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作品:《吾爹非土著

    沈来宝摇头,“盘子,你不是这种人。”
    盘子笑看他,“我怎么不是这种人?”
    花铃字字道,“盘子哥哥你不是这种人。”
    盘子默然,一会又笑笑,“好了,我再想想,别劝了,我头都疼了。倒是你们,赶紧摆喜酒,生个孩子,指不定我还能在巷子里追着他跑呢。”
    两人面皮是厚,可被人当面调戏,花铃还是羞红了脸,“不同你说了,跟我二哥说一声,让他醒了就回家,娘要担心了。”
    说罢她就走了,少女怀春的模样看得盘子又笑,“多好的姑娘,沈来宝,你是修了几辈子的福?”
    “大概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沈来宝嘀咕一声,等花家大门关上,才收回视线。他看了看潘家院子,又往上头看看,连背后也看了一遍。
    盘子倚在门上瞧他,“你这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趁机揍我一顿?还是别想了,保护我的暗卫,至少有五个。”
    “他们可信么?”
    “死士。”
    沈来宝这才看着他说道,“皇城里屡屡来了消息,你外公的身体愈发不好。我这几晚都在想,你外公树敌过多,手上沾满了血,如果……如果一旦他有什么事,我怕身为他唯一亲人的你,会被牵连。”
    盘子笑道,“我外公有权有势,富贵荣华时,我也得以自在逍遥,享尽富贵。那他失势时,我受牵连,这也公平。世上哪里只有一味享受而不用付出的事。”
    沈来宝没有想到他看得这么通透,可这种话在他听来,就好像是他随时都准备好了赴死,看透生死。
    “其实你大可以不必这样看我,你再这么看我,我可就要翻脸了。”
    “我想救你。”
    盘子愣神,片刻面色又恢复如常,“别救,否则你也会被牵连的。”
    “那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死?”
    “我不会死的。”盘子笑道,“我还要喝你和花铃的喜酒,还要追着你家的孩子满巷子跑,捏他的脸,看他哭。”
    沈来宝知道没有办法从他嘴里探到任何能让他判断潘岩是否对他已有安排的事来,只是他又怎么能在意识到盘子日后会有危险,还只是眼睁睁看着,“以后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事,一定要来找我,你我,曾经共患难过,定要信我,绝不会背弃你。”
    盘子仍是倚在门上,姿势显得玩世不恭。他看着沈来宝,忽然笑了笑,“好。”
    一字曰好,沈来宝似乎也听出了他的信任,这多少让他安心了一些。可这还不够,他多希望潘岩已经为他铺好了路,潘岩铺的路,肯定会比他铺的更好,也更安全。
    可谁知道呢。
    一晃又过了一个月,皇城那边没有传来潘岩不适的消息,好似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沈来宝听了,也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得好。
    一方面他身体好就意味着被压迫的良臣多了,另一方面他活着那盘子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等他以为暂时可以安生过日子时,下一刻阿五就跑来,进门就说道,“少爷,那对面的潘家小少爷下月要娶妻了,娶的是那谭漕司之女谭心。”
    沈来宝一愣,这盘子,到底还是又戏耍了他们一遍。
    这谭心嫁进南风小巷,那可真是……要鸡飞狗跳了吧!
    第79章 泛舟求婚
    谭心要嫁进南风小巷的消息如风迅速传开,沈家最先炸锅。
    用早饭时,沈老爷就痛心疾首道,“来宝,你看看人家盘子,才十五岁啊,就成亲了,明年就有孩子了,你看看你,都十九了,十九了!”
    “……十五岁还不到男子成婚的年纪,也就只有盘子能这么任性了。”
    “可你不是十五,你是十九啊,十九!”
    句句都带吼的,沈来宝觉得他不是十九岁的光棍,而是九十岁的光棍。为什么他十九岁了,他爹还是将他当做小少年看。大概是因为……他是他爹吧。
    他一一点头,也不反驳不挣扎,今日他和花朗几人约好了,去游赏荷花池,当然,还有他的小花。
    沈老爷见他又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冲过花家去,问他们到底嫁不嫁女,如果不嫁,就让儿子赶紧死心娶别人去。可他又舍不得,隔壁花家千金是多好的姑娘啊,要是这事真能成呢?对沈家、对儿子都好。
    为此,他也就忍了。
    沈来宝用过晚饭就出门去了,那潘家大门已开,正在门口伸着懒腰的盘子见了他笑得着实灿烂。昨晚他一口答应去荷花池,结果大清早他就来了个爆炸性的消息,真不知道他如何能这样笑嘻嘻厚脸皮地看着自己。
    他摇摇头,走过去抱拳,“恭喜了新郎官。”
    盘子也嘻嘻地抱拳,“多谢多谢,到那天一定要来喝喜酒,请柬我就不发了,直接给你们腾五个桌子,都会安排在前头。”
    沈来宝瞧他,“你连这个都想好了?”
