动所有人的情形下,把他带了出来拎着跑,也有可能是事先布好传送阵,直接发动,把人传送到预设地点……不管是哪种,都是有人早就盯上他,不是临时起意随便挑的,那……为什么挑的是他呢?)
    东方恋雪脑内快速分析,就听见胡虎道:“我睁开眼睛,自己已经到了后山,前头是一个黑衣人,戴着黑头套,声音沙哑,问我愿不愿意学绝世武功,成为人上人?虽然我那时年纪还小,但是个人都会说要了,他说要我发誓,学成之后,让我为他作三件事,不得违抗……那么老土的约定,我会当回事吗?当然是想先把功夫学成了,到时要怎样就怎样,反正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一个六七岁的小和尚,会有如此不纯朴的念头,只能说是慈航静殿的教育彻底失败了,事实上,慈航僧侣的力量,主要来自信仰力与神明赐予,是与神明打契约的行家,若以神佛为名来起誓立约,违誓后果绝对严重,只是年幼的胡虎搞不清楚状况,胆子够大,不晓得厉害而已。
    而从结果来看,他确实非常幸运,在与黑衣人缔结约定后,黑衣人定时深夜来找他,传授上乘武学,入门的第一门课,就是易筋经,胡虎知道这是寺中无上神功,更是欢喜,白天随着师兄弟辛苦修练基本功,扎下深深的基础,晚上就在神秘人的指导下,修练易筋经与其他武技。
    黑衣人对胡虎可谓下足血本,不但定期教学,风雨不辍,还不惜大损元气,常常出手为胡虎筑基导气,易筋伐髓,让他的修练之路走得更顺畅、更远,只是每晚的修练结束后,黑衣人都会出手,封住胡虎的内息,让旁人察觉不到他气息的异常,就这么十多年过去,竟然没有半个人发现胡虎的真正实力,平平安安掩饰过去。
    东方恋雪皱眉道:“等一下,你练成了易筋经,而且还是打小就开始修练,有这种殊荣的,慈航静殿之内可没几个,恐怕连刘孤峰的易筋经都没有你纯,不过你占了那么大的便宜,最后付出了什么代价?那个黑衣人要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
    “咦?你说什么?”
    陆云耕、东方恋雪都吃了一惊,料想不到普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包教绝世神功,还不用出勤做任务,白捡这样的大便宜,东方恋雪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托胡虎去打听一下,看看他黑衣人师父那边还缺不缺人手?接不接受报名?如果认师父不成,拜干爹也是可以的……这世上真是同人不同命,胡虎的奇遇,看在自己眼里,让自己猛想飙泪。
    “一开始,每次我易筋经略有进展,我就问起此事,欠着人情的感觉太糟了,但他每次都说,凭我的实力,还不够资格助他完成大事,要我什么也别问,死死练下去就对了,这样子几次之后,我也不想问了,反正练着总没错……喂,东方,我在说我的事,又不是什么全家死光光的悲情故事,你为什么流泪阿?”
    “你管我!我、我多愁善感,纯洁善良,很容易被感动,你很忌妒吗?”
    “没有,你继续吧。”
    胡虎简单说了一些学艺的经过,听得出来,这个身分神秘的黑衣人,对他的教导相当用心,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绝不是随随便便用完就扔的工具,而此人从没有要求胡虎做些什么,只是反覆耳提面命,绝对不可以泄漏他会使易筋经的大秘密,一旦消息走漏,将是弥天大祸。
    “奇怪,你这个便宜师父的话好怪……”
    “有啥奇怪的?东方你又有啥高见?”
    “他传你绝世武功,只要你发誓将来替他办几件事,还不急着办,这种如果不是吃饱没事干,超级佛心来着,就是一等一的阴谋家,但阴谋家通常也很有胆量……”东方恋雪道:“你这便宜师父,反覆告诫,左一个弥天大祸,右一个灭顶之灾,他自己根本怕得要死,这样要怎么搞阴谋?实在……”
    “这些我就不懂了,我随他学艺多年,一直到两个月前,他才终于给了第一道命令,要我替他办事……”
    “办事?”陆云耕讶异道:“你之所以来参加大比,难道就是因为那个黑衣人的要……”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啥要来?考到好成绩,我家祖坟会冒烟,列祖列宗会跳出来向我说恭喜吗?我是弃婴出身,光宗耀祖那一套我可不感兴趣。”
    胡虎道:“他的要求是,在大比中崭露头角,谋个一官半职,进入军界,当个武官,然后就能配合他的大计,进行下一步的计画……”
    “他要你来参加大比,谋取功名?所以他的目的在帝国军权,不在慈航?好像也不能这么看,唔……”陆云耕转头道:“东方,你怎么看?这里头有什么阴谋?”
