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作品:《再证红楼

    !!!!黛玉和湘云两个听了宝玉的话,果然没有先回潇湘馆和衡芜院,而是到了缪汀一带,一边说话,一边借着花木阴凉处行走。盛夏之时,草木繁盛,但湘云却没有任何赏景的心思。
    宝玉让黛玉莫要回去,两人都不是笨人,自然是猜到了和袭人有关。虽说宝玉如此快的行动让两人都觉惊奇,但黛玉当然没有自己凑上去,掺和进这件事情里面的道理。
    袭人说她的谣言,那是袭人自己的事,怎么处置她,自然也是她不要插手比较好。但是袭人到底是湘云多年的好友,湘云知道她要出事,却也高兴不起来,一路上都闷闷的不说话,只是和黛玉两个人慢慢的走着。
    不多时,两个沿着流水走的姑娘就远远见到贾琏房中的两个奶娘正抱着贾菁,带着巧姐儿在不远处的亭中玩耍,见到她两个来,忙忙的行礼。
    巧姐看见了黛玉,更是张开手来要抱。
    她如今已经可以自己满地跑着玩了,但在黛玉看来智力发育依然缓慢,还并不明白事理。倒是贾菁这孩子生来聪慧,不过几个月大,已经很会认人了,整天笑嘻嘻的,又因为是黛玉生机所救,天生便亲近她,此刻正觉得身上炎热,在奶娘怀中不停地扭着身子,见到黛玉来,也朝她伸手。
    湘云被两个小家伙无视过去,奇怪道,“凤姐的孩子倒是喜欢你。”
    黛玉虽然喜洁怕热,但先天的体质在那里,虽是炎热的夏日,身上也多半凉爽。虽然怕热,其实比起旁人来已经好了不少。现在拿着扇子,并不想要抱孩子,但拗不住两个小家伙可怜兮兮的眼神,先抱了抱巧姐,随即把贾菁抱在了手上。
    奶娘笑道,“正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们家二奶奶都嫉妒得很,说菁哥儿倒像是林姑娘的了,也不知林姑娘怎么就这么得这哥儿小姐的缘法。”
    湘云见巧姐那样子,也禁不住,一边扇扇子,一边拉着巧姐走进了凉亭里面避暑。
    “这么热的天气,你们怎么就把他们这么带了出来?要是中暑了可怎么好?”黛玉也抱着贾菁躲避阳光,一边问道。
    那奶娘小心翼翼的看了黛玉一眼,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是二奶奶让我们把哥儿姐儿抱出来玩的。刚才大夫人让琏二爷和二奶奶都回那边去了。”
    这奶娘也知道黛玉和凤姐的关系很好,竟没有隐瞒。
    黛玉之前从贾母那里出来,虽不知道具体情况,也知道尤二姐的事情有了定论。这个定论,想来也要通知贾赦和邢夫人的,真要说起来,这次理亏的是贾琏,就不知道被叫去以后会怎么样了。
    在她记得的那个故事里面,明明有一年不得嫁娶的国孝,不说尤二姐半年内滑胎自杀,贾赦也在半年内,赏给了贾琏一个姬妾,这同样是公然违背礼法的事情。就更不要说,这个妾室,在尤二姐死后,后面的故事里面,还没有再出现了。这其中想想看也能知道,是有很多猫腻的。
    湘云对贾琏的事情却还是不知道,黛玉也没多这个嘴,只是大致说了一些相关的东西而已。听见奶娘这么说,反而奇怪,“都把他们叫回去了,怎么要你们带他们两个出来玩?看天这么热,多可怜,满头汗的。”
    黛玉想了想,到底是放不下凤姐,不知道这小夫妻两个被叫去了会怎么样,不由笑道,“反正我们现在也不回去,不如带着他们玩一玩,再送回去?”
    湘云听了,不免神色有些黯然,“也好。”这个样子,就更能避开袭人之事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却说黛玉湘云两个带着贾菁和巧姐在园中玩耍,果然是避开了不少事情。湘云本来就是一个心宽之人,巧姐也正是可爱的时候,很快她就带得高兴起来了。黛玉见她们玩得高兴,想了一想,倒也没有急着去看凤姐怎么样了。
    结果,到快要到晚膳的时候,她们倒是先等到了凤姐打发来找贾菁巧姐的平儿。
    虽说她看来力持平静,却有几分掩不住的不安,见了黛玉,更是显得颇为惊讶。
    黛玉知道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笑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找你们的哥儿姐儿?要是受了热可怎么好?凤姐素来最是挂心他们的,怎么今天就这么放心?”