    “当然,这可是我的婚姻大事。”盘子说道,“我告诉你件好玩的事,听说我外公派去谭家的官媒一说这门亲事,谭心就哭着要上吊。哎呀,可惜被人救了下来。”
    不是好在被人救了下来,而是可惜被人救了下来。一个词的意思就千差万别了,全然听不到未来丈夫对妻子的疼爱,沈来宝肯定他真的是因为讨厌谭心才娶她的。
    花家素来不爱在外打听消息,所以在整条巷子都知道盘子要娶妻的事时,花朗和花铃还不知道。出来就见盘子满脸笑容地看他们,似有期待。奈何兄妹两人都不爱凑这种热闹,直接就道,“走吧,去荷花池。”
    没有得到应有关注的盘子皱眉,快步跟了上去,又冲两人笑。两人相觑一眼,问道,“盘子,你不舒服?”
    盘子差点骂了脏话,还是沈来宝说道,“盘子要成亲了,六月初六。”
    花铃诧异,“难道是跟谭姑娘?”
    “哎呀,我就说小花姑娘最聪明了,可不就是她。等我娶了她回来,天天给你打耳光吧。”
    花铃顿时说不出话来。
    花朗也觉意外又莫名,更觉生气,“那天跟你说了一夜,你说了不会任性,可你为何又这么做了?你娶她,非但害了潘家,还会害了你啊!”
    “哪里会害我,我害她还差不多。”盘子掏了掏耳朵,“好了,别仗着现在荷花还是个苞就不用早早过去看它们了,绿油油的荷叶也是很好看的。”
    三人对他早已没了办法,而且亲事已定,八字已拿,聘礼也送了过去,此时让盘子改口,那谭心名声被毁,估摸又得上一次吊。所以花家兄妹已经不劝了,沈来宝倒是还想再说说,可盘子根本不听。
    荷花池塘就在城内,四人步行过去要大半个时辰,知己同行,也不觉路途漫长。盘子不愿提及他的婚事,东扯西扯了许多话题,到了荷花池,便见了一望无际的绿景。
    初夏荷花尚未全开,米分嫩的花苞伫立在一片绿碗之上,不同于盛开时的景致。游人此时甚少,但四人兴致盎然,人多了,看的就是人,而不是花。
    昨夜沈来宝就安排好的船夫早就等在了那,不等他安排,盘子就拉了花朗共乘,催着船夫离岸时笑吟吟地看着岸上的两人,一脸意味深长。
    盘子总是明着暗着撮合沈来宝和花铃,两人哪里会看不出来。
    只是这荷花池本就多男女结伴同游,就如元宵七夕,将关系告知天下也无人嘲笑。沈来宝先一步上了船,稳住了脚才伸手,“小花。”
    花铃看他伸来的手,那手掌还能瞧见平时练剑的茧子。她只抓了他一根手指,顺势过去。
    脚上力道一压,船跟着晃了晃,压得船底水纹荡漾。花铃有些失了重力,身体一晃,沈来宝忙稳住她,生怕她摔下去。
    花铃几乎是贴在他胸前,顿时满面绯红,甩了他的手俯身进了船篷里。沈来宝笑了笑,坐在船篷外面瞧她,“小花。”
    花铃年纪小的时候他喊小花小花她倒觉得没什么,如今她都及笄了,他还小花小花的喊,她每次听了都觉心跳得厉害,绝对不是羞涩,是羞的。她睁着明眸大眼看他,“来宝哥哥,你别再喊我小花了。”
    沈来宝意外道,“为什么?”