    “真奇怪了,有什么阴谋为啥要问我?我又不是阴谋家。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还真是我此生看过……最鳖脚的阴谋。”
    东方恋雪不客气地道:“通常真要搞阴谋,都会注重时效性,特别是涉及高度隐密性的东西,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走漏风声,不会花十几年时间去教人武功的,等到阴谋能实现……死人骨头都可以拿来打鼓了,当然,搞长时间阴谋的案例也不是没有,只是这种例子,通常不会这样进行,既然时间要很长,那网也要撒得大,同时栽培几十个人,甚至上百人,要不然,只栽培一个,万一中途意外挂点,十几年的阴谋准备,不就全部泡汤?还不如回家喝凉水。”
    一番话说得成竹在胸,这些全都是魔门传下的经验谈,东方恋雪自小见习,见到父亲是怎样培育人才的,对这些情况清楚得很,一听完胡虎的叙述,就晓得模式不对,黑衣人必是另有所图,或者……胡虎的话有问题!
    “等等,我们好像说偏了?该问的重点不是这个。”东方恋雪道:“易筋经已经很要命了,老胡你的神掌又是从何处学来?如来神掌据说在慈航静殿失传百余年,这……也是你那位黑衣人师父传的?”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传说中的如来神掌……”
    说出这一句,胡虎长长吁了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让我准备来参加大比的那晚,也带了一件东西过来,用厚布包着,厚布底下,是一截几乎成为水晶的半透明掌骨……”
    “佛骨舍利?”
    东方恋雪见多识广,陆云耕听闻过慈航静殿的传说,都知道胡虎说的是什么,齐声惊呼。
    慈航静殿别的没有,得道高僧绝对不缺,这些高僧圆寂之后,化为各种形态的舍利子,有的浑圆如珠,有的则是骨骼直接晶体化,取之吞服,有些能顺利完成能量转移,令人功力大增,但大多数没这效果,就算吃下肚去,能量也是白白散失,与吞香灰没什么差别。
    能够让整只手掌晶石化,这是绝顶修为所化,那位高僧生前必是当时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但真正的重点却还不只如此,东方恋雪不禁暗叫一声估中,之前的判断,那怕神掌与秘笈俱已在慈航静殿失传,但生前修练过神掌的高僧,其所遗留的圣物,就有可能触发奇特效应,让人有所感悟。
    果然,就听见胡虎说,“……一个多月来,我每晚接触圣舍利,每次脑海中都会出现一些影像画面,体内真气也失控窜动,到了后头,渐渐有了些感悟,只是未能形成清晰的口诀与招式,在今天以前,我甚至从没有成功使出来过……我也想不到,会弄成这样……”
    该说的话说完了,胡虎的模样颇见消沉,陆云耕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就只有东方恋雪在一旁,脑子动得飞快,不只是分析后头何去何从,也在思考胡虎所说的话。
    (从各个反应来看,他确实没有撒谎,但这也不代表他说的全是实话。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说出来的都不是诳语,会被听出问题的话全都藏起来不说,老胡外粗内精,对我们讲出来的这些,百分百是真的,就算让他站在魔法阵里发誓都成,问题是……他有没有隐藏起些什么?如果有,他又藏起了什么没说?)
    这些问题并不是一下就能有答案的,东方恋雪一时还没主意,胡虎在那边已重重敲了一下床板,用的力道不小,床板险些给他一下打塌,就看他满面怒容,喝道:“不成!我不能接受事情变成这样,我来这里是为了夺取功名,这个任务我必要完成,绝不能半途而废!”
    “老胡,容我纠正一下,严格来说,你不能算是半途而废,因为你连半途都还没到,顶多是在起点处走了几步,意外碰到了一颗大石头,然后你就仆街了,何来半途而废之有啊?”
