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作品:《再证红楼》 !!!!听回禀说龄官不来,黛玉就不免看了一眼宝玉,只见宝玉叹息着微微摇了摇头。贾母素来颇喜欢龄官的伶俐,这时也问了一声是怎么了?
那些小戏子们一个个低头垂首的站在后面。她们便是看龄官不惯,又有一点嫉妒之心,觉着她攀了上高枝,到底也是一起买来的,平时见了许多戏文,便不免有些呆性,也不知道什么世事,只觉得大家总要守几分义气。只有一个伶俐叫做芳官的,回禀了贾母一声说,“龄官病了,前几日便在梨香院内卧床不起,嗓子早哑了,怕怠慢了老太太不敢来。”
正是贾菁的满月之席,欢悦之时。听得这个病字,贾母想到还在卧床的凤姐,就有些不悦。道,“即病了,怎么不移出去?”
芳官也就低头不说话了。
贾母话一说完,也知道不对——这样的事情,小戏子哪里能管得。
又问道,“梨香院如今谁在照看着?怎么连个规矩也没了?便是梨香院不在内院,有了病了也该移出去才是,留在这院子里,若是过了病气给其他人,连累了姑娘们怎么办?”
宝玉听了,忙拉着贾母撒娇似的说道,“今儿是个喜日子,大家都该欢欢喜喜的才是,计较这些东西做什么?”贾母便有些犹豫。
谁知这时在一边候着的夏婆子却自以为得了意,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状的对贾母秉道,“秉老太太,可不是我们这些老婆子不知事,实在是这龄官姑娘移不出去。这龄官姑娘……”
宝玉听了,饶是他这样的好人也不由得在心里生气,实在是想不通这些婆子怎能恶毒至此。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抢在贾母之前就先开了口,难得严肃的斥责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是管梨香院的,便是那龄官有什么过错,你们非要得禀明了上面才能处置不可,难道不能平时禀明了宝姑娘和夫人?偏要现在拿出来说事,这安的是什么心?难道还要老祖宗在酒席上替你处置一个戏子不成?”
宝玉的这么一长串话下来,在这一瞬间,除了见过他这么一面的黛玉之外,满席熟悉他的人,也都有了一种——认错了人,这个不是宝玉的错觉。
毕竟在宝玉回来的这一个月内,他,“二哥哥,你若是这么担心,不妨再去老太太那里请安看看?”
宝玉果然停了脚步,大有回走的意思。
这时,惜春也开口了,似笑非笑的说道,“他不去,宝姐姐也会替二哥哥说话的。”
宝玉唉声叹气道,“这事情和我本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那龄官甚是可怜,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头去看看。”
湘云一边奇怪,“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一边又有些好奇,见宝钗回去了,宝玉也要去看看情况,而且还已经是急匆匆的拔腿就走,眼看就要看不见了,便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便一起去如何?”这么说着,也要跟着走。
黛玉本来没有说话,听见湘云这么说,忙蹙起眉拉住了她,“我们怎么能去?我们不去,那龄官还有一线生机,我们若是去了,可就一线生机也没有了。”
说到底龄官是和贾蔷有私情,也就是说,涉及到宁府。她们不去,看在宁府办事人贾蔷的份上,只怕贾母会做个人情,赏了龄官,这对龄官来说未必就是好事,但是,总比她们这些小姐姑娘的去看了热闹,为了在她们面前竖个“闺中女儿不可有私情”的匾额而让她被严加惩戒的好。重病之下来这么一出,不是害人性命么?
湘云在这事上却有些迟钝,“宝姐姐去了,我们怎么就会坏人生机了?”在她的心里,开始帮忙管理贾府的宝钗,和之前还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她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林姐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我就知道,二哥哥有什么事情,我们不知道,你是必然知道的。”
这话听着怎么……
虽然知道湘云是无心之言,黛玉还是一阵气堵。嘴角的微笑不由得冷了几分,“我知道个什么?不过是曾见过龄官在园子里哭罢了。”
又说了几句话,便领着紫鹃雪雁回潇湘馆去了,也不再说此事。
那边,宝玉辞了园中的几个姐妹,急匆匆的返回到贾母那里去,倒是去的及时,夏婆子正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龄官行为不端,勾了宁府的哥儿,自高自大,再不把她们这些管教婆子放在眼里的“斑斑劣迹”呢!
王夫人听得不是宝玉,松了一口气,但是夏婆子说的龄官的事情,却让一向表情都十分平和的她,也露出了怒色——她是最见不得这种事情的。
贾母的神情倒是颇为平静。
也是她先看见了宝玉,便打断了夏婆子,对宝玉招手道,“宝玉怎么又来了?”
宝玉笑道,“左右无事,便想着来看看太太老太太。”
贾母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点头让他坐到了身边,王夫人见宝玉这样,却是更加生气。这不是自己要的人,不过是有几分模样像那黛玉的戏子便是这么上心?他虽然也有几分孝心,可也没见着上心到这地步!
宝玉坐下了,看了夏婆子一眼,便笑道,“除了见太太老太太,也有一件别的事情要说。我回来后走了趟东府,蔷哥儿只问我还出不出去了,我说暂时不出去。他说他要成亲了,只是这些年在梨香院看中了龄官,想着在成亲后讨她出去,又恐他成亲时忙碌出什么事,那龄官身子素来是个体弱多病的,让我替他照看照看。我看老太太太太都已经先知道了这事,倒不如就趁了势,我来讨个情,把龄官放出去给了蔷哥儿也罢。”
宝玉出门一趟,明显是会说话多了,也会看情势了。知道这个时候,龄官最好的结局已经是被放出给贾蔷。否则等待她的,只怕就是严惩、丧命一条路。便是不严惩,事情闹将出来,不也和金钏儿一样受不了?
当然,这事情本来和他无关,他自己没牵扯在里面,自然也就理直气壮了许多也是他这么快说出这么一长段话的原因之一。
贾母听了,点了点头,“若是蔷哥儿自个看中的也就罢了。”
那夏婆子在下面,听宝玉这番说辞,却是气得不成。她本意借此告倒龄官,也让梨香院的戏子们服些管教,免得每日里为些吃食衣服说她们克扣,谁知道宝玉一番话,却是让她一片苦心化作了流水,心中自然十分不甘。
人说恼怒的时候,就易冲昏了头脑,夏婆子也是如此。听得贾母这么一说,她竟是立刻就叩下了头去,道,“老太太明鉴,可不是蔷哥儿自己看上的。那龄官自买了来,就成天里穿红着绿的,打扮得十分鲜亮,别人比不得,又惯会拿腔做调,妖精似的,哪里是什么好人?和蔷哥儿闹了脾气躺在床上,倒要我们奔前赴后的服侍,若是她就这么遂了愿,老婆子也不敢管梨香院了,实在是管不得。还请老太太也把老婆子放出去了吧。”****