    多独特的叫法,而且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喊的。要是以后在街上被人潮挤揍,他喊小花,她就能立刻听见了,多好。
    “稚气。”
    沈来宝说道,“之前盘子这样喊你,我不许,你也不许来着。”
    花铃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在外面喊不行。”
    沈来宝瞬间明白过来,笑了笑,这是在说——以后在家里,随便你怎么喊。
    哦哦!这样他完全可以接受。
    花铃说这话也是无心,本意是有外人的时候不能这么喊,私底下可以,可见他笑得眼有星河,这才反应过来,脸顿时热辣起来。她坐的地方低,脑袋一埋就埋到了膝头上,闷声,“不理你了。”
    “小花,你又换簪花了,这对重复了吧。”
    花铃抬眼从胳膊缝隙看着他,“那你又要送我新的么?”
    “这次不是。”
    花铃略微失望,她还是希望他能一直送簪花,送一辈子。而不是因为关系变了,就送其他的什么东西,哪怕是比簪花更贵重,更精巧和别致。
    沈来宝递了个小盒子给她,那盒子也如装簪花的盒子小巧,花铃没有立刻接,看了好几眼问道,“耳坠子么?”
    “不是。”
    “那是一粒珠子?”
    沈来宝微微笑看她,“不是。这是比簪花还要更有意义的东西。”
    花铃撇嘴,“礼物的话,什么都比不上簪花。来宝哥哥,你以后就一直送簪花吧。”
    沈来宝问道,“为什么?”
    “大概是这意味着……初心不忘。”
    初心便是喜欢她的心思,她要的并不是簪花,而是他还记得送她的第一件姑娘家的东西,还一直送了那么多年。要送,就送上三生三世吧。
    “我答应你,簪花会送,其他你喜欢的,我也会送的。”沈来宝还是没有将盒子收回,“只是这个,意义不同。”
    他的目光诚挚稳重,花铃看得动心,比起年少的他来,到底是多了几分沉稳的。这种沉稳,更让少女芳心大动。她接过盒子,小心打开,见了里面的东西,却觉莫名。
    这盒子的锦缎上,卧着一只银圈。那戒指还是银的,雕着叶子花纹,简单而又别致。银圈上面缀着个小小的绿宝石,银子融得十分巧妙,将宝石三分之一裹住,露了三分之二出来。这样的东西她还从未在首饰铺子见过。
    “来宝哥哥,你当我是老婆婆呢,瞧着好看也不能送扳指呀。”
    沈来宝一笑,“不是扳指,扳指哪里有这么细小。”
    花铃又仔细辨认了一回,恍然,“原来是顶针。可银子做的顶针不经用,不过也没有宝石的……”
    说着她又疑惑起来,唯有等他解释。沈来宝拿了那专门让工匠做的戒指,如果不是材料稀缺,他还想镶钻石的,“小花,这是我在异国志上看见的,男子要跟心仪的姑娘求婚,就送戒指。姑娘如果答应,那就会收下戒指。”
    他知道她母亲已经松口,否则不会让花铃一如既往跟他见面,所以他又多了几分信心,只要,只要她点头,他就找媒婆登门求娶了。
    可是身为一个现代人,他又不想只是依靠媒婆,所以在此之前,他想正式跟花铃求婚。
    在这幽静又有清香扑鼻的荷花池中,跟花铃约定一生。
    “大央的习俗不要,偏去学什么异国的,我怎么没听过。”
    沈来宝也圆不回来了,他总不能为了送戒指编个谎话。忽然他又听花铃唤了自己一声,沈来宝又将目光落在她脸上,“小花,我不想只是依赖媒婆登门求娶,要娶你的人是我,如果可以,我会从头到尾操办这件事。只是习俗如此,所以还是要拜托媒婆。可在她登门之前,我想自己来和你认真的求婚,看着你收下戒指,点头同意。”
    花铃不知为何他总能说出这些“出格”的话来,就算是男子,也着实太胆大了。而且哪家求娶不是喊媒婆的,已知彼此心意,何必再次求证。她并不懂,可她还是尊重他的想法。
    况且求娶得这样别致,她心中也欢喜。
    她看着沈来宝拿了半晌的戒指,缓缓伸手要接。可却被他轻轻握住,不知他要做什么。
    沈来宝拿着戒指慢慢穿入她的无名指上,因为没有带她亲自去找工匠看过,只能凭他的描述来定大小。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合不合适。大了还好,能缠根线,但是小了,可就不能改了。
    好在戒指顺利戴在了她的手指上,没有缠得紧,也不大,竟是非常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