    “东方!这种时候就别耍嘴皮子了,快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得到胡师弟的?”
    “那老大你不如一刀杀了我吧,我是小偷兼骗子,不是天上神佛,老胡今天不是在小巷子里与流氓打了一架,他是在大校场上,过万人众目睽睽之下,输掉了这场比赛,那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什么办法可想?你去把那些人全部洗脑,让他们看过的全部当没看过?”
    东方恋雪双手一摊,摆明了是无计可施,他也想过了很多方法,可是无论魔门怎样手眼通天,始终有个极限,甚至就算三人立刻投入李鹏学的门下,愿意当他的忠狗,并得到他全力支持,在这上头也是无能为力,科举大比,上万人亲眼目睹,哪怕是当朝第一重臣亦有力难施。
    “我绝不就这么一无所有的回去!绝不!”
    胡虎又一次叫了起来,东方恋雪本想笑他像小孩子一样耍赖,这种事又不是吵几句,闹几声,就能解决的,但看胡虎这一吼之后的眼神不对,带有几分癫狂,似乎又要走火入魔,这才明白事情严重。
    (看不出来啊,老胡平常也是挺镇定的一个人,怎么会毛躁激动成这样?唔,这是因为他终于有机会报恩,毕生所学有机会实用,十几年的忍耐深藏,就只待今朝,希望一下破灭了,也难怪他要崩溃……反过来说,他比我预期中得还重情义,这倒不是坏事……)
    “老胡,你冷静点,这可不是冲动气一气,事情就能解决了,待我想想……你被那个小冉姑娘给打败,对方晋级你完蛋,如果被发现是对方使诈,或者有什么不符资格的,被剥夺了应考资格,或许……”
    “这个只怕不成。”陆云耕道:“胡师弟败给那女子是事实,而且本届大比唯结果是论,你能从什么地方去挑毛病?如果用卑鄙手法获胜会丧失资格,那你早就出局了,这次大比压根就没有规矩可言。”
    “说得没错……”
    东方恋雪暗自寻思,连圣莲教的高层人物,都应邀前来参加大比,这大比真是谁都能来参加,想在身分上做文章、挑毛病,显然不太可能,只能另外想主意了。
    “如果皇帝特别下旨……”
    陆云耕才刚说出口,自己马上摇头,觉得这念头太荒唐,自己三人何德何能,怎么可能惊动到当今帝国天子来下特旨?
    “这个不可能啦。”东方恋雪不客气地给了否定,“别看仁光皇帝把这次大比玩得乌烟瘴气,身为皇者,他的任性也必须有限度,至少,他说出来的话,自己不能随便推翻,如果连自己说的规则都能随便不算,谁还愿意照他的规则玩呢?”
    “这样说是没错,但……”
    陆云耕瞥向胡虎,目中深有忧色,胡虎没察觉到他的注视,只是眉头越皱越深,双拳紧握,骨骼作响,这等如疯如魔的情况,不只陆云耕担忧,东方恋雪也暗叫不好,要是不想个办法出来,胡虎情绪失控,没等慈航静殿的人找上门来,发狂的他可能就会冲出去乱砍人了。
    “唔,或许也不是没法可想,老大你刚才的话,让我有了一点想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大比是官方活动,我们要找皇帝是找不到,不过可以找官啊。”东方恋雪道:“他们在这种事情上是专家,怎样都会比我们有主意的。”
    “呃,虽然你的话有些道理,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上哪里去找个官来帮忙啊?”
    “喔,这个倒是很简单,不用找,他们自己会来找我们的。”东方恋雪道:“在旁边听了那么久,如果他们没有睡着的话,是差不多该出来找找我们了。”——
    “兄长,我们……似乎被发现了。”
    “……这很奇怪吗?我们做得那么明显,只要不是白痴,肯定会发现的,不用说那么傻的话。”
    在另一间房里,龙傲天、文沧澜并肩站立,看着眼前布幕折射的影像。
    这间房,并不在东方恋雪、陆云耕等人的隔壁,双方起码相隔了百米,足足三栋楼,看起来十足表示尊重,但这个藏身之处是由他们所提供,里头当然是布满了各种监视设备,别说相隔百米,就算是数百米、千米,照样能收讯收得清清楚楚。
    “沧澜,刚才看到的东西,你有什么想法?”龙傲天道:“你要是敢说在我面前就没想法,我便把你切了扔海里去。”
    “兄长说笑了……”
    “有种你试试看,瞧瞧老子是不是有心情陪你讲笑话,该说的话直接说,我要听你的判断,不是你的幽默感。”
    “是……”文沧澜苦笑了一下,旋即露出深思的表情,“这是我见过最高明的黑白运用,白的确实很白,黑的却未必黑……那两个人相当有意思。”
    “什么黑黑白白的,说清楚!”
