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作品:《再证红楼

    !!!!有些事情,湘云不是很懂的。而即使是她这样的闺阁女儿,也知道有些事情、有些言论必须要忌讳。所以有些东西——比如说三姐的骂辞,她就说得极尽简略。但从她那羞红的脸庞,和贾赦的平日为人来看,就已经足以让黛玉和宝钗两个,猜到大约是怎么回事了。
    贾赦果然至少看中了三姐。
    而且全然不顾,三姐是她侄媳妇的妹妹、儿子姨娘的妹妹。多半还使了强逼的手段,被三姐反抗,伤了身体。
    这样的行为,不管怎么说都是被人鄙视的。
    黛玉和宝钗想到贾赦的作为,都对他没有丝毫的怜悯同情。尤其是黛玉,她想到三姐还可以熟练的用调情的手段把贾珍贾琏等耍得团团转,为何会这样激烈的对付贾赦?保不定,贾赦不但想对她下手,还想向二姐下手不成?
    贾母看到连荣府也乱成了这个样子,不要说气晕,连气死,黛玉都不奇怪。
    儿孙不孝至此,如之奈何?
    这样想着,两个人已经赶到了贾母的院中。贾母院中果然已经乱成了一团。黛玉宝钗两个,甚至迎面就撞上了贾珍贾蓉两个——这两个也刚刚赶到。
    去内室的路上,又先后看见了还捧着书的贾兰,一脸病象和无奈的贾琏,和站在一边存在感薄弱的贾环。贾琮倒是不见,想来在照顾自己的父亲。
    最终,在内室,她们看见了宝玉侍奉在祖母身边。三春并宝琴邢岫烟也在。而贾母似乎仍然处于昏迷状态。还不待黛玉开口问什么,琥珀便进来惶惶的说道,“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姑娘们快回避一二!”
    于是几个姑娘又只得都回避到了碧纱橱后,宝玉则是迎了出去。看他的样子也颇有忧色,不过还是对黛玉露出了让她放心的神情。
    太医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这短短的时间还不至于让事情传开。但是,他也是一个人精,在诊断出贾母是气恼得晕倒以后,倒是没有问是为了什么气晕的,而是直接说了宝玉等几句——怎么你们这些做晚辈的,能让老人家气倒?
    这话直问得宝玉等无言可答。
    幸而贾母日常保养得好,这次虽然气到了,却也没有大碍,修养些时候就好了。太医细细的开了方子,又叮嘱了一些事项,便被宝玉送了出去。
    黛玉她们在碧纱橱后头避讳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次次都难免在背后小声讨论、窃窃私语,但这次却是完全不同,几个姑娘包括几个大丫鬟都缩在后面,没有一个人吭声!
    黛玉听见说没有大碍,已经放下心来,却见得迎春和邢岫烟的脸色都难看得不成。这件事情是毫无疑问的丑闻,而贾赦的性子,很有可能让事情闹得如当初鸳鸯的事情一般,人尽皆知。到时候,她们两个难得的好亲事,只怕就要出变数。
    两人都是父母足以成为自己拖累的,也知道自己难寻好亲,但是女孩子家,最终能够指望的,难道不就是夫家么?还能在娘家住一辈子?有了一线希望,口上不说,心里面是十分在意的。如今出了这变故,自然惶然。
    她两个,迎春人送绰号二木头,针也戳不出一句话来的,虽然是说她木,可也是说她的情绪其实并不外露。邢岫烟就更不用说。如今,却也是一个都掌不住了。
    贾母不醒,没人能够约束贾赦的话……
    贾母没醒。
    太医走了,姑娘们都走了出来,站到了一边,看丫鬟并王夫人李纨两个在那里忙来忙去的照顾。过了些时候,宝玉又回来了。知道他必然是送了太医去贾赦那里,所以才愁眉苦脸的,迎春也顾不得了,在一边推了推黛玉。
    黛玉被她推得吃了一惊。这是实在不曾想到,迎春也会有这么主动的举动。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那边探春已经拉住宝玉问了,“宝玉,那边的情形怎么样?”
    宝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大爷伤得挺重,但都是皮外伤,倒也没什么,太医也开了伤药,没有大碍。大爷倒是没说是为什么伤的,太医也没问,只是怕这事难以全隐瞒下去,琏二哥送太医出去的时候,大爷还拉住我说,要我们把三姐交给他呢,他饶不了她。我看他是气得不成,但凡好些,腿上没被擦上那么一刀,已经来这边要人了。”
    宝玉回来,其实人人都想知道贾赦那边的情况怎么了,所以从贾母塌边的王夫人起,到做事的丫鬟们,都放轻了手脚,暗地里竖起耳朵听宝玉的话,无所事事站在一边的姑娘们就更不用说。一时间,房中竟是静悄悄的,除了宝玉的话几乎没有别的声音,而这状况几乎还无人发觉。直到宝玉话声落下,做事的声音、窃窃私语的声音,才陆续响起。
    迎春和邢岫烟的脸都白了。
    她们到底是姑娘家,哪里经过这样的事?
    惜春也是摇了摇头,小声对黛玉说道,“我还说我是最倒霉的,原来还有更倒霉的!”
