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念清静造化生

作品:《金莲别录

    第七章一念清静造化生
    “打狐狸用什么符好呢?”吴尚道右手往怀里飞快一探,捏出一叠符纸,里面基本都是九凤符,主要是这符画起来容易,所以颇得吴尚道青睐。
    “凤来!”吴尚道高喝一声,桃木剑轻挑,十来张符纸破空而去。
    狐女感觉到了那符厉害,不敢硬接,扭身避过。谁知那符被吴尚道的桃木剑控制,居然扭了个头从背后偷袭过去,登时十来张九凤火狱符爆炸开来,声声凤啼之中狐女被炸得衣衫褴褛。虽者伤得有限,却着实尴尬。
    “找死!”狐女大怒,索性弃了长鞭,双手结印,高声咒道:“视我者盲,听我者聋!行!”
    天地间顿时黑雾迷茫,吴尚道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那狐女果然身形模糊起来,周围的树木似乎也动了起来,周转不休。很快,天雷滚滚,由远而近,倒不尖锐,只是震得人精神涣散。
    燕赤侠惨叫一声,坐在地上,咬破手指在手心画了阴阳鱼太极图,又是“乾坤借法”一阵猛轰。可惜没有一击是轰在实处的,反倒浪费了不少精神。
    吴尚道高举左手,乾坤圈印结就,挂着暗红色的乾坤圈。随着道人口中乾坤圈咒诵持不断,乾坤圈金光大作,包裹住吴尚道,犹如一个光球,缓缓朝外推去。那狐女本是借着这幻术想偷袭吴尚道,谁知还没等靠近就被光球照出了身形。狐女化手为爪,重重击在光球上。不想那光球有如实质,反震之力倒将她震出三丈开外。
    “我师爷当年也是玄门领袖,他传下来的法宝岂是你们这些小妖精能破的?”吴尚道戴回乾坤圈,轻轻一晃手腕,翻身下马,手持桃木剑朝那狐妖走去。
    妖狐嘴角挂血,显然受了内伤,较小的妖狐守在她身边,只是垂泪不已,不肯离开。吴尚道别说杀妖了,就是打蚊子都不带用自己手的,都是喷雷达。他此时提着桃木剑,看着狐妖,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你解了幻术,我放你一条生路。”
    狐妖显然不很相信这个道士,只是双目喷火,恨恨盯着。
    吴尚道一晃手腕,乾坤圈双环碰撞,发出一阵轻响。这轻响凡人听了可以清心涤虑,鬼妖听了虽然不至于丧胆,却总不会好过。这便是它们身中阴浊之气郁结的缘故了。
    “小姨,咱们撤了法术回家吧。”小狐女轻轻摇着狐女的胳膊。
    狐女已经被吴尚道的道气压制,难以再凝集真元施手搏杀,却犹自不肯心甘,场面不觉僵持下来。吴尚道的各类法术都只有皮毛,这浩然道气却是全真根本功夫,只显出四大威仪,立如千丈孤石,足以震慑心神不定之辈。
    “快说,你打算怎么样?”吴尚道用桃木剑轻轻捅了捅狐女,吓得两个狐女缩了缩身。
    “收了法术各回各家不好么?”吴尚道撇了撇嘴,“果然是没有智慧根性的蠢物,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想不通么?”
    狐女登时怒容满面,却也不狡辩,现在命悬一线,多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而且现在这种僵持的局面也是狐女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可她偏偏又骑虎难下。原因无他,解咒的咒语被她忘了……
    等狐女好不容易喃喃着把这个原因说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引来吴尚道的嘲笑。吴尚道只是皱眉道:“你这幻术对我没什么影响,不过我兄弟可被你弄成瞎子和聋子了。既然你忘了,那把这个孩子压在我这里,你回去找能够解咒的人来。”
    “我留下,让她回去找人。”狐女咬了咬嘴唇,“她连内丹都没结成,你留她有什么用!”