    平儿叹口气,“也没什么好瞒姑娘的,我们家二爷今儿又被大老爷打了。好不容易回来,本来就忙乱得不行,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怡红院的袭人姑娘被打发到外面庄子上去了,要我们二奶奶安排地方呢。”
    “袭人被打发到外面庄子上去了?”黛玉还未说话,湘云已经脱口而出。
    平儿看了湘云一眼,还是把视线转回了黛玉身上,平静的说道,“说是妄议是非。老太太说了,既然她是妄议,我们没有跟着妄议的道理,这件事情不许再提。史大姑娘若是想知道袭人那是为的什么,我却是不知道的。况且,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以后只怕袭人姑娘,是提都不好提起了。”
    黛玉知道,这是贾母又帮了自己一次。借袭人的机会让人不得再行议论,即是平息目前的谣言之法,也是一种震慑。以贾府原本的规章来说,袭人的处理是轻了,不过,她到底原本身份不同于一般的丫鬟,要这么处理,别人也无话可说。贾母却是要抹杀袭人曾经存在的痕迹——虽然未必做得到,但至少是表明了一种态度。
    也亏得袭人这次暴露的太明显,宝玉居然也能狠下心,才能借机发挥吧。
    湘云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没有再受到和袭人多年友情的羁绊,她脑袋清明了不少,也算是经过了事情,有了长进,此时有些羡慕的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却无心关注湘云的羡慕,“既然不好再说也就罢了。你还是赶紧带巧姐和菁哥儿回去吧。”
    此时巧姐已经有些懂事了,听见这么说,倒是扒拉住了湘云的袖子,一副不想走的模样。倒是贾菁,到底年纪幼小,玩了一阵子以后,早已经睡了。
    平儿再次看看湘云又看看黛玉,眼中闪过一丝为难。她欲言又止的,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在抱过了贾菁,看着湘云安抚巧姐的时候,小声的对黛玉说道,“姑娘好歹抽空来看看我们二奶奶。”
    听起来,非但贾琏挨了打,凤姐也在公婆那里颇受挫折,来找黛玉并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平儿希望黛玉去安慰安慰凤姐。尽管以凤姐的刚强,未必乐意被人安慰,这却是平儿的一片心意。
    黛玉听了平儿的话,就已经明白其中关节,点了点头。在平儿领着奶娘,带着凤姐的两个孩子离开了以后,她和湘云也就先回到了潇湘馆。
    才进门,雪雁就笑眯眯的把她们给迎接了进去,一边说道,“姑娘怎么才回来?今天园子里面可是好好地热闹了一番。那边袭人……好嘛,不说她的名字啦。她被驱赶了,以后看谁还能有谁敢轻易乱说话?这边才走了一个,却又来了两个,刚刚接进了两个新来的姑娘,说是东府那边的亲戚,薛姑娘那里屋子最大,先放在了那里招待呢。”
    对于袭人的行为,黛玉不出预料,她潇湘馆中的丫鬟,也隐有所觉,对袭人被赶,自然是觉得十分高兴。
    而对于贾琏的事情,贾家自然不会大肆声张,湘云也不过隐约知道一点,园中的姑娘,知道全貌的不过是黛玉宝钗两人而已。雪雁只不过听说又来了两个人,也自然当做新鲜事情像黛玉报告。
    黛玉听了,却立刻知道大约就是尤家姐妹了。
    现在听来,尤三姐思嫁柳二郎的故事还没有发生,尤三姐依然安然无恙——也是,薛蟠尚且没有回到京城呢,柳湘莲当初打伤了薛蟠遁逃,按照那个故事,却是该和薛蟠化敌为友,跟着他回来的。
    但是,尤三姐跟着尤二姐进了大观园,也就是进了贾府,照样是跳进了一个牢笼,又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这真是难说得很。
    黛玉听了雪雁的话,及其轻微的摇了摇头。尤家姐妹就真的是在她的能力之外了。现在她的力量又是微弱无比。所以她也没有去见这尤家姐妹的打算。但湘云就不一样了。
    衡芜院虽可算是大观园数一数二的大地方,但如今也住了宝钗,她和香菱三个。宝琴虽跟着贾母住,有的时候也会住过去的。再进去两个人,可就很是拥挤了。事关己身,但在同时,湘云又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不由得连连追问。
    黛玉本不曾告诉她具体的事情,她听了,还颇为欢喜,“是那边的亲戚吗?看来园子里是真的热闹了。虽说如今有那边的孝,这边也不好宴乐,但多几个姐妹谈谈笑笑,谈诗论词,也是好的。”
    谈笑吗?黛玉相信,尤氏姐妹来到这园子里,绝对不可能有谈笑的心思。谈诗论词?她们似乎也没有受到这么好的教育。
    而不是凤姐自己接进来的,凤姐无法掌控局势,心里面也不会多舒坦。
    这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来,没有一件是真正让人舒心畅意之事。如果这个还不能说是渐露败像的话,还有什么能这么说呢?
    湘云在一边却是全无所觉,还没坐热凳子呢,就直要拉着黛玉去见一见新姐妹。只是,这厢话还没落,衡芜院已经有一个小丫鬟过来报信了,却是尤氏姐妹要一一拜访园中的众姐妹。
    湘云听了,反倒愣了,“难道当初宝琴妹妹,李家两位姐妹和邢姐姐来的时候,也要这样一个个拜见的?这园子里什么时候有了这规矩,我怎么竟不知道?”
    黛玉却全不稀奇。一蹙眉,就说,“你就别管这个了。既然是珍大嫂子的姐妹,我们去迎一迎就是。”
    不是大观园有这个规矩,不过是尤氏姐妹两个身份特殊,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而已。也难得,贾家的掌权者们到底是积年的老手,这么短短的时间,就已经把事情安排得这么妥帖了——一边打压了贾琏,一边赶走了袭人,而这一边,又已经把尤氏姐妹拉到了这个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