    黛玉苦笑。
    是啊,贾珍也是个荒唐人,但他至少知道要保住外面的面子。当初那两位姨娘的事情,他就知道掩下去。但是贾赦么……当初他就能威胁愿鸳鸯了,又何曾想着鸳鸯照顾贾母的辛苦和贾母的脸面?会有这样的反应还真不算是稀奇事。所以,两个荒唐人中,好面子的那一个,比起不要脸的这一个,竟也能胜出了。
    不过,黛玉倒是觉得,邢岫烟是完全不用担心的。之前宝钗的话,也让她看出来了。薛姨妈还是能够做薛蝌的主的,毕竟是长辈。而宝钗和薛姨妈两个,只怕是认定了她了。她家世上的不足,完全不足以成为她婚姻的障碍。甚至,搞不好正是缔结她这段婚约的原因之一。
    但是话说回来,虽说薛姨妈求亲,她认为有些阴暗的目的,但是也是为了自己这一系的利益着想。这是大家主妇的常见之事,她们也就是被这么教育的。所以,她还真没有什么谴责的意思了。薛蝌和邢岫烟,也并没有真正的被伤害到,他们两个的未来,还要看他们自己的经营、处理。
    就在黛玉沉思间,那边已经传来了微弱的一声喊,“孽……孽子!”
    虽然是虚弱的声音,却能够听出其中饱含的失望与愤怒之情。贾母不知道是被宝玉这话刺激的还是怎么着,醒过来了。
    她这一醒,自然又是一阵忙乱。贾母却全不顾这些,端上来的汤药也不吃,只问,“那个孽子,还有她老婆,凤丫头,都在哪里?”
    邢夫人和凤姐自然是在贾赦那里。王夫人知道贾母的意思,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忤了她——她知道,这事只有仗着这老太君才能摆得平,否则她荣府、贾府的名声,全部要被踩到泥巴里去!
    当下对琥珀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把大太太或凤丫头找一个过来呢!”
    琥珀连忙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出去了。贾母深深地看了王夫人一眼,这才在鸳鸯的服侍下进药。喝了药,凤姐邢夫人依然一个没来,贾母这才慢慢的问道,“那尤家的二姐三姐何在?”
    不过是这么短短的功夫,她就已经恢复了气度,好像那贾赦衣冠不整满身鲜血的从三姐的房中跑出,而三姐在院中大骂贾赦逼?奸儿媳儿媳妹的事情全未发生一般,王夫人心中也是有些佩服的。
    她很快答道,“儿媳已经让人把他们看管起来了。如今周瑞家的看着呢。”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知道她的意思,也唯有靠她的势,有她守着,自然是颇为可靠的。贾母点了点头,看了鸳鸯一眼,鸳鸯忙又垫了一个软枕在她的身后,扶着她坐了起来。
    贾母歇了一会儿,环视了一圈,却见众姐妹都在,叹道,“适才,我没记错的话,二丫头、琴丫头,云丫头是和我一块儿的吧?如今她们姐妹只怕是都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本来断然不该入了姑娘们的眼睛,女儿见着那样的父亲,日后如何抬起头来?亲戚见了这样的事,就更是耻辱!家风败丧如此,我日后到了地下,又有何面目去见国公爷!”
    姑娘们都低头不说话。
    本来这样的事情,是该向她们掩着的,一点儿也不该逗漏,但是事情闹大,足足有三个姑娘几乎完全瞧见了,贾母也就不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干脆挑明了来说。
    而贾母可以挑明了来说,按理,她们是绝对不能多话的。
    这时,凤姐和邢夫人也都低眉垂眼的进来了——这对婆媳,尤其是凤姐,何曾在贾母面前有过这样的神情!姑娘们低头觑着,都是心底感叹,
    贾母叹道,“也罢也罢,你们都坐到一边去吧。这事情说来我这老太婆都羞,但你们都是姑娘家,有些事情只怕还不明白呢!只是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就在旁边听着吧。如此败坏家风的事情都见过了,日后你们也做了当家主母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得了!”
    邢夫人知道她这是意有所指,连忙跪下了。凤姐略微苦笑,也只得跟着跪下。
    贾母冷哼道,“我知道,这事和凤丫头却是没有什么关系。凤丫头你也甭陪着你婆婆跪了,到我这边来坐着。”
    凤姐知道贾母的脾气,只得往贾母那边坐了。而凤姐一坐到身边,贾母立刻就变了脸色,指着邢夫人怒道,“我知道你那丈夫不要脸,却不知道他竟是如此不要脸!连儿子的媳妇都惦记着呢。我知道你素来是三从四德得过了火,如今才知道,你这是把你丈夫当亲爹在孝顺着呢!我把那姐妹放在你那里是什么意思?你还想说不知道不成?就略微劝上两句,他还能把你给休了?”
    饶是邢夫人,如今也不由得羞红了脸,说,“何尝不曾劝来!只是老爷的为人,媳妇实在是劝不动。”
    “劝不动你不会来告诉我?”贾母不依不饶的说道,“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当传出去名声就能好了不成?”
    邢夫人地下头去,不敢吭声。
    贾母冷笑了一声,道,“这事儿,说到底是你们院子里的事情,你倒是说说,该怎么着吧!”
    邢夫人素来都是怕贾赦怕惯了的,倒是很想说顺着贾赦的意思来,但如今这个心思,却是完全不敢吐露,只说,“全凭老太太做主。不管老太太怎么处置,做儿子媳妇的,哪能说什么别的话呢。”
    贾母冷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好!我知道,他定要怨我,但即便他受了伤,如今我还真不能让他报这个仇!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知道他伤了,这些时候,好好在家里养伤。他以为这事情传出去好听哪?敢宣扬出去试试?我告诉珍哥儿,请出族规来治他!那二姐三姐,你家琏哥儿也不用想着了,我立刻送她们一家人出京去。”
    贾母本来也不想如此专断独行,但她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要速战速决,雷厉风行的立刻搞定。否则,日后贾赦真的对贾珍媳妇的一家弄出个什么人命官司来,那才是天大的祸事。即使是这样做破坏了一贯以来她维持的虚假的母子和睦,和她不管事的形象,她也顾不得了。因为除了她,没有人能做这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