    “我是无所谓,随便谁回去都行,不过请快点。我还等着回家吃晚饭。”吴尚道看了看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小狐狸见自己闯了大祸,再不敢耽搁,连忙变回原型,飞快地朝巢穴跑去。原来是只毛茸茸的小银狐。吴尚道知道银狐在狐族之中灵性最高,能够成精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尤其是现在人类还没有为了他们的皮毛大肆猎捕和养殖。对于妖族而言,养殖比猎捕更可怕,因为养殖是从根本上消灭动物的灵性,整个族群都没有出头之日。
    吴尚道用桃木剑压住燕赤侠的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发簪。燕赤侠眼不能见,耳不能听,只是心中还有一丝清明,知道是吴尚道在提醒他默诵《常清静经》,当下也不再烦乱,打坐默诵。
    吴尚道本就没有为难狐女的意思,留她下来作人质也不过是随性而已。此时他坐在燕赤侠对面,与燕赤侠手心相对,同心默诵《常清静经》,根本没有在意狐女是否逃走。
    过了良久,只听到燕赤侠长长吐了口气,骂道:“妈的,老子差点以为真的要死了呢!”说完,睁开的双目中已经能够看得到往日的神采了。
    吴尚道笑道:“你但凡平日用功些,今天不至于如此狼狈。”
    “两位仙长,如此看来,并无小女子的事了?”
    燕赤侠和吴尚道同时一惊,这才发现又多了一个狐女,穿着淡月色的锦服,碧纱罩衣,面如脂玉,双眉紧密,两瞳生光。这狐女又比之前那个大些,有二十五六的年纪,挽着坠马髻,斜斜插了一支碧玉簪子。她一手按着小狐女的肩膀,另一手托着受伤那狐女,面色淡然,就如在家与亲朋好友聊天一般。
    “看来有劳道友空走一趟,得罪。”吴尚道起身,搭手行礼。
    狐女微微颔首,双膝区了区,算是回礼,又道:“小女顽劣,承蒙仙长教训,不至于她做出错事。舍妹不通世事,对小女只是一味溺爱,得罪之处还请仙长见谅则个。”
    “倒也无妨,只是你等本就有兽类天性,若是后天不知约束克己,消磨戾气,迟早引来天劫,到时候大罗金仙也难相救。还是要含心忍性,固守清静,方是正道。”吴尚道见这狐女温文得体,不由多劝了一句。
    那狐女闻言,福临心智,连忙拉着女儿和妹妹跪倒在地,诚声道:“多谢仙长指点,还求仙长慈悲,收下我等,看门扫院,伺候仙长。”
    燕赤侠何尝见过这种情形,不由呆了。
    吴尚道倒也不见惊疑,只是言道:“贫道不过学得微末道法,不足以为人师,你我还是道友相称吧。你等若是真心向道,不妨谨记‘静定观心’四字,天下造化莫出于‘清静’。贫道暂居于兰若寺,若是有暇,不妨多多走动。”
    三个狐女躬身告退,转眼就淡出了两人的视野。燕赤侠看着吴尚道,认真道:“你当真与这些妖物往来?”道士笑道:“我还以为燕哥没有这种偏见呢。妖鬼虽是异类,不少却有人心。很多人虽然道貌岸然,内心却是种种鬼蜮伎俩。还是交心为上啊。”
    “老弟,你今年才二十出头吧。”燕赤侠拍了拍吴尚道的肩膀,“人生路可还长着呢,可不能那么消极。”
    “我消极么?”吴尚道哑然失笑,“我可是很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啊,你看我都这么卖力赚钱了。”
    燕赤侠无奈地摇了摇头,翻身上马。吴尚道也上了马,拍了拍马项,让马快走几步。两骑步出树林,正好赶上夕阳西下,血色残阳只留得一角,放出漫天红光。吴尚道见景慨然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七律圣手李商隐的确出手不凡。”燕赤侠跟着感慨了一句。
    吴尚道疑惑得看了看燕赤侠,看得燕赤侠颇为尴尬,自辩道:“老子当年在青城山求道的时候,也曾是翩翩佳公子,也曾读得前朝的诗文歌赋,你这么看着老子干嘛!”
    吴尚道对历史的感觉只能说是一般。说起来这也是道士的通病,将自己的生命融入大道的人,连昨晚吃什么都记不得,哪里会操万世基业之类的闲心?但凡入世的道士多能成为帝王宰辅,成就一番功业,但泱泱数千年,又有多少得道高人愿意来这红尘搅和?对吴尚道而言,知道现在这个朝廷乃是唐末之后由梁太祖朱温建立的,这就足够了。
    而且因为朱温生性残暴,这种遗传在当今皇帝身上也有体现,所以才会民不聊生,遍地贼寇。不幸之中的万幸乃是朱家的残暴不光是对治下百姓,对异族更是凶残,塞北诸族几乎被屠杀殆尽,所以也不用担心异族入侵中原。
    吴尚道回到寺里,看着到处残破,不由心生修葺之念。反正银子有了,吴尚道的时间也就多了,整日在寺院里拔草垒砖,自娱自乐。宁采臣和聂小倩依旧痛苦并快乐着。
    这种生活却让燕赤侠极度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