    “我从旁观察的感觉,陆云耕是个很难得一见的热诚赤胆之人,对朋友讲道义,遇难不离不弃,虽然这种人现在都被当成白痴,但我却很欣赏,至于那个急着想要好处、讲利益的东方恋雪……”文沧澜道:“这人挺精的,不是那种不会审时度势,总要蛮搅硬干的人,他是否真的想藉此索要什么好处,我不好说,但很明白的一点,就是如果没有他的这些话,胡虎绝不会把这些事说出来。”
    “那家伙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这几场赛事观察下来,投资潜力最大的是陆云耕,他身上有些地方我始终没能看透,无论是他实力进展之速,还是他讲道义、有担当的表现,都是最值得培养的人才,不过,还是这个东方恋雪最吸引我的注意……”龙傲天沉吟道:“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长得帅吗?但我从来没有那方面的嗜好啊?莫非……我转性了?”
    “这……或许是因为他和兄长你都是YY的狂热爱好者吧……”
    “少鬼扯,我让你去查这家伙的底细,有什么结果?”
    “报告你早就看过了,你信就没问题,你不信……就整篇都是找不出破绽的问题,你知道的,鹏学公手里的那份,还是从我们这边照抄过去的,听说他是压根就不信……”
    “鹏学公?沧澜,我还真是佩服你啊,明明大家势如水火,早就成了死对头,你还能一口一个鹏学公?这么给那死老头面子?”龙傲天嘿嘿一笑,伸掌拍在文沧澜肩头,“老弟,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够伪君子!我超欣赏你的,将来你一定会飞黄腾达啊。”
    “兄长……”被这么赞赏,文沧澜只有苦笑的份,“说到底,其实大家都是一殿为……呃,别瞪我,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同在一间公司办事的,彼此虽然因为理念不同而有冲突,但也说不上有什么仇怨,真的不至于搞得水火不容,不死不休啦。”
    龙傲天闻言,用力点头,道:“是啦是啦,我知道啦,就是公司的两个董事不和,底下员工枱面上要选边站,枱面下大家吃果果,拉拉手,一家和气,反正只要有薪水拿,换谁当老板不都一样?你们都是这样的啦~~”
    “这……”
    这个玩笑的分量实在太重,文沧澜一下子变了脸色,不知道是该像以往一样,跟着苦笑两下,然后当作没听过;还是立刻跪下去,叩头连称万死……
    好在,兄长没有追究这个问题,而是很快转了话风,道:“李鹏学查这伙人是想干什么?看起来不太像是想招揽抢人,到底有什么企图,你们两个人拉拉手,亲近亲近的时候,顺便去查一下,还有……他们恐怕和圣莲教搭上线了。”
    苦笑到脸部痉挛的文沧澜,一下子讶异出声,“不会吧?圣莲教和那边仇深似海,当年几场镇压血案都是那边主……”
    “少装啦,政治上只有利益可言,哪有永远不变的敌人?况且李老头也不见得是真心要和那边拉手,要是我料得不错,恐怕李老头是和那边交易……天武十四绝。”
    “十四绝神功?那真的存在?”又是一个惊爆的消息,文沧澜几乎失态到跳起来。
    “是啊,似乎已经完成了,所以你就知道,为什么我要你和李老头拉手亲近的时候,顺便套套消息。”
    “……兄长,我和李大人只是维持同侪的礼仪,真的没有过于亲近,更没有拉手啦。”文沧澜诚恳道:“你要实在不满,我以后只拉你的手就是。”
    一言甫出,龙傲天双目圆睁,瞪着文沧澜,口唇微微颤抖,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
    “………干!这话好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